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常弘?

他怎麽會受傷?他應該很懂分寸,不會做什麽危險的事才對。

魏籮心中一慌,連忙推開下人往院裏走去!

梁玉蓉在後面叫她:“阿籮,你走慢點,你的腳還沒好呢!”

可是她哪裏聽得進去?常弘受了傷,也不知道傷得怎麽樣,聽那人說得那麽嚴重,究竟傷到哪裏了?她失措地走到屋中,只見常弘的床頭圍了兩個大夫,正在給他止血上藥。他右邊胸口中箭,箭頭深深地刺進肉裏,染紅了胸前一大片衣服。他臉色蒼白,眼睛緊緊地閉起,眉心微蹙,已然陷入昏迷。

魏籮忍着腳痛上前,問一旁站在床頭的梁煜:“梁大哥,常弘為什麽會受傷?”

梁煜是跟常弘一起回來的,他應該知道怎麽回事。

果不其然,梁煜握了握拳頭,回憶當時的場景,徐徐道:“是李頌……”

當時他不在魏常弘身邊,不知具體情況,只知道他趕過去時,常弘已經中箭倒在地上,另一邊是手持弓箭騎在馬上的李頌。他上前揪住李頌的衣領狠狠斥罵了一頓,正要出拳動手,見魏常弘體力不支,只好先放過李頌趕忙将他送回來。

魏籮身軀顫抖,緊緊咬着唇瓣。李頌,又是李頌,他究竟想什麽樣?他為什麽還不死?

大抵是察覺到她的反常,梁煜柔聲安慰道:“阿籮妹妹,你別太擔心。大夫說傷不致命,只要把箭拔出來,卧床休息半個月就可以了。”

可是阿籮卻不這麽想,難道不致命,常弘就要白白承受這一箭麽?就應該這樣不了了之麽?

她壓抑着憤怒問道:“李頌呢?”

梁煜如實回答:“他跟我一起回來的,目下應該在對面的東鶴院裏。”

她點點頭,心中很快有了打算,拜托梁煜道:“如果常弘醒了,梁大哥幫我照顧一下他,我離開一趟。”

梁煜說好,旋即想起什麽,着急地問她去哪裏。她卻沒有回答,一轉身消失在紫檀木屏風後面,單薄纖細的背影透着果決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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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籮拔下自己頭上的翡翠金蟬簪,藏在袖中,一步一步往李頌的院裏走去。她的腳腕不斷傳來鑽心的疼,可是都沒有她心裏的憤怒來得刻骨,她這一刻恨不得立即殺了李頌,讓他嘗嘗萬箭穿心的滋味兒,以後再也別出現在他們面前。

東鶴院內。

李頌穿着狩獵時的胡服,立在院中,眼裏隐隐透出焦慮之色:“那個魏常弘傷勢如何了?”

他的下人回禀道:“回世子,聽說仍舊昏迷不醒,大夫正在給他止血……”

他眉心深蹙,久久沒有回應。旋即煩躁地揮手,掃落石桌上擺放的杯盤碗碟,瓷器嘩啦啦落了一地。他道:“嚴重麽?有生命危險麽?”

下人為難道:“裏面的人不出來,屬下也不大清楚……”

李頌只好定了定神,問起另外一件事:“襄兒安頓好了麽,有沒有平安送她下山?”

下人點頭,讓他放心:“都安頓好了,大小姐已經坐上馬車,在回汝陽王府的路上了。”

他臉色這才和緩一些,叮囑道:“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此事全因我而起,不能提起襄兒的名字,免得壞了她的清譽。”

原來這次魏常弘中箭,不僅僅是跟李頌有關,還跟他的妹妹李襄有關。

李襄昨晚受了委屈,回屋後哭了一整宿,今天早上便收拾好東西準備提前回家。彼時山中正在狩獵,她徒步下山,身邊又只有一個丫鬟,必然會遇到危險。李頌得到消息後,立即趕了過去,勸不動她,唯有親自送她下山。走不多時,她忽然要求射一只兔子帶回去。李頌昨晚打了她,心中多少有些愧疚,為了哄她開心,便答應了她。

李襄從小跟着汝陽王,對于弓箭并不陌生,搭箭開弓的姿勢非常标準。她瞄準不遠處的灰兔子,松手時箭頭驀地一轉,對準斜前方迎面而來的魏常弘,一箭射去——

魏常弘猝不及防,只來得及往旁邊側了側身子,箭頭避過要害,射在右邊胸口上。他從馬背上倒下,重重地落在地上!

李頌驚愕不已:“李襄!”

李襄恨恨地把角弓扔到地上,紅着眼眶道:“哥哥,我恨魏籮!魏家的人都不是好東西,魏籮昨晚陷害我,我要殺了她弟弟……”

李頌連忙捂住她的嘴,這時候即便有心教訓她,也沒那麽多時間。不一會兒便會有人趕來,若是被人知道李襄射殺魏常弘,那她的名聲就更別想要了。他迅速地在腦中分析一遍利害,讓下人把李襄送到山下,自己留在原地,替李襄背負所有罪名。

李頌回憶完當時的場景,一擡頭,便看見東鶴院門口立着一個小姑娘。

她小小的身軀緊繃,初春清涼的天氣裏走出一身的汗。她粉唇緊緊抿起,看着他的眼神冰冷刺骨,卻意外地很平靜,仿佛所有的仇恨憤怒都被收入那雙眼裏,只等着一瞬間的爆發。

李頌被她看得不安,強自鎮定道:“你來做什麽,不該去看看你弟弟麽?”

魏籮捏着袖子,沒有回答,慢慢來到他跟前。仰起小臉,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常弘的傷是你射的?”

他下意識後退,毫不猶豫道:“是我。”

是他,果真是他。魏籮小手在袖中攏握成拳,恨到極致,竟然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顯得不那麽着急。她蓮步輕移,他往後退,她便步步往前逼近,花瓣般的嘴唇輕啓:“為什麽?”

李頌最終無路可退,後背抵在院裏的梧桐樹上。他一低頭,便能對上她烏黑明亮的眼睛,可惜現在這雙眼睛裏沒有情緒,甚至連笑都懶得僞裝,只剩下冷漠。他想了想,不以為然道:“能有為什麽?獵場上失手是常有的事,我本來要射兔子,不甚失手,他突然從後面沖過來。箭射到他面前,他難道不會躲麽?”

這話說得真叫人來氣。魏籮怒極反笑,笑意沒有傳達到眼裏,只有唇瓣微微彎起:“你怪他沒有躲開?”

李頌不置可否。

魏籮笑夠了,擡起手,袖子裏的金簪抵上他的胸口。她慢慢斂起笑意,把簪子往前送了送,尖銳的簪頭緊貼着他的皮膚,隔着布料,傳來冷冰冰的溫度。“李頌,你以為想躲就能躲得開麽?”

這句話潛藏太多深意,李頌眼神一凜,惡狠狠瞪向她:“你敢傷我?”

為什麽不敢?只許他們傷害常弘,就不許她傷害他麽?

她眼裏的狠絕太明顯,李頌有種不好的預感,忙道:“你……”

話音未落,金簪刺破他胸口的布料,毫不留情地送入他的胸口!李頌只覺得一陣劇痛襲來,喉嚨湧起腥甜,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魏籮,未料想她果真下得了這個狠手,啞聲道:“魏籮……”

他們兩個立在梧桐樹下,外人看去沒有絲毫異常,誰也不知道,魏籮袖筒裏的簪子此刻正深深地刺進李頌的胸膛裏。

魏籮扶着金簪,又加深了一分,眼裏的恨意迸發,恨不得叫他立刻去死。她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忽然覺得很痛快,常弘現在也是這麽疼吧?他能代替他的疼痛麽?她騰出一只手,輕輕撫上他緊蹙的眉頭,少頃,彎出一抹甜美動人的笑:“李頌,你為什麽不叫人?你再不叫人,我會忍不住把你殺死。”

少女柔軟的手指輕輕撫摸他,甜吟吟的笑就在眼前,他越看越覺得恍惚,有種不真實感。

“你敢……”

魏籮非但沒有住手,反而踮起腳尖,貼着他的耳朵輕聲慢語,“我為什麽不敢?我現在不是已經做了麽?”她說罷,輕輕蹭了一下他的耳朵,慢慢的,撩人心弦,像一只會撒嬌的貓兒:“你不叫人,是不是因為喜歡我?”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眉眼彎彎,聲音又甜又軟,誘人沉醉。

李頌緊緊咬着牙,她嬌軟的身軀就在跟前。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上元節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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