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野狐

小刀子一樣的天,雪說下就下。

今冬初雪是半夜開始落的,早起一看,外面都白了。

早飯是饅頭加白粥,連盤小菜都沒有。

趙雨伸着懶腰走到桌前一看,立就喪氣了臉:“我且不說它素不素,這饅頭大的大,小的小,圓的圓,扁的扁,極是難看!還有這粥,清湯寡水看着就不想吃嘛。”

先吃上了的孫楚淡淡看妻子一眼,取碗給她盛了熱粥。

小蟲兒搓着手在旁邊賠笑說道:“夫人多擔待,這頓早飯……是我做的。”

趙雨半信半疑看他一眼:“真的?你們廚娘呢?”

小蟲兒搖頭,一臉苦相:“不知道,一早就不見了人影。”

趙雨本來不想多嘴多舌的,但聽這麽一說,等小蟲兒忙去了,她就偏過頭,把昨天晚上在後廚發生的事情說給了孫楚聽。

“莫管閑事。快吃。”孫楚說。

後來高梧月下來,林火下來端早飯上樓,都不太滿意後廚的手藝,小蟲兒沒法子,硬着頭皮把對趙雨說過的話又重複了兩遍。

春來背着一簍子菜回來時,雪下大了不少。

寒風更凜冽了,花掌櫃在客棧門口站了一會兒,受不了,紮進雜物間裏翻了半個多時辰,才找出一塊厚門簾。

小蟲兒縮手縮腳剛把簾子挂好,客棧就來了一位客人。

要說這位客人,那倒真是奇怪,他身量修長,容貌俊逸,面相看上去很年輕,但頭發卻是白色的,他右眼戴着一只黑色的眼罩,穿的衣服也全都是黑色的,手上一雙黑色的手套,別人裹上棉衣都嫌冷,他可好,單薄三兩件衣裳,瘦高的骨架子讓人瞧着都替他冷。

小蟲兒幸災樂禍想笑,正忍不住要開口打趣一番,冷不防看到來客仗的一柄細刃劍,立刻脖子發涼噤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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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壺熱茶。”客人往廳中一張桌前坐定,張口說道,“還有,一個房間。”

小宛小跑着給客人沏上了熱茶,之後便站得遠遠的。

先前住店的五位都在廳中烤火,看到人來,或多或少都轉頭望了一眼。

花掌櫃本在把酒缸裏的酒打出來,回頭看見來人,馬上就擦幹淨手,從櫃面上拎過冊子和筆,笑靥如花地靠上前,在獨眼男子隔座坐下了:“喲,客人這是打哪兒來?看客人穿得單薄,要是不嫌棄的話,在下倒是有兩件袍襖可以借給客人禦寒。”

“不必,我不冷。”客人面無表情,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熱茶。

“外面的雪下得可真大呀。”花掌櫃看見他肩頭發間有不少未化的雪花,無關痛癢嘆息一番,然後揮手叫道,“小蟲兒,還不趕緊拿塊幹淨的布巾來?等着客人被凍壞麽!”

小蟲兒聞言,眼皮子跳了兩跳,慌忙飛跑過去把一塊幹淨的布巾送到了掌櫃手上——“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他縮回來的時候小聲嘟囔了一句。

“這雪水化了滲進衣裳裏去可不好。”也不曾見過花掌櫃對誰那麽熱情上心過,不過是身上落了幾片雪,他竟然親自去給客人拂拭。

別人怎麽樣不知道,但高梧月細觀花掌櫃對這位陌生客人青眼有加的姿态,忽然就看懂了,她哈哈大笑:“原來掌櫃好的是這一口,先前是我眼拙了,難怪會自讨了個沒趣!”

白發的客人挑眼看一眼花掌櫃,好像不怎麽領他的情:“我自己來。”

手裏的布巾幾乎是被客人奪過去的,花掌櫃也不覺得有什麽,朝看熱鬧的人笑笑又坐下了。

“客人剛說要住店?”

“是的。”

“怎麽稱呼客人?”

“名字嗎?你……就叫我野狐吧。”

“野狐?哈,怎麽會有人叫這麽奇怪的名字?你一定是在诳我!”

“這确實不是我的真名,但尋常人只需要知道‘野狐’是我就夠了。”客人輕輕一笑,神色雖冷,姿容卻當真是愈發俊美,“我,是個殺手。”

花掌櫃眯眼笑,重複道:“哦,你是個殺手。”

廳子裏的其他人都驚住了。

野狐疑惑觑着花掌櫃笑意盈盈的臉,問:“花老板不怕我?”

花掌櫃眼睛倏忽一亮:“咦?你怎麽知道我姓花?”

野狐說:“我不知道,是問路時別人告訴我的。”

花掌櫃聽了,有幾分悵惘。

“你為什麽不怕我?”野狐再次問道。

“你住蘭姑娘隔壁的那間地字三號房。”花掌櫃低頭寫完幾個字,拎着冊子站了起來,“奇怪,我為何要怕你?殺手殺人,要有名頭,更要有賞錢,誰會花錢雇你來殺一個住在荒僻鎮子上、一窮二白的我?”

“難道我不能一時興起嗎?反正造下的殺孽已不少。”

“正是因為雙手染血太多,才更不應該造無端的殺孽啊。”

野狐細細思量了一剎那,繼而望着他,悠悠道:“你這個人,有意思,胸中似有一顆禪心。”

“‘禪心’沒有,‘饞心’倒有。”花掌櫃盈盈然笑起來,扭頭朝後堂高聲道,“春來,我聞到醬牛肉的香味兒了!快把它們端上來,讓大家夥兒都嘗嘗你的好手藝!”

趙雨認真嗅嗅空氣裏的微香,恍然大悟:“噢,原來是醬牛肉,我說這味道怎麽這麽熟悉,可就是回想不起來——”

醬牛肉配陳年醇酒,是再好不過了。

小蟲兒抱了兩壇子酒去後廚,經過火塘邊上時,朝衆人笑道:“我先去把這酒溫上,各位且坐好等着,我們店廚子做的醬牛肉那可是枯葉鎮一絕,可巧今年是第三回做,叫有口福的你們給趕上了。”

一聽這麽說,大家興致也高了,嬉鬧着起身去廳中坐好。

花掌櫃高興之餘,也沒多想,把冊子放回櫃面,走回來時随手就搭上了野狐的手臂:“正好,我陪你喝上兩盅。”

野狐斜睨一眼,臉上不驚波瀾,那一柄劍卻“铮”地一聲出鞘了半分:“花老板仔細些,手切莫亂放到不該放的地方。”

花掌櫃不提防他竟這麽見外,忙瑟縮一下,将手收了回去。

除了不茍言笑的林火,其他人看見這情狀都竊笑起來。

野狐瞧他不甚自在,嘴角漸生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來:“提前說好,最多只喝三盅。”

花掌櫃愣了愣。

野狐眼角一挑,道:“怎麽,原來你說陪我喝酒是哄我玩兒的?”

花掌櫃忙擺手,欣喜說:“沒有沒有,喝!當然要喝的!你說幾盅就幾盅!”

小蟲兒端着幾盤切好了醬牛肉出來,正巧聽見了花掌櫃的話,如果是手上沒有東西,他一準要捂住肚子笑得打跌:“就你那九杯倒的酒量,還好意思随人幾盅就幾盅?”

花掌櫃紅了臉,抽了幾根筷子去丢小蟲兒,小蟲兒偏身躲過,布了菜,笑嘻嘻把剩下的最後一盤醬牛肉放到了他們這一桌。

高梧月和孫楚、趙雨夫婦湊了一張桌子,此情此景,到底是叫她有些傷心。

“來了來了,酒來了!”小宛把溫好的酒端了上來。

孫楚給三人的杯中都倒好酒,高梧月幽聲嘆息着,先先地仰頭喝下了一杯。

“嗳,高姑娘慢些喝,當心嗆着。”趙雨聞見酒香,知道是烈酒,不覺下意識攔了一攔。

“不礙事。”高梧月笑笑拂開她的手,自己摸過酒壺倒上了第二杯,“我今日無所求,只願這酒肉可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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