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賣藥買房 (1)

一心一意吃飯的石夏天用筷子夾起一大塊牛肉正準備往嘴裏塞, 唐青婉阻止道:“牛肉上火,你少吃的。”

那麽大塊牛肉,這麽個小人兒已經吃了七八塊, 夏末秋初本就燥熱,牛肉吃多了可不行。

石夏天頓住了:“它燙嘴,我就幫着給吹吹, 我不吃。”

說着坐起上身顫悠悠遞到石泉生嘴邊:“給爸爸吃,媽媽說了牛肉吃了有力氣,爸爸每天都很辛苦,多吃點牛肉。”

石泉生難得被閨女孝敬, 便高興地接了, 這大學食堂的飯菜就是實惠,味道也不差。

石夏天其實吃飽了, 但是看着不讓她吃的媽媽看到爸爸大快朵頤的樣子一臉笑意, 她不平衡了。

“露宿街頭不好嗎?以天為被地為廬,陳強叔叔說爸爸以前最喜歡那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了,房間那麽小, 爸爸可能真不喜歡睡在房間裏。

媽媽你以後別說我愛睡樹上這事了,我這随了我爸,其實好的習慣應該流傳下去,當然如果媽媽你實在覺得這不是好習慣, 那解決問題是不是應該從源頭抓起?”

石夏天自然也沒忘記石泉生将唐青婉偷偷從她床上偷走的事。

“現在天還暖,爸爸可以找顆大樹睡。”石夏天一臉羨慕的樣子, 想的卻是爸爸睡大樹上總不至于把媽媽也偷偷抱上去。

“行,你們父女倆今晚都別睡床了, 睡大樹上去吧!”唐青婉一邊收拾飯盒一邊沒好氣說道。

石夏天一臉認真:“別帶我, 爬樹, 從今天開始戒了!以後我就是小淑女甜甜了。”

石泉生定定看着石夏天:“真的?那家裏後院那顆梧桐我讓你陳叔叔砍了啊,之前他說長那樣礙事。”

陳強自然沒說過這樣的話,唐青婉之前特地交代過石玲玲和陳強,院子裏的梧桐樹和大黃二白一樣重要,不能伐了。

石泉生這樣說也只是為了讓石夏天着急。

那顆梧桐叔是當年建房子的時候移栽的,原本已經有近十來米高,拖到家中時,樹是躺在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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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樹杆光滑,石夏天一看到就爬上去抱着趴那裏不動了,說那是她睡覺的床,那時小人兒才剛剛兩歲,卻是她這輩子現有最胖的階段,原本那之前她還不會爬樹的。

當時她趴在樹上怎麽說都不起來,還說要同樹一起栽在地裏,最後石泉生沒辦法,将這棵樹橫着種下去的,整個樹幹離地面的角度大概只有三十度的樣子,這樣樹載好後,也不妨礙三頭身的小人爬上去趴着。要說石夏天學會爬樹,這顆樹功不可沒,樹栽進院子裏後,她每天都要四肢着樹,像猴子似得爬上去了,因為體胖,開始爬上去可費勁了,至少得半個小時才能爬到最上面坐着,爬着爬着就成直立人了,助跑一下,站着跑上去。

雖然自打那之後,她像發現了新大陸,院子裏所有樹都征服了一遍,但這顆傾斜成三十度的梧桐樹永遠是她的心頭愛,也是她最喜歡的戶外床鋪。

聽了石泉生的話,石夏天生氣地瞪圓眼睛:“梧桐好好長在那裏怎麽就礙你事了?明明礙事的是你!”

“可樹又不能砍人,只有人砍樹。”

“你不講理,我不服!”

“不服也不行,你又打不過我。”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打趴在地上。”

“怎麽說話呢?怎麽能說打爸爸的話?”

石夏天氣急眼紅道:“他先說的。”

唐青婉瞪了石泉生一眼,安撫道:“放心吧,沒人會動梧桐樹,媽媽保證她會一直長在那裏。今晚媽媽摟着甜甜睡,讓爸爸睡大樹去吧,以後都睡大樹去。”

說着牽起石夏天的手,拎起空飯盒往宿舍裏去。

石泉生好脾氣什麽都沒說,站起來和她們娘倆一塊往寝室方向走去。

天已經黑透,校園裏路燈隔得遠遠才有一盞,大概是為了節約用電,燈泡昏黃不夠亮,石泉生便上前拿過唐青婉手上的飯盒,然後拉起她的手。

路上也沒什麽行人,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唐青婉便沒有掙紮,哪想石泉生得寸進尺一路不停摩挲着她的手,一會撓撓手心一會摸摸手背,弄得唐青婉臉都漲紅了,一路上一個字都沒說。

到了門口,唐青婉總算掙開石泉生的手,緩了半天才道:“等着,我進去把碗刷了,還有你的換洗衣服也拿出來!”

“恩,我等你。”

回到宿舍,石夏天被唐青婉安排在書桌上看書寫字,這些天收拾行李兼趕路,孩子的學習進度落下不少。

唐青婉将鋁質飯盒洗好,連同石泉生要換洗的衣服收拾出來,怕石泉生晚上入住的地方沒有被子還帶上了從老家帶來的兩床薄被,然後看向認真學習的石夏天:“媽媽将東西送給爸爸,你是在這裏看書還是同媽媽一塊過去?”

石夏天頭都不擡:“我不去,我和他已經相看兩厭了!但是你要早點回來……你必須回來,不可以被爸爸拐跑。”

唐青婉聽了臉紅着看了看室友,童小雨笑的一臉意味深長:“去吧,我這會沒什麽事,可以幫你看着點。”

石泉生就在院子外面等着,待會她一擡頭就能看見宿舍門,也就放心拎着東西出門了。

對面是女生寝室,現在又是晚上了,石泉生離得有點遠,唐青婉走過去将東西遞給石泉生就準備回去,畢竟石夏天是頭次入住集體宿舍。

哪想被石泉生拉住手不讓走,還挺委屈:“你都陪她多長時間了,晚上還陪她一起睡,現在連和我多呆一會都不行嗎?”

唐青婉看着對面宿舍樓一片光亮,紅着臉說:“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這人來人往的。”

到底沒掙開被牽着的手。

石泉生睜眼說瞎話:“天黑着呢,看不見。再說我們有結婚證,合法的,就算被看見了就牽個手還能把我怎麽樣不成?”

“你要是靜說這些,我回去了啊。”

“行,說點正經的。我們是買房吧,中藥看看能不能盡快脫手,我先跑跑市場,不能的話我就想點其他法子掙點錢,我們早點買個房子,有了房子才能安定下來。”

其實現階段申城大力發展工業,大批工人湧入城區,政府是鼓勵私房出租的。

所以現階段租房很便宜,但是這種現象很快就會結束,等八幾年,商品房出臺,那房價就貴得離譜了。

現階段買房是按間、按套賣,八幾年開始按平方賣了。

所以唐青婉想着還是不要等,買房一步到位。

自然而然唐青婉想到了她住了十幾年的華山路臨街兩層帶商鋪的樓房。

當年那房子買得便宜,并且房主特別配合,辦齊了一切手續,後來房價飛升,甚至拆遷消息傳來時,許多賣了多少年的房子還出現了扯皮事件,而那房子原房主從沒出現過。

只是那房子荒廢的年數實在是太長了,當年她是沒有能力翻修,石泉生在他肯定看不下去,這一翻修怕是比買房子都費錢。

到時候手上一點錢大概要花盡了。

“小時候我時常呆在姥爺的醫館裏,比我姥爺醫術高強的老中醫申城有不少,不知道這些年他們還在不在開醫館,回頭我想想列個單子給你,你去找找。

找到先看看,申城到底和那邊小縣城不能比,他們缺少名貴藥材應該會收。”

唐青婉知道這年月人們很少吃補品,一是因為吃不起,但是在申城更多的是買不到。

前些年破四舊盛行,這些中醫館大多受到沖擊,一些老中醫特別是祖上在封建王朝有名有號的,能存活下來的大多都轉行歇業了。

可眼看着社會形态變了,總有些會重新出山或者已經悄然回歸,這些人不敢大張旗鼓去采購也不會走南闖北去收集藥材。

上輩子十幾年後唐青婉作為甲方,從中藥廠批量購藥,這輩子可以試試成為乙方給這些中藥廠、藥店供貨。

當然現在他們還處于微末,手上的藥材并不多,可一步步慢慢來,總比旁人多些優勢,不能走到前頭說不過去。

“明天上午我們先去閘北,我打聽過了,整個申城的藥材公司、中藥飲片加工廠在那邊,順利地話下午去浦東找找房子,離學校近,并且比浦西便宜不少。至于甜甜的學校,我晚上回來打聽,反正肯定趕不上九月一號報名了,再晚兩天就晚兩天吧。”

按照現在的交通,到閘北,再回浦西,路上至少就得晃悠半天,這還得是順利的情況下。

辛苦肯定得辛苦一段時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石泉生認真聽着,然後問了他最關心的問題:“買了房子,你還必須住校嗎?”

唐青婉腦子裏正快速思考着明天推銷石斛的事,這一打叉,又全忘了。

“我們在說正事,可以不可以不要搗亂?”

石泉生摸摸鼻子,對于他來說,這就是最重要的正事了。

在唐青婉不在宿舍的那一會,一零四第七位同學施雪來報到了,因為是晚上來的,學校統一的被單被套沒買到,不過她也帶了,選了唐青婉并排的上鋪。

等唐青婉回到宿舍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石夏天已經寫完今天的字,被童小雨牽着正圍觀新到的室友,那位室友白白淨淨的,臉上還有點嬰兒肥,可能體型同石夏天有些相似,所以她倆相互都覺得很有親切感。

相互介紹完後唐青婉說道:“齊老師說明天早上還可以去領生活用品。”

那位齊老師很年輕大概沒分到住房,學校将她安在女生宿舍樓居住,就在她們宿舍東邊的一零八室,晚上她會鎖院子門。

“你和我姐同年,看上去比我姐還小,居然有這麽大的孩子了。”

她今天在表舅家呆了一天,表舅和表哥表嫂都是軍人,連他們家的娃都是小士兵,可以想見他們家的家庭氛圍有多嚴肅,僵着身子一天坐下來,施雪是大氣都不敢出,虧得她姐能十幾年如一日住下來還沒改變本性。

還是宿舍好,幾位姐妹看着都親切,想到下午她媽媽還問姐姐能不能同表舅說下,讓她也住下來,好在她姐問都沒問表舅就直接拒絕了。

施雪的姐姐施逸在表舅家住了十五六年,接觸的都是軍人,外表已經被他們同化了。

施雪印象中她打小就沒怎麽見過這個親姐姐,她們姐妹長得也不像,不過她還是很疼自己這個妹妹的,剛剛就是她開車送自己過來的,床上的被子都是她幫着鋪的。

宿舍已經到了一半人員,加上一個石夏天,各自聊了下家庭和專業,施雪說得最多的就是她那當兵的姐姐施逸。

施逸将妹妹安置好後,便上了車準備去接夫人。

正發動時,看到妹妹學校大門口走出來一男的,穿着一身灰色衣服,看着卻很有精神的樣子。

開始看那走路的身型施逸以為對方像她一樣是當兵的,等走近看到那張偏白、溫潤的臉,施逸知道自己想錯了,當兵的沒有這麽白的臉,那人臉上有着淺淺的笑意,眼中帶着光,當真是讓人移不開眼睛。

突然施逸眼見地看着那人眼神變了,銳利中帶着一絲壓迫朝她這個方位看過來,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施逸瞬間往邊上一趴,将自己隐藏起來。

等反應過來自己沒必要躲時,擡起頭已經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

施逸望了一圈,确定人走了才放棄。

真是一個矛盾的人,初見像君子,溫潤如玉,再看鋒芒乍現,直擊人心。

施逸驅車來到紅旗一村,接到夫人回家。

施逸自六歲半被表舅派人接來申城已經十五年半過去了,當初媽媽說韓家是挑童養媳,讓她一定要乖巧懂事,不能辜負了這麽好的造化。

在韓家住了一年半後她才知道自己是表舅挑出來訓練陪伴夫人的。

夫人的兩個孩子最初也是住在韓家,施逸十歲那年,那兩個孩子被表舅安排住到了紅旗一村的樓房中。

韓家白天很少有人在家,夫人不上班時便時常過去陪着那兩個孩子,但是晚上必須回韓家,自施逸學會開車後,便一直是由她接送。

韓家人都話少,施逸也慢慢養成沉默寡言的習慣,兩人一路無話,不過施逸還是發覺夫人現在心情很差。

好似這幾天都是如此,原本今天下午去學校接出來時還不錯的樣子,臉上帶着笑,一路還同她說了幾句話,這會又恢複成原樣了。

想到今天才回來的表舅父子倆,施逸打起精神問道:“夫人,是學校有什麽難事嗎?”

施逸嘴裏的夫人便是沈燕,申大護理專業教授,曾經是戰地護士。

沈燕滿心的疲憊敷衍兩句便不再開口,那兩個兒子,她早已找不到方法教育了,但是又不能放任不管。

韓久江和韓睿站在窗邊看着車子進了院子,停了讨論的話題。

父子倆都在軍中任職在申城呆的時間并不長,韓久江還好一點,他負責的片區包含申城部隊軍區。

樓下剛剛進門的沈燕是韓久江的夫人,也是韓睿的生母。

韓久江三七年參加革命,經歷過抗日戰争、解放戰争、朝鮮戰争。

當年身受重傷的韓久江送到戰場醫院護士長沈燕手裏養傷,後來組織安排下兩人成了革命伴侶。

韓久江知道沈燕嫌他泥腿子出身不樂意成親,韓久江不介意,反正沈燕再不樂意也得乖乖給他韓久江暖炕頭生孩子。

槍林彈雨的日子扛過來了,卻沒想到解放過後,沈燕碰到了她所謂的青梅竹馬,為了那個男人,沈燕能做出抛夫棄子的事情來。

甚至後來她同那個男人也生了兩個兒子。

“她折騰了這麽多年還沒死心,想把闫全那個窩囊廢弄進學校呢。現在恢複高考了,進大學是徹底沒戲了,她也該消停了。”

韓睿沒出聲,她運作了那麽長時間,其實去年差不多就成功了,畢竟她是申大的教授。

臨門一腳之際,韓睿不知道父親怎麽勸說的,讓她同意将那個多年護得滴水不漏的闫全交給父親帶去了華東軍區,一年後回來,闫全從原來的一百八十斤胖子變成了現在兩百五十斤大胖子。

一年時間闫全經歷了什麽韓睿無從得知,但是他知道國家恢複高考後闫全就徹底與申大無緣了。

一時間韓睿不知道該同情闫全還是同情她,為了這個入學名額,她從七八年前就開始謀劃,甚至不惜跑到申大任教。

“其實去年你該帶走的是她。”到底是生母,韓睿很難像韓久江那樣算計她。

韓睿相信韓久江能說服她把闫全交出來就一定能說服她跟着離開申城。

闫全上不上大學其實沒什麽關系,韓睿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本末倒置一直在那兩個孩子身上着手。

“怎麽,你擔心闫希曜那個老男人回來後還能拐跑她?”

闫希曜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闫希曜了,韓久江用了十五年時間已經将他身上能摘的光環全給摘幹淨了。

奪妻之恨殺子之仇,沒将他剝皮抽筋并不是韓久江仁慈,他得讓闫希曜慢慢享受這鈍刀割肉的痛苦。

曾經的大老粗泥腿子的韓久江學了十來年兵法,他一點點在闫希曜身上先試了一遍。

闫家是資本家,家大業大,怪就怪他們同美國佬做過生意。那場運動一開始闫家作為□□家中老人便被□□鬥得活不下去,而闫希曜有留洋的經歷,因着這個十四年前闫家一家給韓久江整到農村下放勞改去了,唯獨留下了他兩個兒子,前提是沈燕同闫家劃清界限。

不管為了什麽,沈燕自然又同闫希曜離了。

這些年韓久江沒少去探望闫希曜,偶爾還帶上他那兩個曾經金尊玉貴的兒子。

當年那人模狗樣的假洋鬼子已經是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枯槁模樣了。

眼看着局勢變了,闫希曜這麽些年沒被折騰死,再過過該放回來了。

韓久江卻是半分不擔心,沈燕當初嫌棄他,除了因為他泥腿子出身還有就是他這張臉長得太糙,可再糙也糙不過現在的闫希曜了。

敲了敲桌子,韓久江吩咐韓睿去辦件事:

“聽說闫家家産還回來不少,闫家不是還有人沒死嗎,想來他們不想留在申城這個傷心地了,你讓人想想法子,讓他們盡快脫身離開,我不想讓他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特別是華山路那片商鋪,要他們盡快易主,你趁休假,抓緊時間将這事情辦了。”

當初闫家有多富裕?華山路一半的商鋪都是他們家的,闫希曜當初娶沈燕便是拿了那幾十間商鋪做聘,韓久江這些年沒少盯着。

沈燕二嫁時,韓睿已經十一歲了,他親眼看到了沈燕出嫁,對那挂滿紅綢街道的記憶尤其深刻。

“政|府一共歸還了十八間商鋪,闫家最近的确想出手。”

“盯緊了,一定要讓他們盡快脫手,但是絕不能落到和闫希曜有任何關系的人手上。”

不需要韓久江叮囑,韓睿也知道這點,壓着闫家賣祖産,自然不會是為了讓他們有錢東山再起。

等闫希曜回來就會發現,他不止兒子廢了,僅剩的弟妹更窩囊自私。

原本事情告一段落,韓睿準備出去了,被韓久江喊住:“韓沛已經三歲了,你和夏煦有沒有計劃再生一個?”

韓睿好奇地看向韓久江。

“如果打算生就早點生吧,再晚怕也是不能了,上次會議有人提出這些年孩子生得太多了,遲早國家要出手幹預的。”

韓睿站定:“這個問題我和夏煦還真讨論過,她說如果我不能包生女兒,她是肯定不會生的。”

韓久江聞言想了一番:“國外好像有這方面的技術,要不我找人打聽打聽。”

韓久江喜歡男孩子,耐揍,可沈燕一直想要個女兒,所以當年他将老家的外甥女接了過來,可惜沈燕一心在闫家那兩個窩囊廢身上。

韓睿:……

“瘋了嗎?!”

“不生就不生,我又不稀罕女娃娃,一點也不稀罕!我就喜歡兒子,親兒子。”

“老頭子,我警告你,別再像當年那樣弄什麽童養媳回來,我兒子不需要童養媳。”

說着拉開門往外走,哪想門外站着施逸。

已經恢複冷靜自持模樣的韓睿頓了一下。

施逸這個據說是給韓睿讨來的前童養媳立即立正敬禮。

韓睿停下,圍着施逸繞了一圈,找茬道:“你最近是不是操練上松散了,你看看你這小身板,風都能刮跑,出去可別說是我韓睿帶出來的兵。”

施逸試過了,她怎麽都打不過韓睿,只得躺平任嘲。

好在韓睿不是個話多的人,說了幾句就走了,剛才那大喊大叫吵着不要童養媳的話大概是她幻聽了吧。

施逸轉身朝裏面說到:“表舅,夫人上去休息了,不過夫人好像心情不太好。”

韓久江點點頭,沒說什麽,往外走去。

等到門口,他停了下來:“我記得你小時候是喊表舅媽的,後來為什麽不喊了?”

施逸遲疑了一瞬間,茫然道:“有嗎?我忘了。”

施逸其實記得,最初見到沈燕的時候她已經八歲了,初到韓家一直在為陪伴表舅媽最準備,為顯親近,她還故意偷偷将表舅媽直接喊做舅媽,但是當時的夫人聽了靜靜地看了她許久,然後說,以後別喊了,我不是你舅媽。

現在表舅吩咐道:“以後,你改口喊舅媽。”

“好的,表舅。”

韓久江:……

“喊舅舅!”

施逸從善如流又喊了一遍。

舅舅也好表舅也好,施逸都行,反正今天開始她已經不打算當韓家的兒媳婦了。

石泉生出了校門後進了不遠處的招待,想着石夏天不能一直同唐青婉住在宿舍,便定了一間兩張床的小房間,二塊八一天,石泉生直接定了五天。

畢竟是在申城,原本覺得不算貴,可等進了房間,石泉生才發現那房間真的很小,除了兩張靠牆的單人床就只有中間窄窄的過道,窗戶也只有一尺多寬,饒是石泉生都沒見過這麽小窗戶。

窗戶是鐵框,往外能推開,石泉生便打開散散屋裏的味道,将床簡單擦一遍,然後将自家被子鋪在毛氈席上,早早睡了。

唐青婉卻不能早早休息,等石夏天睡熟後,她端着盆到衛生間洗衣服、被單。

下午只來得及打掃為什,新被單什麽的還沒洗,雖說帶了,可一家三口人呢,得準備充分,不能到臨時要用時還沒洗。

關鍵是這不是自家院子裏,晾曬不方便,她只有趁晚上洗了晾幹水,明早收回來擱寝室裏面晾。

要不然人在外面一天,萬一回來找不到了,她上哪哭去。

洗洗刷刷大半個小時,回到宿舍除了柳卿音還在看書,其餘都上床了,不過也沒睡。

離熄燈還有半個多小時,唐青婉便盡量輕手輕腳将明天要帶出去的中藥材分一部分出來。

大別山連綿數百千米,山谷丘陵夾雜,還有許多深谷陡坡,複雜的地形和多雨濕潤的氣候造就了他豐富的物種資源,而位于大別山腹地的霍山更是得天獨厚的藥材之鄉,除了最著名的仙草——霍山石斛,遍布其中的其實還有許多道地藥材:

七葉一枝花野生的很少,物以稀為貴所以她都帶來了,斷血流用途廣,葛根、天麻質重也賣得出價,包裹裏還有幾朵赤芝,那是靈芝中藥效最好的品種,應該比石斛容易脫手。

最名貴的幾種唐青婉全包起來,石斛也取出來一大半,剩下的每樣拿少許,希望明天能找對賣家盡早出手。

第二天唐青婉早早起床,将晾曬在外面的被單衣服收進來,雖然還沒幹透,她也疊了起來,然後挂在自己床頭系着的繩子上。

石夏天自己梳洗完便搬着板凳坐到宿舍門外,等石泉生到了第一時間通知唐青婉。

嘴裏嚷嚷着同石泉生已經相看倆厭了,等看到石泉生真出現在路那頭又高興地跑上前去迎接。

聽孩子喊爸爸到了,這次童小雨幾個沒矜持,都好奇地出來打量,看看什麽樣的男人值得唐青婉為其早早生孩子。

施雪最直白:“好看!和我表哥不相上下。”

童小雨聽了懷疑地看向施雪:“你表哥有這麽好看?”

施雪昨天可是說她也是農村來的,這農村來的一個個都長的這麽超凡脫俗嗎?

施雪反悔了:“還是我表哥更好看一點,他是當兵的,上過戰場。按我姐的說法,表哥的氣質是外人模仿不來的。”

其實施雪同她口中的表哥不熟,甚至話都沒說過幾句,可不妨礙她對姐姐愛慕的人帶着天然的光環。

“當兵的啊,怪不得。”石夏天的爸爸雖然很有型,可和她們腦海中飒爽英姿的軍人還是有差別的。

“還是輸在太白了。”

幾個人正說得熱火朝天,唐青婉卻拿着飯盒回來了。

其實現在還早,大部分人才起床在梳洗,104也是因為唐青婉母女帶着起早了些,正好不用和大部隊搶奪衛生間。

原本下一步她們就要結伴去食堂打早飯,唐青婉卻拿來十來個包子,用油紙包着。

“甜甜爸爸剛去買早餐,正好包子出籠,他便直接要了一斤,給你們帶點。這幾天虧得你們幫着照看我家甜甜,可能還要在宿舍打擾大家幾天。”

唐青婉這裏的一斤指的是做包子之前的面粉,肉餡的,大概有十二三個,包子個頭特別大,唐青婉挑了六個出來,宿舍現在有三個人在,正好一人兩個。

“這怎麽好意思。”

“太客氣了,甜甜那麽可愛,我們都喜歡她一點都不打擾的,你們要是有事盡管放宿舍,我幫你看着。”

施雪馬上收回表哥更好看的想法,這可是白白胖胖的肉包子,看着都流口水。

昨天她在表舅家一天,倒是吃了兩頓飯,可飯桌那寂靜無聲的氛圍,施雪都不怎麽敢夾菜。

表舅是軍人,家風勤儉,那菜色也就比她老家好那麽一丢丢,可關鍵是她不敢伸筷子,就怕弄出什麽響動。

好在她姐給她裝了一碗白米飯,到底沒餓肚子。

吃完早飯,石泉生打開他買來的申城地圖同唐青婉研究起來。

地圖厚厚的一摞,後面還附帶着當前公交車的車次,車站和票價。

“我看上次坐車,售票員喊月票請出示,申城公交車還賣月票是嗎?”

“恩,申城是國內最早有公交車的城市,當年我沒下鄉的時候還有有軌電車,一張月票面值七分錢,後來慢慢将軌道拆除了,變成了無軌電車。”

首先要去的地方是閘北的中藥飲片加工廠,這次所上的公交車人非常多,唐青婉只得盡力克服種種不适,身後石泉生擋着,身前石夏天撐着,總算沒那麽難熬,也可能是坐車次數多了,下車後呼吸到新鮮空氣,唐青婉頓覺沒什麽大礙,不像上輩子非得一下車土幹淨才行。

好在石夏天沒有暈車的毛病,只是這兩年她少不得要跟着一起到處奔波了。

在申城唐青婉不是沒有親人,但是她絕對不會把石夏天送到唐家托他們看管。

收拾好心情,唐青婉憑着記憶帶着石泉生來到飲片廠大門,經過一番打聽唐青婉得知曾經同她打交道比較多的采購部部長肖軍現在還只是一名倉管員,主要負責采購的中草藥入庫事宜。

好在還是相關崗位,聽說帶了一些稀有藥材,人是見了,卻做不了主。

這種情況石泉生碰到過太多次了,普通話雖然說得不是那麽流暢,一番交談下來成功見到了采購部的負責人徐解放。

包裹打開,藥材攤放在臺子上,品相一目了然。

“我們霍山田少,靠着種田是吃不飽肚子的,可這藥材也沒人收,我們書記便讓我趁着這次來申城的機會帶着山民們采摘到的這些藥材出來找找銷路,全是野生天然的。”

說着石泉生還拿出來蓋了公章的介紹信,那是他讓何明弄的,就怕碰到萬一。

徐解放粗粗看了介紹信便放置一邊,他又不是革委會的,對這玩意不感興趣,對藥材的來源也不感興趣,他只關心藥材的藥效。

見狀,唐青婉頂着一張蒼白的臉挨個講述他們帶來藥材特別是石斛和赤芝的真僞和珍貴。

“我們霍山的米斛,基本只有七八厘米,可這濃縮的都是精華,藥效絕對是所有石斛中最好的,上細下粗玉筍樣也是其它石斛混淆不了的。

米斛的生長條件極其苛刻,說句實在話,就是培育也很難培育出來……”

最終石斛倒是全留下來,畢竟這麽多品相這麽好的石斛的确難得,可赤芝就只收了一朵,其他品類的藥材都只留了一點樣品做檢測,暫時不考慮收購。

廠裏質檢做了初步的外觀性狀檢測無誤便拉走了,唐青婉拿到了預付金兩百和收貨單,剩下尾款要等廠裏做詳細檢測,确保質量無誤才能結清。

好消息是如果藥效真像預期的那樣好,剩下的石斛他們也要。

落差是對方把價格壓得比較死。

石泉生安慰道:“已經比想象中好很多了,相比石斛,赤芝量更少,特別是年份長的,他們也不能随便拿幾百一株的赤芝入藥,那這藥的成本也太高了。”

其實石泉生心中也有些沒底,他以前出手都是銀貨兩迄,畢竟以前是私底下見不得光的買賣,要真賒賬,下次能不能找到人就不好說了。

他相信唐青婉的眼光,既然她選中這家,相信這藥廠有她值得人信賴的地方。

剩下的藥材畢竟量不大,石泉生并不擔心砸在自己手上,這申城有錢人比省城多太多了。

“過幾天你們兩都上學了,我有的是空閑,到時我到處走走,總能找到買家。”

三人簡單休整一番,又坐車回到學校。

吃過中飯,石夏天留在宿舍睡午覺,童小雨和施雪都說不會走幫忙照看。

宿舍裏唐青婉對面中鋪依然空着,家在申城的幾位室友上午已經有兩位過來了。

顧不上寒暄,唐青婉出來找學校打聽學生家屬投靠入戶和孩子入學問題的解決辦法。

而石泉生便圍着學校一兩公裏的街道一圈圈繞,除了找合适的房子更多的是熟識周邊的環境。

石夏天睡醒時,唐青婉還沒回來,這次童小雨看得死死的,她也沒再做出跳床的驚人舉動。

梳洗後,石夏天便跟着施雪進進出出,弄得童小雨極不平衡。

直到施雪被人喊出去,才退而求其次窩到童小雨身邊。

“你咋不跟她出去呢。”童小雨嘴上嫌棄,手卻是忍不住揉了好幾次石夏天肉呼呼的嫩臉。

“外面太陽好曬人,我出去會被烤焦的。”

從山裏出來,石夏天最大的感觸就是申城太熱了,樹也好少。

104宿舍全員八人,現在還缺一位沒來報到,還有一位申城本地的姑娘,家離學校很近,大概率是走讀現在也沒來。

剩下幾位中,石夏天同童小雨最熟,自然粘着她,後來的幾位只有眼饞的份,這讓童小雨虛榮心爆滿。

不想施雪出去沒一會,唐青婉回來了,童小雨再次被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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