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水性楊花【二】

之後的幾天齊桦與盛昭時常黏在一起, 他也同盛昭一般,開始用起了一日三餐,養成了習慣, 飯後二人也會牽着手一起散步。

空閑的時候齊桦會陪着盛昭逗魚、玩雪、在屋檐上看夜空的星點……

偶爾他也會手把手地教盛昭一些簡單的琴技跟斟茶的禮數, 還有他的骨扇如何使用,滿足一下盛昭的好奇心。

甚至齊桦忙公務的時候, 也會讓盛昭卧在一旁的椅榻上看話本。

事事雖小,平常卻安寧。

每一處都是齊桦未嘗過的溫馨。

但齊韌跟齊師任也總是抓着齊桦忙不開交的空閑,去假裝偶遇盛昭。

而盛昭今日又在湖邊的觀景樓上遇見了齊師任, 他剛看見那曳地的一角暗金紋路白袍時,轉身便走。

守在木梯前的兩位侍女為難地屈着身, 垂着首一言不發地擋在盛昭面前。

盛昭:“……”

觀景樓近乎能觀整個齊家的景色,平日只有齊師任與齊桦能上去, 最近盛昭有了白玉指環後,也能上觀景樓。

他便時常往這跑, 但沒過幾天就被聽到消息的齊師任截胡了。

“你煩不煩。”盛昭轉身掀簾, 進了頂樓的高臺之上:“就抓着我舍不得欺負姐姐們。”

齊師任一哂:“盛小公子也可以不憐香惜玉。”

盛昭冷哼,他四處望了望。

今日高臺上的美人榻跟椅子基本都被撤走,只留下了齊師任身旁的軟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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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師任明顯強逼着盛昭坐他身旁。

盛昭沒按齊師任的套路走,他長腿一翻,就側坐在了粗壯的欄杆上, 盛昭擡起另一條腿,正想整個人都卧在上面時,就驟然被幾步走過來的齊師任抱起。

齊師任低喝:“胡鬧!”

盛昭掙紮着想下來:“你瞧不起我元嬰期的修為?”

齊師任險些被氣笑:“你若當真掉下去了, 你以為是随手就能解決的事?”

這觀景樓近乎幾十米高, 縱使是修士, 未到能随意禦劍飛行的渡劫期, 掉下去時萬一反應不及時,後果也不堪設想。

盛昭傷着一分一毫,都是在往他齊師任的心上捅刀子。

齊師任二話不說轉身便往欄杆走去,抱着盛昭的雙手一伸,就這般大張着放在空中。

盛昭身下的空中什麽遮攔都沒有。

但盛昭也并非膽小之人,再加上齊師任的手很穩,他只慌了一瞬,便鎮定下來。

寒風卷着雪吹拂到他的紅衣烏發上,盛昭躺在齊師任的雙臂裏,半阖着眼看雲層層疊的藍空。

他特別得意地哼了聲:“我才不怕。”

下一刻齊師任就松開了手。

盛昭猝不及防墜落下去,強烈的失重感迅速侵蝕全身,耳邊風聲呼嘯。他睜大眸,強制忍着迅速反應過來想呼喚本命劍——尤延的身體機能。

盛昭知曉,齊師任舍不得。

似乎僅過了短短一霎,又似乎過了很久。

盛昭驟然被瞬移至半空中的齊師任抱在懷裏。

齊師任腳尖點着本命靈器——通體透黑的玉笛,逶迤向下的白袍遮住了玉笛,讓他看起來就像懸浮在空中。

大風卷着厲雪寒冰将他整身暗金紋路的白衣袍吹得赫赫作響,下一刻就被靈氣隔絕,長袍服帖的垂落。

黑金發帶卻被吹落,墨發随着齊師任微微垂首的動作落在了盛昭身上。

松散的形象讓齊師任面目多了幾分慵懶之色,他微微一挑眉,溫婉地笑:“怕了嗎?”

驚魂未定的盛昭頗為無語地阖上眸,他服了軟:“怕了。”

盛昭接着罵了聲:“瘋子。”

齊師任低聲悶笑:“嗯,小兒媳。”

齊師任又瞬移至高臺之上,将盛昭放在了他隔壁的椅子上:“乖一點。”

盛昭又氣又沒有辦法,只得乖乖坐着。

齊師任招手讓侍女進來,為自己梳理散落的墨發,一邊道:“先飲茶,後談事。”

盛昭捧起來抿了口,還是忍不住問了:“這茶是齊韌泡的?”

齊師任輕叩着桌面,正着身子讓身後的侍女紮起發帶,随手将縮小成玉簪似的墨黑玉笛遞了過去:“不是,我教的他罷了。”

侍從将玉笛穿進,又蹲下身整理齊師任曳地的衣袍,直至一絲不茍之後,才轉身退下。

下了階梯。

是她們這種凡人聽不到談話的距離。

齊師任這才滿意地微眯眸:“他是學得最好、也最像的那個。”

“即使他的天賦比不過齊桦,我也最屬意他。”

盛昭聽見齊師任說齊桦的壞話,冷了下臉,又因齊桦也是他的好友,還是無奈地嘆氣。

“為什麽?”他問。

齊師任笑:“他孝順啊,兒媳,若是他繼任之後,肯定比齊桦那個不孝子更盡心盡力地養我們。”

盛昭蹙眉:“關我什麽關系?”

齊師任微微搖首,眼神意味不明:“口快,說錯了。”

盛昭有些不服氣:“你也沒對齊桦盡什麽父母之責——”

齊師任否認:“我對所有人都一應如是。”

盛昭啞言。

齊師任撐着腦袋,問:“若是齊桦上位後,小兒媳,你會好好孝順我嗎?”

盛昭想了想,雖然對不住好友齊韌,可他到底想偏頗齊桦,遲疑後點了點:“會的。”

齊師任又問:“我提什麽要求都會滿足嗎?”

盛昭:“嗯!”

齊師任擡眸,輕聲:“暖床呢?兒媳。”

盛昭反應過來後氣得眼尾通紅:“你!”

剛想開罵,又想到齊桦,硬生生憋了回去,咬牙切齒:“我給你找個人暖。”

齊師任搖首:“那怎麽行。”

齊師任撐着桌面,傾身逼近盛昭:“其他人可沒有兒媳這般又香又軟。”

“跟女兒家一樣,又輕又小,還有那香也不知是熏香還是體香,體香的話,又是哪的體香。”

盛昭驚得微微後仰,又被齊師任的調戲之語逼得臉側起粉,連着眼尾,粉嫩一片,軟得真像齊師任口中所說得一般,像是能掐出汁來。

偏生上挑的眼尾又勾出一份媚色,美人香似是又惑人般冒了出來,惹得人不住沉淪。

腰肢也細軟得厲害,齊師任回想着方才的觸感,盈盈一折般,最适在手中把玩揉捏。

他見盛昭被他大膽的話語弄得說不出話,輕笑着又問:“你跟齊桦做了嗎?”

盛昭睜大眼眸,薄紅嫩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羞憤得厲害,硬生生憋出一個“滾”字。

齊師任心下明悟,喉間輕滾,微不可聞地輕罵了聲:“廢物。”

盛昭耳尖,顯然聽着了,生氣地反駁:“他才不像你這個禽獸!”

齊師任只是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看着盛昭,他瞧盛昭後仰得姿勢,用溫熱的手掌抵住盛昭的後腰:“小心別倒了。”

随着齊師任後仰,盛昭也被他扶起,最可惡的是齊師任離手之前,還特意用指骨在盛昭腰窩處頂了頂。

剎那間就見盛昭腰肢輕顫了顫,眼眸一瞬浸上水意,用自以為蠻橫,實則軟呼呼的眼神橫了一鈍刀過來。

不疼,只叫人心中格外得癢。

盛昭一字一句:“禽獸不如。”

齊師任勾唇謙虛地一笑:“他那日竟沒有将你……不是廢物又是什麽。”

特地隐去的兩個字二人都心知肚明。

這下盛昭連耳根子都紅了起來:“他才不像你——”

齊師任打斷:“那他親你嘴了嗎?”

盛昭:“閉嘴!齊桦他正人君子!才不會随意對我做這些事!!”

那就是沒親了,齊師任心中“啧”了聲。

他嘴上卻酸得厲害:“這麽信任,不,喜歡他?”

盛昭一臉齊師任在說廢話的表情:“那不然喜歡你嗎?”

齊師任垂首笑了聲,又恢複到溫潤如玉般的正派形象,微微抿了口茶:“好啊。”

“齊桦配不上你。”齊師任潤了下方才變得幹澀的嗓子,繼續道:“你在我這閉門不出,外邊的消息一概不知。”

“那麽我來告訴你。”齊師任邊道邊為盛昭換了杯溫熱的清茶:“就這幾日全天下都知曉齊桦與郁安易解除婚約的消息。”

“緊接着他便備上厚禮送至劍宗,說想與你訂親結契,問無妄仙尊什麽時候得閑,約個時辰商議一二。”

齊師任對着微些慌張的盛昭笑笑:“本來你便因與江千舟辦道侶大典又逃婚失蹤一事傳得沸沸揚揚,名聲一下再下。”

“現下又因此事……”齊師任微頓,他有些不忍心,但還是說了下去。

“兒媳,你出名了。”齊師任低嘆,他溫聲笑着:“不是什麽天之驕子,千年難遇。”

“而是水性楊花。”

“你說,無妄他得氣成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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