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個堕落的神和他絕望的方法

一個罪人的自白（二）：

“當在我陷在自己感情雜亂而沖突的漩渦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一陣樂聲響起，她配合着另一個女孩跳起了舞，廣場上熙熙攘攘那麽多人，可是我好像是只能看到她似的。我凝視偷窺着她，她圍繞着中心，像一只小羚羊一樣靈活的跳躍飛舞。

我的視線穿過她純白色輕紗的吉普賽衣袍：我看見她踢踏着西西裏人式柔軟細窄的小腳，白紗舞鞋緊緊的包裹住她的小腳，上面綴滿了閃亮的銀箔和銀白色的緞帶，她每一次旋轉跳躍，都好像踩踏在我的心上，我移不開我的視線。

她美麗輕薄的衣袍随着清晨的寒風輕揚，露出了挂着銀鈴的纖細的腳脖和圓潤纖長的小腿，她輕盈而歡快的擺動着纖細豐滿的腰肢，高昂着美麗的頭，那□□的小巧而孤傲的鼻梁微微喘着粗氣，歡快的揚着一側彎如新月的柳眉，我看到了那我日夜懷戀的金瞳眸和那輕咬嘴唇的羞澀迷人的笑容，粉唇間微微露出雪白整齊的貝齒，那圓潤美豔的小臉紅撲撲的，像伊甸園裏那顆讓亞當忍不住吃一口的最誘人的蘋果。

她搖晃着緩緩張開了挂滿小鈴铛，纖細卻又圓滾的雙臂，像一只大天鵝，張開了美麗的翅膀，一縷晨光照下，棕色的如絲緞般柔軟光滑的皮膚，微微閃耀着金光。

金棕絲線一樣的長發随舞飄揚，反射着如波濤輕晃的河面閃着的點點陽光，每一根都好似古希臘居住于俄刻阿諾斯岸邊的美杜莎的蛇發一樣拂過我的心，又緊緊地纏住了我，蒙蔽我的雙眼，讓我忍不住想親吻她的長發，成為她的追随者。

她的飽滿光潔的額頭，幾縷碎發被汗水打濕，緊緊的擁抱這美麗的額頭。小巧的耳垂挂着長長的穿着銀珠的羽毛耳環，頭上的滿天星發冠上的貝殼片子好像晨曦來臨之際天邊的白色繁星，顫動着。

她柔軟的棕色的小手，正靈活飛速的旋轉着一根同埃及祭司一樣的長長的手杖，上面用紅褐色顏料畫着精致繁複的安達盧西亞花紋，兩頭塗着銀色的閃閃發光的顏料。

她輕輕的将手杖抛出去，又輕松的接住。我的視線也一直追随着她的可愛的小手，此刻，我感到我的心髒好像被她緊緊的抓在了手中，像一只小鳥随着她欣喜的飛起又回到她的身邊。

我看到地獄的大門就在我腳下敞開，我的視線漸漸被淚水淹沒，她模糊的倩影還在我眼前浮動。

我怎麽哭了 ，我讨厭這種苦澀哀愁的感覺。

我冰冷的眼睛正閃閃發光，在那瞳孔的深處好像燃起了我耗費了一整個少年時期，卻從未有過的悸動着的青春生命力的愛情火焰，我心裏那潑瀾不驚的死海忽然是那麽的異樣激動，洶湧澎湃。我覺得我一點也不像我自己了……我好像年輕了很多。

更可怕的是，這美如聖母的來自地獄的黃鹂鳥又唱起了歌，她邪惡的聲音卻是那麽的甜美清亮，比她的舞姿還要動人心弦。那一刻，我聽到有惡魔在我的耳邊說着誘惑我下地獄的低語。

曲畢，所有人高喊着，為她們歡呼着，她開心的滿場飛，憨笑着彎腰撿錢子兒 ，我多想馬上飛奔下去，光明正大的看看她，和她說說話，詢問她美麗而邪惡的名字……我讨厭自己只能這樣毫無品德的卑鄙的偷窺她，高貴的教士像一只觊觎奶酪的做賊心虛的老鼠，躲在這小小的鐘樓密室裏。

可是我不能那麽做，我依然在心中提醒自己，我厭惡這些讨厭的吉普賽人，他們是巴黎城的入侵者！一群罪惡髒亂的罪犯！他們是惡魔的奴役！這可恨的女巫，她是魔鬼派來的壞女人！她在折磨我，動搖我，誘惑我，要把我拉下地獄！她是那條欺騙的毒蛇，她要騙我吃下禁果，讓我背叛永恒的主，永遠的離開天堂！我只能瘋狂的在這致命的陷阱裏掙紮，扶着牆壁，把頭痛苦的靠在手背上，胸腔發出一聲悲傷而無奈的嘆息。

這時我忽然聽到一聲“手杖舞姑娘——莎樂美！”底下的人群高聲歡呼着，看見那可愛的女巫就微笑着提起裙擺，微微屈膝示意，然後活潑的快速站了起來，舉起手臂大力的揮動，像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的和每一個觀衆擊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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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莎樂美’！為了一個吻，殺死聖徒約翰那美麗的毒婦，希律王的公主！這是她的名字！

那個女人竟然還有一條蛇！我仿佛看到那條邪惡的花蛇在她的脖頸上沖我怪異的微笑，這個蛇妖魔鬼！。

聖經上說‘莎樂美’曾經愛上了神，可這次一個神卻愛上了她。一抹苦笑在唇邊綻開，我自語道：‘呵，這難道就是宿命……不過神可以先抓住她，屬于神就是她的宿命……’哈哈哈，我瘋狂的笑了幾聲”

在克洛德俯視下的冬季陽光明媚的廣場上，我和姐姐樂不可支的收好了跳舞賣藝賺的錢，哥哥克羅班慵懶的斜倚在破椅子上，向我們輕輕的揮了揮他滿是補丁的舊帽子，慢慢的走進人群，鞠了一個優雅的躬，大喊道：“各位尊貴的大老爺們，我們是被聖母指引而來的吉普賽人，這兩個是我們美麗的吉普賽公主！手杖舞姑娘莎樂美和舞女愛斯梅拉達！她們的美貌和舞姿現在可真算得上是巴黎最好的風景線了，如果一直想看就得打開你們的錢袋子多多扔賞錢！風流的老爺們就得大方，懂得怎麽哄美人開心！”

那些圍觀群衆立即歡呼起來，不論是哪個男人，都認為自己是風流倜傥的老爺，又開始互相較勁，扔起了硬幣。

女人們則嫉妒不滿的癟着嘴，尖刻的說着：“她們是挺漂亮，不過太下賤。看她們穿的這些不上臺面的，暴露的衣服！天這麽冷，她們一定沒衣服穿，真可憐。”但是表演精彩，她們也舍不得先走。

看着哥哥這個大國王像一個鄉村婚禮主持人一樣侃侃而談，我和姐姐無奈的對視了一眼。

姐姐小聲嘟囔着：“哥哥這是在推銷我們嗎，我們又不是貨物，比如他的自制葡萄酒，哦！天啊，他的葡萄酒簡直就是噩夢，實在太酸了！……”

我笑嘻嘻地接話道：“哈哈哈，上次他釀了一大壇，自己先品嘗，整個臉都扭曲了，怕浪費竟然借口賜福賞賜給他的臣民，我們所有人，齊刷刷的痛苦面具，喝了一口五官都移位了，有的人都酸哭了，還邊哭邊誇哥哥做的這個是美酒，美味的都讓人忍不住想哭，我也喝了一口，當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當時還得意的問我怎麽樣，特別用力的拍了我後背一下，我嗆到了，酸的一口噴在了他的臉上！”

“噗嗤”“哈哈哈哈哈”我和姐姐偷笑了起來。

哥哥抹了一把臉，帶着一臉無語的神情，把他帥氣的腦袋轉了過來眯着眼睛低聲說道：“我這是在幫你們打響名號，讓那群白癡知道美人的名字！這是他們的榮幸！”他從我們兩人中間向後走去，瞪着眼睛，舉着一只手擋着，浮誇的小聲靠在我們耳邊說道：“我的葡萄酒可是世界上最好喝的，國王親手做的，連上帝都喝不到，不懂得欣賞，你們可真沒品位～”

他說完滿意的笑了一下，得瑟的原地用腳跟轉了一圈，撅晃着屁股回去坐着了，觀衆們高喊着我和姐姐的名字，大家真是太友善了，我便跑了出去，跳起來和他們挨個擊掌，人聲鼎沸。

“這些吉普賽女巫，可真是太不穩重了，一點沒有淑女的樣子！她們的母親一定沒教過他們禮儀！”拿着羽毛扇子的貴族女人們刻薄的小聲揶揄着。

我毫不在意她們的說法，邁着大大的步子，飛跑了回去，“各位，接下來我們進行的是馴獸表演！”姐姐在一旁等待撫摸着佳麗，我拿出了我的小蛇溫妮莎，準備讓它跟着我手杖的指揮跳舞，我把溫妮莎先纏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觀衆們都很害怕，卻又很好奇。女人們擋住眼睛，又忍不住從指縫裏偷看，發出一陣驚呼。

不遠處傳來嘈雜的馬蹄聲向廣場這邊飛奔而來，“都讓開！副主教大人剛才生氣的檢舉，這裏有吉普賽女巫擾亂聖母院廣場的治安！滾開！”一聲年輕男人的厲喝忽然在我們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