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瞬間移動
我們四目相對,我們無言以對。
突然間,我爆發般地摟住他哭了起來,可是,瞬間我意識到自己要控制住聲音。
因為父母還在睡覺,也因為我相信面前的弟弟是我的幻覺,他不可能再回來了。
他拍了拍我的後背,幫着我平複心情。那掌心觸碰到後背的感覺很踏實,很實在,讓我倏忽間覺得他根本不曾離開,他根本沒有再那場爆炸事件中喪生,他甚至從來沒有去過火警大隊,而是一直在我的身邊。
我啜泣不止,弟弟的安慰踏實而暖心地一下又一下覆蓋在我的背脊上,讓我不願在這個夢中醒來。
是的,我确定了,這是夢!
“姐,你別哭啊,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他的眸子裏有星火,那麽璨亮,瞳孔漆黑而眼白皎潔,像月色,也像象牙。是那熟悉的溫柔,我确定他确實回來了。
“袁駒?”我輕喚,一聲又一聲,手中也在不知覺中加大了力度,擰得他臉頰緋紅。
他一聲接一聲的應。
“姐啊,疼!”他委屈地嘟嘴,嘴角微微地翹着,小眼神兒也變得可憐了起來。
和着眼淚和鼻涕,我噗嗤一口全噴上了他的衣襟。
“哎呀,姐啊,好惡心啊!”他無限嫌惡地看着我,同時不斷地四下找紙巾擦拭自己。
我毫無形象地一抹鼻涕,“誰叫你不早點回家的?吓死姐姐了。我還要去告《南方周末》呢,他們發布了你……”我欲言又止。
我看着他不斷地用紙巾擦衣服,那認真的模樣兒讓我覺得時間就此停止吧,太美好了。
“以前你就是鼻涕蟲,現在在部隊訓練了,竟然這麽‘潔癖’啊。”我也拿過紙,去幫着他。
他依舊是滿臉嫌棄,不斷地用紙巾擦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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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衣服上,我卻什麽都沒發現!太可惡了,“姐姐哪裏有你想象的那麽讨嫌,你不知道喜歡我的人,我擰鼻涕下來,他們還想吃呢!”
嘔吐,他惡心好半晌。
我大笑,“故意惡心你的,哼!誰讓你那麽做作,鼻涕眼淚而已,還不是因為你的關系!再說了,都是氫二氧(水的化學式),又不是屎……”
袁駒佯裝大怒,來掐我的腰肢,他知道我最怕這一着,“姐姐你真的是越說越惡心了,我都要吐了。”
切……那又如何,我心裏想,你走的這段日子,姐姐惡心人的事兒沒少幹,比如現在……
弟弟一看到我肆無忌憚地扯鼻毛,突然由衷地發出一聲嘆息。
“你嘆息什麽,媽不是強調了嗎?在家裏不準嘆氣!否則罰款五十!”我威脅道。
“我不嘆不行啊,你都老大不小的了,還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小心嫁不出去!”
“你咒我!我要告訴媽媽!”我怒目瞪對,佯裝大尾巴狼。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反正我只喜歡……”我一時嘴快,突然被袁駒好奇地湊近了耳朵。
耳朵真大,算命的說了,耳朵大的有福氣。
“你喜歡誰?還是袁豈嗎?”他笑得神神秘秘,可是下一秒,卻又流露出複雜的神情,仿佛問出這個問題是極大的罪過。
我肯定抓住了這樣微妙的細節,心裏面不由得緊蹙。
“如何……他?”我幾乎是打着顫抖問出來的,牙齒甚至咬破了下嘴唇溢出血。
袁駒微動嘴唇,尋覓措辭。我着急催促,“你快說啊!”
“傷勢比較重,在醫院。”他回答,頓兩秒随即又補充道,“沒有生命危險,你放心。”
我放心。
可是……眼前的弟弟,為什麽悄無聲息地就出現了?我立馬抓住了他的臂膀,生怕他逃離了般。
“怎麽啦?”他奇怪地看着我,他眼睛漂亮又澄澈,一受驚或好奇,就像睡醒的小考拉。
“你是真的嗎?”我很緊張于這個問題,因為我确定我此刻不是在夢中,可是我又分明覺得弟弟這次只是“魂歸”……
“什麽真的?”考拉再臨。
我拂去想法,搖搖頭,我不能問這個問題,因為我不敢。袁駒從小到大都不撒謊,我怕他說此刻真話。
我穩住心神,不能搖曳得心跟着再次動蕩起來,“我說,袁豈沒有生命危險……是真的嗎?”
他點點頭。
我想去看看袁豈,也不知道現在能不能進去。現在他們都被封為了英雄,搶災工作也還在繼續,醫院裏肯定也是被那些記者們圍住了……想想都麻煩。
窗外突然出現了一聲長嘯,是個男人聲嘶力竭以至于聲音走樣的聲色。
預感不妙,我立馬沖到窗戶前。
看馬路上,二樓的視野還算是相當的清晰,我看到馬路中央一個失魂落魄的女人矗立着。
她……是媽!我驚訝得聲音都凝固住了,只得捂着嘴,根本發不出聲響來。
那個司機的剎車失靈了還是不會打轉換了,亦或者是媽媽瞬間沖到了急駛的車跟前,只消一秒鐘,我将現場見證一場悲劇。
司機的聲音還在持續着,有咒罵,有驚悚。可是車就是停不住了。
就在這一剎那,我條件性地閉上眼睛。卻在合眼的瞬間看到了令我無比驚訝得一幕——一個身影奔向媽媽,将已經失魂落魄、渾渾噩噩到昏迷狀态的媽媽攬入懷中,同時另一只手瞬間撐住已經奔至跟前的汽車。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車輛停住了,然後便是汽車熄火時漸滅的聲音。
因為前幾天的爆炸事件,神經早已經敏感不已的市民們都不敢探出頭來看,生怕又是火災性爆炸事件,唯恐傷及自己的顏面。
我捂着嘴,冷風灌進眼睛裏浸得眼淚花兒紛紛洋溢,可是我卻沒眨一下眼睛,因為驚訝也因為悚然。
車頭前,是袁駒,他緊緊地将媽媽護在懷裏,隔着那麽遠的距離,我甚至都看到了他眼角的一縷閃爍的耀澤,是淚光。
再移動我的視線,竟然看到他手掌所撐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槽,記得我曾經看到過隕石撞擊地球表面的概念圖,差不多是這個模樣。
司機罵罵咧咧的聲音出來了,然後是他捂着頭的動作,想來又是慶幸,又是生氣。慶幸于終究是沒什麽大的事情發生,免去了人命官司。可生氣的是,這場鬧劇可折騰得他數以千萬計的腦細胞在緊張中死亡了。
路邊一些行人趕了過來圍觀,有幾個女人攙扶起媽媽,和男人們溝通着是否打120.司機大怒,叫嚷着應該打120的是他自己,因為他受到了驚吓。
而下一秒鐘,司機又嚷着要打110報警,因為他的車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槽。
“是這個女人撞的!”司機指着半夢半醒的媽媽道。
路人紛紛投以“你神經病嗎?”的眼神指責他,以為他是要敲詐!人車相撞?車被撞出了凹槽,人沒事兒?什麽邏輯……
“咳……”終于,憋了好久的氣一下子吐了出來,不由得引發我咳嗽不止。
“來,喝點水。”水杯遞到我跟前,我才驚覺袁駒已經置于我身側了。
我接過水杯,才發覺自己的掌心全是汗。同時,我又有很多問題要問!
我轉身,袁駒将食指指腹輕覆在我的唇翼上,“別說話,先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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