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早間,七裏巷老吳家院子,噼裏啪啦傳來一頓鍋碗瓢盆聲,聲大且擾民。
“喲,翠梅,大早上的起來噼裏啪啦沒完沒了,這是幹啥嘞?”牛嬸兒努着嘴往吳家竈臺張望,鍋裏炖着老大一塊肥肉,看得她眼睛都紅了。
語氣酸溜溜的:“不過年不過節的,有喜事啊?”
再看屋裏,吳紅磊和吳紅秀也拿着掃帚簸箕打整衛生呢。
這麽大動靜……不尋常啊。
王翠梅臉上一副想笑又不笑的表情,漫不經心抄起勺子撈鍋中浮沫。
“是啊,有天大的喜事。”
“啧啧。”牛嬸兒撇撇嘴:“啥喜事兒啊,弄這大仗勢,娶媳婦兒了?”
隔壁張麗華剛把女兒嫁進“豪門”,顧芊作為王翠梅差點過門的兒媳,而這時候牛嬸兒偏偏提起什麽娶媳婦兒,可不就是意有所指嗎。
果然,王翠梅的眼神當即變得精彩起來。
牛嬸兒暗戳戳笑出聲,佯裝好奇地問:“咋了?還真被我猜中了?”
王翠梅變臉比翻書快,高傲地擡起頭,哼了聲。
院裏正準備張羅午飯的婦女們一股腦圍了過來。
“啥情況?你兒子處對象啦?”
“是啊。”王翠梅終于還是憋不住,頗為炫耀的語氣。
“哦?看你這樣子,這是找了個鑲金邊兒的對象啊?”鄰居們玩笑般地說了句。
王翠梅這人勢利眼,尤其對待兒媳婦最為苛刻。
這一點從她之前對待顧芊的态度上就能得出。
然而今天她卻為了一個第一次上門的小妮兒忙上忙下,以及她那得意高傲的表情,鄰居們隐約猜到,吳紅星這位對象,怕是大有來頭?
婦女們不動聲色對視幾眼,葛家嬸子說:“不就是帶對象嘛,又不是沒帶過,有啥可稀罕的。”
牛嬸兒忙附和她:“就是,當初顧家小妹來你們家的時候,咋沒見你這麽忙上忙下?”
王翠梅當即不屑地哼出來,不悅地望向衆人:“你們懂啥?她顧家小妹也能跟我準兒媳婦比?”
“喲喲喲,咋就不能比啦?人家現在可是大部長的兒媳婦,誰家女兒有這福氣能比哦?”
這麽說王翠梅可就不高興了,本來想在鄰居們面前炫耀炫耀,沒想到這些婦女半點面兒都不給她。
她眉毛狠狠往下壓,臉上五官又是得意又是不悅:“是比不上她顧芊嫁得高,可誰知道她使了什麽手段才嫁進了大領導家。我的準兒媳婦可是文工團的幹部子女,清清白白好人家出身,顧家丫頭算幾根蔥能跟她比?”
好家夥,口氣還不下。
要不是鄰居早知道吳家和顧家的矛盾,還真要被她話裏篤定的語氣蒙騙過去。
大家對王翠梅的話表示不太相信。
這幹部家的女兒又不是傻的,放着文工團那麽多條件好的有錢小夥兒不要,找吳紅星這麽個窮小子,人家圖什麽呀?
但偏偏好奇心作祟,衆人沒心思幹活兒,忙拉起王翠梅問東問西。
“說說呗,你那什麽幹部準兒媳婦是怎麽看上你家紅星的?”
“就是,不聲不響的就讨了個幹部女兒,你家紅星本事真不小啊。”
“讓你家兒子給我家胖墩兒傳授經驗呗。我也想要幹部女兒當兒媳婦。”
雖然這麽說着,大活兒卻又十分默契地大笑起來,俨然這些都不是真心話,而是把王翠梅的話當成了笑話逗趣哩!
王翠梅聽後臉上表情跟吃了蒼蠅似地難受,那邊還在繼續挖苦她。
“咱這破巷,飛一個金鳳凰不夠,現在還要飛一個金鳳凰?”
“合着這年頭,有錢人家的子女就愛咱窮人家的兒女呢,改明兒我也讓我加大寶上文工團轉轉,憑我家大寶的俊臉,說不定啊,就被哪個大領導的女兒看上啦!”
“哈哈哈——”
王翠梅哪裏能聽不出鄰居們的陰陽怪氣,這下可忍不住了:“去!別給我陰陽怪氣的,不過我也知道,這叫什麽?這就叫啊,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哦喲,啧啧啧,王翠梅,你罵人的工夫有見漲啊。”
“哈哈哈——”大夥兒又開始笑起來,王翠梅心裏憋了口氣,不願再搭理她們。
有條不紊地繼續煮肉打掃衛生,不曾想院外突然出現兩道身影,原來是吳紅星帶着他對象回來了。
跟見到大領導似的,放下鍋鏟便迎了上去:“紅磊啊,紅秀啊,快出來!你們嫂子來了!”
王翠梅的破鑼嗓子響起,門裏兩個小崽子嘩啦啦沖出來,大聲喊着:“嫂子!嫂子!你終于來了,我們等你好久了!”
眨眼的工夫,吳紅星被推開趙海棠身邊,繼而一左一右地搭上來倆皮猴。
趙海棠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勢?一時愣在原地半晌沒回過勁。
吳紅星深知對象的脾氣,瞬時臉色不太好看,把弟弟妹妹從趙海棠身邊扯開。
黑眉一壓,不悅地看向他媽:“媽,你喊什麽呢?多吵啊。”
趙海棠向來不喜歡粗俗,也痛恨粗鄙的人,王翠梅當着她的面兒大吼大叫,那還不失風度?準要心裏嫌棄的,吳紅星這是在“挽救”他媽的形象呢。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王翠梅剛埋怨似地瞪一眼吳紅星,繼而變臉似的,拉起趙海棠的手上下摩擦,“哎呀,這就是海棠吧?名字好聽,人長得也漂亮,真是個好閨女!”
王翠梅長期做慣了粗活苦活兒,手掌有些粗糙,把趙海棠嫩嬌嬌的手摸地有點疼,抽出來之後手背皮膚隐約還泛着紅。
但還是禮貌地微笑:“嬸嬸好。”
“诶好好,快進來,我正在做午飯呢,沒想到你倆這麽快就來了。”
趙海棠挽住吳紅星的手臂越來越緊,環顧一圈四周,雖然早有準備,卻還是被周遭簡陋的環境吓了一跳。
她默不作聲地跟在王翠梅身後往正屋裏走,鄰居們瞧着趙海棠一身筆挺的軍綠裝,頭對頭嘀嘀咕咕起來。
“還真是女幹部?”
“你瞧那身軍裝,說不定哩。”
吳紅磊吳紅秀的注意力全放在趙海棠和吳紅星兩只手拎着的禮品上。
人還沒進屋呢,便迫不及待把他哥和趙海棠手裏的東西搶了過來。
“快讓我瞧瞧!你們買了什麽好東西回來呀?”
話音剛落,手裏的東西憑空消失,趙海棠沒反應一下就被他倆搶了去。
跟爬山的時候中途遇到野猴子似的,一點也沒禮貌!
趙海棠有些氣惱,抿唇回頭瞪了眼吳紅星。
吳紅星深呼吸,大掌輕輕柔柔拂在她的肩膀,小聲安慰道:“我們家裏人都沒什麽文化,你要理解,但他們沒有壞心的。”
趙海棠還能說什麽?尊老愛幼是從小被老師長輩們教育的真理,這會兒饒是心裏不舒服,也不能說啥。
那邊,姐弟倆迫不及待地拆禮品。
其實也是因為之前吳紅星跟顧芊處對象的時候,顧芊每回拜訪吳家都是大包小包,吳紅磊和吳紅秀早已習慣第一時間把東西搶到手,裏面經常能看見糖果餅幹。
所以習慣使然,姐弟倆娴熟地就把趙海棠和吳紅星手上的禮品搶了過去。
等了好半天,見弟弟妹妹仍只光顧着拆禮品,全然把他和對象當成空氣,吳紅星氣不打一出來,擰眉怒斥道:“紅磊,紅秀!你倆幹啥呢,哥不是總告訴你們要有禮貌嗎?以後要再讓我看見你們搶東西,都給我滾蛋!”
正拆興頭上的吳紅磊吳紅秀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然地望向自家老哥。
對視弟弟妹妹的視線,吳紅星滿臉不悅,威嚴十足:“看什麽?還不趕緊過來給你們嫂子泡杯茶!”
姐弟倆小心髒顫了一顫,心中不解。
以前顧芊來家裏的時候,他們姐弟倆争先恐後搶禮品,吳紅星啥也沒說,咋顧芊的東西可以搶,趙海棠的東西就不能搶了?
一時間有些憤憤不平,愣在原地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吳紅秀到底年紀大一些,懂事些,暗暗戳戳弟弟的胳膊,小聲絮語:“你忘啦,她可是幹部家的女兒,跟顧芊姐不一樣的,快去泡茶,小心把咱哥惹毛,有你好果子吃!”
想起一大早王翠梅把他們姐弟二人從床上拎起來打掃衛生,明眼人都能察覺到王翠梅對這個幹部“兒媳”的重視。
顧芊之前可從沒有受過如此待遇。
雖有些不情不願,到底對哥哥的威嚴有所畏懼,姐弟倆還是乖順地翻箱倒櫃找出茶葉給趙海棠泡茶喝。
吳紅磊從小被王翠梅寵習慣了,前幾年又被顧芊當“親兒子”寵,呼風喚雨要啥有啥,所有人都得圍着他轉,啥時候輪到他來伺候別人了?
這麽一對比,心下覺得憋屈。
找到茶葉後,他粗魯地抄起一只搪瓷杯,肥厚的黑手鑽進積了灰的茶葉缸裏抓了一把,扔進搪瓷杯,再拔掉暖水壺塞子,滾燙的開水咕嚕嚕倒入杯中。
很快,熱氣把趙海棠的眼睛熏濕,再睜眼時,茶水就被吳紅磊遞到了面前。
“嫂子,喝水。”面上瞧着挺乖巧,眼神的打量卻讓人不太舒服。
趙海棠不動神色地撇了眼吳紅磊的指甲,甲縫裏的黑泥像一條條蟲子,惡心地她差點沒把隔夜飯吐出來。
咽下一口唾沫,趙海棠微笑着接過搪瓷杯:“謝謝。”
茶泡好,姐弟倆繼續拆禮品。
王翠梅剛從房間裏找到一罐紅糖,笑呵呵地捧着出來,沒想到已經有人給趙海棠泡綠茶,那這紅糖也就用不着了。
她想了想,把紅糖重新放回了房間。
出來後,見兒子女兒拆禮品,笑呵呵地問吳紅星買了啥。
吳紅星回道:“都是海棠買的,我說就是吃頓便飯,讓她少買點,非不聽,買了這麽多。”
吳紅星使勁給自家對象說着好話,實際上這些禮品都是他自己掏錢買的。
倒也不是趙海棠舍不得花錢,只是他為了向趙海棠證明自己的心,所以把禮品全部包攬,到頭來還要把功勞塞給趙海棠,為她在父母面前博取好感,給足了她面子。
趙海棠聽後,說不感動是假的,也正是因為覺得吳紅星真心愛自己,就憑趙海棠的脾氣,這吳家破院兒,她可能一分鐘也待不下去。
王翠梅一聽,笑得合不攏嘴。
她故意加高音量沖着門外喊:“哎呦!海棠啊,既然都跟咱家紅星處對象了,那就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何必這麽客氣呢?瞧你包小包的買來。讓我看看都是些啥呀?”
那邊吳紅磊已經迅速的把所有包裹拆開。
王翠梅順勢大聲嚷道:“茶葉!賣乳精!香煙!白酒……好家夥,海棠你也太破費了!聽嬸兒的,以後可別亂花錢了哈!咱家裏啊,啥都不缺!”
說完不動聲色地從門縫裏瞥一眼鄰居,瞧見她們眼裏的驚訝,心裏別提多頭痛快。
回頭見趙海棠捧着茶杯不喝茶,忙讓她別客氣,多喝點。
趙海棠尴尬地笑笑,想起吳紅磊指甲縫裏的黑泥,這杯茶,打死她也下不去嘴啊!
從小接受到的教育讓趙海棠無法說出內心膈應,抿唇笑笑,輕輕推開茶杯,轉頭遞給吳紅星:“紅星,我最近喝茶總是頭疼,麻煩幫我換成開水吧,謝謝。”
吳紅星重新給趙海棠倒了杯開水,換了只搪瓷杯,其實他也瞧見了自家弟弟髒兮兮的手。
對于這個家,他實在是……一言難盡。
好在之前就跟趙海棠交代過家裏情況,并且保證如果兩人結婚,婚後也不會跟他的父母住一塊兒,要麽單位分房,要麽出去找房子住,租不到房子就暫時不結婚,總之先把人哄着領證,後面的事一切就好辦了。
搪瓷杯到手,趙海棠勉為其難抿了一小口,喝完感覺嘴裏有股類似鐵鏽的味道,垂眸一瞧,那搪瓷杯沿杯一圈,果然掉了皮……
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反胃嘔吐。
抹了抹嘴角粘着的水漬,憋着一口氣默默将水杯推開。
王翠梅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糖果瓜子招待趙海棠,都是副食店最常見的幾個品種,趙海棠平時看都不會看一眼的普通糖果,因為她喜歡吃高級的奶糖。
不過這年頭糖果并不是什麽人家都能買得起的,王翠梅能拿出糖,側面表明這家人對她的重視,這樣想着,心裏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微笑道:“謝謝。”
王翠梅滿臉堆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說什麽生分話。”
趙海棠捏住糖果的手一頓,回頭與吳紅星對視。
來之前兩人說好只是一頓簡單的飯,雖然是見家長,但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嫁給他。
兩人已經過了熱戀期,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趙海棠反而微微有些清醒了過來。
雖說吳紅星性格人品能力方面都很能拿得出手,自己也喜歡,可到底家境貧寒,與趙家差距過大,她不敢保證父母是否能接受他。
所以面對他之前三番五次的求婚,趙海棠一直處于猶豫中,遲遲沒有答應。
也正因為如此,吳紅星才急了,胡亂找個借口說想請她到家裏吃頓便飯,不談結婚的事兒,等人到家後,再輪番讓爸媽“道德綁架”她,讓她順勢答應了婚事,把她攻下來以後,趙家夫妻倆那邊自然更好辦。
沒想到王翠梅還是說漏了嘴。
接收到對象的目光,吳紅星尴尬地咳了咳,抓起一顆糖,剝掉糖衣喂到她嘴裏:“想什麽呢,來,吃點糖,我媽的意思是……她很想讓你做她的兒媳婦,不過要不要做,還不是看你的意思嘛。”
一語中的,王翠梅反應過來後,忙又道:“是啊是啊,不瞞你說,海棠啊,我一見到你,就覺得見到了未來兒媳婦!我是越看,我越喜歡你!你要是能跟我家紅星結婚,那絕對是咱老吳家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沒人不喜歡聽好聽的話,王翠梅雖然勢利眼,也正是因為她的“勢利眼”,她的表演能力才能表現地更加精彩絕倫,趙海棠真是半點錯也挑不出。
對上她熱情的目光,心頭隐約高興起來。
雖然吳家窮了點,弟弟妹妹粗魯了點,可吳紅星他媽喜歡自己,想到姐妹們總說的婆媳關系,要是嫁到吳家來,按照王翠梅喜歡她的程度,惡婆婆的情況自然也不存在。
遂彎唇笑了笑,沒說答應結婚,亦或是不答應。
一切盡在不言語中。
這邊吳紅星好不容易應付過去,那邊不安分的吳紅磊一聲嗷叫。
“嫂子!你為啥沒給我買東西呀?這裏沒一樣東西是我能吃的呀!”全是什麽煙酒茶葉,這讓人怎麽吃嘛!
吳紅秀反複翻看,也跟着不滿叫出聲:“對呀,也沒有給我的東西!”
以前顧芊還是吳紅星對象時,來家裏拜訪總會帶各種好吃的小零嘴,最差也要帶一包糖果。
可趙海棠只惦記他們爸媽,啥吃的也沒給他們兩個小的。
這未免也太偏心了?好歹他們倆是吳紅星的弟弟妹妹,咋一點也不重視?
再說了,王翠梅和吳國年過日子摳摳搜搜,有好東西也不會享受,給他們好煙好酒就是糟蹋,不如多掏點錢買點零嘴給他們倆解解饞呢!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想到從前對他們姐弟倆百依百順的顧芊,看來這個新嫂子沒把他們倆當回事兒啊!
于是心裏的氣不打一處來,尖聲質問趙海棠。
“啊?”趙海棠一時沒反應過來,姐弟倆質問的語氣讓她感覺不太舒服。
可禮品都是吳紅星買的,他沒考慮到自家弟弟妹妹也不關她的事吧?
“這……”趙海棠戳戳吳紅星的胳膊,示意他趕緊解決。
吳紅星十分給力的,走過去一人腦門上敲一個暴栗:“小孩子家家懂什麽,你倆一天到晚除了吃還會做什麽?給你們吃好東西那是糟蹋錢票!”
吳紅星是一個驕傲的人,家裏兩個沒出息的弟弟妹妹,曾經一度讓他十分痛苦。
他不懂,為什麽父母能生出他這樣聰明完美的男人,卻給了他兩個蠢貨弟妹。
除了闖禍什麽也不會做。
可再想不開,終究有一層血緣束縛着他,只是親情随着兩人的蹬鼻子上臉,越發變淡。
所以一個暴栗過去,手下毫不留情。
吳紅秀長這麽大就沒被哥哥揍過,雖然這也不算真揍,可她清清楚楚看見了哥哥眼底的厭惡和不耐,心髒倏地漏掉一拍。
她覺得哥哥好像不愛他們了……
吳紅秀陷入難以置信的驚訝,吳紅磊因為哥哥的一個暴栗,撒開腿跑院外找王翠梅告狀去了。
當然,按照吳家大人對趙海棠的重視,最後只能換來對吳紅磊更嚴厲的責備。
總之,姐弟倆壓根讨不到好處。
吳家沒人願意幫姐弟倆說話,吳紅磊也不敢硬剛,只是看向趙海棠的眼裏多了幾分怨氣。
很快,午飯時間到。
吳家這頓午餐做得比年夜飯還要豐盛,兩葷三素,油鹽醬醋各種調味料毫不心疼地往鍋裏倒,就怕人家幹部家的嬌小姐嫌棄一家子摳摳搜搜不夠重視她。
聽說兒子帶對象回家,吳國年中午特意走二十條街從廠子趕回家,中午把吳紅星帶回來的那瓶君中元白酒拆了封,說是慶祝海棠的到來。
本以為這酒只敬一小杯意思意思也就過去,沒曾想一杯又一杯地被吳家人灌進嘴,最後六七杯下肚,整個人已神志不清地癱倒在吳紅星懷裏。
嘴裏念念有詞:“不喝了,真不喝了,好暈,頭好暈……紅星……”
“快,還愣着幹啥,趕緊把你對象扶房間裏去!”王翠梅露出得逞的笑,吩咐兒子趕緊把人帶進去。
舞蹈隊的小天鵝們常年控制體重和身材,吳紅星雖然身上沒幾兩肉,卻也能輕輕松松把她抱起來。
王翠梅步履匆匆跟上去:“紅星啊,媽給你在外面放風,你放心,肯定沒人靠過來。”
吳紅星神色複雜,看了眼懷裏的女人,再看看她滿臉堆笑的媽,終究沒說什麽。
身後,吳紅秀不知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跟了過來:“媽,你跟我哥搞什麽鬼啊?”
吳紅秀隐約覺得事情有點奇怪,他哥還沒跟趙海棠結婚呢,睡一屋不太好吧?其實可以把人送到她那張床上,免得到時候外面傳閑話。
王翠梅不耐地把女兒推開:“去!小孩子家家問什麽,回屋看書去!”
醉酒後不省人事的趙海棠,就這樣跟吳紅星滾了次床單。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讓她永生難忘的一次。
醒來後,望着身邊牢牢把自己圈住的男人,整個人直接傻掉。
她拼命回想,企圖回憶之前發生的事,大腦猛然湧上劇烈又昏沉沉的疼痛,難a耐地低/吟出聲,驚醒一旁半夢半醒的男人。
“海棠,你醒了?”男人嗓音喑啞,不知是酒喝多了,還是運動過多而導致……
縱使跟她上床的人是喜歡了多年的吳紅星,但趙海棠從小到大耳濡目染并且接受的是保守教育,她有些無法接受。
撈過被褥蓋住身體,顫抖着叫出來:“吳紅星!你瘋了!你!你!”
吳紅星很快反應夠來,緊緊捂住大腦,作出痛苦狀:“嘶——海棠,你冷靜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顫顫巍巍撈起床下被人扯得四分五裂的男士襯衫遞到趙海棠面前。
“海棠,我冤枉啊!你忘了?那時候你喝多了,不知怎麽勁兒變得特大,爬到我身上纏地死緊,站又站不穩,還瘋狂扯我衣服,我怕被外面鄰居看見,慌裏慌張把你送進房間,我就是想讓你躺我床上好好休息休息,可你一直拽着我不放,又把我衣服撕壞了,然後後面你就……你都忘了?”
趙海棠身體聞之一顫:“什麽?你的意思是,是我強迫了你?!”
作者有話說:
今天沒有男女主,但是明天有。(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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