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1)
“打掃什麽衛生?咱家不是挺幹淨嗎?”顧芊牽着蔣海朝往裏走,接收到鄰居們探究的目光,只是禮貌地淺淺一笑回應。
張麗華睨她一眼,急急忙忙從屋裏跑出:“這不是要招待海朝嗎,快快,把人帶進來。”
急切的模樣,整得好像蔣海朝已經成為她女婿似地。
鄰居們憋不住好奇心,問:“麗華,這是?”
蔣海朝的造訪太過突然,除了顧家人,鄰居們都不知道這號人的存在。
但見顧芊與他關系親密,大家夥用腳指頭想想也能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
張麗華笑得合不攏嘴,大聲嚷道:“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家芊兒的對象!蔣海朝,蔣同志!跟我女兒處好些天了,今兒個才帶回家,是文工團幹部呢!”
最後一句話才是重中之重。
“呀!文工團”陳家嬸子驚愕地捂住嘴,“還是個幹部?那豈不是比吳紅星還牛氣”
提起吳紅星,張麗華臉上不太好看,啧了聲:“吳紅星那憨貨能跟咱海朝比嗎?你可真是。”
陳嬸兒佯裝不好意思地輕拍嘴巴:“瞧我這嘴,不該說不該說,提那倒黴孩子幹啥。”
張麗華皮笑肉不笑地扯開嘴角,繼而熱情地把蔣海朝拉進屋。
邊吩咐兒媳婦們:“快,上茶!點心都端上來!”
蔣海朝對張麗華的熱情早有預料和準備,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還真有些招架不住。
顧芊哭笑不得的把人拉住:“媽,你沒看見門口還有兩個男同志嘛。”
“啥,男同志”扭過頭,張麗華這才注意到三輪車邊的雷子和小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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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收到來自張麗華疑惑目光的雷子嘿嘿一笑,瞬時挺直了身板。
“嬸兒!我們倆是海朝的朋友,今天不是來拜訪您嗎,替海朝幫忙搬些禮品過來。”
禮品
這下不只是張麗華精神了,嫂嫂們也亢奮地上前,樂呵呵笑起來把張麗華的詞兒都搶了。
“來都來了,還帶什麽禮品,海朝你可真是客氣!”
“不用客氣的二嫂。”蔣海朝對顧芊家裏每個人的身份早已記牢。
這細節賺了好一波嫂嫂們的熱情。
不再繼續寒暄,掀開麻布,雷子和小平頭開始搬禮品進屋。
“嬸兒,放哪屋”
一大兜車的禮品給張麗華看傻了去,反應過來後忙指着堂屋,說話聲兒都帶着顫:“那兒那兒!随便找一地就行。”
“好嘞!”
兩人力氣大,陸陸續續兩三分鐘就搬了給精光,本就擁擠的堂屋真沒了下腳地兒。
張麗華跟着一衆兒媳婦們目瞪口呆,院外鄰居一個個扒拉着門框默默吞咽口水。
好家夥,這架勢……提親來了?
“嬸兒,初次拜訪,不知道應該帶點什麽禮品好,幹脆每樣都買了點。”
這哪是一點啊,這太多了!
張麗華心裏這是又感動又驚喜又有點驕傲。
瞧瞧她女兒找的對象,這是攀上多牛氣的人家了?
顧芊默默靠近蔣海朝,狠狠往他手腕上一揪。
這家夥……說什麽不知道,分明就是故意的!
蔣海朝唇角擒着溫柔的笑,反手握住她作亂的手指,唇角微勾,姿勢親呢,把院外幾個跟顧芊同齡的小姑娘臉都看紅了。
“這,這……”向來伶牙俐齒的張麗華難得被他這操作吓得出不了聲兒。
鄰居們也看傻了眼,紛紛進屋圍觀。
大場面……大場面……
“哎喲我的媽。”
張麗華回頭,忙招呼幾個兒媳婦:“快!快,還愣着幹啥!安秀給海朝泡茶啊!萍兒,點心端出來呀!小鳳,鍋裏的肉還不快去瞧瞧!別給我煮化了!”
嫂子們手忙腳亂忙活起來,張麗華使勁騰地兒,終于在飯桌前找出兩個空位讓女兒和蔣海朝落座。
呂安秀十分熟練地把茶泡好遞給張麗華,張麗華接過忙給蔣海朝。
“海朝你這孩子,你說說你,你太客氣了!讓嬸兒都不知道該說啥。”
說完又叮囑呂安秀給雷子和小平頭泡茶。
蔣海朝笑了笑,與顧芊對視一眼:“這有什麽,顧芊是我對象,您是她母親,初次上門拜訪這是最基本的禮儀。”
張麗華愛聽奉承話,笑得合不攏嘴:“那句話怎麽說來着?禮輕情意重,你這麽一大車東西搬來,這情可太重了!”
“那不挺好,證明人小夥兒重視你家芊兒呀!”陳家嬸子捂嘴笑起來,語氣聽不出酸意,心裏卻開始冒酸泡泡了。
鄰居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蔣海朝,這小夥兒不僅長得俊,出手還闊綽,顧家這是走啥大運咯!
衆人的目光很快落在了雷子和小平頭身上,幾個女人眼珠子一轉,相互使了個顏色便笑眯眯地走到雷子面前。
“小兄弟,有對象沒”
雷子和小平頭猝不及防被鄰居們圍住,向來膽兒大的兩人,竟被幾位婦女灼熱的視線盯得怯場。
雷子撓撓頭,暗道嫂子家的鄰居朋友們可真熱情。
“沒,我倆都沒對象。”
婦女們笑開了花:“哎喲那感情好,嬸兒給你們倆介紹對象,要不”
“咳咳咳——”
這誰招架得住啊!
可是……
“我倆都沒工作。”
一桶冰水澆滅婦女們的熱情,咋也想不通,蔣海朝這樣的人物,交的朋友居然連個工作都沒有,別不是唬人哦
可再瞧瞧倆人的穿着打扮……确實怪樸素。
“咳咳——”陳家嬸子戰術性咳嗽,“嗐!這有啥,有工作就找條件好的對象,沒工作照樣能找條件差的對象,總歸要結婚成家,嬸兒這邊認識可多适婚女同志,啥樣條件的都有!你倆需要的話嬸兒給你們介紹哈。”
即使當不成姑爺,客套話還是要說的。
雷子跟小平頭對視一眼,尬笑着回道:“好嘞好嘞,那就麻煩您了嬸兒。”
東西搬完,任務也已完成,兩人向蔣海朝告辭後便匆匆忙忙騎着小三輪逃離七裏港,就讓蔣海朝一個人感受這“如沐春風”的熱情吧!
張麗華給鄰居們發了些水果糖,笑呵呵地把人打發走,鎖上門後便開始拉起蔣海朝寒暄,時而瞥一眼那大堆禮品,心都跟着顫兩顫。
“海朝啊,你買這麽多東西得花不少錢吧?”
蔣海朝清了清嗓子,搖頭道:“不多,沒花多少錢,嬸兒您就安心收着,畢竟我也不是每回來都帶這麽多,沒事的。”
張麗華心下暗喜,掩着嘴笑:“怪破費,可真是有心了。”
顧安顧靜兩個小丫頭早對桌上的糖果餅幹垂涎三尺,悄咪咪地想拿,被張麗華用嚴肅的眼神呵斥住。
顧靜縮了縮手,下一秒手心就被蔣海朝塞了一塊紅糖餡兒的餅幹和一大把水果糖。
她滿臉驚喜,雀躍起來:“謝謝哥哥!”
蔣海朝又給顧安抓了把,小姑娘禮貌地喊:“謝謝哥哥!”
蔣海朝揉了兩把小姑娘的腦袋:“真乖。”
不過如果叫姑父,他會更開心的。
張麗華嫌倆小姑娘在這兒礙事兒,叫了大媳婦過來:“安秀,把顧安姑靜帶屋裏寫作業去。”
“哦好。”正在理櫥櫃的呂安秀匆忙上前把倆小姑娘帶回房間。
張麗華就要繼續下一個話題,顧芊她二哥三哥回來了。
“這門咋鎖了,裏邊有人嗎?”
“有呢!”
顧芊上前打開門,外面除了顧民顧業,一大波鄰居也正聚在一塊兒聊天,看樣子是在議論她家的事。
沒太在意,招呼兩位哥哥趕緊進屋。
顧民顧業見到屋裏的情形俨然十分驚訝。
放下背包,顧民納悶地搔搔腦袋:“剛才進院兒就聽陳嬸兒說我家姑爺來了,原來是你啊蔣同志。”
“是啊,我還尋思咱家又來啥親戚了。”顧業喝了口水,笑呵呵地道。
“二哥,三哥。”蔣海朝禮貌地喊道。
這年頭,帶回家了的對象就是要結婚的對象,喊聲二哥三哥也不過分。
當然了,吳紅星那是意外,如果他不沾花惹草,在顧家人心裏,那也是未來姑爺。
歇了會兒,顧民顧業才注意到家中異樣,指着禮品問張麗華:“媽,這些是……”
“都是海朝帶來的禮品!說是見面禮呢!”
兩人詫異道:“帶這麽多東西”
“這”
顧民顧業面面相觑,咽下口唾沫:“太破費了吧……”
“是啊,我也這麽說,海朝這孩子真是有心,對你們妹子多好喲,今後要是把咱芊兒交給他,那我真就放心咯!”
顧芊:“……??”
這才接觸幾回啊您就放心了
顧芊哭笑不得,想說什麽,總不能拆自家對象的臺,幹脆起身出了房間。
“媽,你跟海朝聊會兒,我去幫三嫂做飯!”
“我也去幫你!”蔣海朝跟随她的腳步一塊兒出了堂屋。
“哎——”顧芊好笑地把人推進屋:“跟着我幹啥,快回去陪我媽聊天。”
小樣,來之前不是一直期待見她家人嗎,現在真來了反而慫了?
接收到來自對象的調戲眼神,蔣海朝無聲抗議:你就把我留在這裏接受靈魂拷問!
顧芊:嗯哼~
蔣海朝:你沒有心!
那邊催促魔音響起:“海朝,快過來喝茶,做飯的事兒交給她們就行了。”
顧民笑呵呵地招呼他進屋:“是啊,蔣同志別這麽客氣,來了就是客,咱可沒有讓客人幫忙的習慣。”
話說到這份兒上,蔣海朝只能幹笑着坐回去,開始獨自面對來自張麗華的拷問。
該問不問的上回吃飯張麗華就問完了,現在開始問他和顧芊是怎麽發展起來的,誰追的誰,家裏父母都知情嗎,啥時候帶顧芊回去見見他的父母。
蔣海朝窩在長凳上規規矩矩地回答,靈魂拷問一直持續了将近一個半小時,外邊顧芊和嫂嫂們總算做好的飯。
飯桌上的氣氛比之前還要熱絡,張麗華一個勁兒催促蔣海朝夾肉吃。
蔣海朝有一點點小潔癖,顧芊怕張麗華熱情起來直接給他夾菜,顧芊幹脆先發制人,給他碗裏夾滿了肉和菜。
“謝謝。”蔣海朝順從的接過,一口塞進嘴,吃得好不滿足。
他的潔癖症只在顧芊這裏消失。
顧芊憋着笑多看他兩眼。這家夥,突然變得彬彬有禮讓她怪不習慣。
“咱家芊兒的手藝真是沒話說,以後誰娶回家,都不用下館子了。”
這話蔣海朝舉雙手雙腳贊同:“可不是嘛,不過我家都是請阿姨做飯,如果顧芊嫁給了我,阿姨肯定也要請一個。”
“哎喲,請阿姨?這……”阿姨不就是保姆嗎,這不就是資本家做派嗎?
張麗華有些擔心:“這不好吧,女人嫁人哪有不做飯的,這不合規矩。”
“這有什麽,我媽在家也不做飯,我爸也不說啥,我二姐也嫁出去了,男方家裏條件比不上我家,可也沒讓我二姐天天做飯,都是跟我姐夫他媽輪着幹活。”
“哎喲那感情好!”張麗華原本還端着,裝着,見蔣海朝對她女兒這樣重視,當即全盤托出。
“其實不瞞你說啊,我這小閨女,打小在家啥活兒都沒幹過。她哥娶媳婦兒之前,家裏的家務活,做飯啊啥都是我包圓。她嫂嫂進門以後啊,就成了她嫂嫂的活兒。我之前還尋思呢,她這樣啥都幹不來的性格,要是嫁人了可咋辦。”
“是啊,那時候我還想着,要不幹脆讓小妹別嫁人算了,咱哥倆養她一輩子。”顧民笑着插了一句。
不是開玩笑的語氣,挺認真地說。
蔣海朝略微有些驚訝,說起來顧芊在家裏的受寵程度好像比他還誇張。
在蔣家,就是梁慧也沒這樣寵着他。
雖然做飯用不着他來,可掃地拖地的活兒沒少讓他幹,更不用說經常還要挨蔣勝軍的揍,小日子可沒顧芊這麽舒坦。
不止媽媽寵,哥哥也寵,嫂嫂也寵,這要是他的女兒,說不定也舍不得她嫁人。
誰家小子能像她娘家這麽寵着她?
如此一想,蔣海朝倍感壓力山大。
之前還暗暗得意自己是全球男性楷模,如今跟顧家兄弟倆對比,倒是還有一番工夫需要修煉。
蔣海朝滿口應下:“放心吧嬸兒,二哥三哥,顧芊跟着我,我一定不會讓她吃苦!”
“好好好。”張麗華對他的話十分滿意,又問:“海朝啊,今後和我們家顧芊,有什麽打算嗎?”
蔣海朝面色十分鄭重,放下筷子:“有,我想娶她。”
“咳咳咳咳——”直白的口吻讓顧芊被米飯嗆到,小臉漲紅,不知是被嗆到還是羞了。
蔣海朝熟練地輕拍她的背,語氣溫柔地不像話:“慢點,急什麽。”
顧芊憋了個大紅臉,拍開他的手,怒瞪一眼:“你說話能委婉點不?”
蔣海朝無辜地聳肩:“嬸兒問我,我當然要如實回答。”
“這丫頭就是粗心大意,吃飯老嗆到,這個習慣不好,改掉改掉!”張麗華笑話她:“不僅粗心,臉皮還薄,你們倆處對象的事還是顧靜那丫頭說漏的嘴,要不然還不曉得瞞我們到什麽時候呢。”
劉萍也笑話她:“咱小妹就是這性格,這都不好意思,以後嫁人豈不是要沒臉見人啦?”
周小鳳附和:“可不是嘛,不過沒啥害羞的,女人總要經歷這一遭。”
顧芊:“……”
她尴尬地笑起來,招呼大家別停下:“吃飯吃飯。”
顧民笑了會兒,望着妹妹的眼神極近寵溺。
後又望向蔣海朝,問:“蔣同志,那你父母那邊怎麽說?”
蔣海朝正色下來,回道:“我想過幾天找個機會帶她回去見見我父母,如果雙方沒有異議的話,可以定個合适的日子辦喜事。”
好家夥,他們倆的計劃裏結婚可還沒提上日程,咋在飯桌上就改口了呢?
這是在逼婚?
顧芊氣呼呼地往他大腿上掐。
用的死勁兒,使出吃奶的力氣,不僅掐還擰了一圈,再厚的皮也得疼。
可蔣海朝這厮面上仍舊波瀾不驚,不着痕跡地握住她作亂的小手。
面上還是溫潤如風的笑。
“那感情好,我家芊兒過完今年正好二十,是時候該結婚了!”張麗華雀躍的表情好像明天就能嫁女兒似地:“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她二哥都生出來了!”
顧芊:“……”
我才二十啊媽!您就這麽急着把我嫁出去?
記得不久前還說,希望她在家裏多待一陣呢,女人心果然海底針。
蔣海朝回望自家對象,眸色深情:“畢竟年代不同,如果我和顧芊結婚,應該不會太快要孩子。”
噗——顧芊真想一口水噴他臉上。
這都聊到哪兒跟哪兒了!
什麽不會太快要孩子!
咱倆還沒結婚啊!你父親甚至可能還不知道咱倆處對象的事兒!
成不成的都不一定,倒是先許諾不要孩子,離大譜了。
言罷,落在某男大腿上的手指擰地更緊,直接給他的肌肉來了個全方位無死角大旋轉。
蔣海朝的面色終于有了一絲裂痕,不動聲色地把她的手腕握得更緊。
直到微微吃痛,顧芊才抽回手。
張麗華沒注意到二人在桌底的小動作:“也是,這年代終歸不像以前,年輕人晚幾年生孩子也沒啥,不過我覺得,最晚二十三之前要生的,再等就晚啦!”
蔣海朝還真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繼而贊同地點頭:“嗯,有道理。”
顧芊:“……”
飯後張麗華一直跟蔣海朝聊到七點,越聊越離譜,到了後面直接開啓婚後話題。
什麽生了孩子誰來帶,要生幾個,生完孩子要怎麽養身體……兩人聊得嗨,沒注意到顧芊逐漸發黑的臉。
顧芊迫不及待要把蔣海朝趕走。
張麗華扛不住女兒的催促,只得依依不舍地目送蔣海朝起身告辭。
“芊兒啊,快,送送你家海朝。”
陳家嬸子看熱鬧的目光投過來:“喲,小夥子這就走啦?不多坐會兒?”
“坐啥啊陳嬸兒,都七點了!”顧芊沒好氣,腳步逐漸加快。
迎着家人和鄰居們豔羨的目光把蔣海朝送出七裏巷,确定身後沒人後,顧芊這才氣呼呼地甩開他。
“快回去吧,我走了。”
她毫不留情,多餘的表情都不願給他。
蔣海朝好笑地把人拉住,俯身下來在她耳邊呼一口氣:“生氣了?嗯?”
顧芊撇撇嘴,本來不想說什麽的,他一問,倒是又把她的怒意點燃。
一拳錘在他胸口,硬邦邦的肌肉砸地她手背都是痛的。
“蔣海朝你滾蛋!誰說了要跟你結婚了?誰說了要跟你生孩子了?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晚間的寒風将她的聲音染上幾分涼意,冷不丁又接住她怨憤的一拳。
蔣海朝龇牙咧嘴捂住胸口,擰眉痛苦哀嚎:“謀殺親夫啊?”
顧芊沒好氣地瞪他:“就殺你!”
蔣海朝哭笑不得,忙抱着人解釋:“都是應付你媽的話呢,平時看你挺聰明的,今天咋老誤會?”
顧芊不依,在他懷裏掙紮,蔣海朝抱得有點累,無聲地嘆息。
“你個傻妮兒,我早說過,咱倆之間所有的事我都聽你的,我尊重你的意願,這是當初處對象以後我就承諾過的你話,絕對不食言。”
“那你今天跟我媽說得那麽起勁,我可當真了。”
蔣海朝好笑又好氣地戳她額頭:“笨蛋,你媽那麽熱情,我不順着她的話聊,你覺得我今天能走出七裏巷嗎?”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哪兒知道你說的真話還是假話,還是假戲真做?”顧芊惡狠狠地咬牙,上手捏他的臉。
蔣海朝微微彎腰讓她捏個夠,直到俊臉在她的□□下逐漸變形,變得搞笑又滑稽,她這才覺得痛快,笑出了聲。
“反正不管你怎麽說,結婚和生孩子的事兒必須我做主,我想結就結,我想生就生,誰也不能逼我。”
蔣海朝十二萬分的贊同,心裏和嘴上都贊同:“好,依你依你都依你,在你面前,我是真的一點脾氣也沒有。只要你一直跟我好,我才不管結不結婚,有沒有小孩。”
顧芊心裏甜蜜,嘴上說着不好聽的話:“哼,男人的話大多不太可靠,所以即使你現在承諾我一切,也不代表一定會遵守約定。所以沒結婚前你一直都被我扔在考察期範圍,好好表現,不許再惹我生氣!”
蔣海朝當即挺直身體,兩腳并攏,來了套十分合格的敬禮。
“遵命!顧大人!”
顧芊徹底被他逗樂,談戀愛嘛,本就是一個人的嬌蠻和一個人的縱容。
蔣海朝将她抱緊,貪戀的吸取她身上的香味:“你媽真不應該讓你來送我。”
“為什麽?”
“因為……”說話間,男人猝不及防伏下腦袋,擒住她的唇,“因為我會吃掉她的女兒!”
又是一個火熱的吻,時隔整整一天,蔣海朝早已按捺不住,這會兒得了空,怎麽也得好好親個夠才放人走。
這個吻比以往來的霸道和迅猛,疾風驟雨一般,攻略地她毫無招架之力。
一個天旋地轉,顧芊就被他放倒在了巷子裏的一面牆壁上。
短短半分鐘,顧芊已被吻得七葷八素,一聲難受的嘤/咛突然在空曠的巷子裏響起。
“等……等等,這牆有點硌得我痛……”
語氣略顯可憐意味,蔣海朝的動作驟停,勉強深呼吸才維持住身體的穩定。
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與她接吻時,只要發出一點委屈的嘤/咛聲,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想要安撫她,而是想做些更為過分的事……
迅速翻轉,二人的位置對調,變成他靠在牆壁,顧芊倒在他懷裏的姿勢。
“顧芊……”男人啞着嗓音,在黑暗裏輕輕喚一聲她的名字:“親親我。”
顧芊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暗罵一聲騷包後,環住他的腰,墊腳湊到他溫熱唇瓣印下一吻。
蔣海朝反客為主,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一手锢住她的身體,繼續加深這個如鴻毛般輕飄飄的吻。
吻得有些着急,隐約讓顧芊體會到兩人略帶血/腥的初吻。
好幾次力道沒掌握好,撞到她的下唇,細微的疼痛,過後還沒品到那一絲異樣,他便繼續吞之如腹。
那滋味,像吃了一顆糖,還沒細細品味便要敲碎了往喉嚨裏咽。
顧芊紊亂的呼吸在蔣海朝耳邊異常清晰地響起,他高挺的鼻梁往下一壓,蓋在她的臉上,肌/膚相/貼,兩具qu體都是燙的。
chuan息聲一下一下敲擊在二人耳尖,顧芊渾身都變紅了。
咚咚咚咚——細碎的腳步聲驟然響起。
顧芊慌張把人推開,沒想到那聲音是從隔壁巷子傳來的,白激動一場。
蔣海朝低低笑着把人重新攬入懷裏,沒繼續接吻。
他在回味她的味道,悠閑地靠在牆面有一搭沒一搭撫慰她的背。
“怎麽親都親不夠。”
顧芊驚魂未定,癱在他懷裏悶悶地笑,忽而墊腳一口咬在他下巴:“流氓。”
蔣海朝低頭下來咬她唇,狠狠吸了一吸:“再流氓也只對你。”
怕拖太久回去要被家人八卦,顧芊沒繼續與他溫存,兩人安靜地擁抱了會兒,蔣海朝才依依不舍地把人放開。
“雖然我一直在應付你媽,但……”他癡迷的目光摸過她每一寸肌膚,深情款款:“但今天說了那麽多句話,有一句很真。”
“什麽?”
“想娶你。”
空氣凝固了幾秒,顧芊俏皮笑着逃走,邊揮,張揚而嚣張的語氣在巷子裏回蕩。
“那得看你有沒有本事咯!“拜拜~明天見。”
……
人活一程,很多事情總不會太如願。
三月底,顧芊又被蔣勝軍請到辦公室喝茶去了。
還是為了蔣海朝的事兒,但為什麽隔了這麽多天,因為那段時間蔣部長正好上隔壁市出差,回來才聽說自家兒子跟顧芊處對象的消息。
這事鬧得沸沸揚揚,他就是沒仔細關注,消息也免不得自動傳到耳朵裏。
只是這次他沒泡茶,語氣也不再委婉。
見面後毫不留情地甩出一句:“上回已經警告過你了,你跟他不相配,你們不合适,趁早分手!”
又是一模一樣的話術,故伎重演?
上位多年,蔣勝軍的威嚴不容小觑,他特意擺出一副嚴肅正經的模樣,瞧着是挺讓人發憷。
可惜顧芊對此毫不怯場,并且嗤之以鼻。
她尊重他,是因為他是長輩,是領導,但不代表她尊重他,他就能對她的事指手畫腳。
顧芊微微一笑,态度不卑不亢:“鞋子大還是小,試過才知道,人合不合适,也要試過才知道。您就這麽一句不合适,未免太過霸道了些?”
如果真要說這父子哪裏相像,霸道的性格倒是出入一轍,但蔣海朝比蔣勝軍好得多。
蔣海朝的霸道沒有壞心眼,蔣勝軍的霸道純純一己私欲,蠻不講理。
蔣勝軍怒目圓睜,指尖在桌面敲了敲,她的聲音停下時,敲擊聲也随之驟停。
氣氛陷入詭異的安靜。
“如果只是處對象,我并不想多管,但我家海朝明顯對你上了心。婚姻,向來主張門當戶對,你們之間差距太大。我承認你有能力,我也并非看不起你,只是有些差距無法改變也無法跨越。”
蔣勝軍口口聲聲沒有看不起他,每一個字卻都在表達看不起她的觀念。
因為蔣勝軍,顧芊懦弱過一次,傷害過蔣海朝,但僅限一次。
她不喜歡被人拿捏擺弄的感覺。
“只要有能力也努力,沒什麽跨越不了。”這個時代,多的是機遇。
蔣勝軍眸光凜冽,胸膛起伏:“口出狂言,你一個小小廚師,就是有通天的能力,一輩子也只能窩在廚房裏。再往上了說,無非是換到更大的廚房,你要怎麽跟海朝比,怎麽跟蔣家相比?”
這話實在不尊重人,顧芊心裏不舒服,再聊下去她不知道還能從他嘴裏聽到多麽侮辱人的話。
深呼吸,還是微笑:“抱歉,話不投機半句多。雖然您不願意我跟海朝在一起,但我和他處對象是事實。如果您實在生氣,我想您應該找的人是他,而不是我。如果他說想分手,您放心,我一定用最快的方式離開他。”
之前如果不是蔣勝軍從中作梗,他倆說不定年前就能處上。
俗話說事不過三,在顧芊這裏,很多事情也不容許再犯第二次。她能跟蔣勝軍嗆聲,态度就足以說明一切。
忽然一巴掌拍在桌面,吓了顧芊一跳。
“荒唐!我找誰豈容你置喙!”如果找蔣海朝能說得通,他犯得着威脅一個小丫頭片子嗎,“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顧芊怒意值已被拉滿,笑意凝固在唇角:“蔣部長,我想你應該冷靜一些,我們現在已經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抱歉。”
蔣勝軍的怒斥激起了顧芊的逆反心理,沒等他說完,也不考慮什麽尊重不尊重,轉身徑直出了辦公室。
你不讓我們在一起,我偏要跟你兒子在一起。不僅要在一起,還要結婚,氣死你!
哐啷——水杯砸地的聲音。
門外等候着的王秘書深深看一眼顧芊離去的方向,拿了掃帚進去掃地。
辦公室談話不歡而散,顧芊以為接下來的日子蔣勝軍會給自己穿小鞋,後面好長一段時間卻相安無事地度過。
這邊,蔣家。
為了小兒子和顧芊的事兒,蔣勝軍快愁白了頭。
蔣海朝已經半個多月沒回家住,他想逮人談話,總找不到。
且有顧慮,怕父子倆開口又是刀劍相迎,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找顧芊談話。
梁慧澆着花,背後男人一個勁兒地踱步,腳步聲零零碎碎聽得她心煩。
“我說你一大老爺們,整天為了兒子的對象煩心,你倒是去處理公務呀。”
蔣勝軍鼻腔裏哼出一道白氣:“我一堂堂大部長,兒子要娶一廚子當老婆,傳出去我還怎麽做人?我能不急嗎?你倒是管管你兒子!”
梁慧無語地白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撥弄綠蘿葉片:“這都什麽年代了,虧你還是文化人,兒子喜歡誰就讓他喜歡,只要人品性格過得去,其他又算得了什麽。”
其實梁慧之前也或多或少有家世這層顧慮,可仔細一想,自己又不是只有海朝一個兒子,大兒子有出息,二女兒也有出息,小兒子放養着,就算一輩子沒作為,娶個弱勢媳婦兒,那又有什麽關系?
他們堂堂蔣家還養不起一個沒出息的兒子嗎?再來一個兒媳婦又怎麽樣呢?
做父母的,能養個聽話懂事的孩子是福氣,養不到還能怎麽樣?回爐重造?
孩子都二十歲了,有脾氣了,誰還能管住他,那不是自讨苦吃嗎?
再說,海朝那小子又不是大了才管不住,小時候就不好管。
梁慧反正懶得管他,安慰自己人各有命,大兒子和二女兒出息就夠了,做人不能貪心。
“你啊,就是沒事找事做,我最近看了本地藏經,覺得挺适合你。”說罷将茶幾下的小本子扔給他:“多看看,靜靜心。”
梁慧越悠然,蔣勝軍越焦躁,哪裏看得下什麽地藏經,嫌棄地扔開。
“我就不明白了,蕙佳看不上,宋雲看不上,偏偏看上一個籍籍無名的廚子,她到底哪裏好?迷得那小子團團轉?”
“你這人,大事小事不含糊,怎麽偏偏在海朝的事上總犯糊塗。海朝喜歡就行了,又沒讓你跟顧芊過日子,她的優點你也不需要知道,只要人品好,性格好,有什麽大不了?”
梁慧愈發覺得自家老頭子變得頑固,越活越回去,這思想還沒年輕時候開明呢。
想當初,蔣勝軍也不是什麽好家庭出生,窮小子一個,娶了梁慧這土生土長的城裏大小姐才有的今天。
當然了,他自身能力也是合格的,梁慧的家庭只能說錦上添花。
現在身份對調,顧芊成了年輕時候的他,蔣海朝成了年輕時候的梁慧,蔣勝軍這當爹的,反而嫌棄起了人家。
要真說起來,同為二十歲,當年的蔣勝軍還沒顧芊如今的成就呢!
“顧芊那丫頭雖然只是個廚師,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家庭出生,靠手藝吃飯不偷不搶,長得也标志,如果忽略身份,你還能給人家挑出什麽錯?”
問題就出在這裏。
蔣勝軍煩躁地擰了把眉心:“她什麽都能沒有,可以沒有本事和漂亮臉蛋,偏偏不該沒有家世!過日子又不是過家家,差距太大以後結婚了有的是問題!”
梁慧不贊同這話:“別說兒子了,你年輕時候跟我家差距也大,不也好好的到現在了嗎。”
“說海朝這事兒,你別打岔。”蔣勝軍就不愛聽她提起年輕時候的事兒:“我是男人,她是女同志,根本沒有可比性!”
梁慧心下腹诽,哪裏沒有可比性了,不都一樣嘛。
“怎麽沒有可比性了,我覺得顧芊那丫頭也挺能幹,廚藝多棒啊,小姑娘膽子也挺大,有自信,未來可期,我看好她。”
蔣勝軍就要反駁,忽然捕捉到她話裏的重點:“等等,你是說……海朝喜歡膽兒大有自信的姑娘?”
“那我咋知道,反正這麽多年來,他也只談過顧芊那丫頭,不止性格原因,那丫頭長得也标志,我要是男同志,說不定也喜歡她。”
蔣勝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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