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L2-6

“本來就是你什麽？”孟檸狐疑地盯着孟桦問。

孟桦一句話說了一半，脫口而出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當下面色一冷：“沒什麽。”

……真的沒什麽嗎？大姐的表情是怎麽看怎麽奇怪，她凝視皇上的眼神……怎麽說呢，就好像是前輩子已經認識了他一樣。但若果真如此，大姐又為何要嫁給襄王？“不管有沒有什麽，大姐現在已經是襄王妃了。為你好，也為我好，更是為了整個孟家好，大姐若是還有些理智，就應該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孟檸這話已經是極其委婉的告誡，可孟桦卻不以為然。她非但不以為然，甚至還對孟檸起了怨怼之心。本來，孟檸的位子是她的！孟檸現在所享受的榮耀，都應該是屬于她的！

一個随時都會上西天的病秧子，有沒有資格跟自己争奪皇上？

孟桦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從孟檸的表現來看，她是不可能幫助自己了。孟桦原以為這個體質孱弱的妹妹是個好說話的，沒想到，竟也本性好妒。呵，沒關系，暫且便讓孟檸嚣張去吧，她倒是想看看，當孟檸對上以心狠手辣聞名的鄭妃，兩人到底誰更厲害一些。

這一回，她要隔岸觀火，任由孟檸跟鄭妃鬥個你死我活。

這麽一想孟桦的心情就好多了，她露出恬淡的笑容，後退一步，盯着孟檸，一字一句道：“從小到大，但凡是我想要的，從來都沒有得不到的。”即使孟檸身體不好，爹娘十分寵愛她，她孟桦也沒有哪裏輸給過她。

孟檸一時間沒意識到孟桦指的是什麽，當她轉身離開後，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指皇上。

皇上會喜歡上大姐麽？

孟檸想都不想就知道不會。不是她誇海口，而是她真的有這種感覺，皇上是不會喜歡上她大姐的。先不說這尴尬的身份，就說眼緣，皇上對大姐已經十分厭惡，又怎麽可能會喜歡呢？

所以孟桦的豪言壯志根本就沒被孟檸放在眼裏，若是孟桦得知自己的滿腔熱血被人置之腦後，不知會不會嘔出血來。

孟檸在回明光殿的路上與鄭妃劈頭迎上。

說起這個鄭妃，那是在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就跟在身邊的，雖說不上什麽鹣鲽情深，但也可以稱得上是相敬如賓，鄭妃也一直認為皇上對自己即便沒有愛，也是有幾分情意在的。這後宮如今交由她跟德妃把持，不就是最好的憑證麽？畢竟從出身上來講，她是萬萬比不得德妃的。

皇上對她，總歸是特別的。

她的表現也跟其他妃子不一樣。她們瘋狂地想要得到皇上的注意力，鄭妃卻表現的從容淡定，甚至有種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态度。皇上寵幸她也好，不寵幸她也好，她都是熱愛着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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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比她了解皇上——或者說，沒人比她更認為自己了解皇上。

皇上自小便不喜他人近身，無論宮女還是太監，他萬事都自己來，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離，便是先後先帝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但鄭妃覺得自己是可以跟皇上的心相貼的。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驚鴻一瞥過皇上眼底的淚光。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哭，但那滴眼淚讓鄭妃覺得皇上也是個男子，但凡是男子，就不會拒絕女子狂熱而赤誠的愛。而她想的，就是給予皇上這樣的愛。皇家無愛，可她偏偏要給，并且給的熱烈。

後來太子變成了皇上，果然将後宮權力分有一半予她掌管，鄭妃就更以為自己沒有想錯了。即使皇上沒有表現出來，但她能感受得到他待她的不同。

然而這一切都是在榮妃出現以前！

事到如今，鄭妃都不知道榮妃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這女子乃是文安侯府的嫡次女，身份高貴自是不必說，但和那位嫡長女孟桦小姐比起來，卻是大名不揚，她甚至都沒聽說過文安侯府還有這麽一個二小姐！

那麽皇上是怎麽知道這個人，甚至還把她給接進宮的？更有甚者，竟為了這麽一個美人取消了今年的選秀！

鄭妃心思細膩，很快便感覺到了不對勁，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激動，她的心境是好不容易養成的，嫉妒、怨恨、不甘、憤怒……這些負面情緒被她深深壓在了心底，不會說出來。

可這就像是一頭被關在圈裏的猛獸，一旦放出，便勢如破竹，銳不可當。

今日皇上壽辰，她竟是第一次見到榮妃！這個女子，甫入宮，便得到了自己奮鬥了十年的位子！側一品的妃位啊……鄭妃甚至有種錯覺，也許皇上最開始根本不想封榮妃為妃，而是想封她為後！

但為什麽沒有呢？

鄭妃寧願相信這是皇上故意的。因為只有這樣她的心才能好過一點。她是那麽愛着這世間最尊貴的男子，可為何半途殺出一個孟檸來？

原本想着這榮妃雖與自己平起平坐，卻也要叫自己一聲姐姐，下馬威自然是要給的，到了見面那天再給她難看也不遲。但另一個讓鄭妃沒有想到的事情也發生了，皇上一連數月都翻了榮妃的牌子，甚至讓她住在了明光殿！

明光殿啊……那是只有皇帝才能住的地方。平日裏皇上寵幸嫔妃都是在不遠處的永壽宮——鄭妃知道皇上是個極其愛潔的人，可他卻伸出手，讓孟檸把葡萄籽吐在他的手心。

即便是跟了皇上時間最長的自己，也沒有過這樣的待遇。鄭妃心頭又酸又澀，她是真的想看看這榮妃到底是何方神聖，皇上竟将她保護的如此密不透風！進宮三月，竟連一次面也沒露過！

而今夜的壽辰，足以讓鄭妃震撼了：“原以為文安侯的嫡長女便是這天底下最美的美人兒了，竟沒想到，原來二小姐更加姿色出衆。”

面對強敵鄭妃，孟檸淡定以對。她跟其他人不一樣，她不想跟她們争鬥，因為她早已得到了最好的。所以，孟檸很爽快地感謝了鄭妃的贊美：“多謝鄭妃娘娘誇獎。”

鄭妃可能也沒見過這樣大言不慚接受贊美的妹子，有一瞬間的失神，随後熱絡道：“妹妹何必如此生疏，你我都是皇上的禦妻，是要一同好好伺候皇上的，算是一家人，妹妹如此見外，真是叫本宮這個姐姐有些受傷了。”

“我就只有一個大姐，就是如今的襄王妃，鄭妃娘娘還是不要叫錯。”

孟檸是個油鹽不進的死心眼，她決不屑于與他人同流合污，更不會去接受他人威脅，所以無論鄭妃打着什麽主意，對着孟檸，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粉嘟嘟，反正就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鄭妃可能也沒想到這看起來純純甜甜的少女竟如此淡定，心頭掠過一抹驚訝，似乎也有些明白為什麽皇上會對她另眼相看的原因。以前她一直在想，環肥燕瘦，閉月羞花，後宮那麽多風格各異的美人兒，尋常人怕是終其一生都見識不到，這樣的好地方，皇上為什麽卻從來不曾有絲毫心動呢？

德妃，她，熙嫔，擁有着高貴的帝王，十數年的陪伴還有美豔的容貌——天底下哪個男人能抗拒這樣的誘惑？偏偏皇上就能。這麽多年來，他踏足後宮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數的清，迄今為止，後宮也不曾有人誕下皇子或是皇女，鄭妃還一直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大皇子的母親。

可皇上不碰她，她要怎麽生？

“是本宮考慮不周，榮妃娘娘這是要回明光殿侍寝麽？”

問這話時，鄭妃一直若無其事地盯着孟檸的臉看，似乎是想看出什麽東西來。

孟檸何等敏銳的感官，但她卻不知道鄭妃盯着自己的原因是什麽，難道自己臉上長花了？應該不可能吧，鄭妃的眼神挺瘆人的……就在她想的出神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孟檸眨眨眼，探頭看去，見着了前頭打着燈籠的安長海：“安長海公公，你怎麽來了？”

“皇上在後頭呢，我的榮妃娘娘诶，您早就說要回明光殿了，這皇上都處理完事兒了，您怎麽還沒回去呢？”就連沐浴的水都冷了！安長海到現在都沒能忘記，當皇上發現榮妃娘娘不在明光殿時的可怕表情。

哎呦喂，這輩子他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孟檸這才意識到自己竟耽擱了這麽久……她趕緊迎上去，小跑沒幾步，拐個彎就撞進了昭華帝的胸膛。他多麽高大強壯，孟檸的鼻子都撞紅了。她捂住嘴巴嗚嗚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昭華帝就先急了：“怎麽了這是？撞着哪兒了？疼不疼？還好嗎？”

一連串問話，根本沒給孟檸回答的時間就叫了太醫，孟檸趕緊抓他袖子，別逗了，不過撞個鼻子，用得着請太醫嗎，再說她連點鼻血都沒來得及流呢……一點都不好。

“朕給揉揉。”昭華帝聲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