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往事

“花花。”

“嗯？”

蘇燦一口将杯中的水喝完，“你去蘇府住吧，你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不去，我覺得在這裏挺好的。”李杏花覺得自己這樣平白無故的住進去，有些不合常理，盡管她是蘇燦的朋友，但在這個時代裏，除非沾親帶故的哪有一個大姑娘家住到別人家裏的。

“為什麽呢？。”蘇燦驚訝了，李杏花為什麽要拒絕，更何況當初來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嗎，邀請她來席州玩，當然要住進她家了，哪有讓她住客棧的道理。

蘇燦在腦海裏微微想了一下，就知道她在擔憂顧慮些什麽，“你是我的朋友，我邀請你去我家，這很正常，在徐州，我也算個東道主，哪有讓你住客棧的道理，更何況……”

“你要是住在客棧裏，哪有和表哥見面的機會，在我家可就不一樣了，我能創造出好多好多種，你好好想想喲~”這樣說他就不怕李杏花不上勾，畢竟江承陵可是李杏花來席州的一大部分原因。

“燦燦。”

“怎麽了，想通了。”

李杏花咬着下唇，手指在桌下絞成一團，“我有點後悔了，我不應該這麽倉促的和你來席州，畢竟……你是知道我和他之間的差距的，而且，我對自己很沒有信心。”

蘇燦垂在眼睛斂去裏面的光芒，“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是你別這樣想，生命都是平等的，誰都有追愛的權利，更何況你千裏迢迢的從泰州來到席州，就是為了告訴自己，你沒有信心嗎，好歹你也争取一把啊。”

蘇燦說完，停頓了一下，歪着腦袋仔細的想了一想後，“花花，你和我說實話，你是真心的喜歡他嗎？喜歡到無法自拔嗎，還是說只是因為他長得俊俏，花花，你首先得看清自己的心。”

“燦燦，你別問我，我心裏也很亂，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以前我是非常确定的，但是來了之後我忽然，發現好像又不是那麽一回事，就好像它只适合存在于我的記憶裏，适合在以後的日子裏拿出來慢慢回味，回想起那天見到他的情形，但是如果說要在現實生活中這樣去接近他，我忽然就覺得其實心裏的那種強烈的欲望淡了下去，你說我這樣算是逃避呢，還是說其實沒有愛的那麽深。”

蘇燦嘆了一口氣，“也許是之間間隔的時間太長了，本來就不深的愛意在時光中消磨掉了，都說往事只能回味，也許你這個一見鐘情真的只适合留在記憶裏，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再認真想一想，別到時候又後悔了。”

“我知道了，我需要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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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燦看她這個樣子，其實心裏也很難受。之前在她印象裏李杏花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就算是和前夫和離是果斷的抽身，而現在她居然對自己的感情産生了質疑，開始變得猶豫了起來，其實他自己對于愛情也是一知半解，并不能給他很好的建議，何況在他看來，這種事情是要當事人自己想清楚的，雖然旁人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看得比較清楚，但畢竟內心的想法只有自己知道。

想到這兒，她忽然想起來，她在永和縣入獄的時候遇到的程世濤。

蘇燦看着李杏花糾結的臉龐，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花花，你和那個程世濤是怎麽一回事，你們倆為什麽會……和離，朋友，我上次出事的時候是不是你去找他了，所以他才會幫我。”

說起程世濤，李杏花臉上有一絲呆愣，“你怎麽忽然說到他了，他和我之前是有過一段姻緣，不過後來确實是因為一些原因分開了，更何況我們之間只能算是朋友吧，沒有愛情。”

“沒事，我就是随便問問，我只是說到這，忽然想起來了，畢竟他以前也是幫過我的，不過這件事情說起來還是要感謝你呢，要是沒有他的話，我可能也不會這麽順利的，這麽早的出來，洗刷冤屈。”

“你跟我客氣什麽啊，你還說呢，你當時還讓林凡瞞着我，不讓告訴我，你知不知道當初我知道的時候都快被吓死了，說了這麽大的事情也不告訴我，你說還拿不拿我當朋友了。”

蘇燦讪笑，“我們還不是怕你擔心嗎，你看你都說了，你當時都快被吓死了，我還哪敢告訴你啊。不過，幸好你沒事。”蘇燦調皮的朝她眨眼。

“哼，你還說呢，當時我聽林凡說三銀子也進不去，我那不是着急嗎，走投無路的我就想到他了，他在縣衙裏當縣丞肯定有辦法，再說了，就算做不成夫妻也畢竟還是朋友嘛，他又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李杏花現在想想還是有點愧對程世濤的，畢竟在他們成婚的三年裏，雖然他們之間沒有感情，但程世濤對她一直盡心盡力的，起碼在生活上從來沒有虧待過她，這樣說起來都是她沒有盡到一點作為妻子的義務，那時候她因為父親答應了婚事，心裏憋着一口氣，在剛開始的一年裏都沒有給過程世濤一個好臉色。每天都是冷冷的，在她的記憶裏好像面對他的時候沒有幾個笑臉，就連和離也是她最先提出來的，他那時候只是沉默着，那時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在她面前沉了臉色，不過，最後他還是答應了。

想起這些，李杏花心裏泛起一股微微的酸澀感。

她哭笑的搖搖頭，努力的甩掉心裏這些想法，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蘇燦看着她，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搖頭的，不由得失笑，“你幹嘛呢，不過，我瞧着程大人人倒是還不錯，也許你們兩個真的就是有緣無分吧。”

說完，她站起身活動了下手腳，“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先想想你現在應該怎麽辦吧，想好了我好幫你呀。”

“不過，過兩天，我邀請你，你去我家吧，就算不住下，轉一轉總是可以的吧，你也得讓我好好的，盡一盡東道主的義務啊。”

“好。”

“說起來原苑那個小丫頭都回來這麽多天了，也不知道怎麽樣了，要不我派人去她家遞個貼子吧，我們一起聚一聚。”

蘇燦在客棧待了很長的時間，離開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了，踩着落日的餘晖，馬車在寬闊的青石板路上緩緩的行駛着，蘇燦坐在馬車裏，靜靜的想着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蘇正陽看着對她這個女兒是頗為照顧的，不過好像關心有餘，卻不知道如何下手，而王姨娘看着是個生性淡泊，不問世事的樣子，而且據竹韻說，王姨娘一般都呆在自己的院子裏，不怎麽出來，以前蘇燦的娘親還在世的時候，會每日的去晨昏定省，而自從沈氏去世之後，她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子裏，幾乎從不出來，與人也很少交流，想必蘇沫的性子也是受了王姨娘的影響吧。不過她想起了那個小丫頭，今天中午見到她時的情景，面上就彌漫着笑意，那熱情似火的模樣，和她聽說的可不太像，不過，她随後又悄悄地觀察了一番，好像又确實是那麽一回事，那丫頭也就在她面前話才多了起來，就連蘇正陽問話也只是簡單的一兩個字就答了。

不過她想起了另外兩個人，之後，面上的笑意漸漸斂去，就算她之前沒接觸過這種官家，聽也該聽過，沒有幾個姨娘會像林姨娘這樣嚣張，而且瞧着她今天這副模樣，顯然是把自己當成了正室，不過，蘇燦有一點覺得奇怪，沈氏都已經去世多年了，蘇正陽既沒有娶續弦，也沒有将姨娘扶正，正室之位就那麽一直懸着，若說是對審視鹣鲽情深，那又為什麽會納了兩房姨娘，這麽大一個家沒有一個女主人，着實奇怪。更何況府裏的中饋不能一直放在姨娘的手裏。

蘇燦瞧着今天這副架勢，林姨娘母女顯然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她這個嫡女回來了，她們恐怕會更着急了。

在梅香等人的眼裏，蘇燦失去了以前的記憶，所以她問起事情來，毫不費力，蘇燦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後問一旁做的端端正正的梅香，“梅香，林姨娘是什麽時候進門的？”

“林姨娘是老夫人的堂侄女，家裏出事之後就被老夫人接來，一直住在蘇府裏，那時候好像是夫人剛過門沒多久。”

“哦~堂侄女？”蘇燦沒想到還有這一層關系在，那這樣說來她豈不還算是蘇正陽的表妹。

“是的，老夫人好像特別喜歡林姨娘，要不是老爺已經娶了夫人，老夫人還想過要将林姨娘許給老爺做正妻。”

蘇燦在心裏微微一思索開口，“那老夫人是不是不喜歡娘親啊。”

“是，老夫人覺得夫人出身于商賈之家，所以一直對夫人有所不喜，直到少爺出生，老夫人對夫人的态度才有所改善。”梅香畢竟是沈氏一手培養出來的，說道這，她聲音裏有一絲憤憤不平，為夫人感到不值。

聽到這兒蘇面上冷笑，雖然審視對于她來說是素未謀面的，但畢竟是她血緣上的母親，再怎麽說也和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更何況她現在占着人家女兒的身體，多少有點愧疚，所以，她也是将沈氏看作半個母親。

“那林姨娘又是個什麽出身，總不會因為有了一層血緣關系就将正妻之位許了她吧。”

“林姨娘的娘家雖然是小門小戶，家裏之前也算是個書香門第吧，不過自從林姨娘的爹去世之後就沒落了下來，所以才會被老夫人接近府裏來，老夫人沒有女兒，對林姨娘也甚是疼愛。”

“就算正妻沒坐成，最後還不是被爹納進了門。”

梅香嘆了口氣，“小姐，看來你是真的将以前的事情忘了，林姨娘之所以會被老爺納了，是因為夫人懷你的時候，老爺睡在了書房，誰知道最後怎麽就和林姨娘睡在了一起，而且這件事情還被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索性就做主讓老爺納了林姨娘，當時夫人聽到這個消息，還差點小産了，不過幸好最後保住了，但是，夫人為此還傷心了好久，畢竟之前夫人将林姨娘當做表妹看待，對她還是很不錯的。”

聽着梅香一點一點的将那些陳年往事倒出來，蘇燦打心裏為沈氏感到惋惜，蘇正陽在大事上看着精明，但在後宅之事上卻是個糊塗的。不過蘇府的人物關系倒是簡單，蘇燦很快就将思路理清了，這種大宅院的事情，她以前只是聽說過，親身經歷又是另一回事，她忽然有些迫不及待，躍躍欲試了。

梅香說完舊事就沉默了下來，靜靜的坐在車廂裏，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小姐，你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嗎？我的意思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蘇燦覺得奇怪，梅香怎麽會突然這麽問，方才她就已經問了一遍，“怎麽了，為何突然這樣說，可是有什麽事情。”

梅香搖頭，“不是，就是想再确定一下，畢竟……那麽多年的記憶丢掉，覺得有可惜。”

“沒事，未來還很長，還會有更多美好的記憶。”

“可是……可是這樣您就不記得夫人了，畢竟……夫人去世的時候你年紀還小，本來就對她的印象比較模糊，現在……更是一點印象都沒了。”梅香看來确實是忠于沈氏，沈氏都去世這麽多年了，梅香還在為她着想。

蘇燦有一絲惆悵，說起來她自己也是矛盾的，畢竟她是個外來者，這樣不論是對沈氏對蘇燦還是蘇若辰都有些不公，不過，她也是無可奈何的，想到此處，她只能在心裏暗暗決定，會對蘇若辰更好一點，替沈氏守住正室的位置，也算是對沈氏和蘇燦的一點補償吧。

蘇燦鄭重的說，“梅香，忘記娘親是我也不願意看到的，但是，我也沒辦法，你放心，雖然我不記得娘親的容貌了，但娘親永遠活在我心裏。”

“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我只是感嘆一下。”梅香連忙擺手。

她們正談話間，馬車忽然一個晃動，蘇燦的頭不慎磕在了車壁上。

梅香挑起簾子，“發生什麽事了。”

梅香說完就看見了馬車前面馬背上的男子，面上閃過一絲驚訝。

正巧，這時蘇燦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了出來，“梅香，發生什麽事情了。”

梅香忽然有些緊張，她又看了兩眼馬背上身形挺拔俊朗的男子，結結巴巴的說：“小姐，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