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下次一定

等滿山叫人的功夫,陳卿卿背着手在院裏溜達了兩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娘子,有話直說。”于不離真怕她憋壞了,看她這表情,琢磨啥壞水呢吧?

“那啥,不離啊,你對‘平均主義’,有什麽看法啊。”

“你說的,是一起勞動一起分錢的大鍋飯模式?”于不離挑眉。

“嗯。”

“大鍋飯養懶漢,咱前輩們都沒整明白的事兒,我覺得咱倆也夠嗆。”于不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甲方,說人話。”

被看穿心事的陳卿卿清清嗓子,既然合夥人這麽聰明,她就不藏着掖着了。

“帶領大家共同致富我是沒意見,但技術是咱們在出,後續銷售也是我們在做,我黨扶貧還有個精神信仰在裏面呢,咱倆跟這個村的羁絆,也沒多深。”

如果早晨門口的菜和糧足夠多,陳卿卿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沒猜錯的話,那糧和菜很可能是二毛送的,可她和于不離一共救了5個男丁呢,就一家知道感恩。

村裏其他人也只用了“供牌位”這種虛頭巴腦的方式,代替貨真價實的感謝。

既然沒把她和于不離當成一家人,她自然也要把賬算得明白些。

“你要賺他們的錢?”

“我們不當奸商,瞅瞅于家村的父老鄉親們多可憐......”陳卿卿話鋒一轉。

“但咱倆也可憐,有家回不去,可憐人不騙可憐人,咱倆不剝削不壓迫,只賺咱該拿的那份,這樣既給‘回家計劃’籌了經費,也讓于家溝的百姓有個活路。”

“別說咱倆假祖宗,就是享受香火的真祖宗,不也是跟孫子們等價交換嗎?收了貢品保平安,哪天來個老道掐指一算,說祖先帶煞不保平安只招災了,祖宗的牌位都能丢出去潑一盆狗血辟邪。”

陳卿卿頓了頓。

“我得做最壞打算,有天咱倆被潑了狗血丢出去,咱們也得有吃有喝有盤纏,留不住人心,我們至少還能留住錢。”

“你說的對,一會人到齊了,我來做動員。”

“還是我來吧,別什麽活都讓你幹了。”

“沒事,我跟農民打交道的次數比較多,會比較容易溝通。”

“于家溝就那麽幾個男人,一半都是婦女,你往裏面一站不就成了男婦女主任了?”

陳卿卿這句說完,安靜了。

“咳咳,那就你來吧。”于不離罕見的謙讓了。

他家卿卿在說服人這塊,的确是有些天賦在,這個男婦女主任......他并不是很想當。

“人都來全了?”陳卿卿的視線掃過院裏的人。

滿山心虛地擰着衣角,委屈的像是個六十多歲的寶寶。

“就差兩家,滿福家的兒媳婦說她不舒服,大壯媳婦說她爬不了山。”

“行,這兩家剔出去,回來分錢也沒她們的份,我們不會強迫任何人。”陳卿卿笑眯眯。

“還分錢?!”前面站着的倆女人抓住了重點。

這些人好多都是不情不願過來的,如果不是滿山施壓,這裏面有不少人不願意來。

是,祖宗是要尊敬的。

可誰不知道山上有狼?

“此次進山,目的就是帶大家采藥賺錢,我們采取完全自願的方式,賺到錢後,族裏十抽三做基礎建設資金,剩下的歸你們自己。”

“什麽是基礎建設資金啊?”

一提錢,大家可都有精神了。

“就是留作建設村子的費用,其中一份是留作将來村子修葺道路、橋梁、茅房等費用,是公賬,以後要用村裏投票決定,另兩份是進城賣藥材、加工藥材的技術專利費,是我們夫婦的私産,歸我們自行支配。”

這個概念過于新鮮,很多人都聽不明白,就當是族長扣下一筆錢。

但只要有銀子拿,這些細節都不重要。

更多的人還是對陳卿卿說的采藥賺錢有所質疑。

陳卿卿也不想多解釋,她和于不離不是來做慈善的。

有的人就是蘋果喂到嘴邊都不知道咬,這樣的人神仙都救不了,更何況她和于不離只是倆大俗人。

“願意跟我們上山的留下,不願意的現在就可以走了,一切都是自願。”

人群開始交頭接耳,二毛背着筐以最快的速度站到了陳卿卿身後。

其他幾個男孩見大哥過去了,也都跟着過去。

“族奶奶,我爐子上還熬着一鍋粥,我就不去了吧......”

“那個,我也改天......”

“下次一定!”

陳卿卿依次看過去,點頭。

“你們三個可以回去了,還有人不去嗎?”

“族奶奶,我要去!”一個女孩站出來,臉上滿是決然,她身邊的女人也跟着站出來,相似的長相說明這是一對母女。

“我也去!”

“大丫,你不還病着呢嗎?你娘身體也不好,你們能爬的了山?”最先退出去的那女人說。

“我和我娘都信倆位祖宗!”大丫說話還帶着啞調,陳卿卿看到她脖子上有一圈紅印,眼睛暗了暗。

“我們跟着大丫娘!”又站出來兩位。

人群三三兩兩的站隊,最後上山的人數确定下來。

滿山和五跟小草全都追随于不離和陳卿卿。

女眷們站出來四個不去,加上稱病不來的倆人,一共六個人不去。

扣除族裏年歲大和太小的孩子,還剩下五個女眷願意跟着上山。

陳卿卿讓大家回去取了筐和鐮刀,在村口集合。

不一會,人到齊了,浩浩蕩蕩的出發。

“二嬸子,你說族爺爺真的能帶大家賺到銀子嗎?”留在村裏不去的幾個女人湊在一起聊天。

被叫二嬸子的那個順手從別人家地裏拽了根高粱,嚼着高粱稈子叉着腰。

“狼山哪兒那麽好爬?銀子那麽好賺?前些日子爬山采藥的,哪個成了?一群傻的......”

二嬸子朝着地上淬了口嚼過的高粱稈。

“淬,一點也不甜。”

“你吃人家的甜杆子咋還嫌棄不甜?你爐子上不是還有鍋粥麽,回家吃自己的呀,二嬸子你是占便宜沒夠吧?”

“呸,我占便宜沒夠?我說句大不敬的話,倆祖宗才是占便宜沒夠吧,我又沒賣身給他們,憑啥讓我白做工給他們賺錢,傻子才信他們。”

二嬸子一邊說一邊掰高粱稈,不甜,但畢竟是別人家地裏的,不拿白不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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