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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嘉說這話, 誇張的成分大于真情實感，或者說更偏向于一句玩笑話。

與其說是會對靳司言動心，倒不如說是在感嘆靳司言的體貼。

靳司言一頓。

他沉默不語的凝視着路嘉, 一時沒有說話。

氣氛有些緊張, 但路嘉卻毫無察覺, 忙碌的一天讓他整個人昏昏欲睡, 剛才也不過是短暫的清醒, 再加上酒精的催眠作用，這會兒他完全撐不住了。

路嘉坐在床邊, 打了個哈欠, 眼睛半眯起來, 聲音也逐漸小了下去：“靳老師，你真是第一個對我這麽好的人了...”

說着說着, 路嘉直接倒在了床上。

靳司言走上前去, 手在路嘉身上輕輕拍了一下, 雖然是拍，動作卻很輕, 像是羽毛一般，讓沉睡的路嘉毫無知覺。

“醉了？”

路嘉趴在床上, 整個人陷入到柔軟的床鋪之中，因為剛剛喝了酒, 白皙面龐上的薄粉還未退卻, 漂亮又乖巧。

靳司言垂眸，盯着路嘉看了一會兒, 将被子給路嘉蓋上了，然後悄然走出了房間。

第二天醒來的路嘉早已忘了昨晚發生的事，靳司言也并沒有提起昨晚的事, 按照昨天跟康浩說好的，他開始一邊經營餐廳一邊教康浩，而餐廳的生意也越來越好。

雖然兩人因為不同的原因，都沒有提起昨晚的事，但靳司言的态度明顯的發生了一點微小的轉變。

這天營業結束，路嘉照慣例進廚房準備幫大家準備晚餐，楚涵跟金蔓蔓自覺的緊跟其後，快到廚房門口，金蔓蔓腳步一頓。

楚涵不解道:“怎麽了？”

金蔓蔓悄聲道:“你不覺得他們兩今天怪怪的嗎？”

楚涵點點頭:“是挺怪的。”

金蔓蔓驚訝的看了一眼楚涵:“喲，你竟然看出來了？”

比較平時的楚涵真是又直又憨，一天到頭只會問為什麽和發問號。

“你當我傻啊。”楚涵翻了個白眼:“平時路嘉去做飯都是靳司言第一個跑進去幫忙，不然你以為我為啥天天得進來給路嘉打下手？今天的靳司言沒動嘛，是挺奇怪的。”

他作為除路嘉外本組輩分最低的人，在靳司言跟金蔓蔓以及康浩都跑進來幫路嘉準備飯菜的情況下，他就算再拽也沒辦法厚着臉皮坐在板凳上拿着碗筷等着吃飯。

金蔓蔓手指托起下巴，若有所思道:“你沒發現今天一整天靳老師都這樣嗎？”

楚涵道:“好像是有點？他是不是在躲着路嘉啊？”

金蔓蔓搖搖頭:“年輕人，不懂了吧，這不叫躲。”

楚涵道:“那叫啥？”

金蔓蔓笑了下:“這叫克制。”

“？”

迎着楚涵疑惑的眼神，金蔓蔓又笑了下:“你懂什麽叫從玻璃渣子裏找糖嗎？我這雙火眼金睛可是看過太多。”

以前的靳司言就算時時刻刻跟路嘉在一起，眼神卻也總能第一時間鎖定着路嘉，用楚涵的話說就是這兩人膩歪的有些惡心了。

可現在？

雖然面上靳司言沒有像以前一樣時刻跟路嘉在一起，可那眼神還是時時掃過路嘉。

這不叫克制叫什麽？

這天晚上吃完飯回酒店，金蔓蔓跟路嘉并排走着，過了一會兒金蔓蔓道:“路嘉，你跟靳老師怎麽了呀？”

路嘉看向金蔓蔓。

金蔓蔓擺擺手:“我不是八卦啦，就是有些擔心，你們沒事吧？”

路嘉道:“我們怎麽了？”

金蔓蔓道:“就是……那天晚上喝完酒，靳老師不是抱你回去了嗎？你們是不是吵架了？看你們這兩天好像都沒怎麽說過話。”

路嘉一愣。

他白天實在是太忙，忙到沒有時間去考慮別的事情，金蔓蔓提起這件事他一瞬間有些懵，而後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今天似乎是跟靳司言沒有說過話？

雖然前兩天也忙到一天沒時間跟靳司言說幾句話，可今天好像是有點不一樣？

看見路嘉若有所思的表情，金蔓蔓小心翼翼道:“路嘉，怎麽了？那天晚上……沒事兒吧？”

那天晚上？

路嘉回憶了一下，記憶裏卻只想到那天晚上似乎被靳司言抱了回去，然後好像還說了幾句話。

說了什麽呢？

五天時間一晃而過，不到一周就是國內春節了，而這一期節目也到了尾聲。

第五天營業結束的時候，節目組把兩邊叫到一起，對最後的比分進行公布。

魯方宇手裏捏了張卡片，他看了一下卡片，笑眯眯道:“那麽……接下來我将宣布本次比賽的成績。”

“陳皓，盧茉，寧辛，景寧組這一組……五天的營業額為……”

“二十一萬八千。”

“嘶——”金蔓蔓感嘆道：“這麽高呢？這才五天。”

楚涵道：“你也不看看他們成本費和定價，那可是在寸土寸金的商業街。”

金蔓蔓擔憂道：“...那我們能超過嗎？”

楚涵聳聳肩：“誰知道呢？看吧。”

魯方宇又拿出另外一張卡片：“靳司言，金蔓蔓，楚涵，路嘉...”

魯方宇這人慣會賣關子，他笑了笑，看向一臉緊張的路嘉他們就是遲遲不宣布結果。

路嘉不知怎麽的，突然想起了金蔓蔓昨天的話，他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靳司言。

以往靳司言都是和他并排站在一起的，但是今天他們中間還隔了一個楚涵，靳司言沒有看他，而是正看向魯方宇那邊，似乎正在認真等待結果。

路嘉很快收回了目光，也看向魯方宇。

魯方宇吊足了胃口，終于公布了結果：“營業額二十五萬五千。”

金蔓蔓跟楚涵爆發出一陣歡呼。

魯方宇笑眯眯道：“恭喜恭喜，獲勝組的成員下一期節目每人将率先獲得一千元儲備金。”

金蔓蔓沖路嘉道：“路嘉，你太牛了，能這麽翻盤這次全靠的你！”

路嘉笑了下，目光卻越過金蔓蔓投向靳司言。

靳司言沒有向往常一樣走過來，而是站在那邊，眼神依舊沒有放在他身上。

路嘉收回目光沒有再看向靳司言那邊。

節目錄制結束以後，因為已經很晚了，所以除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國內還有通告的景寧，其他人都是第二天才走。

回酒店的時候，路嘉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靳司言：“靳老師。”

靳司言看了眼路嘉，腳步慢了下來：“怎麽了？”

“沒什麽...”路嘉道：“我明天早上九四十五回國，你什麽時候走？”

“我在這邊還要待兩天。”

路嘉點點頭：“靳老師，現在可以開始第二階段的調理了，如果你回國的話就聯系我吧。”

靳司言盯着路嘉，沒有說話。

路嘉不解道：“靳老師，怎麽了？”

靳司言頓了兩秒：“不，沒事，回國後我聯系你。”

路嘉笑了下：“好，那我先回去休息啦，這幾天真是累死我了。”

“回國。”靳司言看了路嘉幾秒道：“...好好休息。”

路嘉用力點點頭：“嗯。”

路嘉确實也困了，他跟靳司言告別後，便小跑着回房間去休息，靳司言在原地盯着路嘉的背影消失在電梯裏。

“老板，今晚走嗎？”

過了幾秒，有人在靳司言背後問道。

靳司言沒有回頭，只是嗯了一聲。

那人正準備上去提行李，靳司言又道：“明天早上...”

那人回過頭看靳司言，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使。

靳司言停頓了幾秒又道：“沒事，你去收拾吧。”

車已經在門口等着了，靳司言正準備轉身上車，身後有人道：“靳老師。”

靳司言微微轉頭，面色冷淡的看着寧辛小跑過來。

寧辛一路小跑到靳司言身前：“靳老師，您什麽時候回國。”

靳司言道：“過幾天。”

“過幾天？馬上就要過年了。”寧辛小心道：“我也是過兩天回，說不定我們是同一天...”

“我還要去C國。”

寧辛一頓，咬了下下唇，靳司言語氣沒什麽波瀾，臉色也沒什麽改變，但他最會察言觀色，不知怎麽的，他無端從靳司言的語氣裏察覺到一點不耐。

“那您不回國過年了？”

“看情況。”

寧辛又道：“靳老師，本來您過年回國的話，我還想着請您吃頓飯...”

“跟韓馳一起？”

寧辛臉色一變。

“呵。”靳司言輕笑了一下：“怎麽？你是準備作為韓馳的家屬來給我這個叔叔拜年？”

寧辛咬着下唇，他笑了下，艱澀開口：“不...是我私人請您吃頓便飯。”

“我很忙。”靳司言道：“不是任何邀請都有時間接受，不過，如果你作為韓馳的家屬來給我拜年，興許我倒是可以接受這個邀請。”

他高中時就認識了韓馳跟靳司言，并且一心喜歡靳司言，自然對韓家的情況清清楚楚，靳司言跟韓家的關系很複雜。

韓馳他們這一支對靳司言又怕又恨，而韓馳的奶奶和父親跟靳司言母親的死脫不了幹系，靳司言自然不會對韓馳有什麽叔侄之情，甚至可以說是仇人。

但在韓家，還是偶爾會見到靳司言，這不是因為靳司言跟韓家還有什麽感情，而是因為靳司言同父同母的大哥韓野也姓韓，是韓家不可動搖的長孫。

靳司言可以跟韓家形同陌路，但不可能跟這個一母同胞的哥哥斷絕關系。

而他正是将近十年前去韓家偶遇到了靳司言，驚鴻一面，從此靳司言便成了他心裏最深處的白月光。

只可惜靳司言從未正眼瞧過他。

所以他最後才會跟韓馳在一起，一半是為了離靳司言近一點，另一半，韓馳還算是個不錯的對象。

韓馳給靳司言拜年，韓馳倒有可能抱着一些與利益有關的目的去做這件事，可靳司言，絕對不會接受，更何況是什麽作為韓馳的家屬去拜年。

靳司言這是在嘲諷他。

是在敲打他，讓他明白自己跟他之間的距離。

寧辛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靳司言沒有再說話，他低頭看了眼手表，恰在此時，兩個穿着黑西裝的男人從樓上提着幾個行李箱下來，恭敬的沖靳司言打了個招呼。

靳司言點點頭，沒有再看寧辛，在兩個男人的簇擁下走向了酒店門口。

很快，他上了門口那輛黑色庫裏南，絕塵而去，只留下寧辛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路嘉第二天就回了國，因為臨近春節，暫時也沒什麽通告邀約，他在家閑了兩天。

第三天的時候，他接到一個電話，來電顯示是姐。

他父母生了三個孩子，大姐路穎，老二是他，老三是路遠那個扶不上牆的小王八羔子。

記憶力大姐是個很腼腆內向，但是又很溫柔的人，也是他記憶裏唯一的溫暖，父母是重男輕女的人，大姐從小很乖巧聽話，成績也一直很好，在班裏名列前茅，中考時更是跟路遠截然不同，以全縣第三的成績被市重點高中錄取。

但優秀的姐姐卻并沒有換來父母的偏寵，高考時姐姐成績也很優異，考上了重點大學，但父母卻以交不起學費為由，強行不讓姐姐去上大學。

那時候的他也只是個剛上高一的高中生，甚至也差點被父母以這個理由斷送了讀書的路，雖然很想讓姐姐繼續讀下去，但自顧不暇。

最後連姐姐的學校都看不下去，願意出錢資助姐姐上大學，但父母卻以女孩子讀書太多沒用，最後反正是要嫁出去，讀書太多容易有亂七八糟的想法為由強行拒絕了。

最後姐姐只能無奈留在家鄉的小縣城。

明明一個能跳出小縣城，十分優秀的女孩子，就這麽在小縣城裏拿着高中畢業證，找了一份月薪兩千的工作。

每月月薪還都得交給媽媽保管。

路嘉其實很心疼這個姐姐，他接起電話道：“喂，姐。”

“小嘉...”路穎在電話那頭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你...你今年回家過年嗎？”

路嘉這才想起自己按理說是應該回家過年的，但他實在不想回去面對那個家：“嗯...還有工作要忙，說不好。”

“哦...”路穎結結巴巴道：“那...那确實挺辛苦的，你別讓自己太忙，咱，咱爸咱媽小遠和我都挺好的，你不用挂念...”

路穎話音剛落，電話那頭便傳出一個粗魯的男聲：“沒用的東西，我讓你叫他回來，你在說什麽屁話？你問問他還記不記得自己還有個爹媽，狗東西，是不是死在外面了”

路嘉蹙眉，自己這個父親，沒有半點文化，脾氣粗暴，酗酒又家暴，路嘉心裏想其他心裏只有厭惡。

路穎道：“小嘉，咱爸咱媽都挺想你的，你，你如果忙完了，記得回來看看...”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巴掌的聲音，然後又是什麽東西摔倒地上的聲音，電話似乎被人搶了過去：“狗東西，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眼裏就沒有我們了？老子告訴你，你就算再厲害，掙得再多，老子也是你爹，你過年還得回來給我磕頭拜年孝敬我...”

粗俗不堪的聲音傳入耳中，其中還伴随着隐隐的啜泣聲。

“你打她了？”路嘉沉聲道。

“打她？老子是她爹，打她怎麽了？我告訴你狗東西，我不僅打她，等你回來了，我還要打你，老子倒是想問問你，你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全中國的兒子過年都要回家看他老子，你倒是拿起喬了？怎麽，你還要上春晚不成？”

路嘉嘴唇動了動，正想說話，手機卻接到一條信息，是徐軒發來的。

——小路！！！春晚導演組剛才發來邀請！！！你要上春晚了！！！！

路嘉頓了一下。

“不巧，我還真的要上春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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