32 國舅

沒一會,就知道畫舫突然劇烈晃動的原因了。

首先給他們提示的,是若茜縣主的争吵聲,随後是于術來跟然郡王禀報:“郡王,是小國舅爺派人用船撞了我們的畫舫,如今他們已經上船了,若茜縣主在跟他們理論。”

“啧。”然郡王很是厭惡地說了一句。

其實從稱呼就能聽出來,小國舅爺,那是□□的人。

李墨晗不知道的是,這個小國舅爺跟然郡王向來不對付,甚至見面就要打一架,偏偏有時然郡王跟若茜縣主聯手,都敵不過這位小國舅爺。

并非然郡王敵不過的人,都會得到然郡王的高看,這位小國舅爺就不是。

小國舅爺是寧國公的老來得子,國公夫人為了生下他,險些丢了半條性命,後來修養了幾年,才将身子養好。

不過見這孩子活蹦亂跳,人也長相不錯,國公府內,都是對他喜歡的。以至于,将這個席文楠養得像個祖宗似的,人也嚣張跋扈得厲害。

國公府也算是武将世家,席文楠從小習武,如今還在禁軍裏有個小小的職務,卻沒見他去當值,依舊整日裏游手好閑,一副纨绔的樣子。

事實證明,席文楠除了武功奇好之外,真的就是個纨绔。

能讓許多官員繞着他走,讓幾位王爺都不想跟他說話,甚至沒有誰家的正經閨女願意嫁他,這也是席文楠的能耐。

畢竟,這位小爺年紀小,輩分大,太子都得稱呼他一聲表舅。

這還不要緊,要命的是脾氣還大。

如今,席文楠大搖大擺地用自家船只撞了然郡王的畫舫,踏着輕功上了他們的船,不理會若茜縣主的責罵,直接朝甲板走來,站到了然郡王面前,最後将視線投在了李墨晗身上。

少年身材纖長,尚未及冠,頭發半束半披散着,更顯得潇灑。他的皮膚是小麥色的,看起來極為健康,五官也是極為剛毅的,劍眉星眸,高挺的鼻梁,以及有些薄的嘴唇。

他整個人都看起來十分精神,帶着一股子嚣張的氣焰,就好似一只驕傲的孔雀,走路的時候輕飄飄的,看人的時候,也習慣性地擡起下巴,用一種傲然的态度,去審視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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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席文楠指着李墨晗問:“就是她嗎?”

這個時候,有席文楠的随從從後面走過來,邊走邊道歉,擦着額頭上的汗看了李墨晗一眼,回答:“正是這位姑娘。”

“席文楠你要幹嘛?!”若茜縣主扯着嗓子對他嚷嚷,擡起腳,一腳踢過去,卻被席文楠穩穩地握住了腳踝。

她想抽回腿,席文楠卻不放開她,而是一臉嫌棄的樣子:“瞧你都被慣成什麽樣了,還有沒有半點規矩?”

“你還有臉說我?”若茜縣主像聽了一個笑話。

“呵,怎麽沒有?”

“你有規矩,你就指使家奴開船撞我們啊?”

“我也是事出有因。”席文楠說着,一甩手,将若茜縣主的腿扔了出去,若茜縣主後仰着,踉跄了好幾步才站穩。

然郡王想要過去扶若茜縣主一把,卻見席文楠立即出招,幾招間,就讓然郡王收回手,且站得離若茜縣主有五步遠的距離。

“你又要鬧什麽?”然郡王已經有些怒氣了,直接質問出來。

席文楠用十分不友善的目光瞪了然郡王良久,才沒理他,走到了李墨晗身前,傲然開口:“上次在小鎮上,是你救了家父?哦,也就是寧國公。”

李墨晗終于懂了,這些人是調查出了她的身份,過來找她的。

結果,她在湖上跟然郡王下棋,畫舫不靠岸,他們還着急,只能這般過來請人了。

“是。”她規規矩矩地回答。

“可否請姑娘跟我去趟國公府?”

“國公爺的……身體還沒好嗎?”她沒敢提寧國公中毒的事情。

“嗯,尋遍名醫,也不能徹底根治,我們也是沒辦法,只能請姑娘走一趟了。”席文楠說話的時候,還算是客氣,沒有方才的盛氣淩人。

恐怕為了父親的安危,再纨绔的人,也會軟下态度來吧?

“國公爺病了?!”若茜縣主立即着急起來。

“的确。”席文楠說着,微微側身,回頭去看若茜縣主,“要不要随我回府?看看我父親?”

若茜縣主有些猶豫。

其實寧遠侯府跟寧國公府算是交情不錯,寧國公對她也極為照顧,有些感情,如今知道寧國公病重,她應該去看看,卻不想跟席文楠一起,不由得有些猶豫。

轉而,她看向了李墨晗,看這意思,席文楠是過來請人的,李墨晗若是不去,席文楠說不定會用什麽法子将她請去,綁回去他也做得出來。

然郡王又跟國公府不和,不會去國公府看望,丘澤先生更是不願意跟席文楠說話,只能她跟着去,照顧李墨晗一二,不然這種身份低微的小丫頭,治不好國公爺,被遷怒了,命都沒了。

于是,她只能硬着頭皮說:“好,我跟她一塊去,她是李訴柯的妹妹,你莫要欺負她。”

席文楠先是點了點頭,随後問:“李訴柯是誰?”

若茜縣主幹脆抿着嘴不說話了。

李訴柯雖然是國子監的學生,卻也入不了席文楠的眼。

“你就是這般請人的?”然郡王突然冷冷地開口,語氣中全是不悅。

今日,李墨晗是他請來的客人,理應由他來照顧一二。

結果,這席文楠這般撞他的畫舫,還把他的客人帶走了,他怎麽可能會心情舒暢?

“不然呢?”席文楠冷笑着問然郡王。

“這般沒有禮數,還要帶走我的客人,大搖大擺的來,還準備順順當當的走不成?”然郡王說着,已經走到了李墨晗的身前站定,“若是你真心實意地請人,大可用禮數周全的法子,而不是堂堂國舅,卻當起了土匪搶人,你是水賊嗎?”

現在然郡王周身的氣場,都在彰顯着他的不悅。

他現在很不爽,如果席文楠不給他一個交代,他怕是不會輕易妥協。

席文楠微微眯起眼眸,盯着然郡王看了半晌,身邊的随從小聲提醒,他竟然也妥協了:“今日是我方法不對,家父病重,我心中着急,沖撞了各位。還有,這位姑娘,我今日必須請走,若是你不高興,我也會在你不高興的情況下請走,你說,這該怎麽辦呢?”

他說着,竟然還坦然地笑了起來,輕蔑地看着然郡王。

然郡王已經握緊了拳頭,随時有可能出招的樣子。

李墨晗一直在看,随後擡起手,在然郡王的拳頭上按了按:“郡王,我曾經在客棧醫治過寧國公一次,寧國公人好,和藹,不會有事的,我去去就回。”

然郡王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只是席文楠太過分,欺負到他頭上來了,他不可能好脾氣地處理此事。

他自然知道,寧國公那樣身份的人,不會欺負一個小孩子。

方才,席文楠也是難得地道歉,雖然這個道歉很是欠揍。

于是他的脾氣也緩和了些許。

若茜縣主忍不住問:“為什麽偏偏是請李家小妹?”

席文楠被問了以後,也是一陣不爽,當即罵了一句:“一群庸醫,居然束手無策,若不是……我怎會這般?”

若不是毫無辦法,他也不會忍下脾氣,親自來請一位小醫女。

席文楠的随從也在這個時候跪在了然郡王面前,連續磕頭:“然郡王,國公爺的身體越發虛弱了,眼看着……我們真的是沒辦法,昨日已經派人去姑娘暫住的府中請過人,可惜碰上乞巧節,她不在府中。今日再去,就聽說她來游湖了,兩次沒請到人,小少爺才會親自過來。都是奴才們辦事不利,還請然郡王息怒,我們是真心實意地想請姑娘去為國公爺看看。”

說話的時候,簡直就要哭出來了。

席文楠也是一陣氣悶,遲疑了半晌,終于肯低頭:“還請然郡王行個方便。”

随後,還行了一禮。

然郡王這才罷休,回頭看了李墨晗一眼,最後吩咐身邊的侍衛跟去,又叮囑了若茜縣主兩句:“勞煩縣主照顧一二。”

“這是自然。”若茜縣主回答後,便跟着席文楠一行人,去了寧國公府。

李訴柯要跟着,丘澤先生卻拽住了他:“你去了多有不便,席文楠這小子雖然人不讨喜,卻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事關國公爺,他不會做什麽的。”

雖然,丘澤先生也不明白,為何國公府的人獨獨來請李墨晗。

李訴柯并不了解席文楠,之前只是見過他幾次,今日第一次打交道,對他的印象十分不好,尤其是撞船請人,真是蠻橫粗魯。

“這人太過野蠻。”

“恐怕是他看到我跟若茜縣主在一塊,才會這樣做吧。這小子真的是……誰靠近若茜縣主,他就咬誰,若不是今日他真有急事,此時八成在數落我。”

李訴柯聽他這麽說,突然懂了一些,最後只能作罷,走到丘澤先生身邊:“将鞋脫了吧。”

剛才船最險的時候,船板上進了湖水,丘澤先生那時的位置最是不利。此時丘澤先生的鞋跟衣擺都濕了,看起來極為不舒服。

丘澤先生喜歡幹淨,還挺在意外表的,走路着急時,還會提起衣擺,怕衣擺碰到土地髒了。

丘澤先生這才順從地到了一邊坐下,将鞋子脫下來,又将濕了的襪子随手甩到了一邊。

他的皮膚白皙,撸起些許褲管,就能看到他纖細的小腿,白淨得有些離譜,就好像奶水浸泡過似的。

李訴柯從一側的仆人手裏去來毛巾,蹲下身來,親自幫丘澤先生擦腳。

丘澤先生笑眯眯地探身過來看他,見他并不嫌棄似的,這才問:“你平日裏也這麽照顧別人的?”

“嗯,晗姐兒小時腦袋不好,我經常幫她洗腳。”

“大哥哥呀!”

“莫要取笑我了。”

丘澤先生沒說話,微微側頭去看李訴柯認真時的樣子,依舊那般俊雅。

他微微眯起眸子,想要說什麽似的,最後也沒說出口,只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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