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這是頭棕熊,皮毛粗實,身形龐大,目測至少有三到四米,背部有個像駝峰一樣的東西,步履迅猛,神态兇惡。
它發狠地追着前頭的兩個小少年,距離急速縮短,眼看着兩個孩子就要遭殃。
秦放急聲道:“阿奕,刺眼睛!”
這種野外棕熊的皮毛很厚,別說是普通的石矛,哪怕是鐵制匕首,刺錯地方也是在給它撓癢癢。即便秦奕力量大,能貫穿野豬堅硬的外皮,秦放也不願讓他冒險。
秦奕動作極快,幾乎在秦放張口的瞬間,他已經動了,長矛呼嘯而出,速度極快,準頭驚人,徑直貫穿了棕熊的眼睛,不等秦放吩咐,另一根長矛也徑直射出,對準的是它的另一只眼睛。
說起來慢,可其實一切發生得極快,似乎是眨眼的功夫,棕熊已經急痛攻心,爆吼出聲。
它發瘋般地咆哮,四肢踏地,震得塵土飛揚……
“快跑!”秦放對着兩個孩子大聲喊道。
兩個孩子已經吓懵,本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竟然有了生機,那年小一些的在瑟瑟發抖,許小山倒是反應過來了,千鈞一發之際,他拖着同伴發足狂奔。
到底是生在采集狩獵社會的孩子,速度和反應力驚人,這種求生時刻,更是是爆發出了無數潛力,跑得飛快。
眼看他們脫離了巨熊的發狂範圍,秦放松了口氣。
秦奕道:“我去收拾它。”
秦放道:“注意安全。”
秦奕應了聲。
其實秦放并不太擔心,彼此相處了這麽久,他很了解秦奕的實力,全力對抗一只瞎了眼的巨熊,問題不大。至于他自己,估計還不如這倆方腦殼的小屁孩。
秦教授很有自知之明,就不去礙手礙腳了,他得去把兩個孩子護過來,以防他們四處亂跑,再遇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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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小山驚魂未定,迎面看到一個眼睛圓圓,下巴尖尖,連鼻尖都微微翹起的下等人,頓時心生抵觸。
好醜啊,下等人長得實在是太怪異了。
秦放沒戴面具,他自從和秦奕攤牌後就沒再帶,雖然那玩意透氣,但想想自己的“像素”臉,秦放自個兒也食不下咽。
“到我這邊來。”秦放招呼兩個方小孩,“別再亂跑了。”
兩個方小孩猶豫了一下,秦放揚眉:“不要命了?”
這話說得輕巧,語氣也沒太大波動,但兩個方小孩都心一緊,手心直冒汗。
許小山想起父親說過的“知恩圖報”,便恭敬道:“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天吶,說完這話許小山只覺得雞皮疙瘩亂蹦跶——壯士可是僅次于勇士的尊稱,他竟然用到了一個下等人身上。
秦放一眼看穿他們眼中的嫌棄,但他哪裏會和倆小孩計較,他道:“別再亂跑,等安全了再離開。”他說完這話,便将視線挪向了秦奕和巨熊。
許小山膽大,他身邊的小孩驚魂未定,根本不敢擡頭,他卻已經敢遠遠看向棕熊。
這一看,小少年瞳孔猛縮,手指都緊緊攥緊了掌心。
這是何等驚人的一幕!
直立的巨熊足足有兩個部落戰士那樣高,更不要說它魁梧的身體,有成年人腰那麽粗壯的臂膀!在這樣龐然大物,那個下等人仿佛風中的一片落葉!
巨熊瞎了眼看不清東西,但卻被劇痛激怒,發狂暴躁,它胡亂揮舞着爪子,那指甲間寫腐臭味隔得老遠都能讓人捂鼻,而那下等人面不改色,他跳到巨熊凸起的後背上,石斧劈下……
不行的!
許小山緊張得渾身發抖,他跟着父親學到很多,很清楚這種野獸的皮毛有多堅硬,別說是石斧了,即便是部落裏的聖器也不可能輕易刺穿它的……
制止的話都沒喊出來,許小山便目瞪口呆。
石斧劈入巨熊後背,巨熊吃痛,發出震天怒吼,緊接着那石斧徑直向下,如同他母親手中切開漿果的小刀一般,将巨熊的後背豁開了血淋淋的、壕溝一般的巨大傷口。
場面太過血腥,秦放眉心輕皺,擋在了兩個小少年面前。誰知那年長些的小子膽大包天,竟又繞到他身前。
秦放一頓,也沒再去擋着:時代不同,這些男孩長大了也要參加狩獵,懼怕血腥是要餓死的。
戰鬥已經結束,秦放還是低估了秦奕的實力,以目前這戰況來看,根本沒必要刺傷熊眼睛,直接跳過去一斧頭砍下熊頭就了事了。
在天塹般懸殊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無用功。
巨熊轟然倒地,許小山已經兩眼放光,看着秦奕的視線活像看到了那傳說中天下第一等的方美之人。
誰說下等人好吃懶做?誰說下等人孱弱無能?誰說下等人被神抛棄,是災難之源?
大人的話果然都是騙人的!小少年興奮極了,那崇拜二字幾乎寫在了小方臉上。
秦放看得心裏好笑,剛才這方小孩還如遭雷劈的一臉嫌棄樣,這會兒就化身小迷弟了。
秦奕身上沾了血,似乎是怕弄到秦放身上,只遠遠行了個禮,恭敬道:“老師,對不起,我把石斧弄壞了。”
他這一開口,許小山立馬轉頭,看向那先前被他瞧不起的纖瘦下等人:“老師?你……你竟然是他的老師!”
秦放:“……”
下一刻,方小孩眼中迸發出了更加火熱的光芒,這翻譯過來大概就是:殺熊勇士已經這麽厲害了,他的老師豈不是要厲害上天?
某種意義上,許小山說得倒也不錯,秦教授是挺厲害的,不過厲害得不是武力值。
秦放知道方小孩誤會了,他想解釋下,誰知秦奕又來了句:“如果是老師,肯定不會弄壞。”
秦奕這話的意思其實是說秦放的萬能工具不會壞,但他說話向來簡潔,喜歡省略,于是就成了這樣……
這下許小山看向秦放的視線更是熱切得恨不得立刻跪下拜師了!
——如果是老師竟然連斧頭都不會弄壞?這是何等神力!
秦放是沒法解釋了,估計解釋了也會當成是謙虛——鬼知道他可能連這個十幾歲小孩都跑不過。
許小山蠢蠢欲動,還是他的小夥伴拉了他一下:“小山哥……”這孩子膽小得很,已經被吓得臉色蒼白,魂不守舍了。
秦放便道:“這裏危險,你們快些回去吧。”
許小山的小方臉上全是期待:“你們是住在秘林裏嗎?我還有機會再見到你們嗎?你們……”
小跟班阿鳴又拉了許小山一下。
秦放便道:“我們不住在秘林,以後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天色不早,你們該回家了。”
“那你們住在哪兒?”許小山到底是個孩子,就這麽急切地追問着。
小阿鳴又扯他衣裳道:“小山哥,我們回去吧。”
他實在是吓壞了,聲音裏已經全是哀求,許小山到底是顧忌他,只能戀戀不舍地再問一句:“我真的不能去找你們嗎?”
秦放含笑問:“我們是下等人,你不覺得我們長得很醜陋?”
這話戳到了許小山的心肝,他皺皺鼻頭道:“你們是長得是很奇怪,但你們很厲害,父親說過人不可貓相。”是貓相還是貌相來着?記不清了。
這話倒是讓秦放心思一動,他改了下口道:“有機會也許會再見面的,不過今天你們得回家了。”
總算把兩個方小孩哄走,秦放若有所思:語言是标準的漢語,帶點兒輕微的口音,雖然對下等人有着極深的偏見,但也有不盲從的。
那麽,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這些人崇尚方而厭棄圓?眼下的人類文明有又是什麽形态?還有這究竟是個什麽年代?
秦放從未想過穿越這種事,因為他很清楚穿越悖論,至于平行空間也不可能,一個效力于科學研究數十年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去相信莫須有的事。
現在這一切,要麽是虛拟環境,要麽是文明遭到重創後。
前者很有可能,後者也幾率極大。
畢竟是秦曦。
秦放聽到哐當一聲,收回了思緒,原來是秦奕在搬動巨熊時,碰到了一個陶罐子。
陶罐子傾倒,裏面裝的東西全都灑了出來,黏糊糊的漿液慢慢流出,在一片腥臭中加了點兒甜,這味道也是一言難盡。
秦放盯着這罐子看了會兒,倒是有了點兒想法。
吃了這麽多野獸,秦奕胸口上的“食”字也不見變化,會不會是吃得東西不對?
所謂食物,可不是只有肉類,更何況食的甲骨文寫法裏有着谷倉的意思。
難道要吃谷物?也不知道大庭部落,有沒有發展農業。
卻說許小山和阿鳴走出秘林後才徹底松了口氣,阿鳴道:“吓死了吓死了,真的是吓死了!”
許小山還在憧憬着那位殺熊勇士,以及勇士那看起來深藏不漏的老師。
忽然間,阿鳴驚叫一聲:“小山哥,罐子!罐子丢了!”
許小山這才回神,他也急了,罐子太珍貴了,部落裏有多少都是有定數的:“肯定是落在秘林了!”
阿鳴慌了:“長老會送我去祭奠天神的,我竟然把珍貴的罐子給弄沒了!”阿鳴是沒有姓氏的孩子,在部落裏毫無地位。
“別急。”許小山握拳道,“我回去拿。”
“不,不行。”阿鳴扯住他衣服到,“不能再進去了,太危險了,會死的。”
許小山道:“殺熊勇士肯定還沒走,我跑得快,趁着他們還在,拿了罐子就走,不會有危險的。”
阿鳴拉不住他,眼看着許小山又沖進了秘林,他也拔腿就跑——得趕緊回部落,得趕緊去求助許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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