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黎明敘事曲4

天空一望無垠的灰白,暗沉的月亮像浮雕般點綴于空中,蘊藏着淺淺的朦胧光輝。操場燈火通明,四面八方的光聚合在中央,風下樹枝微微搖動。紅色的國旗下面密密麻麻站着一群人,每個隊伍最前面立着根顏色不同的院旗。

六點半本該跟被窩你侬我侬的大好時光,偏偏周一有些學院還需要升旗,更恐怖的放長假後的升旗。

操場對面的食堂炊煙袅袅,空氣中彌漫着美食的味道。

向悅把衣服拉鏈拉到最上邊,微垂着頭站在隊伍裏,不耐都寫在臉上,祈禱升旗快點結束。

滿腦子三個大字:困、冷、餓。

“我簡單說幾句。”校領導舉着麥克風,聲音擴散到操場的角角落落。

臺下有點躁動,人群裏接二連三響起嘆氣聲。一聽這聲音,就是那個話比較多的領導。

“首先我說下……”

這是一場對除校領導之外所有人耳朵折磨的活動,他巴拉巴拉講了一大堆,還都是一些老生常談的問題,葉沒長出來更別提花。

“請各班輔導員指導工作後安排學生離場。”主持人一口标準的普通話,字字清晰的從話筒傳過。

學生開始有序的退場,這月暫時放松了。

“可算是結束了。”鹿時從自己班裏跑過來,胳膊挽着向悅的胳膊一起走。

前面黑壓壓一片人,堵塞操場門口。兩人不緊不慢的走着,像老太太互相攙扶着過馬路。

“吃完飯趕緊找個教室補覺。”

“我點麥當勞早餐,你有沒意見嗎?”鹿時一只手握着手機點開外賣軟件。

“沒,我要二份蜜桃派。”向悅蔫兒吧唧的說。她恨不得此刻在操場裏安個床,現在直接躺下去。

不知不覺兩人走出了操場,跨過大門的欄杆,視線一下子開闊開來,大多數學生朝着對面的食堂走去。

“啊啊啊。”向悅急切的拍拍低頭點餐的鹿時,“咱今天去食堂吃。”

“什麽?”鹿時驚訝出聲。

她都要付款了,這女人變得也太快了!

“哥,鹿哥,時哥,先走。”向悅小臉委屈巴巴,一副懇求的語氣。

她沒睡好,眼睛又蓄滿了淚水,說話的時候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人,倒真顯得有幾分楚楚可人。

“行。”鹿時是個好商量的人,再說這娃都給她當弟了,不同意還能咋滴!

“悅豬豬,你真的越來越女人了!”鹿時點點頭發出感嘆。以前的向悅不會用這副嬌滴滴的語氣,跟人講話。

“我一直很女人。”向悅氣急敗壞的回了句,沒關心自己的稱呼從悅哥哥變為了悅豬豬。

她拉着鹿時的手刻不容緩的往前跑,一路上見縫插針找空位就過。

“你慢點,給我喘口氣的機會啊!”鹿時壓根沒準備好就被拽着跑。

“快點。”向悅此刻完全沒了人性,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

再晚就看不到人影了。

跑了一段路程,向悅終于不跑了。

鹿時看着前面那個離自己不到二米距離的背影,不是徐塵還是誰?

她怎麽沒發現向悅視力這麽好?

扁扁嘴,瞪了向悅:“呵。”

向悅眉頭一皺,緊張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哥,你小點聲。”

被撞見多尴尬,解釋巧合嗎?算又不算。向悅決定按兵不動。

鹿時不說話但眼神的意思很明确:你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

向悅笑盈盈的拍拍她的肩膀,像寵物一樣順順毛。

她有人性的,真的!

順了幾下,雙眼又自覺回到了徐塵的身上,肆無忌憚的盯着他的背影。

今天只有徐塵一個人,沒看到他的朋友。他一身運動衣,露出的脖頸細白。由于太高稍有點駝背,有點頹廢卻帶着少年的誘惑。

和徐塵保持着差不多的距離,一直走進食堂。

喧嚣的食堂,人聲鼎沸,堪比集會。鍋碗瓢盆碰撞發出的摩擦聲、食堂阿姨扯着個大嗓門叫喚聲還有幾千號學生的說話聲摻雜在一起,此起彼伏。

徐塵腳步一頓,随之朝一個窗口走去。

向悅毫不遲疑,跟着往相同的方向走去。鹿時和她打了一個招呼,要去別的窗口看看。

走進後,她大概知道徐塵選這個窗口的原因了,這個窗口前的人最少。

每個窗口排了兩排人,向悅晚了一步徐塵後面已經站了兩個人,她只好排到了另一邊。

這邊的打飯阿姨麻利,跟着動了幾下她竟然趕上了徐塵。向悅還沒激動一下,猝不及防跟徐塵的視線一撞。

周遭嘈雜聲音消失,她的世界只有他。

徐塵臉有些蒼白毫無血色,嘴巴抿成一條線劃過猶如刀鋒一般的冰冷弧線,目光沉沉。

誰在外邊站了那麽久心情會好?向悅沒有多想,遲疑了一秒晃了晃自己的手,“早上好。”

徐塵面無表情沖她點了點頭,未置一詞。

他率先移開視線。

向悅笑容凝在臉上,胸腔有些悶悶的,預想他也晃晃手或者跟她說一句。果然,一切只是預想。

到最後,還是徐塵比她早打飯。

“皮蛋瘦肉粥,兩根油條。”

向悅豎起耳朵,聽到他輕輕說。

目送着他離開,餐盒穩穩當當被他用一只手端着。

“姑娘你要什麽?”打飯阿姨舉着勺子問道。

話音剛落,向悅勾起笑容,回複道:“皮蛋瘦肉粥,兩根油條。”

向悅端着餐盒出來,已經看不到徐塵的蹤影。她自嘲的笑了笑,眼裏一絲閃過失落。

或許是因為他的回應太簡單,或許是他離開的太果決,總之這種情緒瘋狂在心裏滋長,唯有盯着手中的餐盒心情才好受一點。

沒什麽好失望的,

至少他們吃了一樣的早飯。

而且,很快她也能再見到他。

向悅鼓鼓臉,一句又一句的安慰自己。喜歡這種事本沒有公平和道理可言,就像你喜歡一個人,而這個人不喜歡你。

單向的喜歡有時候真的很累。

吃完早飯在外面逗留了一會,向悅才趕去馬原教室,還像往常一樣,後排桌子上擺滿了占座位的工具,前面的座位稀稀落落。

看到他的那一眼,狂躁不安的心髒逐漸平穩。

徐塵的胳膊直直的擡頭,兩只手交疊頭挨在上面。陽光落在他的臉上,睫毛隐匿在光裏發白。

現實裏安靜的美男子。

向悅欣賞了幾秒,把手包放在他旁邊的桌子上,刻意發出很大的聲音。

他擡眼掃過,又很快垂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看他不說什麽,向悅直接坐下來,打了一個哈欠趴在桌子上補覺。

睡得迷迷糊糊,聽到一下又一下的鼻子吸氣聲。揉揉太陽穴,向悅慢悠悠的坐起來,又聽到了三連的打噴嚏聲音。

草,這個聲音好熟悉。

向悅驚慌地看了一眼,徐塵的桌子上堆了很多用過的紙巾。

他生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要寫徐塵生病,因為本作者就是鼻子一抽一抽寫完這章的!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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