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白衣染血

進去秘境的一瞬間,江千舟渡劫期的修為就被壓制到元嬰,緊接而來的,是盛昭牽動光影的一劍。

帶着邬钰的手筆,破空襲來。

劍上的光影折射出盛昭狠厲的雙眸。

江千舟被逼退幾步,才拔劍抵擋。

而此時,盛昭僅一步就能晉升元嬰,他用着邬钰教他的劍術,未必不能戰勝江千舟。

刀槍劍鳴聲驟然炸響。

江千舟與盛昭有來有回,打了酣暢淋漓的一戰,愈是比試下去,他就愈對盛昭感到心驚。

這等天賦,着實讓他眼紅。

最後,江千舟扯動了一下手上指環,盛昭頓時一個踉跄,劍網出現破綻,被江千舟抓着後,遭到不留情的狠攻。

一瞬落敗。

盛昭氣喘籲籲,全身無力,被江千舟抓着手,按在樹上,手中的尤延也被對方随手丢到地上。

盛昭說幾個字就喘一口氣:“滿意嗎?”

他問的是方才一戰。

江千舟眯眸,有些神經質地勾起唇:“我很滿意,你的天賦居然好到能與我打得不相上下。”

盛昭累得不想說話,輕“嗯”了聲就俯下身,他将頭抵在江千舟的肩上,微微喘着氣。

一口一口的熱氣呼在江千舟的頸邊,勾起一陣直沖心底的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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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住盛昭的後頸骨,讓人擡起頭:“做什麽?你莫不是忘了你的道侶?”

盛昭掙紮,想擺脫江千舟的手:“我就靠一會兒,太累了。”

江千舟低聲:“你撒什麽嬌?”

但他還是松開手,靜靜讓盛昭靠着自己。

他們姿勢親密得仿佛才是真正的道侶。

江千舟一下又一下捏着盛昭的後頸骨,又時不時去順盛昭散亂的青絲。

就像給他的小狐貍順毛一樣,這種感覺奇異得好。

盛昭歇夠了,突然出聲:“把鏈子解開吧。”

硬得不行,他來軟的。

盛昭:“我跟在劍尊身邊,哪裏也不去,這鏈子形同虛設,不如就解開它?”

江千舟:“本尊會信你?”

盛昭:“秘境內危機四伏,我也不識路,我想跑也跑不了。”

江千舟不語。

盛昭擡起頭,側過臉,他的唇虛貼在江千舟耳側:“就信我一回,怎麽樣?”

江千舟在盛昭蹭了蹭自己的肩窩時,繳械投降,解開了鏈子。

盛昭把玩着金鏈:“這個怎麽用?”

江千舟:“用靈力在上面覆個印記即可。”

盛昭恍然,又問:“用處呢?”

江千舟不語,心中隐隐有個聲音,讓他不要告訴盛昭。

盛昭:“無趣。”

盛昭用靈力仔細一探,指扣內測隐隐浮現一個印記,一般而言,只有江千舟主動去除,他才能覆蓋新印記。

但他恰好有一枚極其珍稀的易主靈符。

盛昭不動聲色地偷梁換柱,他牽住江千舟的手:“走吧,劍尊。”

江千舟沒有多想,正轉身,身後就傳來熟悉地“咔噠”一聲響。

回眸就看見盛昭慢條斯理地帶上那金色的镂空指環,而他的腕上扣着那個細絨鑲邊的鐐铐。

江千舟眉眼一瞬沉下:“放肆!”

盛昭輕輕勾動一下指環。

江千舟瞬間步伐不穩,他出了糗,臉色愈加冰寒:“你怎敢——”

盛昭笑:“如今我為刀俎,你乃魚肉,我勸劍尊還是收斂一二。”

江千舟受此大辱,怒意重重,卻不得不忍耐。

盛昭笑了笑:“現在劍尊可以告訴我,它的用處了嗎?”

江千舟忍着怒,道:“你心神操控,金鏈便可隐于虛空,只是我們二人不可相距三尺遠。”

“指環可以控制我的走向,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用處了。”

盛昭若有所思:“劍尊原來真的只想拴住我而已。”

江千舟冷哼:“本尊沒有那種特殊癖好。”

盛昭笑:“可惜,劍尊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江千舟冷眼。

盛昭又勾動了一下指環,在江千舟怒視下笑了笑:“好玩。”

盛昭用笑意蓋住眼底的殺意,若不是确定江千舟不能被這鏈子束縛住實力,他可能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對江千舟下手了。

可惜。

盛昭嘆了口氣,才騰出空去看現在身處何地,他環視周遭一圈。

一個寂靜無聲的密林,四周高大的樹木環繞。

他想了下梨鴻說的話。

他記得,秘境內只有一處有密林,那便是西邊,外圍與內圍的交界處。

運氣不錯。

“可以走了,劍尊。”盛昭這次沒有去牽江千舟的手,而是率先走出幾步。

他特地沒有将金鏈隐藏,鐐铐上鎖着的白衣修士,就像是盛昭手中的一條狗。

江千舟面色陰沉,但他修為被秘境壓制在元嬰,根本解不開這個金鏈。

他怎麽就一時不察,被這只烈性狐貍用利爪撓傷了臉,還被他騎在頭上,作威作福。

盛昭走了幾步,突地停下,目光猶如利箭般看向樹頂的枝桠出,在他的視線逼迫下,一只形似松鼠的靈獸小心翼翼地探出了頭。

靈獸嬌嬌小小一只,綠眸濡濕,絨毛細軟,蓬松的大尾巴微微翹起,看了一眼,便像害羞般用尾巴遮住自己的臉。

盛昭即便知道是它的僞裝,也仍是有些意動,:“梨鴻說得不錯,秘境內的靈獸可愛至極。”

江千舟看了一眼,內心毫無波動,冷嗤一聲:“它的爪子比你的劍還要鋒利。”

盛昭:“劍尊真沒情趣。”

他探出手,想去誘引那動物跳到他手心來。

腰間的尤延卻蠢蠢欲動,他當然知道危險,可他想試探江千舟。

不管江千舟救還是不救,他都有尤延在手,不慌。

那松鼠見他伸手,綠眸發出一種詭異的光芒,大尾巴卻遮遮掩掩不肯放下,似在猶豫。

演夠了,方才一腳蹬到枝桠上,向樹下又一個被他外表蒙騙的天真獵物蹦去。

又能飽餐一頓了。

枝桠被它一蹬,頓時裂開一個大縫,蠢蠢欲動地即将往下掉落。

江千舟眼神一瞬變了,他眯起眸,拔劍抵擋,邊喝:“愣着幹什麽?!躲在本尊身後來!”

他話音剛落,盛昭立馬乖乖站到江千舟後面。

盛昭勾唇,他賭對了。

松鼠在半空中直接扭身轉換方向,跳到江千舟臂上,狠狠留下一爪。

白衣霎時染血,血肉模糊。

江千舟忍下喉間悶哼,靈力護體,擊退靈獸,再揮一劍。

他幹脆利落,一劍割下了松鼠的腦袋。

“啪嗒”一聲,松鼠睜大眼的腦袋跟身體掉在了地上層層堆疊的落葉之上。

鮮血四濺,血腥味彌漫開來。

不妙的是,這靈獸的利爪竟含着毒素,毒素沾了血肉,便順着靈脈一點一點侵蝕全身。

江千舟已覺手臂在慢慢失去知覺,而後變得僵直,血液由紅轉黑,黏稠的黑血緩慢湧出。

盛昭滿面憂心,看着江千舟的手臂,蹙眉:“它竟然有毒?”

是的,梨鴻說過,這種靈獸成群出沒,殺一只,可招來一群,而且毒素可以麻痹神經,他特地備了可以恢複的靈藥,但見效極慢。

江千舟擡手細看:“無礙。”

他準備用靈力逼退毒素。

盛昭不同意:“怎麽無礙?你知道這是什麽毒嗎?會不會留有隐患?萬一不能用靈力逼退,又在這秘境中,你又失去武力,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江千舟一怔,擡眸:“你這麽着急本尊做什麽?”

盛昭視線一頓,低咳:“誰着急你了?”

江千舟不知為何,突地極輕地悶笑一聲,又肅色道:“這次有本尊護着你,所以你無事,下次可別再這麽掉以輕心。”

盛昭放低嗓音:“這時候你還說教我。”

他擡起江千舟的手臂細細去看,黑血染污了他雪白的指間。

好一會兒,盛昭說:“對不起。”

嗓音悶悶的,像是鼻腔憋住了什麽。

江千舟有種不好的預感,憑着直覺用手掐住盛昭的臉,擡起人的頭。

果不其然,小狐貍眼尾微紅,琉璃瞳沁出水意,只一瞧,就讓他心軟了。

江千舟屈起指骨,去蹭盛昭精致的眉眼,抹去盛昭眼尾的微微濕意,頭一次放軟調子,輕聲哄人:“有什麽好哭的?”

“本尊百年前四洲游歷時,受的傷都不知曉要比這重幾倍,區區一個撓傷,只是小事。”

盛昭側過臉,撇開他的手:“它有毒。”

江千舟微嘆,剛想說些什麽,就見盛昭微微睜大眸,眼裏閃着光:“我走之前,師尊給我塞了一堆靈藥,我給你找找!”

江千舟聽見“師尊”二字就皺眉:“不用。”

可盛昭已經閉眸在芥子空間裏搜刮起來,半響過後,才拿出一個小小的藥瓶:“找到了,解毒丹。”

他倒出一粒藥丸,捏起後,就往江千舟嘴裏塞。

江千舟迫不及待含住,用唇抿住了盛昭的指尖,只一瞬,又松開來。

喉結輕滾,就咽下去。

盛昭又拿起一顆,捏碎了,倒在江千舟的手臂傷口上,他用劍割下一寸布,細心綁住江千舟的傷口。

不着痕跡地用布擦擦手。

啧,惡心。

盛昭綁好後,拍拍手,呼出一口氣:“好了,我們繼續走吧。”

“以免萬一,我就不幫劍尊解開鏈子了,劍尊現在實力下降,萬一有靈獸趁着我不注意,将劍尊擄走怎麽辦?”

江千舟“嗯”了聲,同意了。

連他自己都未察覺,他現在已經自願被盛昭拴着走了。

盛昭帶着江千舟一步一步向內圍走去,心裏算着,那只松鼠的族人究竟什麽時候殺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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