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化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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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橙心知肚明,哪怕付鯨夢再懷疑,也不可能有人類會相信貓咪會化形,他根本想都不會去想。
他看到付鯨夢幾乎是僵硬地同尾随他至此的貓貓一起,在衆人驚喜的目光中完成了後面的拍攝。
齊橙有點好笑,他插着兜站在一旁,笑意含在唇邊。
費南看得心癢,湊過去低聲搭話:“你有沒有覺得付老師有點緊張。”
齊橙不置可否:“面對鏡頭,多少有點。”
費南點點頭:“也是,我第一回 拍商務硬照的時候,也有點緊張。”
齊橙沒有說話。
費南不死心:“那時候還是你給我化的妝呢。”
“你不記得了?”費南沒從齊橙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波瀾。
費南有點傷心,狗勾眼的眼尾垂得更低了,有一點可憐。
齊橙低眉斜乜他一眼,然後輕輕的“嗯”了一聲。
“記得。”
費南一瞬間高興起來,擺弄着腕表。
齊橙知道,他一緊張就習慣這樣。所以腕表的表帶內側有一道細微的裂痕,就是他反複掰出來的。
那時候費南剛接手這家MCN公司,第一天到任要拍網站上公司簡介裏的商務硬照,那時候只有齊橙在公司,就委派他給新來的老總拾掇拾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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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費南大學畢業沒多久,還有點青澀,臉上的棱角還沒如今這麽鋒利,額上有一個上個月跟人在酒吧打架後留下的淺淡疤痕。
也正是因為這次事故,他父親一怒之下,将剛剛收購的公司給了他,讓他幹點正經營生,不許沒事去酒吧閑晃。
除了遮蓋這道疤,齊橙覺得,這個新來的費總,幾乎不需要多施粉黛。
從化妝師的角度來說,他皮膚很好,毛孔細微,沒有什麽瑕疵,一對劍眉形狀很規則,眉心也沒有多餘的雜毛,倒是省卻了修理的工夫。鼻梁很挺拔,在兩側投下深邃的陰影。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麽缺點,那就是漂亮的雙眼皮卻勾勒出一對狗勾眼。
微微下垂的眼尾幾乎将那種硬挺的氣質敗壞殆盡了。
他考慮了一下眼皮貼和新入手的眼線筆,覺得這裏有點拯救不了,遂放棄。
他湊得很近,化得有些漫不經心,幾乎将費南的緊張盡收眼底。
他知道公司裏對于這位空降總裁有不少流言蜚語,大抵是個纨绔公子。此時看來,有點乖,倒也沒那麽壞。
他一邊給他撲定妝粉,一邊饒有興致地看他在一片細密的粉末中半閉着眼,五官都有點扭曲。
“喂,我說。”費南清清嗓子,總裁要有總裁的架子,“別給我化得娘裏娘氣的,差不多得了。”
齊橙給他額角的疤又加了一道遮瑕,做好定妝,适時地收了手,轉過身叮鈴咣啷地收拾化妝箱,又吹了一聲頗為輕慢的口哨。
“好了,費總。”
費南有點生氣,但“費總”兩個字又很恭敬,他沒怎麽聽過別人這樣喊他。
他看看鏡子,很滿意。
齊橙一直覺得這次化妝跟他化過的千百個人一樣,并沒有什麽特別。
但偏偏費南記到現在。
而他如今回憶,似乎倒也能精細地記起,從百葉窗縫隙裏投來的被切割整齊的陽光下,費南低垂的眼睫上落着微小粉末的樣子。
眼睫不甘地顫抖着。
像是金色餘晖下蜻蜓的翅膀。
令他感到不妙的是。
他很喜歡蜻蜓。
超過球類、蝴蝶和小魚。
一天的拍攝很順利,除了付鯨夢,所有人都很喜歡天降貓咪的神跡,也覺得成品異常完美。
他一直有些恍惚,恍惚到不知什麽時候,小白貓已經溜走,不知道什麽時候,年念出現在他的身邊,晃着他的手。
“哥哥。”年念喊他。
“你看到那只貓了嗎?”付鯨夢回過神,低頭看向年念,“白色的。”
年念歪着頭笑了,付鯨夢覺得這神情有點熟悉。
“看到了啊,很好看的那只。”年念幾乎掩不住自己眼底的興奮。
“是很好看。”付鯨夢喃喃道。
直到費南搭上他的肩膀,喊他去吃晚飯,他才安慰自己,或許是自己想得太多,杞人憂天。
他最近擁有太多好運,或許這只是巧合罷了。
完成了此行的正事,大家晚飯時都很輕松,昨日劍拔弩張的氛圍也消解大半,費南格外放得開,讓服務生開了一瓶紅酒。
吃到一半,覺得紅酒不得勁,紅酒杯也矜持,細細的高腳,相碰時還得小心翼翼,完全不過瘾。他又讓開了幾瓶啤酒,倒在結實的廣口杯中,咕嘟咕嘟浮着一層雪白充盈的泡沫。
齊橙完全不明白,一個酒量這麽差的人還敢混着酒喝。
他冷眼看着費南摟着付鯨夢,頻頻碰杯,呯呯作響。
付鯨夢抵不過他的熱情似火,也喝了不少。
年念嘴裏啃着油黃锃亮的雞腿,兩只眼緊緊盯着付鯨夢的酒杯,氣泡在裏面起起伏伏,探頭探腦,像無數只小魚。
他抻着脖子看着,脖頸後面凸起一小塊骨頭,那是渴望的象征。
他有點嘴饞。
付鯨夢不知道哪裏來的多餘的眼睛,似乎黏在年念身上,敏捷地将酒杯挪開。
他有點頭暈,一向沉靜的眼神裏有跳躍的細碎的光點。
他一邊用肩膀擋住費南要過來碰杯的手,一邊攥住年念伸出去的手腕:“這個你不能喝。”
可能是他的神情太過認真,讓年念遲疑。他緩慢的縮回手,垂下眼睑安靜地吃着曹洛洛夾過來的小黃魚。
但小貓咪,心裏癢癢。
就像你不讓它動桌子上的遙控器,它總要趁你不注意将它們推到地上。
年念舔舔嘴角,趁付鯨夢去洗手間的時候,将杯子拿過來偷偷抿了一口。
第一口有點苦,但咽下去咂咂嘴又很香,是小麥在陽光下暴曬好多天之後特殊的香氣。
他悄悄擡眼,看到齊橙面無表情地在玩手機,曹洛洛正攔着費南表演跳舞。
他又埋頭閉着眼睛喝了一大口。
這一口氣很足,在肚子裏翻滾,小麥的香氣在胃裏膨脹,翻騰到胸腔,然後直沖喉嚨和鼻腔。
他很小聲地打了一個酒嗝。
剛進門甩着濕淋淋雙手的付鯨夢一眼就看見,年念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以及只剩了半杯的啤酒。
年念雙眼迷離,笑眯眯地站起來,大聲喊他:“哥哥!嗝——”
付鯨夢還沒來得及反應。
“昨晚那個氣球……”
付鯨夢飛撲過去捂住了他的嘴。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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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鯨夢:我體育考試都沒跑得這麽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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