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日光很淡,秋風瑟瑟,風吹來,是入骨的冷意。
顧芊後悔沒多穿件毛衣,臨市不靠海,溫度不比鹿城高,估計下車後就被凍地眼淚鼻涕一把流。
汽車站距離文工團有十五公裏的路程,蔣部長特意派司機開公家車送她到車站。
将将走到文工團門口,還沒上車,自行車清淩淩的鈴聲在耳畔響起。
回頭,是蔣海朝。
他沒騎車,只是把手放在鈴铛處撥弄兩下,吸引她的注意力。
他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笑顏,慢悠悠走來:“這麽快就走了,也不曉得通知我一聲?”
顧芊面色不改,拎着行李淡然地望着他:“那你怎麽知道我現在走?”
蔣海朝輕笑,目光直直往她臉上落:“不知道啊,我一直在門衛室等你呢。”
話落,她眼睑微動,喉嚨一緊。
扭頭,沒回話,顧自将行李放到後座,整個人便要鑽進去。
下一秒,胳膊被人從身後拉住。
他略帶急切的聲音響起:“哎,急什麽,我上回跟你說的那事兒,可別忘了,事成之後給記得一定要我發個電報。”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走了。”她冷淡的眸光和嗓音,被蔣海朝盡收眼底。
收回目光後,顧芊作勢繼續鑽進汽車,仍舊被他拉地牢固。
顧芊掙脫兩下,沒掙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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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呀。”
饒是遲鈍如蔣海朝,也意識到了顧芊的不對勁。
她的态度突然冷淡了許多,有點像兩人冷戰期間的調調。
“蔣海朝!”
她嗔怒般叫他名字,這才反應過來,聽話地放開,顧芊便如泥鳅一樣,迅速鑽進了吉普後座。
坐好後要關門,卻又被男人不着調的一條腿抵住。
顧芊還沒開口,前邊司機等不住了:“海朝,你別擋門了,我得送顧師傅上汽車站,去晚了就趕不上車啦!”
蔣海朝做賊心虛似地挪開腿,幾乎是同一時間,車門砰的被顧芊關了個嚴實。
車窗是開着的,他眸色漸暗,到底沒阻止兩人繼續前行。
臨走前認真地望着她隐在陰影下的側臉,心緒複雜。
最終所有情緒皆化為無聲的嘆息。
“行,不耽誤你們,一路順風。”
汽車發動引擎,絕塵而去。
伴随一陣轟鳴聲,有一句很小很小聲,小聲到只有自己能聽到的兩個字,在車內突兀地響起。
“再見。”
……
又是一個大陰天,窗外冬景單調。
第一次坐汽車離開鹿城,顧芊瞧着哪哪兒都新鮮。
不同于後世繁華的大街,這裏只有低矮破舊的居民房,從城內出發,行駛入郊區大道,街景便成了自然風光。
村莊、河流、小山包……顧芊頭一回發現原來鹿城也是個很美的地方。
只是欣賞過後,難免思維發散。
她把蔣海朝的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
關于宋雲說的“他要結婚了”,關于蔣海朝說的“有人污蔑他把女同志肚子搞大”,關于李蕙佳說的“我們家海朝”。
這一樁樁事情,不得不讓她多想。
但全部串聯起來,其實很容易猜到是怎麽一回事。
她猜測,蔣海朝讓她找的那個男人,會不會是事件的罪魁禍首,比如——李蕙佳孩子的生父。
這樣想着,便翻出照片,之前沒注意,現在才發現,合照的背景是學校門口,右邊有一張白色的校牌,印着一列黑色大字:“鹿城第一中學。”
校牌下,還有一行紅色小字:“69屆畢業合照”。
算一算時間,69年高中畢業,差不多與蔣海朝同齡,長得人模狗樣,那麽他是李蕙佳生父的可能性,極大。
汽車行駛在野外公路上,兩小時就能到達臨市。
期間睡了一覺,醒來後直接到了站點,還是汽車司機拍醒她,這才跟着人群下了車。
臨市是一個比鹿城小些的內陸城市,一下車,撲面而來的冷氣吸得她窒息。
攏緊外套,走到汽車站門口,說是會有穿軍裝的戰士接她。
果不其然,遠遠的就瞧見兩名身穿筆挺軍裝,身材拓跋高大的男同志站在汽車站正大門口。
車站穿軍裝的不多,環顧四周,就瞧見那倆人,顯眼極了。
“你好,請問是臨市朝陽軍區的接待員嗎?”
顧芊一身軍便裝,加上出衆的顏值,一出站,便被兩人注意到了,只是沒把她往文工團“大廚”身上聯想。
兩名戰士對視一眼,打量顧芊,眸中有驚豔。
“對!你好,請問是顧芊,顧師傅嗎?”
顧芊颔首:“是我。”
兩人這下又是詫異又是驚豔。
國字臉,深膚色的男同志眼裏遏制不住的驚豔:“我還以為是個五十歲大姐,沒想到這麽年輕啊!”
身邊另一位高個兒,膚色較白的男同志拍他胳膊:“會不會說話呢!”
話落,正義凜然地對顧芊笑道:“同志,你別在意,他這人嘴笨,狗嘴裏吐不出幾個好詞兒。”
臨市風大,兩名戰士頭上戴着水獺皮的軍帽,笑起來無端叫人覺得憨厚、正直,顧芊對他倆挺有好感。
于是笑笑,不在意地擺手:“沒事,既然碰面了,那我們現在走嗎?”
“對,現在走。”
高個兒男人說完便接過她手裏的行李,很輕,也就七八斤左右的樣子。
也不跟他倆客氣,道了聲謝,便跟着兩人出了車站。
站外,停放着一輛氣派的吉普,車邊圍聚了一大群人觀賞,又是打量又是一頓亂摸,大人小孩都有。見到三位穿軍裝的同志走來,忙讓開道。
三人上了車,便不帶留戀地駛出車站。
兩個男同志在前面,顧芊帶着她的行李一個人坐後面。
陸進舟邊開車,邊把車車臺上一塊壓縮餅幹扔到後座:“從鹿城過來得兩三個小時吧,辛苦辛苦,餓了沒,吃點餅幹墊肚子?”
副駕駛的秦嶺瞪他一眼,那可是他沒來得及吃的午飯!
顧芊笑着拒絕,把餅幹還給他:“不用,我不餓。”
“行。”既然不吃,陸進舟也不強求,把餅幹扔給秦嶺,這家夥倒是迫不及待撕開包裝吃了起來。
“我先送你到招待所放行李,再去文工團。”
顧芊對此無異議:“好。”
車開得很穩,勻速前進,欣賞一會兒街景後,顧芊開始打量起前座的兩人。
秦嶺就不用看了,很普通的一名戰士。
陸進舟卻很不同,不只是長相出衆,更是他的氣質。
他身上有種養尊處優的氣質,不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名普通小戰士,從後視鏡裏打量他,顧芊越覺得他眼熟。
腦海裏滑過一個念頭,暗戳戳掏出行李裏藏着的照片一對比。
好家夥,這不就是蔣海朝拜托她要找的男人嗎。
他真人比照片裏好看很多,褪去青澀,軍裝在身,将他整個人襯得成熟又富有魅力,尤其是一雙桃花眼,有着攝人心魄的氣勢。
這倒是出乎了顧芊的意料,要說他跟蔣海朝誰好看,那還得讓顧芊掂量掂量。
不過要真仔細觀察下來,還得是蔣海朝更勝一籌。
就拿一個一米七九的身高,和一米八六來比,氣勢上就能比出不同來。
她打量得認真,在他臉上流連許久。
陸進舟當然沒錯過她的目光,心下暗喜,暗道自己魅力不減,瞧把人女同志迷的。
他歪嘴笑了一下,笑容略顯輕浮:“我叫陸進舟,他叫秦嶺,他後勤部的,我是組織部的。”
顧芊回過神,微笑點頭,佯裝驚訝:“你說你是組織部的?”
“嗯。”
“組織部的怎麽來接我,我以為都是咱後勤部的戰士呢。”
後視鏡裏,女人帶着驚訝的眸子望着他,那雙眼睛格外漂亮,像會說話的琥珀色寶石。
“說來也是巧了,我今天要到車站這邊辦點事兒,正好會開車,領導就派我帶秦嶺過來接你。”
“哦,這樣啊,那确實很巧。”
她的笑容格外抓人眼球,陸進舟難免多看兩眼,一個分神,差點沒開到街邊坎上。
不着痕跡地轉動方向盤,心神蕩漾起來。
他開始找話題:“我記得三年前鹿城文工團的大廚也來過咱軍區,不過是一個老頭兒。”
顧芊颔首:“嗯,你說的應該是我們後廚的嚴師傅,不過他還有幾個月就退休,所以選了我來。”
言落,陸進舟斜嘴笑了一下:“哦?那看來你廚藝很好咯?我們領導上個月去過你們團,回來之後對你們食堂的飯菜念念不忘,我還以為嚴師傅的手藝又進步了。”
“這麽誇張?”顧芊屬實驚訝到了
不是為領導的誇贊而驚訝,而是,她以為這次出差是蔣海朝拜托他父親弄出來的,沒想到還真有這麽回事兒?
好神奇,他是怎麽做到的?
“本來我也覺得誇張,可我今兒個瞧見你,才曉得,估計不假!”
顧芊故作羞赧的笑了笑,直把陸進舟看得心神蕩漾。
“過獎了。”
兩人毫無旁人的熱聊起來,顧芊也将話題有意無意往陸進舟身上靠,做出對他很感興趣的樣子。
這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顧芊對他“有點意思”。
招待所很快就到了,下車後,兩人同時伸手要幫她拎行李,顧芊沖秦嶺抱歉一笑,把包遞給了陸進舟。
“謝謝。”
“客氣!”他這樣說着,眼露自豪,挑釁般的眼神遞給秦嶺。
秦嶺瞬時好笑地搖搖頭。
得,又一個漂亮姑娘被陸進舟迷住了。
離開招待所,三人繼續往軍區趕。
這裏跟文工團不太相似,文工團有男有女,分配還算均勻。軍區男多女少,全是糙老爺們兒,汽車緩緩駛入軍區,剛進門,迎面而來的,是濃郁的雄性氣息。
進入軍區,先駛過校場,一段距離後,來到目的地——後勤部。
顧芊的到來關系着鹿城文工團和臨市軍區之間真摯的友好關系,上邊領導十分重視,後勤部的副部長也來迎接這位廚藝極好的顧師傅。
剛見到人就誇起來:“聽說老蔣吃你做的飯吃胖了,他可不是貪圖口腹之欲的人啊。”
顧芊腼腆一笑,謙虛道:“誇張了。”
寒暄幾句後,便帶着人往後廚走。
一路走來,到處都有小戰士站崗,就這嚴格的把守制度,也怪不得蔣海朝不敢進來抓人了。
軍區食堂比文工團大,後廚人員和面積也比文工團多,不說職工,單是外邊訓練的戰士,人數就能達到文工團的三倍有餘。
這邊後廚廚師長有一位,二廚兩位,三廚四位,其餘的都是打雜小工。
起初見到顧芊這年輕小丫頭,紛紛用懷疑的目光審視起她。
直到後來她露了一手,嘗到她的手藝後,紛紛折倒在她的廚藝下。
副部長豪爽地笑開:“是了,就是這個味兒!不過小鍋菜到底是比我上回去你們團吃的大鍋菜美味!”
這下,再也沒人因為外貌或者年齡看輕了她。
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
她今兒個來得早,到達臨時軍區後勤部的時候才十點,午飯還有兩小時開始,顧芊打算這頓先看他們做,下午再交流廚藝。
衆人對此并沒有異議,熱火朝天的幹起活兒來。
顧芊考察了一早上,發現軍區後廚的水平不如文工團,廚師長的水平跟沈大軍差不多,又比沈大軍遜色一些。
按照廚師們的水平定制了一項訓練計劃,下午示範地講了兩道菜,晚餐的時候把那兩盤放入窗口售賣。
開飯五分鐘後,食堂喧嘩了起來。
有人問食堂啥時候換廚師了,他們不知道今天有鹿城文工團的大師傅前來交流。
後來有知情者告知,才曉得原來這美味的菜出自鹿城軍區文工團的大師傅之手。
紛紛羨慕文工團的職工們有口服,打趣着叫軍區大廚用功學。
晚餐,陸進舟來了食堂吃飯,嘗到顧芊的手藝後,只一口就被征服。
等到下班時間,他在後勤部門口等她。
後勤部派了秦嶺送她回招待所,因為軍區的車不能随便開,所以這回是他的私人自行車。
沒想到半道被陸時進截胡。
兩人關系好,秦嶺見陸進舟提出想送顧芊回招待所,倒也沒說什麽,只問顧芊的意見。
顧芊當然同意,她巴不得跟陸進舟好好培養培養“感情”。
順利上了他的車,秦嶺和後廚大師傅在後面喊了聲注意安全後,自行車緩緩駛出軍區。
雙手扒拉着自行車座,望着男人寬闊的背,顧芊客套了一句:“陸同志,你吃晚飯了嗎,招待所離軍區還挺遠,不會麻煩你吧?”
“嗐!這算什麽麻煩,我這人啊在整個軍區是出了名的熱心腸,你可別跟我客氣哈。”
顧芊怔楞半刻,後故作嬌羞地開腔:“這樣啊,那真是麻煩你了……不過你其實不用這樣的,讓後勤部的小戰士送我就好啦。”
“能送顧同志,是我的榮幸。”
瞧瞧這漂亮話說得,嘴兒真甜。
活絡一番後,顧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起天兒來,兩人的關系逐漸在聊天中拉近。
聊了一會兒,顧芊發現這人聊天水平還挺高,無論什麽話,他都能接上。
“你才十九歲?就當上了文工團後廚一把手?你可真厲害!”
“其實也還好。”顧芊謙虛道。
陸進舟感嘆道,腳下速度愈發減緩:“真別說,鹿城啊,人才輩出!當初我就這麽覺得了,現在回憶起來,倒是讓我挺懷念當初在文工團的日子。”
顧芊這次是真的有被驚訝到。
“文工團?你……”
陸進舟是故意的,見顧芊感興趣,才繼續說:“哦對了,還沒跟你說過,我以前其實在鹿城軍區文工團工作過。”
顧芊側頭,只能看見他的後腦勺:“哦?這麽巧?”
“你別看我是臨市軍區組織部的幹事,其實我三個月前才調來這裏,之前也在你們文工團上班,因為我父親調到臨市來,所以我也跟了過來。”
顧芊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那你之前做什麽的?”
“之前?”陸進舟舌尖抵了抵後槽牙:“之前在文工團宣傳部上班。”
顧芊錯愕地愣住,宣傳部?不是蔣海朝的部門嗎?
其實對于陸進舟和蔣海朝這樣的公子哥來說,什麽宣傳部,什麽組織部,不過是混個閑散工作,領份薪水罷了,沒什麽技術含量。
“那你是哪裏人?”
“我鹿城人,現在調到臨市,戶口跟着我爸遷了過來。”
“哦……”
明裏暗裏打聽了一些關于他的信息,兩人在招待所門口道別。
看得出來陸進舟對她印象很不錯,臨行前那雙桃花眼滿含不舍,即使他掩藏地很好,卻還是被顧芊捕捉到了。
顧芊笑靥如花地朝他招手:“明天見。”
這甜甜的一笑,直接笑進某人心底。
他心花怒放,也揮手:“明天見。”
……
翌日,還是陸進舟來接的自己,好像後勤部現在已經默許了顧芊的接送任務由他來管。
約莫七點的樣子,路上行人很多,穿着打扮跟鹿城人沒什麽區別,街景也大同小異。
顧芊繼續昨天未完的套話:“陸同志,你說你之前在文工團上班,那你在團裏應該有不少老朋友吧?”
陸進舟略顯驕傲地仰頭,英挺的眉毛上挑,看起來騷包極了。
“那是,文工團就沒幾個我不熟的。”
見他上鈎,顧芊彎唇,繼續問:“那你認識蔣海朝嗎?”
眼前寬闊的背突然僵硬一瞬,過後若無其事地騎車,嗓音略不自然:“認識啊,蔣海朝誰不認識,你們後勤部部長的兒子。”
說罷喉結一滾,嗓音壓低:“不過你怎麽突然問到他,莫非……”
他想問顧芊是不是喜歡他,可又怕問出來會唐突。
這年頭女同志都含蓄內斂,萬一他說話得罪了人,就得不償失了,還是謹慎為妙,是以話沒說完。
風把鬓角碎發吹到鼻尖,顧芊不在意地撩開:“他長得好看,你不覺得嗎?”
剛才還暗道自己不能唐突的陸進舟,這時候憋不住了:“還行,你喜歡他?”
顧芊頓了頓,搖頭:“不是,只是好奇罷了,咱們文工團沒幾個女同志不好奇他。”
“确實。”雖然不想承認,蔣海朝那厮确實長了副迷惑富女同胞的好皮囊,“那你是想問我關于他的信息?”
“嗯……算是吧,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回答的話,那就算了,我只是随便問問而已。”
陸進舟當然不會拒絕她的問題,他現在對她那叫一個有求必應。
說真的,自從來了臨市軍區這全是男人的地盤,仿佛一個世紀都沒遇到過一個像模像樣的漂亮妹子。
天知道他見到顧芊的第一眼有多驚豔,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個風流浪蕩的爽快日子。
所以這樣的情況下,陸進舟只會順着她的話,而不是反駁。
“不是,怎麽會,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文工團那幾年我可不是白待的。”他如此道,略顯沙啞的嗓音暴露了他的緊張。
即使顧芊否認自己喜歡蔣海朝,但憑男人的直覺,他覺得她對那厮絕對是有好感,不然不會問另一個男人這樣的問題。
顧芊歪頭想了會兒,才慢悠悠地說:“倒也沒什麽想知道的,你随便說說好了,”
陸進舟可不會客氣,直接把蔣海朝描述成了一個風流郎當的大院公子哥,什麽女同志前仆後繼為他癡狂,什麽萬花叢中過,一片葉子都不放過……
“那小子就是個混不吝,偷雞摸狗的事兒可做的太多了。你是不知道,他被總他爸揍,如果他懂事,他爸能揍他嗎?所以說啊,看人不能看表面,那小子,你不知道的事兒多着呢!”
顧芊挑眉,腦海裏回溫了一遍平日裏見到的蔣海朝。
他身上總是會有一種不羁、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氣質所以,對于陸進舟說的某些話,她是贊同的。
他确實不像是會“懂事”的人。
但“風流”……她覺得這個詞好像更适合陸進舟。
“是嗎?”
“是啊。”陸進舟解釋道:“我在鹿城的那段實際也住總後大院,跟蔣海朝家挨得近,我倆也算從小長大的哥們兒,你別看他一副好皮囊,實際上玩得很開,啧啧,連我都自愧不如。”
“有多開?”顧芊好奇了,想聽聽他能把蔣海朝描述地多黑。
“那可就不好說了,你個黃花大閨女,我怕說出來侮辱了你的耳朵!”
顧芊噗嗤笑出來:“你說就是了,我都成年了,有什麽不能聽的?”
他似乎很為難,思來想去半晌,才故作為難地正色道:“聽說……你們文工團舞蹈隊稍微有點姿色的姑娘,都跟他有過一段……”
說到一半閉了嘴,顧芊喂了聲:“有過一段什麽?”
這厮裝模作樣地嘆口氣:“這就不方便說了,畢竟是人家的事兒,我也不好講得太過詳細,我又不是長舌婦。”
顧芊:“……”
剛剛說了人家一大通壞話,這還不叫長舌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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