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醜醜的男人

拜別了周淮毓，蔣天信回到客棧發現其他人都已經回來了。第二天，除了留下兩個人照顧受傷的镖師外，其他人随着蔣天信和周懷青回去複命。

回去的路上輕裝簡行，都是騎着馬而且一路上他們都是挑的小道走，半個月後，就抵達了泰州境內。

每當在路上休息下來的時候，蔣天信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刻手裏的木偶，還不許別人看，周懷青見了就打趣他是不是要送給喜歡的姑娘，他想這哪是喜歡的姑娘，分明是送給心尖兒上的那人。

因為蔣天信不是正經的镖師，只是由于這次總镖頭開口了不能推辭，所以一進入永和縣，蔣天信就和周懷青分道揚镳了，周懷青回去複命，而他則要去找他的姑娘。

他先去了永和鎮，走了一圈發現大槐樹下并沒有蘇燦的身影也沒有煎餅攤子，向旁人一打聽，結果旁邊賣包子的大嬸說蘇燦好長時間都沒來了，也不曉得是不是家裏出什麽事了。

蔣天信聽了只覺得氣血一陣一陣上湧，心裏也是火急火燎的，連忙拔腿就跑向李家村，一路上還在不停的想，她不會出什麽事吧，可千萬別有事。

因為着急，腳底下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倍，三刻鐘後，他到達了山腳下的小屋前，看着門上落下的一把鎖，他的心裏就一咯噔，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手有點抖的緩緩的從懷中掏出鑰匙，打開了院門，看着院子裏長的有點洶湧的雜草，心裏的預感更甚，只是他不願意去深想內心的那個答案。

穿過院子，輕輕的推開裏屋的門，入目的的便是門口的桌子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顯然是很久都無人居住的跡象。

他的一顆心止不住的往下沉，她居然走了，真的走了。這一刻說不上是什麽心情，憤怒，失望，難過，失落齊齊湧上心頭，泛着淡淡的苦意。

看着空蕩蕩沒有一絲生氣的屋子，他仿佛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了山頭，屋子裏的光線漸漸淡去，夜幕降臨黑暗籠罩着整個大地。他就那麽的整整站了一個下午。

院子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蟬鳴和蛐蛐的叫聲，至此他終于回神了，簡單活動了下麻木的四肢，稍微收拾了下屋子就和衣而睡了。

外面叽叽喳喳的鳥叫聲傳來，他睜開眼睛發現天亮了。陽光透過窗戶撒進了床頭，照在蔣天信的臉上，他擡手微微遮住眼眶，這屋裏屋外除了他再沒有其他人的氣息。

他下床走到門口，看着荒廢的院子，心裏想着走就走了吧，大不了自此又是一個人過，走了也好。

一個多月沒回來了，而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他簡單的洗漱完就去村裏找李嬸，李嬸年齡大了經常忙不過來，而往常農忙的時候蔣天信都會去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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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村還是那條小路，路旁田地裏的小麥已經收割了只餘下光禿禿的麥茬，遠處有零星的幾個村民挎着籃子在撿麥穗，上次麥子黃了的時候自己手邊還牽了一個人，沒想到這麽快就只剩自己一個人了，真是世事無常。

到了李嬸家敲了敲門裏面沒人答應，蔣天信看着日頭琢磨着李嬸可能已經下地了，他知道李嬸家的田在哪兒，索性轉身直接去了田裏。

李嬸家只有李嬸一個人，麥子收的比較慢，旁邊的田裏的麥子都已經收了，只餘下李嬸一家的麥子還直直的杵在那。

蔣天信看着彎腰揮鐮的婦人喊了聲“李嬸”。

李嬸聽見聲音轉過身來，擡手用袖子擦了擦汗，看清來人後欣喜的喊：“信小子回來了。”

蔣天信走下田作勢接過李嬸手裏的鐮刀：“我來吧，您去歇一會兒。”

李嬸拿起腰間的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水，詢問他在路上一切可好，蔣天信都一一作答了。問完了才想起來說：“既然你回來了，等會兒就把那兩只兔子給拎回去，養的可肥了。”

蔣天信聽了遲疑了下問：“燦……她把兔子放在您這兒了？”

“是啊，一個多月前就放我這了。”

一個多月前，那就是自己剛走沒幾天。

蔣天信壓下心裏泛起的苦澀說：“就放您那兒吧，這段時間忙完了剛好殺了給您補補，況且我也不耐煩養那玩意。”說完手底下加快了速度，想要淡化心底的澀意。

李嬸笑着開玩笑的說：“你不耐煩養，可有人喜歡，你要是偷偷把她的兔子給吃了，那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蔣天信聽了心裏不可置否，她都不會回來了，怎麽還會在乎兩只兔子呢，吃了也好就當斷了念想，省得睹兔思人。

李嬸末了突然又說：“對了，你回來見過燦燦沒有，這小丫頭自你走後就把她那煎餅攤子搬去永和縣了，算一算都好長時間沒回來看我這糟老婆子了。”

“您說什麽？”蔣天信停下手中的鐮刀轉過身遲疑的問，什麽叫搬去了永和縣。

“看樣子是還沒見呢，你走了這麽多天也難怪不知道，那天她突然抱着兩兔子來找我說要把攤子搬去永和縣了，托我照顧那兩只兔子。”李嬸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毫不知情。

“是嗎，我以為……”

李嬸是個過來人見多了男男女女之間的那點事，看他的表情再綜合前面他說的話就知道他心裏是個什麽想法，直接點破道：“你以為，你以為她走了是不是。”

蔣天信不好意思的點頭。

李嬸嘆了口氣說：“信小子，雖說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帶回的姑娘，但是這姑娘我看着是個好的，是真心想和你過日子，你呀，也別疑神疑鬼的。”

李嬸說完就要接過他手裏的鐮刀：“行了，我來吧，你去找燦燦吧，一下走了這麽多天，小心燦燦都不認得你了。”

蔣天信悶聲道：“還是我來吧，弄完了我再去找她，不急這一時。”說完手底下卻加快了速度。

李嬸看着他的動作不由的無奈的笑了笑：“那行，你來吧，我先回家做飯去，等會兒日頭烈了你就回來啊。”

太陽公公越來越得勁，毫不吝啬的向他的子民釋放光芒，漸漸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熾熱，太陽升到了正空，已經午時了。

蔣天信揮着鐮刀割完最後的一點麥子，疾步向李嬸家走去，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見了李嬸。

“你可回來了，太陽這麽大我還準備去尋你，快進屋喝口水。”

蔣天信把鐮刀遞給李嬸：“不了，我先走了。”說完沒等李嬸反應過來就大步的走了。

李嬸連忙在後面喊着：“你這孩子用過飯再走，累了一上午了。”說完又搖搖頭，年輕人吶。

…………………………

這幾天天氣實在太熱了，蘇燦和柳原苑只在早上和下午的時候出攤，中午的時候日頭太烈了，長時間站在太陽底下受不了，再者，大中午的時候街上也沒多少人。

今天蘇燦照例在的時候收攤，和柳原苑就呆在胭脂鋪子裏充當夥計，惹得店裏的夥計開玩笑說照這樣下去他們的飯碗都不保了。

柳原苑以前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事事都覺得新奇，特別是站在外面賣東西，以前小的時候還能經常出去玩，現在長成大姑娘了就很少被允許出門，還有就是向顧客介紹東西的時候，這讓她覺得特有成就感。

用過午飯，三個姑娘齊齊的倒在躺椅上，這個時候胭脂鋪子也沒有顧客，夥計在櫃臺前打着盹兒，頭一下一下的點着。

店裏忽然闖進了一個男人，用手指急切的敲着櫃臺，夥計驚醒看着眼前臉頰曬的通紅，額頭上不停的冒汗的邋遢男人，在心裏嘀咕着這是在日頭下走了多久。男人開口了：“你們掌櫃的呢？”來人正是蔣天信，他走的太急忘了問李嬸蘇燦的具體位置，只好在街上一個一個的打聽，有沒有見到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在賣煎餅。

夥計看着眼前風塵仆仆的男人說：“這位大哥，你找我們掌櫃的可有要事，我們掌……”

話還未說完就被蔣天信急切粗暴的打斷：“急事，你告訴我她在哪兒。”

夥計指了指樓上，蔣天信作勢就要上去，被夥計一把攔住：“上面都是姑娘家，你這麽上去不合适，稍等，我去叫掌櫃的下來。”

“等一下，若是蘇姑娘在的話，麻煩讓她下來。”

夥計蹬蹬蹬的跑上樓敲門：“掌櫃的，樓下有個男子找你，讓蘇姑娘也下去。”

“知道了。”李杏花睜開眼睛看向蘇燦：“燦燦，不會是上次被我們倆調戲的那位公子吧。”

“誰知道呢，看看不就知道了。”蘇燦坐起身道。

蔣天信看着從樓梯上緩緩走下的姑娘，喉嚨不由得一緊，嘴巴開合了幾次最終吐出兩個字：“燦燦。”

蘇燦看着站在不遠處，臉頰曬得黑紅黑紅的，衣裳皺褶灰塵仆仆頭發上還有幾根麥芒的男人，眼眶一熱卻看着蔣天信頭也不回的問李杏花：“花花，你認識那個醜醜的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