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奶黃包和豆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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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到那邊去了,那邊人多一些。”章靜不好意思再聽下去,小步快跑着走了。
“你還笑你還笑,”夏明深丢了個大大的人,氣不打一出來,拿始作俑者岳傾出氣,兇他道,“不準笑了。”
“我不笑,你吃飯。”岳傾把奶黃包遞了過去。
奶黃包新鮮出爐,還熱着,散發出令人心醉神迷的奶香味兒,在塑料袋內側氤氲出一團霧氣。
夏明深把傳單夾到腋下,可他手指笨笨的,做不出“蘭花指”這樣的高級動作,捧着奶黃包無計可施。
岳傾說:“你把人偶服脫了再吃。”
“不行啊,被人發現,要扣工資的。”夏明深的眼睛從尼克的痞痞的笑容裏露出來,他望向玩具店前臺,目光中寫滿了可惜,“不然我發完傳單再吃吧,就剩四十分鐘,今天的班我就上完了。”
岳傾不甚贊同地搖了搖頭,把奶黃包從他掌心拿走了。
“哦,你要吃麽?”夏明深的惋惜從語氣裏暴露無遺,還要裝出一副大度的模樣,“你做實驗比較辛苦,還是你吃吧。”
岳傾慢斯條理戴上塑料手套,當着夏明深的面,慢斯條理拈出一只皮薄餡大的、香甜的奶黃包。
夏明深咽了咽口水,他覺得岳傾此舉是故意的,是對他的伺機打擊報複。
剛要讓他找別的地方吃,別在跟前礙眼,拈着奶黃包的岳傾忽然把手湊到他嘴邊,說:“我喂你。”
夏明深愣了一下,岳傾以為他還在顧慮被扣工資,哄道:“我幫你擋住了,前臺看不到。快吃。”
在他的小聲催促下,夏明深微微前傾,從他手指上叼走了那個奶黃包。
應該是在頭套裏悶了很久的緣故,他的嘴唇很軟很暖,無意間掃過岳傾的指腹,像一把軟軟的小刷子,撓的他心裏很癢。
岳傾很快就把手收回來了。
他有些想讓夏明深別發傳單了,趕快把人偶服脫掉,自己拿着吃。
可是等到夏明深拽他的袖子,舔着嘴唇說:“再給我一個啊。”他還是又拈起一個,送到他嘴邊。
一屜十個奶黃包被夏明深一掃而空後,空空如也的胃好受了很多。他一邊舒展腹部,一邊拿餘光不斷地掃向岳傾。
奇怪的是,今晚的岳傾格外好說話,上道地問:“還想吃什麽?”
“吃飽了。”夏明深想試探他忍耐的最大限度,得寸進尺地說,“有點渴,想喝奶茶。”
岳傾沒答應:“太晚了,小心晚上睡不着。”
夏明深抓住他言語中的松動:“那我想喝豆漿,加一勺糖。”
岳傾把空了的塑料袋扔進垃圾桶,又折返回粥鋪,給他買豆漿。
盤旋在商業街上空的章宇落下,雙腳虛虛地踩着地面,看了夏明深許久,語重心長地說:“你好好把握,這樣的人現在不多了。”
夏明深:“???”
夏明深:“你真的想多了。”
章宇嘆息:“年輕人,你對力量一無所知。”
一個高中生打扮的女生拿了一張玩具店傳單,夏明深附送了一個微笑,女生紅着臉,和女伴你推我,我推你地走了。
章宇看看那些打扮得精心漂亮,能快快樂樂逛街吃喝的女生,又心疼地看看自家穿着人偶服辛苦打工的妹妹,默然片刻,不着調地說:“你,或者是那個岳傾,要是我妹夫就好了。”
夏明深吓了一跳,好在人偶服厚重,他跳不起來。
“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別緊張,我随便說說。”章宇說。
“靜靜的男朋友就那麽差?”夏明深疏導他,“你應該相信你妹妹的眼光,讓她追求自由愛情,包辦婚姻是封建糟粕。”
“……哎呀我說不上來!”無能為力的感覺折磨章宇,他煩躁地把頭埋在胳膊下,說,“那家夥表面功夫做得很不錯。”
夏明深由衷的感到好奇:“你不是說沒看到他勾三搭四,怎麽知道就是表面功夫了?”
“哥哥我是誰?經驗多了去了”章宇嘴硬道。
他明明是個沒有形體也不會變色的阿飄,夏明深卻奇跡般地從他臉上看出點羞愧來。
章宇在他詢問的注視下節節敗退,吞吞吐吐地承認道:“還不是因為我以前,也……也幹過類似的事兒……甜言蜜語地哄人家,送花送蛋糕彈吉他,哪個女朋友都不知道我同時談着好幾個……那時候覺得老刺激了,兄弟們還都誇我厲害。現在想想,還真對不起人家。”
夏明深了然。
原來是一位浪子回頭的老前輩。
“靜靜男朋友叫窦柏華,”章宇說,“你要是見到了,幫我關注一下。”
夏明深應下,剛好岳傾提了豆漿回來。豆漿很燙,不能立刻喝,岳傾就放在一邊。快到下班的時間,他和章靜還各剩了一小沓在手裏,夏明深拿來分成三份,把岳傾也拉上了賊船。
和其他銷售人員不同,岳傾幾乎不笑,就紋絲不動地站在路口,誰來了,就一本正經地念廣告詞,氣質十分欠揍,仿佛發傳單的才是大爺。
不過他長得很帥,很有可以讓人諒解的理由,所以傳單還是很快發完了。
天黑透了,夏明深和章靜領了工資,在路口告別。
夏末秋初的風溫度适宜地拂面而來,帶着泥土濕潤的氣息。日落之後,籬笆上的牽牛花沒精打采地低下去頭,花瓣皺皺巴巴地縮起來,卵形的葉片薄薄地抽出,在籬笆上卷曲盤繞。
夏明深捧着豆漿杯,提議散步回去,岳傾同意了。
“你讓老板加過糖了嗎?”他把吸管戳進塑料膜,喝了一口,驚喜地說,“好甜!”
岳傾說:“慢慢喝,別嗆着。”
“二食堂的豆漿鋪子,櫃臺上的自取糖罐裏,我就沒見過有糖,”夏明深最近被他養的口味很叼,控訴說,“而且喝到最後,底下還有沒濾幹淨的渣子。”
夏明深享受了一杯幸福甜豆漿,踢着一粒咕嚕嚕亂滾的小石子。湖邊的蘆葦叢裏不時傳來一聲水鳥的夢呓,踩得蘆葦起伏幾下,不久又重歸寂靜。
“別往水邊湊,那裏蚊子多。”岳傾把越走越偏離軌道的夏明深拽了過來。
石子掉進草堆裏看不見了,夏明深扔掉空了的豆漿杯,快步跟上岳傾。他步子邁得太大,行動間扯到了胃。就跟按下了某個隐藏開關似的,熟悉的疼痛漸漸從胃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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