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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松川會的會規裏，有幾條很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其中會長及家人不可以離開日本國土即是其一。

當初趙紫薇看到後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還是經過女傭偷偷解釋才稍微明白。

這是世界大戰時的會中領袖，為了所謂的民族榮耀和尊嚴，表示松川會絕對會守護日本，才發出的宣言。

只不過時過境遷，歷史都被埋入塵土，這些條條框框卻還束縛着生者的自由。

“真的沒關系嗎，我自己行動反而方便些。”在登上私人飛機之前，紫薇仍舊不安的再度确認。

卓鶴表情平淡如常：“或者我們都不去，總之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離開。”

“若是有辦法，我也不想去啊……”趙紫薇嘆了口氣，最後握住他的手說：“你放心，行程的保密性我已經跟陳路說了，他很靠譜的。”

“恩。”卓鶴伸手把她被風吹到嘴角的發絲拉下：“走吧。”

趙紫薇這才跟他一起登機，告別了身後的夕陽。

窗外越來越渺小的東京，和隔絕所有的雲層，看起來和曾經都不同。

格格大人知道，風景仍舊是那片風景，因為她已經找回了甘願奉獻、命運相連的人，心才變成了新的模樣。

——

東京距離紐約幾乎隔了半個地球，這段路怎麽看都很遙遠。

遠到以為自己已經睡到地老天荒的紫薇睜開眼睛時，卻只看到外面不斷飛逝的黑色夜空。

借着微微的燈光看書的卓鶴感覺到她的動作，問道：“餓了？”

紫薇搖頭：“沒啊……別折騰大家了……你怎麽不睡會兒……”

“不舒服，睡不着。”卓鶴合上書：“吵到你了？”

“這還不舒服，你知道坐航空公司的飛機有多累嗎？“紫薇驚訝的從床上坐起來，瞧瞧周圍的豪華設施：“這飛機簡直可以稱之為酒店了，為什麽松川會有如此華而不實的東西？”

卓鶴沒語言回答。

“對啦，是不是你一輩子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桃源？”格格大人也沒了睡意，興致勃勃的問道。

“恩。”卓鶴無奈承認。

“嘻嘻嘻，等有機會姐姐帶你環游世界。”趙紫薇立刻笑起來，然而笑容卻并沒有在臉上持續多久：“不過估計沒這個機會了……難道松川會的規矩就不曾被改變過嗎？在我們這些普通人看來，真的不可理喻。”

“改變就一定會導致四分五裂。”卓鶴回答說。

趙紫薇沉思片刻，仍舊元氣滿滿：“我不信，以後我一定要試試。”

看她單純的眼神，想起雅治問自己的問題，卓鶴忍不住開口：“你想不想……和我離開這裏？”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離開，那也好，若是偷偷摸摸一輩子被人追，還是算了。”趙紫薇的回答很叫人意外：“其實我并不那麽讨厭松川會，在松川會的生活也是段很特別的經歷，也許是因為我沒有像你似的在會中經歷了那麽多痛苦，才這麽認為吧。”

卓鶴陷入了沉默。

紫薇握住他的手說：“總而言之，你做你想做的事就足夠，不要因為我而做出沖動的選擇，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如果想離開的話，或許早就離開了，你也很舍不得親人留給你的一切啊，松川會再怎麽樣也是你的家，而對于我而言，只要有你的地方，也是的我家。”

“我明白了。”面癱君這樣講着，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絲。

趙紫薇瞧瞧手表：“還有五個小時呢，你還是趕緊睡覺，不然到紐約倒時差難受死你，聽話，聽話。”

她把那本書抽走丢到身後，像考拉一樣抱住卓鶴，偷笑個沒完。

卓鶴嘆了口氣，在飛機微微的震動中閉上眼睛。

正如曾經在父親的陪同下去到桃源，現在有紫薇在身邊，旅途雖未知，卻也令他安心。

——

松川會上萬的會員和名下數不清的大小企業，的确讓它顯得人多口雜，耳目衆多。

但趙紫薇之所以敢來紐約，也是相信在這個陳路自小生活的城市裏，他有足夠的能力掩飾自己和面癱君的到訪。

飛機安穩地降落在陳路所安排的地點後，這個姑娘立刻激動地跑了下來，沖到等在不遠處的老朋友身邊追問：“路路，你想我了沒？”

人高馬大的陳路回首見到，忍不住捏了她的臉：“我想要不要到東京把你抓走，知道多少人在找你嗎，追男人追得你學校也不念了，是嗎？”

“嘻嘻嘻。”紫薇像從前一樣沒心沒肺地笑，擡手炫耀了下自己閃亮亮的鑽戒：“看，這是什麽？”

這時卓鶴才淡定地走了過來，大大方方地說：“你好，抱歉，紫薇的事叫你們擔心了。”

陳路暗自打量了下這個異常俊美、卻很冰冷的男人，雖不曉得瘋瘋癫癫的趙紫薇喜歡他哪裏，卻仍舊禮貌的伸出手來：“你好。”

瞧着他們嚴肅握手，格格大人失笑：“不要這麽正經好不好，林林呢？林亦霖怎麽沒來？”

陳路的藍眼睛閃過絲低落：“他……身體不太好。”

趙紫薇恍然意識到自己離開的這段日子裏，他們又發生了不愉快的事，頓時老實下來：“到底怎麽了呀，那我和卓鶴能去看看他嗎？”

“一言難盡，可以，不過你們先休息一下。”陳路打了個電話，叫人把幾輛轎車開過來，瞧瞧位置足夠裝下那些随行的日本客人，才保證道：“放心，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們在紐約的，走吧。”

卓鶴已經聽紫薇唠叨了整路眼前這個混血男人的故事，也知道他有個同性戀人叫林亦霖，同是格格大人曾經的校友，故而并沒有多問什麽。

對友情從來都不感興趣的面癱君，所能做的只是好好的尊重趙紫薇的朋友，僅此而已。

——

陳路将他們安頓到個非常偏僻的別墅裏，命專人看管安全，确認萬無一失後，才交代好晚上再次到訪的時間，匆匆離去。

“他人很好吧，大方又不矯情，一直都特別照顧我。”趙紫薇蹲在行李箱前翻找：“咦，我把禮物塞到哪裏了？”

頭次飛行了這麽遠的卓鶴果然像格格大人預料的那樣，對紐約燦爛的陽光感覺到微微的頭痛。

他坐到沙發上喝了口傭人剛剛磨好的咖啡，嗯了聲就算回答。

趙紫薇關心的湊到旁邊：“你累啦？”

卓鶴搖頭。

“累了就說累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紫薇露出笑來，強迫他脫了風衣躺到自己腿上，很小心的幫他揉着太陽穴：“這樣有沒有舒服一點兒？”

卓鶴閉上眼睛不吭聲，微皺的眉頭倒是漸漸松開了。

“時間還早呢，別喝咖啡了，睡會兒吧。”趙紫薇也只有在他面前，才會拿出自己少得可憐的溫柔。

“如果我說，沒那麽多功夫敘舊，快點辦正事，你不會生氣？”卓鶴輕聲說：“我知道他是你重要的朋友，但是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趙紫薇分得清事理，曉得面癱君帶自己出來，是冒了極大地風險，立即颔首道：“我明白，離開東京的每分每秒都可能發生意外，沒關系的，等以後他和林亦霖到東京，我們再好好招待。”

“抱歉。”卓鶴握住紫薇的手腕，示意她歇下手。

“怎麽那麽多抱歉，你又沒對不起我。”趙紫薇笑出來。

卓鶴睜開眼睛，深情甚至貪婪的望着她的笑意，半晌才又開口：“但不是說陳路的……愛人病了嗎，如果你想探望的話，我陪你。”

瞧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詞彙，紫薇笑得更起勁兒：“怎麽，大直男，害怕同性戀嗎，他們兩個很相配的，你見了就明白。”

“我不害怕，喜歡什麽是別人的自由。”卓鶴皺眉。

“那你把我的BL漫畫還給我！”趙紫薇立刻鑽空子的申訴。

“拒絕。”卓鶴轉了個身，果真要在她腿上補覺的樣子：“不喜歡你看男人的裸體。”

“那我就看你的了。”趙紫薇義憤填膺。

“随意。”卓鶴并不為所動，聲音越來越淡，似乎真的要睡着了。

知道他不舒服的紫薇也便沒再鬧，一下又一下的輕拍着面癱君的背，靠在沙發上望着高遠的天花板和水晶吊燈，心內無比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