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之十五

一代枭雄，如今也算是末路了。

趙長恭被許落顏跟賀連秋前後夾擊，一邊還有左靜堵路，最後只能帶着殘存的親兵逃亡山林，企圖靠着複雜地形逃出生天。可惜，許落顏就是故意将他逼進山林的，裏面早已做好埋伏。三方都是朝廷兵馬，身後則是懸崖，趙長恭榮華一世，到了此刻卻狼狽不堪，已無路可走。

看着英姿飒爽的許落顏，趙長恭突然仰頭大笑起來，道：“我當年真不該小看你，要是在葉皇後生你的時候，一塊弄死你就好了！”

許落顏挑了挑眉，心想難道先皇後之死不是怪她，而是該怪趙長恭？不過就在她仍思慮之時，趙長恭猛然縱身撲來。他怎麽說也是打過大小無數場勝仗的強帥，護在許落顏身邊的衛士唰唰兩下便被解決。

就在所有人驚異的同時，許落顏想了很多，她突然覺得，此時是最好的時機，能為“聖德長公主”畫上句號。

所以，許落顏非常輕易便被趙長恭打下了馬，在衆人的驚慌中被一塊扯着跳了崖。

掉下去的瞬間趙長恭便被踹飛了，她浮在半空默默看着這個男人在雲霧間墜落，确保他真的摔進激流中粉身碎骨。

“蟬羽——！！”慧遠傻兮兮地跟着跳了下來倒是吓了許落顏一跳，她從來沒想過慧遠會這麽不要命。畢竟，許落顏雖然有教他練功，卻沒教過他法術，慧遠連修真者最基本的浮空術都不會。

一把扯住慧遠，許落顏拉着他低空飛行，靠着雲霧躲過了上面搜尋的視線，來到了山的另一頭。

“飛、飛起來……了……我們？”慧遠還在那邊發愣，因為轉瞬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許落顏給了他頭殼一個毛栗子，問道：“你跟着跳下來做什麽？”

“我、我見你被拉下去，也就……”慧遠低着頭，卻沒太多忏悔之意，“太好了！蟬羽你沒事！如果你死了的話，我也不要活了！”他抱着許落顏的腰蹭了蹭，因為還俗的緣故，現在已經不會再将頭發剃掉了，這段時間長出來的頭發還不長，板刷一個，毛毛刺刺的。

許落顏受不了他的黏糊，将他推了開來，“走吧，我們去……南方好了。”她記得萬象國南邊有個修仙者聚集的集市，剛好可将自己儲物戒裏的金銀換了。

這些年許落顏陸陸續續有煉制一些法器，可惜凡人能搞到的天材地寶實在有限，如今也不過是制成一個很地攤貨的儲物戒而已。

“我們不回去嗎？”慧遠懵懵懂懂地問道，他這種一臉天然的樣子，突然讓許落顏感到了些許內疚。修仙界往往比凡人界更加殘酷，她卻為了方便利用，将慧遠教育成如此單純的樣子，往後該怎麽辦呢？

“從今天起，我們開始修仙，再也不會回去了。”許落顏摸了摸慧遠刺刺的腦袋，決定開始真正教慧遠一些有用的東西，“你也還俗了，以後還是不要用‘慧遠’這個名字了，說起來，你出家前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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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遠努力地想了想，道：“阿爹阿娘都叫我三郎，村上的人都叫我何家三郎。”

許落顏：“……”

“怎麽了？”慧遠不太明白許落顏的沉默，擡頭問道。

“沒什麽，以後你就叫何遠吧！”許落顏立馬下了決定，她覺得自己不該太期待慧遠的父母能取出什麽好名字，不叫“狗剩”什麽的貌似就不錯了。

慧遠，不對，現在該說是何遠了，他倒不太在意自己的名字如何，許落顏說叫什麽就叫什麽。她說修仙就修仙，更是一點疑問都沒有，将自己完全交給了許落顏來引領。

“雖說有我故意培養的成分在裏面，但……你也算是絕世奇葩了。”許落顏複雜地看了眼對自己毫不懷疑的何遠，有些感慨地說道。

何遠眨巴着眼睛沒說話，他總是跟不上許落顏的思維，所以很多時候便不會想太多她說的某些話有什麽意義。

反正，他的蟬羽是絕對不會抛棄他的——何遠如此堅信着。

這凡塵一如千年以前，毫無變化。許落顏帶着何遠前進速度并不快，在真正進入修仙者們的世界前，她必須要教何遠很多東西。值得慶幸的是，何遠雖然很天然呆，但在修行方面悟性很高，加上他本身天資就好，許落顏認真教起來可謂一日千裏。

“聖德長公主之死”，國喪持續了整整一年。期間許斐這個曾經懦弱的皇帝突然變得暴戾起來，他親自帶兵抄了趙氏一族的家，連誅九族，還四處滅世家的滿門，什麽賢名都不要了，也不在意史冊上會怎麽寫自己，仿佛為了洩憤般，将曾經和皇室作對、和先皇後作對、和長公主作對的世家全部殺光。

聽說在殘留的世家們聚集起義之後，他于先皇後的皇陵裏自盡了。

許落顏得知消息的時候差點回去，她擔心許斐留下的爛攤子許耀榮收拾不了，但接着就是新皇登基，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了世家們的反抗，用起了懷柔政策。

看着又恢複平常的萬象國，許落顏稍稍安心了點，起碼，許耀榮并非無能之輩。當初她留下的一切事物，都交到了春詞夏語手上，然後由春詞夏語交到許耀榮手上，總歸是沒問題的。

“我覺得，蟬羽要擔心的事情太多了，雖然有的時候下決斷很快，但是總會想太多。”何遠天然地将許落顏個性裏的問題一陣見血地道出，“都說我們要去修仙了，你卻還悄悄留在萬象國，不就是擔心太子殿下當不好皇帝嗎？”

“又不是我樂意想……”許落顏有些嘴硬地說了句，不過看着眼中毫無陰霾的何遠，她又覺得無從反駁，“好啦，這回是真的要走了，太子已經登基，凡人界沒我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