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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睜眼,窗簾遮光,沒戴眼鏡就看不清牆上的時鐘,我想要爬起來看看時間,但想了想,今天周幾來着,有課嗎?好像沒有。

我感受到我的肚子蓋着一只暖和的手,我半窩在唐風行的懷裏,我低頭看了看自己一絲不着,赤條條地被他抱着睡。

好像是我昨天不願意穿衣服來着?

我咂舌一會,丢臉丢到家,臉熱起來。想要推開唐風行起床,我動了一下,唐風行下意識地牽起來我的手臂,親了我的手背,我吓了一跳,他把我摟得更緊了,下巴抵在我的頸窩上,呼出熱氣,呢喃着我的名字。夢呓的話一下就沒有聲音了。

我心跳得酥麻,我摸了摸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指,抵擋不住睡眠又睡着了。

睜眼時候,窗簾拉開了,窗戶也開了,挂在窗戶晾衣杆衣服也收掉了,外頭有車開過的喇叭聲,還有小孩哭得撕心裂肺的聲音。

這是挨打了還是怎麽回事,怎麽哭這麽慘?

忽然匆忙地腳步聲從廁所出來,拖鞋快速踩踏木質地板的聲音,唐風行滿嘴的泡沫,咬着牙刷,還沒看見我就問我:“怎麽了,哪裏難受了嗎?”

看來他是誤會我哭了。

我之前有哭成這樣嗎?

看來是有了。

我笑了笑,扭了扭渾身肌肉有些酸痛,轉過去看着他:“我不難受,不是我在哭,是樓下小孩,不是我。”

唐風行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轉身過去繼續刷牙,我也鑽進被子裏,不好意思看他,但不自覺地蒙着被子在笑,口腔有些熱。

不一會被子被掀開一角,唐風行皺着眉看我說:“我剛剛看你的臉色不太正常,紅得不對勁。”

他摸了摸我的臉,再摸上我的額頭,再摸他自己的對比後說陳舒寧,你發燒了。

我除了身體酸疼還犯困之外,這發熱也可能是因為剛剛的誤會,自我感覺良好地說:“我沒發燒。”

“沒發燒也不是你說了算。”唐風行把我撈出來,讓我把衣服穿上:“大冬天不穿衣服,不感冒發燒才有問題。”

我們退了房間,走出來時候,陽光燦爛晃眼,樹影斑駁,冬天的風沾上太陽的溫度,減少了寒冷的刺骨。在暖陽下,我不自覺地眩暈犯困,身體越來越酸軟,真有種七老八十,曬會太陽就想睡覺,跟個貓似的開始打哈欠。

我不自覺地阖了一會眼,被唐風行拍了臉,耳邊嘈雜,什麽聲音都湧進了耳朵裏,半夢半醒地被強塞了幾口粥,他再伸勺子進來時候,我就用舌頭推出去了。

新藥吃了一個星期應該快适應了才對,怎麽還是這麽不清醒?

我努力睜開眼睛,但眼皮子燙的厲害,酸軟勁過不去似的,像是泡在檸檬汁裏頭,骨頭都快燒化了。他冰涼的手摸上我的臉的時候,我貪戀上面冰涼,止住了一會臉上的燥熱。

清醒時間太少了,身體有知覺,但睜不開眼睛,醒來的時候,睜眼看見的是條走廊。

環顧四周,附近都是吊瓶,小孩子居多。我坐在銀白色的醫院椅子上,身上蓋了一件黑色羽絨服,一丁點的檀香味随着我的動作冒出來。手背上紮着針管,還捆着小木板,這不是小孩才有的待遇。

渾身酸軟難受,凍僵一樣,想要動一動想要把身上的冰渣抖掉。

肩膀有些沉,唐風行抱着手臂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羽絨服不小心滑落掉下來,他也醒了。

睡眼惺忪看着我,伸了個懶腰,摸了摸我的額頭:“還是有點兒燒,快了,這瓶挂完我們就回學校了。”

“嗯,我也精神不少。”

“為什麽要給我綁着小木板,我又不是五六歲的人?”我看見後頭那五六歲挂水的小男孩跟我一樣綁着木板,看着自己手上的小木板紮我的眼。

唐風行把衣服撿起來,穿上後看着我說:“嗯,醫生紮針進去的時候,你差點跳起來,腿瘸了都差點跑了你知道嗎,怕打針?”

“那是因為我不清醒,說我怕打針,搞笑。”

“确實不怕,不怕到紮進去都哭了。”唐風行在我耳邊說。

我臉熱一陣一陣,這麽丢臉的事情,我陳舒寧會做嗎,怎麽可能,唐風行騙我,乘機取笑我。

“你趁我不清醒,瞎編,污蔑我。”

唐風行舒了一口氣,笑而不語,過一會說是,我瞎編地來污蔑你。護士走了過來,說我這瓶吊完了,要拔針了,我哦了一聲,不是一般都拔掉得了,還要提醒我一句?

年輕的小護士戴着眼眼鏡,拔針時候說了一句:“拔針也有點疼,忍一下,別哭了哦。”

我聽到了唐風行幸災樂禍地笑聲,悶着聲音,躲着笑,我用手肘撞了一下他,跟護士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小護士甜美地笑了笑讓我用棉簽好好壓着,拿着瓶子走掉了。

“我污蔑你了嗎?”

“沒有,我錯怪你了。別笑了,唐風行同學。”我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太丢臉了。

回到學校宿舍路,吳化文率先跳出來,捏着我的臉:“我靠,你的臉怎麽這樣了,怎麽還有劃痕?”

李景源也大呼小怪:“臉白得也不像話,你們昨天去哪裏?”

我拉開他的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想被他們知道有這些事,平靜地說:“沒事。”

唐風行煽風點火又添油加醋:“這叫沒事,這裏,還有這裏,都是王高旭打的。血都流一臉,還沒事,王高旭昨天晚上吃飯時候打的,可能鼻血流多了,今天早上發燒去了趟醫院挂水。”

我拉了一下他的褲腿,瞥了一眼,示意他閉嘴,安徒生都沒唐風行會編故事。

“我靠,一班那個拽得跟個二百五,還穿得賊low那個?”

“其實我也有還手,比他狠。現在沒事了,就這樣吧,我會跟他去道歉。”我笑着打圓場。

周哥第一個不服氣開始說話:“什麽,你先去道什麽謙,你那叫正當防衛。平常他就來看你不順眼了吧。上次辯論賽那事,他就來飯堂打翻你的飯。他就是酸。”

“過去好久了,我之前當同學面當衆羞辱他,一碼歸一碼,沒事了。”

我宿舍的人也跑出來,許是臉上真的傷口因為臉發白太明顯了,一群人一嘴接一嘴問,我說沒事了,起了一點争端。我借口打水,趕緊滑着輪椅溜掉了,話題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我去了走廊飲水機裝水,唐風行問要不要幫忙,我立馬拒絕。不想讓唐風行跟着,因為太丢臉了,看見他我就想到自己丢臉的行為跟韭菜一樣,一茬一茬長出來。

水壓不夠大,水流得極其慢,我百般無奈地等待着。

宿舍那頭傳來哄鬧的聲音,我轉頭去看,吳化文,周哥,唐風行一夥人往轉角的另一個宿舍烏泱泱地走了,我心裏一沉,抓緊了杯子——那個宿舍不是王高旭的嗎

應該不至于,但憑借剛剛唐風行添油加醋編故事那勁,撺掇着做點什麽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又想到他說他會處理讓王高旭先道歉,我心想不妙,關了水龍頭,水杯都沒拿,我就直接轉着輪子回去了。

這tmd唐風行不會要鬧大這件事情吧。

我還沒到,就看到每個宿舍裏的人都從窗戶裏頭鑽頭出來,跟小麻雀探頭鑽出窩來,就為了吃第一手瓜。

我聽見王高旭亂喊地聲音,吓得我趕緊轉彎喊:“唐風行!你……”

我喊完才看見,一群人,我宿舍,唐風行宿舍,一堆人抓着王高旭的四肢,将下半身往門檻上撞,上下摩擦,王高旭跟個泥鳅似得上下掙紮,看見我高聲喊:“我道歉!我錯了!陳舒寧!我錯了啊!對不起,陳舒寧!別刷了!疼死了!”

唐風行開口:“真的意識到錯誤了?”

“真的,我錯了,各位兄弟行行好,我下次不敢了。”

我瞬間明白,看着旁邊看戲的人笑臉逐漸展開,王高旭宿舍裏的人都跟着一起起哄,幫手一起得都有,這熟悉的場面,果然刷卡這種法一直都很管用,我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周哥扣住我的脖子,揉我頭發,看着被挾持住的王高旭:“陳舒寧,我罩着的,你別有下次。現在收工啦。”

其實大家都是鬧着玩,順着氣氛不錯,我滑着輪椅過去,看見王高旭脖子上的淤青,這力氣使得着實大,我連忙說:“抱歉啊,我下手過了,沒來得及跟你道歉。宿舍有紅花油,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給你,送你也成。”

王高旭摸着下半身,有些詫異看着我,沒有料到我會道歉的樣子。我伸出手:“要不今天我們就握手言和吧,還有一個學期我們都要畢業了,辯論賽我真的不會去了。其實你比賽那幾場我都有看,你是個很優秀的辯手。我之前說錯你幼稚了,抱歉。”

年輕氣盛時,跟人就得争論,辯個高下,覺得自己的理沒有錯,但重理,沒重情。同學一場,當然不希望有人那種語氣教自己做事。

但我也不後悔我說那些話,畢竟他其實知道我當時說得有理,後面辯論他也有改進,只是我沒給他臺階下,臉面擱不下,比賽場上丢臉的是他,被人背後評頭論足也是他,當然得讨厭我。

說開來,解開結,不然之後沖突還得有。他看着我伸出來的手,猶豫地握了握:“紅花油就算了,過幾天就好了。不過你昨天真吓着我了,我真以為你要殺了我。眼睛全是紅血絲……”

我捏緊了輪椅扶手,笑容有點兒支撐不住了,閃回過去的殘片在腦海裏冒出來,唐風行捏住了他的肩膀,打斷他說話:“中午了,這不請吃個飯,說不過去吧?”

“這個……先說好啊。我先為不小心打你的事情,說聲對不起。還有我提你爸媽的事,也對不起,我就是一時想你罵我,我也得罵回去。啊算了,我的錯。抱歉。”

“我聽了傳聞,我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說太難聽了。我當時就覺得你老是憑着你的臉瞎晃,雖然帥是比我帥了點,但拽得要死要活,一臉神仙看凡人的樣子,我承認你是我比我厲害一點點,但我就看不慣。昨天到現在真的對不起。”

旁邊人各種起哄,“籲”了好一陣,我笑着說:“我接受了,我當你誇我了。這事以後都不要提了。”

“知道了,誰要誇你。行了行了,就這樣了。我請你吃飯,算賠你醫藥費,行不行?”

他掏出來飯卡,吳化文一把抓過:“王高旭,這聽者有份啊,來來來,聽見的人今天中午每個人加個雞扒。”

王高旭立馬去搶:“我靠,吳化文,我的錢天上掉下來的?”

我被唐風行偷偷地推出來混戰之中,推到了樓梯那個小角落裏,他坐在樓梯那裏看着我:“剛剛你以為我們要打架?”

“是啊,真怕你能做出來這事,等會打起來,這事就滾大了。萬一你打不過,受傷了,我還得瘸着腿給你送醫務室去嗎?”

唐風行摸了摸手:“這算……擔心我嗎?”

“沒有。”我抓緊扶手,砸吧嘴,回味我剛剛的話,着實有點擔心他的意味,算了我就是擔心,但我就是打死不承認。

他摸了摸我的頭發,猶豫又大着膽子地想要捏了捏我的臉,但又不好意思,掠過我的臉,移動到我的頭發上說:“走吧,別想這件事了,過去了。吃飯,今晚刷爆王高旭的卡。”

我點了點頭說:“我還有話跟你說。”

他蹲下來,低下頭,側耳朵過來,我開口,又閉上了嘴巴,親了一下的臉,他僵住後,我捏過他的下巴再親了一下他的嘴唇,一秒不到我跟他分開距離,重新躺會去輪椅後墊上,笑着說:“謝謝你,唐風行。”

“那以後你想跟我道謝時候……就……”

“就什麽?”

“就剛剛……”

“親你一下是嗎”

他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其實親兩下都沒有問題。”我得意地歪頭看他,他這點純潔沒雜質的小心思真的太好猜了。

他直愣愣看着我,被什麽擊中似的,眼眸裏閃着光,手動了動,低下頭,盯着我的嘴唇,似乎準備再來一次。

吳化文喊:“唐風行,你們倆幹什麽呢,偷着我們說啥悄悄話?”

唐風行跟我立馬轉頭,他迅速踏步上來起來,推着我的輪椅,氣急敗壞,皺着眉頭一臉不爽地說:“這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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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舒寧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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