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十二

□□将盡，我們兩人也離開江南蓮鄉，轉而乘船而行。

是夜，月色清朗，打開船艙裏的窗戶，月光如輕紗一般流瀉而下，落下滿地的銀茫。而月色照映下的水面，波光淋漓，如同碎了的銀片，每一片都折射出迷人卻不刺目的光芒。

撐好窗戶，我回頭，就見金子陵手提銀毫，正握筆沉思。

我勾唇一笑，行至桌前。桌上泡茶的水已好，我提起炭爐上的水，放涼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倒入紫砂壺中。

“茶泡好了。”陣陣蓮花的清香彌散在空氣中，我揚聲道。蓮鄉清甜的蓮花茶，果然是新鮮的好呢。

“恩，稍等片刻。”金子陵低着頭答道。

我偏了偏頭，随即端起茶杯走了過去。見他正專心致志，我便将杯子放到一旁，就聽見金子陵自語道，“墨色似乎稍嫌濃了，江南水鄉的□□，應該顯得更清淡雅致一些。”

看他思索半晌了，原來在想這個啊。

我微微一笑，用指尖沾了些許清水,小心翼翼的加了在硯臺之中，又提起另一只筆來潤了潤。還記得才剛來的時候磨墨，也不知道該怎麽磨才好，拿着墨硯就是使勁磨啊磨，磨出濃黑吓人的一灘來，現在想想就覺得好笑啊。不過倒是把金子陵笑夠了的。

重新把筆挂好，我不想打攪到他，便放輕腳步走出船艙。

站在船頭，月色正好，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我眯起眼睛，享受着帶着溫潤水汽的靜谧。正沉浸在安詳平和的氛圍中，有船行破浪的聲音漸近。我睜開眼睛，就見另一條船正和我們這條船同向而行，且因為船速比較快，很快便追了上來。

我正側頭望去，就聽見在兩條船快平行的時候，那艘船上有人高聲問道，“請問，對面船上可是名劍鑄手尊駕？”

找金子陵的？

他應該能聽到吧？

我剛回頭望向船艙內，就聽見一陣清越的吟詩聲破空而來，“鑄劍一生贈知己，逍遙一身而忘齡，在下便是金子陵。”随着話音剛落，就見金子陵折扇輕搖，踏上船頭，“何方貴客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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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回音，那邊船上的人立刻踏浪而來，片刻之後已經立定在船頭，随即朝着金子陵一禮，“見過先生，吾受吾家主人之托，特來拜會先生。”

“哦？你家主人是？譴你來拜訪我，又是為何？”金子陵很是直接的問道。

“小人不敢提及主人尊諱，”那人很是恭謹的低着頭，“今日前來拜訪，只是因為主人仰慕先生，知道先生途徑此處，又聞名劍鑄手喜用折扇，特地差小人送上名家名扇一把。”

他說着，從袖子裏抽出一把折扇，刷的一聲展開來，“先生請過目。”

金子陵收攏自己手裏的折扇，借着月光低頭看了看那人手裏的扇子，随即擡頭，“啧啧，你家主人好大的手筆，未曾見面，便送這麽一把名貴的折扇。”

“還請先生收下。”

“代金子陵謝過你家主人，不過，無功不受祿，再說，”金子陵神色絲毫不動，他刷的一聲展開手裏的扇子，“吾已有了天下獨一無二的扇子了。”

那人聞言，有些震驚的擡頭，正好視線對上金子陵手裏的扇子。清明的月色下，紅扇上的幾個黑字，仍然稱得上是歷歷在目。借着月色，我似乎看到那人眼角抽了幾下。我望天，真是不好意思啊，拿我的狂草和你的名家名扇相比較。

“先生的扇子，雖然……獨特，但是此扇更能襯托先生儒雅風流的氣質。”那人不死心的再一次推銷道。

我同情的望了他一眼，真是難為你了，竟然能想得出獨特兩個字來贊賞。

金子陵揚唇輕笑，扇子點了點那人手裏的折扇，“不用不用，此人書畫确是千金難求，卻也并太難尋覓，吾就是喜歡天下無雙的獨一無二，汝明白了嗎？”

見金子陵說得堅決，那人為難的點了點頭，“既如此，吾家主人自當親自前來拜訪。請——”

“請——”

那人離開後，金子陵轉頭，見我正望着他，立刻揚扇一笑，“咦？你臉上全是好奇的神色，是奇怪我為什麽不收那把扇子嗎？”

我搖了搖手指，“不是，我是在好奇，那把扇子，果真那麽值錢嗎？”

“确實千金難求，”金子陵折扇拍了拍手心，“不過無事獻殷勤，必是有事相求。那把扇子，不過投石問路而已。”

我點頭，“恩，想來以你名劍鑄手的招牌，那人的主人，必是來求劍的。只是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

“你好奇？”

“有點，這還是我第一次見有人來向你求劍呢。”

“不急不急，有人比我們更急，很快，你就會知道是什麽樣的人。等吧，等久就是你的了。哈哈。”

我挑眉，只是不知這等久，會是多久呢。

結果，并沒有等多久，到了第二日，求劍之人便來訪了。

随金子陵站在船頭，我好奇的打量着來人，僅以外表論，可稱得上是有氣質的大叔了。只是，總覺得此人眉梢眼角太過于尖銳，不太投我眼緣啊。

“閣下便是名劍鑄手了吧？”他開口，有禮的态度中隐約帶着一種居高臨下般，讓人不快的傲氣。

“不敢不敢，請問貴客是？”金子陵一開口，空氣裏那種讓人不快的氣氛立刻被洗滌一空，我側頭，微微勾了勾唇角。

“在下是天人一劍.劍傾城。”那人微微仰頭，傲氣盡現，似是為自己的稱號所自豪，我低頭撇嘴，完全，就沒聽說過嘛，看來是，連醬油不曾出來打過的人啊。

“哦？”金子陵不置可否，搖了搖扇子，“敢問前來，所謂何事？”

“聽聞名劍鑄手所鑄的每一把劍，必是難得的神兵利器，劈金斷玉，無堅不摧。”

“哎呀呀，既然是這麽真心的贊美，吾便當仁不讓的收下了。”金子陵答得流利至極。

青天白日之下，我清楚的看到，劍傾城額頭的青筋冒了幾下，我暗暗搖頭，這樣就不行了？果然是修行不夠，修行不夠。

大概最後還是決定當沒聽到金子陵那句話，劍傾城繼續道，“吾今日前來，是為求劍，為此，”他手一揮，立刻有手下擡上箱子，“吾特意奉上黃金萬兩。”随着箱子打開，黃燦燦的金子反射着日光，顯得格外的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