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黎明敘事曲7

向悅興奮了一節課，眼睛冒着的綠光，像餓了好久的大狼狗聞到肉包子味，迫不及待拆吃入腹。不，這是一杯玉釀瓊漿，花錢都買不到比限量款還珍稀。以至于老師說“下課吧”，她才中恍然從夢中清醒。

時間要不要過得這麽快啊！向悅心情瞬間不美妙了，蝸牛般慢吞吞的開始收拾東西。

她還想多跟徐塵待會。

突然想到徐塵下節是體育課，向悅人又生龍活虎起來。瞄一眼旁邊的徐塵桌子上還有幾本書，她麻利的把書收攏在一起，筆扔進文具袋裏。書包裏的東西東倒西歪，像水腫一樣鼓鼓的，與精致這兩個字背道而馳。

向悅“啪”的幾下拍出書包裏的氣：“你體育選修了什麽？”

煙市大學大一學生體育按班上，課內活動看老師安排。到了大二大三，每個同學按個人興趣選修，學校為了讓學生多嘗試，規定相鄰的兩學期不能選同一樣。

公開的課程表上只寫體育，具體選修內容學生自己看。向悅只知道徐塵打籃球，這學期選不選籃球她不知道。

“足球。”徐塵不鹹不淡的說。他往書包裏放進最後一本書，拉好鏈子提了起來。

向悅提步跟上，嘴角翹着老高說：“我去操場跑步，跟你順路。”

學校沒有專門的足球場，練足球的地方就在塑膠草坪上。

徐塵的斂眉沒有說什麽。

“我聽說足球老師特別好，平時分給的很高。”向悅腦袋探索着與足球相關的消息，想起什麽就說不是。

“給的分高就是好老師？”徐塵挑眉，側頭看着她。

他的聲音低沉有磁性，聽不出喜怒，一時間向悅分辨不出來他說這話的情感偏向，贊同還是不贊同這句話。

好吧，她知道說錯話了。他黑如深潭的眼睛，像帶有磁性天地萬物都可以吸進去。與他對視，向悅不由自主的緊張，額頭上隐隐有汗珠一滴滴往外滲了出來。

“不一定，但一定是個仁慈的老師。”向悅火速轉了口風。

單科成績分平時分和考試成績，平時分決定權在老師手裏。老師掐着多數學生挂不挂的命門，一些“仁慈”的老師盡量多給點分數，還有些非常“嚴謹”的老師卡在58或者59分。

徐塵轉頭笑了一下，低低的說了一句：“嗯。”

走出樓道向悅瞥到了徐塵的一個舍友，有眼色的跑到了電梯門口。她還記得自己算半個公衆人物，沒名沒分跟着徐塵給兩人都會惹來閑言碎語。

煙市大學男女比例四比六，男女生差的不是很多。不過高峰期等電梯的大部分是女主，有紳士風度的男同胞不跟女生們搶。

這會的陽光強烈，不遺餘力的發熱，除了上體育課的學生，沒人想來操場活受罪。

向悅從教學樓走到操場，感覺熱氣不斷從皮膚往外冒，心裏那叫一個悔。說曬太陽都比跑步好，太陽三百六十度在她臉上繞一圈，要用多少美圖産品才能修複過來。

因為上體育課的班數量少，向悅眼睛掃了掃操場就看到了徐塵。她憂心忡忡，徐塵穿得那麽少，別又生病了。

綠油油的草坪一望無垠，徐塵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單身插兜，腳下有一個籃球，周圍有一群男生。

向悅走上主席臺旁邊的看臺，選了一個視眼開闊的座位。看臺的設計非常人性化，不是全露天，白色的頂棚嚴嚴實實的擋住了陽光。

她決定不去跑步了，反正她就是那麽一說。說起來有點心酸，徐塵才不會注意她跑沒跑。此刻她卻無比慶幸這個事實。

“那邊是不是向悅？”一個男生驚喜的叫起來。

“艹，還真是。我有快音號，不知道能不能求個關注。”另一個男生說。

“算了吧，你53個粉還想跟200多萬的網紅互關，你看看現在幾點。”

這句話瞬間惹來身邊人不留情面的嘲諷。

“滾。”

這群男生打打鬧鬧發出的動靜很大，徐塵他們這邊人聽得一清二楚。

一起學足球的除了徐塵，308宿舍的只有一個陸和冰。

陸和冰嘆息，嫉妒滿滿的說：“某人運氣真他麽好。”

王學民正好也學足球，還見識過前天的送湯事件。打趣說：“今天來送水？”

“我他麽也想有人送水！”陸和冰暴躁的揉揉這頭藍毛，碰個喜歡他的人怎麽這麽難！

徐塵望了一眼看臺，今天來操場的閑人太少，上面只坐了向悅一個人特別突出。她手裏捧着一本書，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泛着光，臉皮薄得透明一片。破洞褲牛仔褲包裹着兩條纖細的小腿，她把書放在膝蓋上，細長的手拿起書翻了一頁。

閱讀書時頭垂下的弧度微微變動，眼睛專注的盯着書，認真而美好。

想起剛才那群人輕挑的眼神，徐塵深不見底的眼眸閃過絲絲點點的冷意。

他蹙起漂亮的眉頭，聲音有點燥：“不是因為我來的。”

徐塵腦內過電影的放映向悅今天的說辭，她義正言辭的說來跑步，現在看起來她一定沒跑。

“切。”陸和冰一聽恨不得踩兩腳上去，這就是一種變相顯擺。

向悅不敢太肆無忌憚的看徐塵，時不時擡頭看他一眼。

他們今天練踢球。

藍天白雲下，少年意氣風發，勁瘦有力的腿踢起足球，瞬間足球好像被賦予了靈魂，任他玩轉不會掉落，他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可以當做擊點彈起足球。

畫面賞心悅目，驚嘆中向悅想，他總是可以将一切輕輕松松做得很完美，那他該有多努力啊。

大家玩得滿頭大汗，課間休息時陸和冰當起了跑腿小弟，興高采烈的提一大袋水回來。

“阿塵。”陸和冰丢了一瓶水過去，飛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徐塵慵懶的擡起一只手接下，手掌心被冰涼的瓶子鎮了鎮，手中的熱氣散了大半。咕嚕的喝了一大半，涼意傳遍四肢百骸，冰涼中還帶了一股蜜桃的味道，甜而不膩就像雪梨湯一樣上頭。

“好喝吧，每天看女生喝這個，我可真機智。”陸和冰憨憨一笑，掐媚的樣子像邀功請賞的小太監。

徐塵聞言向看臺看去，向悅還保持着看書的姿勢，她與喧嚣的周圍隔着一層屏障，宛若月下清冷仙子安靜獨立。

“再給我一瓶。”徐塵收回視線，伸出手。

陸和冰呲牙咧嘴的說：“那瓶還沒喝完就想喝新的，你這就是典型的吃着碗裏的的想着鍋裏的!”

一副教育的口吻，言辭鑿鑿的說：“這是不對的。”

陸和冰好不容易有個數落徐塵的機會，完全不嫌浪費吐沫，像上漲的潮水揮灑不盡。

徐塵聽了一句就想捂耳朵，冷聲催促道：“快點。”

“行，哥今天心情好給你，哎，做人不能太徐塵。”陸和冰邊說邊比劃着手，音調抑揚頓挫。

徐塵接過水，別有深意的看了幾眼傻樂的陸和冰，滿眼寫着“你好煞.筆”。

跑道被曬得滾燙，走在上面，熱氣從腳底湧上來。頂棚罩着看臺，投下一片陰影。往前跨一步，進入一個新的世界。

恰好向悅擡頭，目光與徐塵投過來的視線相撞。随着他走進，溫熱的氣息佛面，男人味将她滿滿包裹。向悅僵坐在那裏，不能反應，小鹿又撞死了好幾頭。

“給。”

一瓶氣泡水映入眼簾。他的手指修長白皙，指甲修剪整齊，指甲蓋飽滿圓潤，用她貧瘠和匮乏的語言形容不出來的好看。向悅想要是他窮途末路去當手模，她可能會傾家蕩産包下他。

“謝謝。”這兩個字向悅磕磕絆絆的說完，嫣紅的嘴巴輕動訴說緊張。

“跑步累了吧，喝水。”

噗。向悅汗顏。

她聽到美夢破碎的聲音，後背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層汗。

向悅緩緩擡眼，徐塵的眼眸坦蕩。他說話時一派老成的模樣，每說一句話帶有蠱惑的因子，聽衆堅信不疑。

若不是這樣，她真的以為，他在跟她開玩笑。

看來他真的一點都不關注她。

跑步？跑個鬼。

“是啊。很累。”向悅撒謊不打草稿，一雙“單純”的眼睛看着徐塵，雙手磨砂着水瓶子。

随後鎮定自若的從包裏取出一包紙巾，扯了一張紙擦汗。

她真的出汗了，因為心虛。

徐塵單手插兜，烏黑的頭發上，映出淡褐色的光澤。兩鬓的頭發被汗打濕，貼在皮膚上。

他專注的看着她，嘴角微揚着，眼神別有深意。向悅有一種直覺，徐塵一定知道她沒跑步。

“你也擦擦。”向悅讨好般的開口。別看了，她投降。

她的眼睛細細彎彎像小月牙一樣，臉上的皮膚細嫩自帶美顏，臉頰上可愛的絨毛清晰可見，柔軟的手掌心放在一小包紙巾。

徐塵懶洋洋的伸出手，薄涼的唇瓣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冰冷的眼神被溫柔一點點融化。

下周行策上課前，徐塵在教室門前站住。側頭對陸和冰說：“這節下課不用等我，你們直接去操場。”

“怎麽，你有事啊！”

陸和冰湊在徐塵跟前，嚼着一塊口香糖，呼出的氣帶着薄荷味噴灑在他臉上。

要是擱平時，徐塵一定會滿臉嫌棄一把推開他。

今天他只是淡淡的點點頭，“嗯，有事。”

上周來，這周沒有理由不來。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一節課過半，他旁邊的座位還是空空蕩蕩，桌上孤零零躺着一本書。

上體育課時徐塵一直心不在焉，看臺上依舊空無一人。涼風吹在他的臉上，鑽進耳朵裏，似是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他注意到了向悅沒來，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王學民疑惑的說：“今天你的小跟班怎麽沒來？”

“跟我無關。”徐塵嘴角劃過冰冷的弧度，眸色暗淡的像撒了一層灰。

心頭的煩躁吸了水，不斷膨脹。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風在嘲笑，是我在嘲笑!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