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祭品(2)
楚淮走回女屍跟前,蹲下,未受傷的左手握上了刀把。
他嘗試了下,拔不出來,只能強忍着疼,兩手齊上。
“噗嗤”一聲,屠刀抽離,黏膩的血飛濺,楚淮只感覺臉上一陣溫熱。
很腥。
血珠順着他的臉頰滑到了下巴,搖搖欲墜。
借着月光,楚淮看了眼手中的刀,刀體生鏽了,刃上密布着小小的缺口。
到底分過多少屍,這把刀才會變成這樣?
高牆外的月亮越來越亮,他轉身,這才看見囚室最深的角落裏堆滿了慘白的人骨。
他也要……分屍嗎?
他慣用的右手受傷了,刀又這樣鈍,他能否切割的動屍體?
剁排骨尚且費勁,更何況是……人,即使避開骨頭,分布着的筋肉也會讓他無從下刀。
他不熟悉人體結構,人死後雖然心髒停止跳動,即使他切到動脈,血也不會噴濺,但只要有一丁點兒的血液流失,對他來說都是不利的。
因為這樣,祭品的重量就變小了,他沒辦法将流到地上的血再弄到鍋裏。
更何況不止有動脈,還有胃、腸子、膀胱……
楚淮冷靜地吓人,思維方式像極了高智商罪犯。
他暫且擱下刀,顧不得髒,拖着屍體上了電子秤。
120斤整。
也就是說,對面囚室的婁銘也擁有120斤的祭品。
一番活動,他只剩……三分鐘了,三分鐘內祭品不下鍋,他就等于将第一輪的勝利拱手相讓。
……
公寓裏,駱子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媽呀,線索争奪這麽恐怖的嗎?”他抱緊抱枕,想看又不敢看。
他因為天記位置尴尬,不想把流血的手塞進那個詭異的地方,所以從沒去過線索争奪,萬萬沒想到線索争奪是這個樣子的。
宋忱神色凝重:“這是五階的水平。”
這真的太為難楚嬌了。
她自己都不一定下得去刀,更何況是柔弱不堪的楚嬌?
然而熒幕中,楚嬌卻表現地格外沉靜,黑曜石般的眼裏閃爍着令人動容的光。
線索争奪本質是競賽,任務者不會死亡,所以公寓住戶可以在公寓的電視機前收看比賽,這也是恐怖世界的一種惡趣味。
靳天逸的視線落在楚淮拖着的女屍上。
“要是你,你會怎麽分?”宋忱問駱子陽。
駱子陽想了想,不确定道:“我會把祭品分成大中小三份,根據田忌賽馬的思路,賭運氣看看能不能我的小塊遇上他的大塊,中塊遇上他的小塊,大塊遇上他的中塊。”
宋忱若有所思,眉頭深鎖,駱子陽的思路并沒有太大的問題,但她不相信恐怖世界會讓他們以運氣取勝。
這是不合理的。
公寓向來以實力論尊卑,這點從公寓的外觀和住戶入住的層級就能得知。
靳天逸突然道:“那是在祭品等重的情況下。”
駱子陽:“什麽意思?!”
靳天逸指向屬于婁銘的分屏。
分屏中,婁銘也拖着屍體靠近了電子秤。
駱子陽陡然瞪大眼睛,忘記了呼吸。
他一直在觀看,卻漏掉了致命的一點。
婁銘拖着的是個……男人的屍體,男人很矮,但……很胖。
絕對不止……120斤。
電子秤上數字亮起。
“170斤!”駱子陽大吼。
“怎麽會這樣?!”宋忱痛苦地揪起了短發。
婁銘的祭品比楚嬌足足多了50斤……
按駱子陽的思路,倒并非沒有一點勝算,只是……太渺茫了。
“老大!這不公平!”駱子陽倏然站起,神情狂躁。
“世界為什麽這樣要欺負一個新人?!這狗屁的線索争奪,還去個毛線?!世界幹脆讓我們都死了好了!”
“你先冷靜下來,”靳天逸讓他坐下,淡道,“副本這樣分配一定有它的道理,這一多一少間,說不定就是勝利的關鍵所在。”
“可是……”宋忱頹唐地道破真相,“我們知道,楚嬌不知道婁銘比她多50斤啊,她肯定以為婁銘也有120斤,這樣的話,我們就基本輸定了。”
靳天逸直勾勾地盯着熒幕中的楚淮:“他會知道的。”
婁銘似乎知道靳天逸公寓的人在電視機前看着他,突然仰頭,露出一個勝券在握的笑,然後朝他們比了個中指。
“他!”駱子陽氣急敗壞,恨不得砸了電視機。
靳天逸站起來,從他手中搶過快要被捏碎的玻璃杯。
他眸中溢着冷意,語氣卻極平靜:“我們會贏的。”
“我相信他。”
駱子陽氣鼓鼓地坐下,手揪得緊緊的,目不轉睛地盯着熒幕中的楚嬌。
嬌嬌,加油啊……
輸了也沒關系……
回來駱哥偷偷抱抱你……
宋忱暗自搖頭,不免對靳天逸有些失望。她沒想到強大如靳天逸也會被愛情蒙蔽了雙眼,将希望寄托在一個新人身上,盲目自信,不切實際。
他這話無異于空頭支票,美卻無用。
分屏裏,婁銘握着屠刀,割下了男屍的一整只胳膊,放到秤上一稱。
10斤整。
他聳了聳肩,極無所謂的樣子,用刀尖戳着那只滴血的手臂晃了晃,用力一甩,将它甩進了黑鍋裏。
鍋裏的熱水在翻騰,那只手臂頃刻間就看不見了。
他的祭品已經下鍋。
“10斤?這是他的小塊?這麽小?”駱子陽的眼睛亮了,“這麽少的話,只要嬌嬌比10斤多,這一輪就贏了啊!”
“接下來嬌嬌還有100多斤,只要她的大塊比婁銘的中塊大……”
“假設嬌嬌的大塊100斤,遇到婁銘的中塊 6、70斤,那不就贏了?!”
宋忱給他潑了盆涼水:“那是在楚嬌第一輪贏的前提下。”
電視機的正中央頂端有個黑色小鐘,不知不覺間,竟然只剩下……一分鐘。
倒計時開始。
楚淮半蹲着,懸在半空中的左手握着刀,似在猶豫。
宋忱恨鐵不成鋼。
終于,楚淮動了。
他在宋忱期待的目光中……緩緩松開了握刀把的手。
“吧嗒”一聲,刀落在了地上,聲響清亮。
時間到了。
他這時再醒悟過來去切割,也來不及煮了。
宋忱嘆息,無力地閉上眼睛。
果然,她對一個新人抱那麽大期待本身就是錯誤的,不是所有女人都像她一樣。
靳天逸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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