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冷漠。

抗拒。

不理不睬。

從周一開始趙紫薇對待卓鶴就變成了這副傲嬌的态度，不再煩他了，上課也不再講話聊天，一直滿臉不高興的寫筆記、做作業，只有跟袁牧運動、吃飯時才顯得稍微正常點。

恨不得全世界都是啞巴的卓鶴自然落得清淨，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

如此一來趙紫薇更加氣鼓鼓，就連活動課做小組的生物實驗時都在推着試管摔摔打打。

“你沒事兒吧……”袁牧憂心是不是她家裏面出什麽問題了。

“我好得很！”趙紫薇滿臉不好的表情。

袁牧沒辦法，只得趴在桌上記錄勤勤懇懇的實驗報告。

趙紫薇坐在旁邊嘩啦啦的翻書，一直到弄完，都沒有再擡頭。

實驗完畢後，卓鶴一如往昔的平靜，把三份實驗報告整齊的收在一起：“辛苦，我幫你們交上去，正巧有點事要找王老師。”

“嗯，那我去寫別的作業了。”袁牧站起來收拾書包。

卓鶴又揪住想跑的趙紫薇：“講好你負責打掃。”

在小組活動中什麽都沒幹的趙紫薇沒理由拒絕，只能低着頭目送小胖子離去，胡亂的把實驗器材一件件收起來。

卓鶴把他們的實驗報告又平攤開，在上面認真的改寫了幾行字，擡眸看到趙紫薇準備朝酒精燈吹氣，忙伸手用蓋子把火焰蓋滅：“白癡，你想毀容？”

“你跟我道歉！”趙紫薇終于氣憤開口。

Advertisement

“我開玩笑的。”卓鶴面不改色用了她平時的口頭禪。

“我不覺得好笑。”趙紫薇還是不開心。

“是嗎？”卓鶴把課本裝進書包：“那就拜托你平時開別人玩笑時，先想想別人覺不覺得好笑。”

“喂……”趙紫薇不敢相信這家夥就這樣随随便便的敷衍過去了。

“再說，接吻又不用簽合同，我想親就親了，為什麽要道歉？”卓鶴滿臉的問心無愧。

“要不是打不過你，我一定打哭你。”趙紫薇覺得此時實驗室裏的氣氛變得有點微妙，卻還是憤憤不平。

卓鶴輕笑了一下。

趙紫薇用很奇怪的眼神瞅着他。

卓鶴不解。

“你笑了，原來你會笑呀。”趙紫薇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忽然就跑到他身邊摘下他的眼鏡，欠欠的說：“小夥子，再給姐姐笑個瞧瞧。”

卓鶴垂下美麗的眼眸，睫毛長長的，圓亮烏黑瞳孔裏卻沒什麽情緒的跟她對視。

趙紫薇說：“你再笑一個我就原諒你了。”

卓鶴算不上什麽在幸福中長大的孩子，他的母親也從不允許他喜形于色，所以笑和哭對他而言都是很陌生的體驗。

剛才是莫名其妙笑出來的，現在刻意想笑，嘴角的弧度反而非常勉強和僵硬。

趙紫薇看着他尴尬的樣子笑的不要不要的：“你真的是我見過最面癱的人啦，哈哈哈哈哈。”

為什麽這個女孩子的臉，就能那麽輕松容易的生動着呢，好像什麽無聊的事都能讓她高興起來，正如無用的春風一過，小小的花就開了。

卓鶴想不明白，只是看着她在面前歡天喜地，自己藏在心中的了無生趣就會淡薄很多。

——

這輩子趙紫薇第一次得的滿分，正是來自這次生物實驗小組的報告。

她原本認為自己壓根不在乎分數之類“身外之物”，但當生物老師站在講臺上提出表揚時，小尾巴還是美滋滋的翹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就把這無關緊要的成績告訴何茜，讓她趕緊誇上自己兩句。

“至于嗎？”卓鶴覺得她那得意勁兒快把全班的目光都新吸引來了，忍不住側頭看向窗外假裝路人。

“多虧了你呀。”趙紫薇像往常一樣拍拍他的胳膊，看樣子是把之前的事情抛之腦後了。

卓鶴拎着這丫頭的袖子、移開她的魔爪，繼續閱讀桌面上的日文書。

趙紫薇搭話：“你好像有很多日本的東西。”

卓鶴沉默片刻，道：“遠房親戚在東京。”

“哦，幹嘛的呀，我表姐也在東京讀書呢。”趙紫薇又問。

“小公司的普通職員而已。”卓鶴繼續冷淡。

趙紫薇感覺他敷衍自己很沒趣，見老師已經打開了投影儀開始講課，便閉上了嘴巴。

——

最近實在風平浪靜，轉學來時的恐怖一副已經煙消雲散的跡象，日複一日的讀書生活讓桃源一中在趙紫薇的心中，越發變得跟尋常學校沒有兩樣。

直到當天體育上，蘇許故意在慢跑熱身時撞了下她的肩膀。

趙紫薇扭頭看清是誰後，沒有理睬，倒是加快了步伐，想把這讨厭鬼甩在身後。

蘇許堅持追了上來，惡聲惡氣的低語：“離卓鶴遠點兒。”

和北京那群不靠譜的朋友很像，趙紫薇在感情方面也非常早熟。

喜歡別人、被別人喜歡，于她看來都是特別正常特別普通的事兒，所以聽了這幼稚的話，只覺得好笑，以至于真的笑出聲來了。

如此一來，同學們自然好奇的伸脖子打望。

“別交頭接耳，趙紫薇，你多跑一圈！”體育老師立即吹了口哨整頓秩序。

“是！”趙紫薇的運動神經可比腦神經發達的多，聽到這話立刻大聲答應，邁開長腿把女孩兒們全都抛在身後，沒心沒肺的飛奔了起來。

照舊拿着書坐在單杠上的卓鶴，遠遠地望着這群和自己命運截然不同的年輕人，望着永遠像小太陽似的趙紫薇，任風吹亂了短發。

他曾自以為是堅定的內心，莫名其妙的開始有些難過。

而這種難過所帶來的脆弱又讓他覺得異常恥辱。

漸漸混亂的情緒，讓卓鶴不自覺的從單杠落了下去，遠遠地逃離開了不斷傳來回聲的運動場。

——

小動物總是比人成長的快很多。

不知不覺間，趙紫薇從河邊市場上買來的鴨子已經變得有原來的兩個大，在宿舍裏嘎嘎嘎的叫，終于引來了宿管員的注意。

老袁聞訊後震驚之極，連口水都顧不上喝便去領走了小鴨，召開班會公開批評：“我知道你們偷偷藏了好多小說、漫畫，手機之類的東西說不讓帶，大家也都帶了，其實只要願意學習，老師也不會咄咄相逼，但養寵物是怎麽回事，趙紫薇，你給我站起來！”

天真無邪的鴨子在講臺上走來走去，除了謝雲葵，全班同學無一不目瞪口呆。

趙紫薇慢吞吞的起身：“袁老師，你不會準備把它吃了吧……它可是我的好朋友。”

教室裏頓時哄堂大笑，

老袁的脾氣已是老師中間一頂一的好，此刻卻也忍無可忍：“朋友？放着這麽多同學你不去認識，跟鴨子交朋友？我看你是太閑了些！”

趙紫薇的眼神全跟着她的小鴨子在來來回回，根本安不下心聽話。

“你……你給我出去罰站，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說！”老袁教了多年的書，豐富的經驗讓他沒有當場崩潰，臉色卻也好不到哪去。

“哦。”趙紫薇低下頭，跟吃了慢動作魔法藥似的，花了好久才出了教室的門。

小鴨子跟她跟習慣了，差點沒頭沒腦的摔下講臺。

幸好袁老師手疾眼快，一把撈住。

已經憋笑憋得不行了的同學們又開始前俯後仰的樂起來。

——

“我對你的智力評級還是虛高。”卓鶴下課後難得站起來到走廊動了動筋骨，找到還在辦公室門口面壁罰站的格格小姐，憋不住奚落。

趙紫薇無暇反擊，急着問：“我的鴨子呢？”

“袁牧給送到生物實驗室了。”卓鶴遞給她一瓶水：“傻不傻？”

“哎……”趙紫薇熟視無睹，沮喪的把額頭靠在牆上悲傷不語。

這種事卓鶴做夢都想不出來，站在旁邊沉默了會兒，才伸手撥了下她的頭發：“有時間再去實驗室看它就好了，你趕緊認錯，回去上課。”

趙紫薇這才看向他，壞笑：“哎呀呀，這麽會兒就想我啦？”

卓鶴扶住眼鏡，生怕她又伸手亂摘。

“我知道你不願意被人看，一點都不相信我，躲什麽？”趙紫薇哼哼。

聞言卓鶴慢慢放下手。

趙紫薇奸計得逞，趁機便想去搶眼鏡。

誰知吃了幾次虧的卓鶴反應超快，頃刻就握住了她的手腕，看似動作很輕，其實力氣大的根本掙脫不掉。

“好了好了，我不鬧了。”趙紫薇吃痛。

卓鶴輕聲說：“去認錯。”

講完竟然連反應的時間都不給，伸手就打開辦公室的門，把趙紫薇扔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