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白毛浮綠水

羅姨娘哪裏是盞省油的燈？首先咽不下去的就是飯廳裏的那口氣；接着她又怎麽會錯過趁着置辦嫁妝大撈一筆的機會？

按照鎮國将軍府的家世，這新娘的嫁妝好歹也不能少于一百二十臺！可這每一臺又沒有特別規定必定裝滿！且有些東西本來就挺占地方的嘛。打着這樣的算盤，羅姨娘定下了不少看起來富麗堂皇，實則華而不實的東西。

殷曉夢難道就對這事兒一無所知？除了自己院子裏的人，她還有娜拉母子呢！好事兒不在忙上，有些事情是需要慢慢鋪排的。

因為要辦喜事了，府裏也把後院兒的池塘修葺了一下。按照殷曉夢的喜好，荷塘裏也移植了一些蓮花。邀約上兩方的姨娘和弟妹，殷曉夢做東，在池塘邊的小亭子裏設宴。這一頓飯表面上看只有簡單的幾樣菜，可仔細一瞧，卻盤盤都是珍馐美馔。

劉嬷嬷驕傲地解釋道：“皇後娘娘恩賜了小姐一些珍貴的食材，并命令禦廚親自到府中烹調才有了這一餐。”

羅姨娘似乎頗有些骨氣，一邊喝止兒女們慢些吃，以免丢了少爺小姐的臉，一邊不屑地撇着嘴冷嘲熱諷道：“曉夢倒是很讨皇上和皇後的喜歡啊。可惜那日及笄之禮上，我怎麽看那太子對你有些不理不睬呢？對了，太子好像還提前離席了。”

“嗯，太子是有些特立獨行了。”怕傷着殷曉夢，娜拉忙把話拉回一些。

“娜拉娘親，你可知道，我就是欣賞這樣的男子呢。”殷曉夢完全不理羅姨娘，只顧對着娜拉說話，“現在哪戶人家的大小姐不是盲婚啞嫁的？太子有可能不喜歡我，但我畢竟還是會成為太子妃，不是嗎？感情是需要慢慢培養的。對了，皇後娘娘還賞賜了我幾件秋冬季節的衣裳，我看着漂亮，也送給大家一些吧。”說着便叫彩月、彩衣将衣服捧了出來。

羅姨娘雖然掌管着将軍府大院，也算得上嫁入豪門，錦衣玉食了，可她哪裏見過宮裏的貢品？是啊，作為側室，她可是從來都不會有進宮的機會呢。第一次見到這些泛着光芒的衣料所制的衣物，她也不禁瞪大了雙眼。不過，殷曉夢怎麽會送這些東西給自己呢？所以，看歸看，她還是斷了某些念想。

殷曉夢自然是先将那墨綠錦緞的袍子送給了娜拉。殷曉岚見大姐朝自己走來，喜上眉梢，忙起身迎過去。“大姐，這是給我的嗎？”這次無論娘怎麽阻止，她也要得到這件衣服！

“是啊，曉岚，你看，這朱紅的彩緞多配你白皙的皮膚啊。雖然你年齡尚小，但已然亭亭玉立了，穿上這裙子必定迷死王孫公子！”呵呵，迷死別人的小妖精，難道你就不知道你這庶出的身份是怎麽也爬不到正室的高枝嗎？哼！

羅姨娘幾乎以為眼前這一切是幻象了。這丫頭怎麽會突然對二房這麽好了？不過見女兒對那裙子愛不釋手的模樣，她也不便質疑，只顧埋頭給自己斟酒。

“哎呀，羅姨娘，你怎麽不吃菜，光顧着喝酒呢？傷身啊！雖然我以前伺候皇後娘娘，在宮裏也見過，吃過，不過今天是在自己的府裏吃，那滋味又是不一般呢！羅姨娘，你應該是從未品嘗過這些東西吧，快嘗嘗吧！”娜拉早已看二房不順眼，見今日殷曉夢擺的這臺宴席也一定是另有目的，所以，不妨配合一下，洗涮羅姨娘一番。

羅姨娘立即有些尴尬地停下手腳，不知所措。丫鬟出身的她的确沒見過什麽大場面！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自從這個丫頭那晚從別院回來，好像一切都不知不覺地發生了變化。殷曉夢見狀，知道時機成熟，攻心為上。

直接從彩衣手裏拿過那早已準備好的白色貂毛披肩遞到羅姨娘面前，殷曉夢略顯遲疑地說道：“聽說這是去年冬天的貢品了，也不知道羅姨娘會不會嫌棄。”

早就對那些衣物垂涎欲滴的羅姨娘見真有自己一份，哪裏又會嫌棄？“那就多謝了！”幾乎是用搶的方式，羅姨娘把那貂皮披肩裹在了身上。

Advertisement

“哇，好漂亮！”殷曉岚忍不住稱贊道。

“真的嗎？”羅姨娘滿眼的欣喜。

“唉，真是可惜，這裏也沒個鏡子……”殷曉夢有些遺憾地說道。女人嘛，就喜歡人家說自己漂亮，這羅姨娘當然也不例外。

“那邊的池塘剛剛清理過，水面應該能……”彩月就喜歡在這關鍵的時刻給點兒“合理”的建議。

羅姨娘一聽，忙不疊地沖過去。都說自己漂亮，那一定要一睹為快啊！對着池塘裏得到倒影，羅姨娘是越看越歡喜！雖然還有些夏日的太陽籠罩，她卻也再也舍不得脫下這披肩。突然，怎麽覺得脖子有些癢呢？大概是受了熱吧！既然舍不得脫下，自然就只有舉手去撓了。撓得正歡，卻聽見那邊殷曉夢大聲說道：“皇後娘娘還賜了我一些個首飾，不如也送幾樣給大家吧。”

有便宜豈能不貪？猛地轉身，卻忘了自己雙手還在往後背不停撓癢癢，中心又怎麽會穩？也不知道這池塘邊的石頭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滑了，一個轉身也能将人滑倒！只聽見“撲通”一聲，似乎一件重物掉入池中，水面上浮起羅姨娘帶滿水草的頭！“救命啊！救命啊！”

一群人沖到河邊，竟沒有一人願意過去救人！甚至包括殷曉峰和殷曉岚！真是人情冷暖！殷曉夢冷笑了一聲，轉身喚道：“彩衣，只有麻煩你去救羅姨娘一把了！”

白貂皮早已浸濕，被羅姨娘帶動着在水裏撲騰。殷曉夢突然來了詩性，脫口念道：“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病來如山倒！羅姨娘被彩衣從水裏拎起來以後，首先是驚訝這丫頭身邊竟有了武功高強的丫鬟，接着是感慨生不逢時，關鍵時刻受了涼，得卧床休息。籌備大婚的事情自然落到了娜拉的手裏！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怎麽就為了那點兒蠅頭小利，丢了這麽大樁買賣呢？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