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發情(下)

周七月在奴隸所的時候是見到過他們那些蟲發情的。

雌雄都有,軍雌亞雌也都有。

發情的時候他們無一不醜态畢露,散發着甜膩到令周瓷感到惡心厭惡的地步的信息素。

說實話,真的很難聞。

每到那個時候,平日裏肆意欺淩別人的高大,渾身腱子肉的雌蟲們都會如母犬一般跪伏在地上,嘴裏涎水直流,往往是很多個很多個的雌蟲圍在一只瘦弱的雄蟲旁搖尾乞憐。

他們像是古代君王身邊争寵的妃子一樣,争先恐後地撲上去伏低做小,展現自己的忠誠和在信息素調控之下的愛慕。

可惜這樣的愛慕存在超不過一晚,往往是到事後的那一刻——除非雌蟲懷了孕,否則那只可憐的雄蟲面對的就是雌蟲們的瘋狂反噬,即拳打腳踢。

而更多的情況卻是,奴隸主為了安撫這些戰鬥力極強,很搶手的雌蟲們,往往會找來一只更加低賤的雄蟲,聊以滿足他們卑劣可恥的卻無法逃避的刻在骨子裏的本能。

周七月就曾經見到過很多次。

第一次的時候他住在足有30只雌蟲的一個大牢籠,有天晚上,除了他以外,剩餘的所有蟲同時發情了。

管理者随手找來一只被那些貴族雌蟲玩剩下的一只雄蟲扔了進去。

那只雄蟲只有C級,所有蟲都說,這是天生做奴隸的料。

周七月就窩在角落,他那時候很想睡覺,但由于在一個牢籠,不管怎麽躲還是能聽的一清二楚,那些龌龊聲音,簡直吵的他不得安寧。

他中途迷迷糊糊睡着了幾次,天亮的時候,他醒來,聽見那些雌蟲找了一個新鮮詞語,罵他“不舉”,對他指指點點,嘴裏亵笑着吐出肮髒的字眼。

而昨晚那只雄蟲渾身白色的斑痕,竟已經死了。

他們說那只雄蟲死的很風流。

但是周七月只覺得反胃,惡心。

他幾乎從那一刻開始,瞬時間厭惡上了這樣的機械愚蠢而不自知,無法反抗的像是野獸般的,該死的本能。

而他也不知怎麽,從未在雄蟲的信息素下動過欲.望,那些試驗者們一直不解,甚至有次花了極高的價格,低三下四地用天價酬勞哄着一只A級雄蟲過來散發信息素,周七月仍不為所動。

實驗者們不甘心,想找S級雄蟲試一試。

可是帝國s級雄蟲只有那一只。

那只刁蠻驕矜,最好虐|殺雌蟲的小皇子,量是給他們十個腦袋,也不敢去找那位煞神啊......

于是他們無可奈何地下了結論——體質極強身體治愈率極強的A47,不受雄蟲信息素影響。難聽點說,就是個不舉。

他覺得無所謂,只是那些雌蟲辱罵他的詞彙豐富了一點罷了。

可是現在......

周七月鼻尖一動,甚至都不用怎麽可以呼吸,空氣中的那股氣息就争先恐後由着他的鼻腔進入心肺,彙成一股磅礴的熱意流向小腹。

只是一瞬間,就彌漫的幾乎要脹出來的 ,濃郁的,信息素的味道。

周七月從未意識到過,信息素之于他們,就相當于大雨之于旱林。

無可或缺,又帶着天生宿命般的契合感。

勝過單一的毆打的疼痛,幾乎灼燒在靈魂上的戳刺。

這是吸引,不可以違背的自然規律。

他幾乎來不及反應辨認這股信息素的味道是什麽樣子的,各個方面的完美的契合一瞬間對他的腦海深處産生巨大的沖擊力

剎那間像是地震中無助的人們,只能站在發抖的地面上,連牙齒都跟着戰栗。

嘴巴像是下了雨般分泌巨量的液體,周七月瘋狂滾動喉結。

饑餓了一個冬眠的猛獸,對着草食動物露出尖牙,不自覺溢出涎水。

烏黑的發梢被汗水打濕,稍稍遮住了那雙發紅的黝黑如黑曜石般的獸瞳裏包含的意味。

這就是......被雄蟲信息素支配的感覺嗎......

“唔嗯......”周瓷身為一個21世紀的地球人哪裏經歷過這種狀況,他的腦海都仿佛被這股突如其來的信息素吸走了,整個人一下子被籠上一層霧氣,仿佛身至雲端。

周瓷無助地倒在床上,金色的發絲四散,額角那處已然被完全打濕,胸膛起伏,眼睛一瞬間像是狼一般盯着旁邊的雌蟲。

像是蜜蜂想要播撒花粉,像是春風想讓花開......

他難堪地閉上眼睛。

連發絲似乎也被灼熱的氣息燙到了變得四散而雜亂。

向來人前跋扈刁蠻的身着華服的小皇子此時狼狽極了,汗水從臉頰滴落,水潤的嘴唇像天生不描自紅,染上可愛又旖旎的顏色。

周瓷死死閉住自己看向周七月的眼睛,想要吩咐他把自己放在櫃子裏的抑制劑拿出來。

可是只是微微張開嘴唇,身體就像皺縮缺水的海綿,涼薄的空氣觸感都能在腦海激起一陣令人目眩的漣漪。

周七月也沒有好受到哪去。

他現在不似書裏後期,目前的精神力只是只B級雌蟲,對于這種完全無法反抗的令人絕望的等級壓制下的吸引一點辦法也沒有......

以信息素為媒介,電流飛速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

他中暑了了,感到燥熱,呼吸都喘不過來,手腳發麻。

只得竭盡全力抑制住自己撲向那眼甘泉聊以解渴降溫的沖動。

恍惚間他似乎理解了牢|獄裏那些雌蟲的淫|蕩和低賤的神态。

而另一邊。

皇宮裏的一片寂靜,下人侍女和侍衛們沉默着,A級雌蟲的壓制力極強,整個皇宮宛如攏在烏雲之下。

“你說的,是真的?”

大皇子愠怒的聲音傳來。

彙報的侍衛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擡。

“奴隸所的監控很清楚,小皇子确實把一個奴隸所聽說最低等的奴隸領了回家,而且是......親自抱回去的......還......還.......”

“還用帝國不足百支的藥劑給一個奴隸治療。”

大皇子周理嗤笑一聲補充道。

他轉頭看向一旁裝死的二皇子:“看你慣出來的好弟弟。”

周揚不忿反駁:“你不慣着!不知道是誰,連小瓷跑步鍛煉喘會氣都急的像沒頭蒼蠅,非得讓他去看皇家醫生!”

周理抱肩,也不說話。

良久,他皺眉:“這孩子最近愈發得不知收斂了,要我看,他也是無聊了,又想着找新法子胡鬧。”

大皇子:“呵,這只奴隸是他想要用別的法子折磨。”

二皇子不滿地癟嘴:“我管他死活,反正我看他很不爽。”

搶了自己寶貝弟弟的目光,任是天皇老子來了他也照樣不爽。

“說起來,艾爾家的那個老頭子一直在向父皇提婚,倒也可以,艾爾家的亞雌看上去很穩重......”

“穩重個屁!”周揚罵罵咧咧:“用個破A級雌蟲就想換我家的s的雄蟲,咋不美死他呢!反正我不同意!”

周理掐着眉心。

他也不想小瓷和別人結婚,但是現在......确實需要一個能壓得住這小子的雌蟲出來,否則以後不知道這小孩兒還給他整什麽幺蛾子。

周七月垂着頭大口呼吸,整個身體從頭發絲到腳底板都被這霸道的等級壓制下的信息素激得幾乎痙攣。

他現在無比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這只雄蟲可以完完全全滿足他,可自己滿足不了這只漂亮的蟲子。

等級的差距之大就如同狂風卷席的信息素引發的難以反抗的生理反應一樣,令人絕望。

既然無法滿足,無法讓他快樂,那就......一開始就要扼殺在搖籃,不能靠近。

周七月死死攥住自己的十指,他的指甲尖利,力氣也大,瞬間鮮血汩汩流下。

血的味道讓兩蟲都清醒了一瞬。

周瓷趁着清醒的空檔顫聲喊道:“抑制劑......櫃子......”

周七月罕見地聽懂了,轉身下床的一瞬間幾乎是全身發軟着摔在地上,雙膝張開跪在地毯上,雙手顫抖着在櫃子裏翻找。

在周七月身下的那一處羊毛地毯在他胡亂翻找的動作下一瞬間顏色變深。

是周七月不小心一下子用一杯水打濕了。

等到翻找到了那支該死的抑制劑,周七月哆哆嗦嗦地軟着身子爬上|床,幾乎是掙紮着爬到周瓷身旁。

他看到的場景幾乎一瞬間讓他差點宕機,腦海中的那根弦幾乎徹底斷掉。

周瓷蜷縮着身子倒在床上,發絲淩亂,眉毛緊緊蹙着,額頭和鼻梁都滲着汗。

這是含羞草,只要稍一觸碰就會自己蜷縮卷起,有時還會出現好聽的聲音。

他一只瓷白的手背輕輕蓋在眼睛上,另一只手骨節分明,像是虔誠聖潔的森林之子,輕輕撫弄着漂亮的樹幹。

柔順金黃的碎發散落,仿佛昭示着主人的無奈。

森林發出樹葉搖曳般的,沙啞好聽的幹淨的嗓音,似乎在控訴這只可以幫助他的雌蟲的不作為。

像是打在周七月心上的鼓,幾乎将周七月擊碎。

像是太陽炙烤着大地,讓所有植物都打了蔫,他整個人都快要融化,他太熱了,卻不是在發燒,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難受,像是一管堵塞的水龍頭......

他不知道森林要在暴雨的幫助下才能降溫,如同動物要在食物的幫助下恢複體力,油漬要在清潔劑的幫助下才能互相交融。

就像雄蟲度過這段時期時只能通過雌蟲的幫助。

整個房間似乎彌漫着花朵的清香,信息素的味道不同于周七月在奴隸所厭惡的甜膩的味道,周瓷的味道清清涼涼的,和他們不一樣。

七月想,周瓷果然是和別的雄蟲不一樣的……

無論是外表,相貌,對他的好,幫助他療傷,還是信息素的味道。

從頭到腳,都讓周七月喜歡的不得了。

森林之子脾性嬌嫩又脆弱,僅僅是因為那棵頑固的樹幹不肯化軟、舒緩不了,他整個人就極為暴躁難耐。

綠寶石般眼睛燦若恒星,此時卻籠上一層厚厚的霧氣。

小巧的朱唇也時不時露出一點小小的尖牙。

他眼角被氣的沁着淚珠,嬌氣極了的身子控制不住地蹬腿......

怎麽辦,怎麽辦......

他只覺得過了好長時間,又似乎是一瞬間,一只清清涼涼的手帶着低于他很多的溫度幫助他,帶他越過熾熱的沙漠,來到了濕潤的雨林。

是一瞬間又似乎是永久,他只覺得眼前閃過極光似的五彩斑斓,快慰的淚水滑落眼眶。

森林終于恢複往日的寧靜,雖然并不是淋漓的暴雨,但是細小的毛毛雨也是及時,幫助着森林更好的吸收營養。

周瓷依舊迷迷糊糊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半夢半醒之間他似乎聽到了另一聲強壓下的細微的尖叫。

之後被注射了抑制劑,身體的燥熱慢慢降下,像回到了綠洲的駱駝......

再之後,他睡了過去,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相信你們看得懂(*/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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