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卷一【二十】(13)

久之後就走到了官道上。

順着官道再行進了一段路之後,周圍的行人越發多了起來,慢慢竟然形成了人流,然後蘇聽風見到了城牆。

巨大的灰白磚岩堆砌成厚重宏偉的高大城牆,城牆下的士兵也好百姓也好,都被這泱泱城樓映照得如同蝼蟻一般渺小而脆弱。高大的紅色城門屹立在城下,給人一種能夠千古伫立不倒的錯覺。

城門上方,是兩個繁複的古體字——“燕都”。

蘇聽風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次應該是直接在某個國家的都城旁邊降落了。

城門口人聲鼎沸,商人小販農民們一個一個排着隊,等着士兵檢查并交過入城費之後進城。蘇聽風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對方使用的是上面标着元正兩個字的銅錢。

他卻是沒有這樣的銅錢的。

進城費是十個銅錢,蘇聽風來之前倒是在星網訂購了不少各種型號的金銀錠子,最小的是只有5克左右的小銀條。

入城費自然是不見找零的。守城門的士兵看見銀燦燦的小方條,連眼睛都發直了,眼神貪婪地看了蘇聽風一眼,揮揮手就讓他過去了。

蘇聽風的眼神閃爍。

從守城兵的行為中,可以看出這個朝代的風氣。

皇城的守城兵,是這個時代接觸各行各業的人最多,被人接觸的次數也最多的一類人。這種情況下,他們的貪婪和毫不掩飾的貪污,基本上可以說明背後王朝的大體風氣。

蘇聽風進了城之後,先進城在金鋪給自己換了不少這個時代的銅錢,然後轉了一圈,查看了一下城裏各種人身上的因果分布。

像景白夢那種累累善業的人,倒是再也沒有看過。身居惡業的官家和富家倒是比比皆是,但是這惡業也比較有限,蘇聽風一時倒是決定不下是不是要介入。

這樣一路行走,轉到了另一面的城門邊,蘇聽風突然聽到了一聲喧嘩。

他有些疑惑地擡起頭來,凝神略作細聽,發現那喧嘩聲來自城牆下,似乎是有人發生了争執,正在鬥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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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聽風從人群之中輕巧地鑽了進去,然後發現了根本不是鬥毆,而是幾個少年人正在對一個乞丐拳打腳踢。

乞丐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似乎也就是個少年人,在少年們的毆打之下蜷縮成了一團,并不反抗,只是拼命用手臂擋住要害。

只是他的眼神實在滲人。

他雖然因為疼痛,也皺緊了眉頭,緊抿着嘴唇,但是卻始終不曾發出一聲痛呼。那雙如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裏帶着的竟是一種滲透到骨子裏的平靜與漠然,但是漠然底下,卻隐隐有着一點兇氣。

那種眼神,幾乎讓人相信,若是有一天他有了機會,一定會一點一點從欺辱過他的人身上找補回來。

蘇聽風這才關注起這個瘦小的乞丐,然後他發現了乞丐身上不同尋常的地方。

如果忽略那被髒污和泥灰弄得烏漆墨黑的膚色,這個乞丐其實長得相當俊秀,年齡只在十四五歲之間。他的身上,有非常清晰的因果之色,因為太過濃郁,所以顏色顯得有些深重。

【穿越者聯盟】卷二:殇

63卷二〇一生命之重

皇城門下,幾個少年毆打着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瘦小乞丐。而周圍圍觀的人無數,卻始終沒有人願意去阻止。

因為幾個動手的少年都身着華服。

在幾個少年的毆打之下,少年只能把身體蜷縮起來,避開要害。

但是那即使忍耐着卻依舊沉靜如死水,底下卻隐隐醞釀着暗流的眼神,多少有些引起了蘇聽風的興趣,也激起了施暴者的火氣。

這樣打下去,那瘦小乞丐不死也去半條命。

蘇聽風神色微動,指尖一道勁風,就聽見打得最起勁的少年發出一聲痛呼,叫道:“誰踢我!?”

他的同伴頓時也停了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少年環顧周圍,只見小夥伴們全部一臉莫名其妙,無辜得緊,頓時懊惱地又踢了那乞丐一下,想是把氣發在了小乞丐的身上。

蘇聽風頓時皺了眉頭,寬袖之中手指微動,這回的勁道用得可算是重了,少年直接平地跌了一跤。

他是平地摔了個狗啃泥,而四周的小夥伴連動都沒有動上一下。少年摔倒之後,驚疑不定,撩起衣擺,卷起褲腿,就看見了小腿上青紫一片。

這回可沒人覺得少年莫名其妙,人群裏頓時發出一陣竊竊私語,所有人都互相審視着,想要知道是什麽人出的手,還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鬼魂作祟。

這時候那種游俠故事和演義小說還是十分流行的,所以難免衆人不害怕反而覺得興奮。

衆人這樣彼此一打量,人群之中的蘇聽風就變得顯眼起來。說起來圍觀的人裏面也并不是沒有衣着華麗的少年人,但是蘇聽風的服裝不管如何風格近似,但是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衣服。

乍看之下,就有些奇裝異服,引人注目了。

打人的少年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但是卻因為他的歲數看起來實在不像什麽武林高手,而略了過去,只當他是異邦人而多看了兩眼。

少年看了兩眼人群,最終還是沒有找到可能出手教訓他的“武林高手”,頓時心頭一陣劇烈跳動,膽氣先怯了三分。先不說敵在暗而他在明,就說這不着痕跡讓他摔了一跤又找不到暗器的本事,就讓少年有些驚疑不定。

他也顧不上再和小乞丐較勁,只對同伴說道:“今天先放過他,我們走。”

于是一衆原本氣勢嚣張張揚跋扈的少年郎就一口氣兒迅速地從街道上撤退了。

少年們全部消失之後,人群還繼續在乞丐周圍圍繞了一會兒,但是卻只是看着小乞丐在那裏艱難地爬行着,慢慢靠着城牆坐穩,而沒有一個人出來做些什麽。

蘇聽風皺了皺眉頭。

這個時代的風氣還真是冷漠啊。先不說在星盟,若是有行人在路上暈倒……哪怕不是路上,就是在行星之間的空行軌道或者隕石密集區域遇難,路過的星際飛船要是沒有充足的理由而見死不救,一旦被查證船長也是會受到責難和處罰的,最嚴重的時候,甚至可能被吊銷星艦駕駛執照。

而充足的理由,一般必須是救助對方會危及他人的生命安全,或者對方本身是具有犯罪記錄的危險分子這種程度的,才能作為免責理由。

而就算以同時代作為對比,蘇聽風之前遇到的人,也都沒有這樣冷漠。

小乞丐靠在了城牆上,靜靜地坐了好半天,似乎才緩過氣來。

這時的人群半天沒有等到更多的熱鬧看,也慢慢地散掉了。但是還是多少有些附近的店鋪攤位主人向着小乞丐的方向張望。這時蘇聽風又發現了另外一件事:這個小乞丐,似乎和同在城門下乞讨的其它乞丐也一樣格格不入。

非要說的話,他的身上似乎多了什麽其它乞丐沒有的東西。

但是具體是什麽東西,蘇聽風一時半會兒卻也說不上來。

雖然如此,但是這小乞丐身上引起蘇聽風注意的東西,卻是已經十分明顯了。

他身上因果濃郁逼人,暗紅與濃灰交雜,分明是深情轉恨意還夾雜着血海深仇。蘇聽風見他四肢健全,卻街頭乞讨,覺得應當是殺父滅門一類的仇恨。

而引起蘇聽風注意的,卻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少年身上,有多情痕作用下留下的絕情紋。

所謂多情痕,是指雙方不對等的感情而留下的類似于癡情輪的精神印記。一般的精神印記都是多彩的,對應着不同的情緒。但是一旦轉化為絕情紋,就會變成純粹的濃黑色,代表着怨恨和自傷。

仇恨這種東西,本身就十分不利于身體健康。事實上七情六欲都會對人體的機能造成影響,只不過負面感情如嫉妒或者仇恨一類,危害性要來得更大一些而已。

`當然,所謂情感印記并不是這麽簡單的精神波動循環。它是非常複雜的,不同的人,不同的事,都能夠形成不同的感情印記。理論上來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兩個人的情感印記是相同的。

情能殺人,也能救人。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最強烈的感情和偏執,都只來源于愛憎。

蘇聽風在人流之中站了好一會兒,看着那少年乞兒在城牆底下慢慢挪移出一個舒适的姿勢,雖然整個人都支撐不住一般地依靠在了牆上,但是背脊卻依舊挺直到了極致。

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別扭感。

然後也不知道只是巧合還是乞兒的感覺非常敏銳,突然之間,對方竟然擡起頭來,對着蘇聽風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兩人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乞兒的眼睛深邃而堅定,仿佛想要傳達什麽意思似的,深深地望了一眼蘇聽風。

蘇聽風神态平淡,臉上始終沒有什麽表情。半晌,乞兒移開了視線,抿着嘴唇,跪坐在地上,一聲一聲地開始乞讨。

他的聲音很柔軟,意外地清脆明亮。就憑着那一聲聲清脆的哀求,路邊的行人也會多看他兩眼,多施舍一兩個銅板。這個時候,少年乞兒也會露出一個卑微讨好的笑容,一疊聲地感激着“好心人”,一連串的吉利話不要錢地吐出口,哄得路人眉開眼笑。

端是十二分地敬業。

蘇聽風看了一會兒,走進了一旁的一家雜貨鋪,塞了兩個銅板給店主,問起了小乞丐的事情。

他模樣小,所以很多時候做事都方便許多。店主只以為他是哪家的小少爺,好奇心重,所以才喜歡看熱鬧打聽八卦,沒有什麽戒心就開口說了個囫囵個兒。

卻說之前的毆打,不過是幾個小少爺看小乞丐的作态不舒服,所以才動手。按那幾人說法,不過是個乞丐,竟然還作貴族一般的姿态,着實讓人覺得刺眼。

店主人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不過是一個路邊的乞丐,哪裏會什麽貴族的姿态。現在這些公子哥兒……真是……”

後半句他雖然已經壓低了聲音,但還是沒有說完整,顯然是有所顧忌。

蘇聽風也沒有勉強。

聽店老板這麽一說,出了雜貨鋪之後,蘇聽風又多看了小乞兒幾眼。這一眼,他倒是終于看出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他突然明白了之前的怪異感從何而來。

……雜貨鋪老板可能不明白,因為他一輩子都沒有學會什麽禮儀,對于乞兒的姿态可能只是覺得看得順眼,或只覺得他背挺得直了一些。但是那些貴族少年或許并沒有說錯,這個少年乞兒的姿态,卻是把禮儀融入了骨子裏,一舉一動都帶着十分優雅的味道。

比如現在,他雖然已經努力地學習當一個乞丐,笑容谄媚而廉價,腰身如同沒有骨頭一般地往下彎曲,但是有些東西卻是始終不會改變的。

比如那挺直的脊背。

他的腰,雖然已經彎下,他的背脊,卻從來不曾真的彎曲。

蘇聽風回憶着他學過的古代歷史和A種一級文明風俗科目,然後思考着這個世界應該會有的形态。

都說春秋風韻,魏晉風骨,唐宋風情……在類似的風俗形态下,不同的歷史遷變會導致不同的社會形态。

有那麽一些時代,狂放而高傲,卻又風雅中透出奢華。名譽勝于性命,風骨高于富貴。世家的歷史漫長到超越了朝代的變遷,于是養出了衿貴而傲氣的子弟。楊王謝桓,四大世家名聲之盛,千年後甚至還有詩感嘆“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可見世家之衿貴,竟然連堂前的飛燕都比旁人的稀罕。

而這樣的貴族子弟,才會把禮儀風骨四個字,融入骨子裏,浸透血液裏,若是想要分割出來,就是皮帶着血,筋連着骨。

然而這樣的貴族子弟,又怎麽會容忍城門乞讨,獻媚于人?

“可以殺,不可折辱”,說的往往就是這樣的人。他們寧可站着死去,也不會願意彎曲了膝骨活着。更不用說是像這樣,悲慘而卑微地活着。

蘇聽風心頭頓時浮起了疑惑。

但是少年乞兒雖然還會因為多年的習慣挺直脊背,但是神态動作間卻仿佛已經完全放棄了貴族子弟的尊嚴。除了偶爾時候的目光閃爍,更多時候,他就如同真的把自己當做了一個乞兒,每一聲乞讨與奉承都語氣真摯,彷如真的把自己放到了最卑微的位置。

64卷二〇二京中暗潮

蘇聽風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白天去逛藥鋪,回來的時候就順便留意一下少年的狀态。

他向小二打聽了燕都大大小小的藥鋪,然後一個一個詢問過去,倒是真給他找到了不少的藥材,甚至還發現了資料中沒有記載的陌生藥材,算是大有收獲。

但是這些藥材卻都已經被炮制過了,根本就沒有新鮮的。就算是要進行細胞提取或者法則創造,也必須有活細胞的基因片段才行,而很明顯,這些炮制過的藥材上已經很難提取到合适的活細胞。

而且除此之外的藥材,卻是再也找不到了。蘇聽風懷疑是自己使用的名稱不對,但是光憑着圖冊,也沒有辦法把它和炮制過的藥段藥粉進行比較。

後來蘇聽風就想,也許他自己嘗試着在這個時代四處游覽尋找草藥*植株反而比較方便。反正地面時代一個行星氣候帶的面積也不大。而且A種一級文明的類地球時空,作為古草藥的原産地,應該存在許多種類後世有記載或者沒有記載的草藥才對。

為此他改變了自己在燕都的行程,和之後的行動計劃。他準備先去書鋪買一些藥草圖鑒和地理志,然後轉而離開京城,去一些名山大川繞上一圈,說不定能找到許多生在深山野嶺之中,此時的人力無法采摘的奇珍異草。

然而在逛書鋪的時候,蘇聽風卻感覺到了京中那異常緊張的氣氛。這兩天他從街上走過,常常會遇見帶隊巡邏的軍士,竊竊私語的行人,和行跡匆忙的書生。

整個京城都充滿着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

進到書坊之後,夥計主動向蘇聽風打了一個招呼,說道:“蘇公子您來了。”

因為蘇聽風這幾日每日都在京中的書坊之間游蕩,且每次總會抱走幾本書的關系,好些書坊的店家和夥計幾乎都已經對他熟識了。

年少俊秀,喜逛書鋪,出手大方,行止親和,蘇聽風給人的印象可以說是極好,所以就連書坊的夥計對他都比別人熱絡三分。

這時的書籍按物價來說可是比未來不知道貴了多少,能這樣大手筆買書的人,家境必然極好。哪怕是在京城之中,家中藏書上萬的人家也寥寥可數。

蘇聽風自然被他們當做了上京游玩的世家子弟。

蘇聽風應了一聲,便開口說道:“我剛才在外面看見官兵抓人,抓的還都是讀書人,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夥計聽到這個問題,倒是稍微驚愕了一下,然後問道:“蘇公子……你不知道?”

蘇聽風見他這個反應,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可能有些愚蠢的問題。要麽就是這件事應該是人人皆知,所以不知道很奇怪,要麽就是這件事,是他作為“讀書人”應當知道的。

不過這時候解釋,未免太着跡了,所以他索性也不解釋,只承認道:“我不知道,有什麽問題嗎?”

夥計自覺失言,立刻試圖補救,說道:“不,不奇怪。看公子平日讀書,志向應在名山大川,不知道這些俗事也不奇怪。”

這是說蘇聽風平日過來書店只買游記雜書的事了。

蘇聽風問道:“外面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夥計低聲說道:“是為名陽柳家的事。世家五姓失其一,其它世家難免人心惶惶。人心躁動,朝廷最近一直派人在鎮壓。”

蘇聽風點了點頭,這回倒是沒有問名陽柳家是哪家。

末了他走到了書架前,在衆多書籍之中翻找了許久,然後就找到了一套《九州志》,翻了兩頁,發現是自己要找的書籍。

這是一種歷史,人文和地理相結合的志記。

有言道前朝史,後朝修。這并不僅僅只是政治取向,而也是由客觀原因決定的。一個朝代不到滅亡,它本身的歷史就是未曾完成的,又何談某朝史。當時人看當時歷史,便應了一句話,當局者迷。

相對來說,邸報和地理風俗志才是這時候可以了解狀況的最直觀途徑。

所以取了一套九州志之後,蘇聽風又把魔爪伸向了《邸報集抄》。

一部《九州志》有十二卷,加上《邸報集抄》也按年份分成了許多本冊子,蘇聽風稍一猶疑,就把近十年的邸報集抄全部拿了一份。這大手筆頓時看得夥計眉開眼笑,立刻跑上來獻殷勤,說道:“公子,我幫你拿。”

這些書之中,《九州志》大約要十五貫錢,邸報要七貫半,折合白銀就是十三兩。這燕朝比起葉七娘所在的時代,物價超過了三倍……在這裏需要一千七百多文一石的米,那時候只要五百多文,而雖然空間分離,在蘇聽風看來,這兩個時空的時間點應該是相近的。

這相差将近三倍的物價,必然說明了什麽問題。要麽就是金屬資源豐富……要麽就是基礎物資匮乏。

蘇聽風覺得自己似乎對這個王朝當前的狀态有了最基本的了解。

回到客棧之後他就翻起了《九州志》。總體來說,這套《九州志》的內容和一般的地方志沒有什麽不同,只是經過了大體的整理而已。它更像是官家正史,地理游記與人物傳記的集合。除了對于王朝國土內的大部分地理風俗進行了介紹,并且列舉了一些歷年大事與各地風俗,朝廷政策,名人事跡。

總體來說,分成五個部分——山海篇,禮儀篇,飲食篇,人物志,與文賦集。其中山海篇大致是天下地理志,和地域行省分布,名川大河介紹;禮儀篇是各地節慶,婚俗,祭禮的介紹與記錄……人物志則是各地當代與歷史上的名人大儒傳記。

蘇聽風主要看的就是這三個部分。

不出所料,他很快就在記錄裏面找到了有關世家五姓的記錄。秋山顏氏,素微秦氏,雲夢衛氏,臻南梁氏……以及名陽柳氏。

蘇聽風拿着書冊,不急不緩地看了下去。

看這樣的書就像看虛拟游戲的設定集一樣,慢慢地慢慢地,就會讓看的人窺見這個時代的一角。

這是一個氏族與皇家角力的時代,也是一個中原江山從未統一過的時代。

南楚北燕,東越西韓,另有諸侯國若幹。家族的流傳要遠比王朝還要悠久,氏族的驕傲甚至與王權争鋒相對。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或許最合适用來形容這樣的時代。

名陽柳氏是個大氏族,即使是在燕朝世家五姓中,也依舊是數一數二的大氏族。光是一部九州人物志,就出現了不少出身名陽柳家的大人物。

慢慢地,蘇聽風看出了一些端倪。

這個時空将近兩千年的時光之中,文化也曾迸發,思潮也曾湧動,也有自身追求的學說和理論,卻似乎從來沒有一個真正從最底層選拔人才的方法。

也就是……科舉,或者類似于科舉的制度。

據說一般情況,認為一級文明的最高制度精華是考試報償制度,二級文明的最高制度精華是獨立生存法,三級文明則是政法分離制度。而科舉,就是公認的A種一級文明考試報償制度的初級形态。

蘇聽風是法則使,所以并不需要學習一般的社會學科,更不适合去建立一個以此為基礎并讓普通人适用的普世價值觀與世界觀。但是對他來說,對于社會體系的了解和評斷能力依舊是必須的,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更加客觀和全面地了解因果在其中的走向和應當采取的措施。

他知道還記得老師說過的一些重點:這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的公平和平均分配,但是一個有才能的人獲取到資源傾斜和與能力相匹配的報償的難度是判斷一個社會制度合理性和完善度的重要因素。

通俗點說:能讓一個有能力的人通過努力快速上位的社會才是一個完善的社會。這個過程中花費的時間越短,遭遇的阻礙越小,就說明社會制度越完善。

由此可見,此時的社會制度還是非常原始……且粗陋的。

在地面時代的上半階段,占據整個社會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下層階級往往只能通過兩種方式改變出身——科舉,或者革命。前者多數是在和平時代的晉身途徑,後者卻是在戰亂時候謀取出身的方式。

沒有科舉,相當于奪去了平民一半的晉身機會。

蘇聽風陷入了思考。

這樣的環境,有野心的人對于武力起義的熱情會不會更大?還是會因為長久以來的階級區別而更小?

不過當他繼續看下去的時候,發現他的猜測并不是那樣符合事實。

事實上,在這個時代,有能力的文人似乎還有一種更加奇妙的晉身方式。

這種方式有許多不同的表現形态,可以叫做游歷,可以叫做清談,可以叫做辯論,可以叫做立學……然而如果要定義它的本質,那麽其實有一個詞語會更加合适。

打擂。

先揚名,後求官。雖然以這種方式成名的人多數都還是世家子弟,但是自那密密麻麻的人物傳記之中,蘇聽風還是敏銳地察覺了它對于無名者的适用性。

……也許,這是比他所知道的任何一個時代……更加自由的時代。

65卷二〇三京門動亂

蘇聽風花了一些時間讀《九州志》和《邸報集抄》,然而還沒等到他讀出個結論,京中就出了大事。

那天早上,他還未從床上爬起來,就聽見外面傳來喧嘩聲。蘇聽風被那聲響吵醒,一雙素來清亮的眸子還被眼睑半遮着,倒是見了些許平日少見的孩子氣的迷糊。他半眯着眼,坐了起來,随意地伸手拿起放置在枕邊的發簪,只輕輕伸手一挽,就将長及腰間的黑發紮了起來,然後才赤着一只腳踏在木質地板上,毫不在意地用腳尖去尋找靴子。

因為沒察覺到有什麽殺氣或者危機,所以放縱着神智繼續迷糊,直到梳洗完畢,才算徹底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之後,他便稍微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外面的喧嘩。

他住的客棧臨近城門,晨間想來都比較熱鬧,但也鮮少有像今天一樣的喧嘩。只從樓上靠街那一面的軒窗之中向外望去,卻見人流之中出奇之多的書生。行跡匆匆,神态憤慨。

從蘇聽風這邊看來,有些人甚至是風塵仆仆坐着馬車從城外趕來的。

蘇聽風取下挂在雕花桁架上的外袍,不緩不急地披好,系上衿帶,這才出了房門。走到樓梯下雕花木欄邊之後,他招停了店小二,問道:“外面怎麽這麽吵?”

他顯然不是第一個問這件事的住客,所以店小二回答得很是快捷利落,只略略放低了聲音便說道:“聽說是去祭奠柳司典的。”

蘇聽風讀了幾日書,好歹已經知曉了這位柳司典是什麽人。之前書局夥計說起柳家之事,所以蘇聽風讀《邸報集抄》的時候,就特意挑了相關的事情先讀過了,目前卻是知道了,這位柳司典正是柳家除了那位已然亡故的柳太卿之外,官職最高之人。

甚至,他的聲望,較其長兄完全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九州志》中對其評價要比柳太卿更高。

這是一位隐隐已經有立學傾向的大家。

蘇聽風問道:“祭奠?”

這些學生神态激動,行為狂放,可不像是僅僅去祭奠的。

店小二卻誤會了他的意思,開口進一步解釋道:“據說昨日京衙門口貼出了新的布告,說柳司典體弱受寒,病重不愈……已然……去了。”

說到“去了”兩字時候,店小二的嗓子裏似乎也有了幾分幹澀。

蘇聽風倒是有了幾分意外。小二也不是書生,似乎對柳司典之死也有幾分哀然,倒是讓他對這位高官大家有了幾分好奇。

他心有所動,邊出了客棧,順着人流的方向跟了上去。

一路到了京衙門口的街道上,才看見人山人海的情景,怕是不有幾千人,全圍在衙門門口,堵得水洩不通。除了書生,還有不少圍觀的百姓。

但是場面比起正常來,雖不能說是鴉雀無聲,卻依舊顯得過于寂靜了。

這寂靜之中,卻有一人的聲音,尖銳高亢,于是說是在演說,不如說是在尖叫,帶着三分尖銳,七分凄厲,竟然是在讀一篇文章。

只能見他讀道:“……嘔心瀝血,志在春秋;見書明性,觀葉知流……不見吾師,涕淚滿袖……堂前濺血,伏夏飛霜;昭昭日月,朗朗乾坤;霁月光風,猶懼濁昏;玉質仙姿,亦傷黯輪……”

蘇聽風分辨不出他到底讀的什麽。開始聽上去倒是有七分像是悼文,但是讀着讀着,那聲音就越發尖銳起來,言辭也慢慢尖銳起來,漸漸不似悼文,而像是繳文了。

“……星行亂道,河不出圖。月隐殘姿,日現其獨……”

蘇聽風面無表情地望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突然覺得有些麻煩。就算他對古文不算十分精通,卻也聽出來了,這群書生,這是要造反啊。

可是造反這事兒,有跑到要造反對象的家門口,讀造反宣言的嗎?

果不其然,這聲音正讀得激動時候,衙門的門就突然地打開了,然後許多衙兵跑了出來,直接沖進了人群。

然而人群密集,卻不是輕易可以沖散的。但是軍士們根本不管書生或者平民的死活,只以兵刃開道,引起了人群中的一片混亂。

……方才的靜谧頓時被打破。

人群之中頓時一片混亂,有慌忙閃躲的,有因為被撞倒而發出尖叫的,有因為受傷而喝罵的,很快就改過了那書生的尖銳聲音。

然而在這一片混亂之中,那正在誦讀的書生卻并不逃走,而是更加提高了聲音,幾近撕心裂肺地尖叫着讀完了最後的一段:“……亂子當道,颠倒綱倫;我欲繳賊,以正乾坤!”

卻聽有書生在混亂之中跟着喊了起來:“以正乾坤!”

這叫喊随着軍士們的暴力突破,慢慢聚集了起來,一聲一聲,振聾發聩。越來越多的人跟着喊了起來:“以正乾坤!以正乾坤!以正乾坤!以正乾坤!”

這時終于有軍士突破了人群,沖着念誦繳書的書生沖了過去。書生卻不閃不避,赤紅着一雙眼,直直地迎了上去,伸手就去抓士兵手上的長槍,竟是要與其硬拼到底的模樣。

但是京城衛兵畢竟也是兵,而書生終歸不過是一介書生。當面碰撞的結果,是書生一個碰面就被撞飛在地,摔倒在了別人的腳邊。

街上一片混亂。

蘇聽風對這邊的事稍微知道了一些因果,看着這混亂的場景,知道在這樣的動亂之中自己能做的很有限,也并沒有貿貿然闖入然後做什麽的*,索性往後退了幾步,退出了人群,然後轉身原路返回。

待他走出一段路的時候,後面再次響起了尖呼與嘩然,蘇聽風卻只是一路前行,并不回頭,直到意識到跟随在他的身後的某個腳步聲。

那是個稍顯陌生的少年人,看上去年紀和蘇聽風相仿。只是臉型輪廓與一雙眸子看上去有三分熟悉,仿佛在哪裏見過。

他不遠不近地跟在蘇聽風身後,兩人只隔了大約一丈的距離。當蘇聽風停下腳步的時候,他也停下腳步。而當蘇聽風邁開步子的時候,他卻也跟了上來。

蘇聽風嘆了一口氣,轉身進了一條小巷,少年果不其然也跟了上來。

蘇聽風轉身,問道:“你跟着我想幹什麽?”

少年望着他,神色很是緊張的樣子,咽了咽口水,然後便突然跪了下來。

就算是對諸事都已經見怪不怪如蘇聽風,也稍微愣了一下。

卻見少年跪在地上,頭卻剛剛擡起,一雙幽深的黑色眼睛裏透出的十足的堅定,然後一字一句說道:“求大俠收我為徒!”

蘇聽風愣住。

少年仰着頭,并不避開蘇聽風發愣的目光,而是咬着下唇,目不轉睛地盯着對方的眼睛。

或許是因為靜默,這短短的一瞬間仿佛被拉長了無數倍,顯得異常地漫長,仿佛延續了很久很久。

蘇聽風凝視了那少年好一會兒,終于從周圍蔓延的那些看不見的因果霧氣裏面辨別出了少年那雙若曾見過的眼睛。

他問道:“城門口的那個……乞兒?”

少年再一次開口說道:“求大俠收我為徒。”

這顯然是認了下來。

蘇聽風這才開始打聽他的模樣。比起之前那肮髒的模樣,少年此時已經大變了樣子。他的身上幹幹淨淨,只穿了一身普通讀書人穿的藍白色長袍,看料子只是普通,并不華貴。

蘇聽風問道:“你想拜我為師?”

少年立刻用力地點了點頭。

蘇聽風問:“為何?”

少年猶疑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我看到了……大俠您之前出手幫我的事。”

蘇聽風卻否認了,不以為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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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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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