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卻說趙紫薇早晨在操場一露頭,就被袁老師抓走進行了以“少惹麻煩以免耽誤學習”為主題的教育課程。

她怎麽可能往心裏去?認錯态度良好,可出了辦公室的門便将那些話完全抛之腦後。

沒心沒肺的颠到了食堂,打算找謝雲葵一起吃個早飯。

可是樓上樓下轉了幾圈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更沒見到那幾個讨厭的女生。

紫薇頓時覺得大事不好,連口粥都來不及喝,便又急沖沖的跑出去四處尋找可憐兮兮的舍友去了。

——

稍微喊得出名字的學生,無一不對趙紫薇言辭閃爍。

可憐她在校園裏來回追問了十多分鐘,仍舊一無所獲。

幸好最後遇見拎着兩個肉餅的眼熟小胖子,趙紫薇忙沖過去問:“看見謝雲葵了嗎?”

這小胖子叫袁牧,是袁老師的獨生子,他很實在的回答:“她們好像去了鍋爐房,下早操的時候。”

“謝謝!”趙紫薇忙拍了下小胖子的肩膀,風風火火的就沖向了新的目的地。

果不其然,鍋爐房的門虛掩着。

趙紫薇跑得氣喘籲籲,沒有半分猶豫的推門進去說:“雲葵,原來你在這裏,過來。”

大方到仿佛其他女生壓根不存在似的。

蘇許冷聲說:“謝雲葵,我講的話你最好別當耳旁風。”

趙紫薇熟視無睹,仍舊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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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沒吭聲的謝雲葵嘴巴動了動,說不出太鼓舞人心的語言,終而痛苦側頭拒絕。

“劉曉,你也是,跟我們一起去吃飯。“趙紫薇不相信這幾個臭丫頭光天化日又敢動手,也不理解舍友的冷漠是何原因。

被點名的劉曉用微妙的語調回答:“我們沒那麽熟,我的事不關你的事。”

“那随便你。”趙紫薇驚訝的皺了皺眉,而後道:“雲葵,你到底走不走?”

謝雲葵搖搖頭,漆黑的眸子望向紫薇陽光的面龐,語氣難掩悲傷:“對不起,以後你要是因為我遇見不好的事,真的對不起。”

“昨晚就告訴你了,別跟我說抱歉,我不管遇到什麽事,好的,壞的,都是因為我自己。”趙紫薇無奈極了,只好丢下這句拽拽的話,轉身走人。

蘇許冷笑出聲,擡手推了下謝雲葵的腦袋:“真是姐妹情深啊,竟然把我感動了,沒準我哪天心情好,還真讓你去跟她交朋友呢。”

謝雲葵的身體和冬天的空氣同樣冰冷,表情也很蒙了霜似的,不動微毫。

——

早自習這種全靠自覺的修煉,對于連老師的講解都不願意聽的慵懶學生而言自然痛苦不堪。

趙紫薇拼了老命,堅持着把語文書裏能看的課文都讀了一遍之後,就趴下不動彈了。

她捂着餓的咕咕叫的肚子郁悶不已:要不是拿着包子什麽的去救雲葵太沒氣勢,她才不想還沒睡醒就減肥。

結果人沒救到,飯也沒吃飽,偷雞不成蝕把米。

忽然啪的一聲。

一個三明治被扔在她的臉旁邊,用漂亮的玻璃紙包着,看起來便是心靈手巧的人親自制作。

趙紫薇趕忙拿起來,瞧了瞧卓鶴。

卓鶴仍舊垂眸着讀書:“你的肚子,吵死了。”

“謝謝,又吃了你的飯,等我周末請你吃大餐。”趙紫薇毫不客氣的打開包裝,把美味的三明治塞進嘴裏,忽然發現蘇許又回過頭來充滿敵意的尋求對視,便泰然自若的朝她露出笑意。

她并不打算靠自己的三腳貓跆拳道來解決紛争,覺得有時候還是動動腦子,搞一點現代武器來的方便。

——

“錄音筆,記者采訪用的那種,還有微型攝像頭,最好安裝簡單點的牌子,把安裝方法也給我寫清楚,你別自己寫,找聰明人幫你寫,嗯……再給我郵點吃的吧。”趙紫薇趁着午休跑去電話亭給北京的“前男友”杜威打電話:“我還想吃水果,千萬別用ems,太慢會壞掉的,你給我郵那種快件,順豐知道嗎?”

說是前男友,其實也是兩家大人用勢力的眼光撮合的同齡少年,自從紫薇離開帝都關系也就斷了。

比起情侶他們的相處方式更像是哥們,加之杜威這人完全是搞笑專業戶,實在讓各種美男都控、就是不控小腦殘的紫薇格格提不起什麽談戀愛的興致。

果然,她話音剛落,電話那頭立刻傳來誇張的叫喊:“艾瑪,你到底是去讀書還是去當特務啊,紫薇你是不是犯事兒了,放心,你告訴我我也不會大義滅親的。”

“傻瓜,快閉嘴。”趙紫薇忍不住罵了兩句:“總之快把東西給我郵來,待我回京之後必有重賞。”

“知道了,真是讓人不放心,要不我去看看你吧。”杜威抓耳撓腮的樣子幾乎能順着電話線直播過來。

“管好你自己,本小姐好着呢。”趙紫薇笑了兩聲,生怕他真的一個激動跑到江蘇鬧事,趕快說:“得了,不跟你說了,拜拜。”

話畢挂掉了電話,滿心輕松。

等到抓到證據就可以了,到時候老師和家長們一定會好好處理那些霸淩鬼們的。

趙紫薇畢竟還是沒見過陰暗的小女孩,把什麽都想得太簡單了些。

她不懂三觀差異、事出有因,不懂由于生活狀态不同,人與人對待問題的态度和最後的結局就會千差萬別。

——從某種方面講,這也就是命運的意思吧。

——

入學以來第一個周末終于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來了,可是本地的學生們都各自回了家,想着出去玩耍閑逛的趙紫薇孤家寡人、頓時也沒了興趣,一補覺便睡到傍晚,才迷迷糊糊的拎着翻出個泡面盒子,打算去鍋爐房接點開水。

由于胃的空蕩,還沒完全蘇醒的身體仿佛比平時更冷了些。

趙紫薇把泡好的面放在鍋爐房的石臺上,重新系了下毛絨絨的圍巾,而後搓着凍僵的手滿臉期待。

誰知這時候,身後卻傳來聲嬉笑:“喲喂,格格大人也吃這種草民食物啊?”

趙紫薇側過了頭,見是郭琪帶了兩個陌生男人堵在門口。

他們二十幾歲的樣子,頭發染得黑不黑黃不黃,明顯不是這裏的學生,大概趁着周末門禁松弛才混進學校的社會人士。

這種時候趙紫薇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也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認慫,仍舊大聲問:“你想幹什麽?”

郭琪笑道:“這都看不出來,也太沒眼色了,我當然是要給你點教訓。”

“他們都成年了吧,不管你們想幹嗎,都是犯法的,我要找律師告的你們傾家蕩産!”趙紫薇氣憤的握緊了拳頭。

郭琪笑的更厲害:“收起你們有錢人的那一套吧,看來你根本不知道之前睡你那張床的人是怎麽死的!”

聞言趙紫薇完全愣住,猛然回憶起床墊下被紅筆畫的亂七八糟的照片,心中産生了很多不好的聯想。

郭琪朝自己的男朋友張凱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們動手。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古靈精怪的趙紫薇已經在給自己計劃逃跑路線。

沒想到,最近光顧這無人之地的來客實在太多。

正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鍋爐房的木門又被推開了。

一個高挑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那裏,竟然是本該在家裏的卓鶴。

他空着手,插着兜,卻說:“我要接水,你們有事,三秒之內外面去解決。”

平時真的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會吭聲的家夥,忽然之間就完全沒理由的就狂妄了起來。

“喂,臭小子,不要以為蘇許喜歡你,我就不敢把你怎麽樣。”郭琪嚣張慣了,顯然對這個原本應該默默無聞的男生很不滿。

卓鶴扶了下眼鏡,說:“一。”

趙紫薇手心都出汗了,她可不想再拖無辜的人下水。

卓鶴紋絲不動:“二。”

郭琪冷笑了聲,顯然不打算把他的話當回事。

卓鶴沒有數第三聲,而是忽然大步過來,出其不意的狠狠一拳把其中一個男的掀翻在地,而後抓住郭琪男友的肩膀狠狠一掰,那人的手臂就跟與身體分開了似的以一種非常奇怪的角度彎曲了起來。

趙紫薇在耳畔殺豬般的慘叫聲中吓白了臉,冷汗都濕了發絲。

她見過的厲害男孩兒也不少,卻從來沒見過下手這麽狠的少年。

眼前所發生的根本不是普通的打鬥,如果他願意,簡直像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人。

卓鶴見那兩個家夥一時間沒有起身還手的意思,便借着夕陽的光動了動修長的手指,側頭對石化的郭琪說:“我不會動女人,你還不趕快帶他去醫院,這胳膊就別要了。”

郭琪慌張的蹲下,卻不敢碰男友快要和身體分家的手臂。

卓鶴平靜地說:“管好你的嘴。”

話畢揪住趙紫薇便離開了這些又卑微又可憎的年輕人。

——

“吓死我了,你怎麽會功夫啊,你不是身體不好連集體活動都不參加嗎?”脫離險境的趙紫薇很激動,跟着同桌問東問西:“剛才簡直太帥了,難道你是什麽世外高人,躲避仇敵隐居在此?”

“你再不回北京,即使有下次,我也不會再管你。”卓鶴似乎情緒極差,冷淡的打斷她的胡言亂語。

“我就不回,你肯定還會管我的。”趙紫薇笑的特開心。

卓鶴定定的看着她綻放如雲的笑臉。

趙紫薇說:“我覺得你就是這樣的性格,其實你的設定是好人吧?上次請我吃晚飯時也一定在想‘下次這丫頭再不吃飯就随她便’,結果第二天早晨看我餓,還是把早餐分給我了。”

講得不容置疑、語氣又單純,讓本想訓斥她的卓鶴頃刻間感覺失語。

“我說對了?”趙紫薇終于恢複正形,真誠道謝:“不過謝謝你,今天要不是你救了我,我逃不掉就死定了。”

卓鶴說:“你明白就好。”

“但是你怎麽知道我在那兒啊,你不是回家了嗎?”趙紫薇問:“早晨我去男生宿舍問了。”

事實上卓鶴把重要的東西放在學校,被父親訓斥着回來取,聽宿管說她來找過自己,才有些不放心的想問問情況罷了。

只不過現在塵埃落定,似乎沒什麽好解釋的。

“悶葫蘆,悶油瓶,面癱,僵屍臉。”得不到答案的趙紫薇不高興的撇撇嘴,而後說:“我只是想請你吃飯而已,之前答應你了嘛,既然你回來了,就現在吧。”

卓鶴顯然并不感興趣。

趙紫薇想什麽就非得幹什麽,任性鬧道:“我還沒去過鎮上呢,而且我的泡面也沒了,再吃食堂我就要挂了!你忍心嗎!”

“我跟我爸說一聲。”卓鶴拿出手機低頭發短信,好看到不行的手指按得飛快,仍舊是做什麽事都認真的模樣。

反正他今天犯的錯誤,回家是很難交代了,實在無所謂再多一個失誤。

趙紫薇禮貌的沒有偷看,在旁邊無知的哼着歌望着天,一副心情不錯的小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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