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秦舒瑜

“主子,要不咱別去了……”平岚怯怯地看着自家主子,紅衣女子卻笑嘻嘻地拉過她來,道:“怕什麽,出了事我護着你。”

可看着面前這堵高大的紅牆,平岚仍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脖頸,“主子……要不還是走前門……”

“哎呀,你懂什麽,”紅衣女子瞥了一眼平岚,“這次來皇子府可是瞞着娘親的,若是從前門走惹人注意,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可是小姐……皇子府這麽大,您怎知殿下在哪?”

“之前随娘親來過的,”她指了指面前的圍牆,“這個院子似乎一直無人,而且從這裏到殿下的居所最近,若是他不在,我也不妨等等。你呀,就別瞎操心了,我将事情說與殿下後便會出來。”

“好吧……”平岚無可奈何地點點頭,“我服您上去?”

“不用不用,你主子我多少還是會些功夫的,”秦舒瑜擺擺手,“幫我在下面看着就行。”說着,四處瞄了瞄,飛身跳上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棵大樹,瞧一眼地上的平岚,便又飛起,越過了圍牆。

衣袂揚起,身姿如撲飛的火焰一般,秦舒瑜微微屈膝,潇灑落地。

果然如此順利,這點小事怎能難得倒我秦舒瑜!

她得意地擡起頭,不料猛地看到一個青衣女子立在院中的桌旁,正對着她。秦舒瑜一下子魂飛魄散,下意識地向後退卻,背後卻又是一堵圍牆,無路可退。

洛辭卻依然不動聲色。

早在這人還在圍牆外時,她便早已聽到那毫不收斂的聲音,這才從桌前站起身來迎接這位貴客。以洛辭看來,如此草率的方式和不加掩飾的作為,既不是表面講究優雅背地行事狠辣的權臣,又不是殺手刺客,更不可能是什麽不識好歹的小賊。

想起楚國朝廷近日的風波,洛辭勾起唇角。

秦舒瑜折騰半天,眼前這女子卻一語不發,毫無反應,秦舒瑜覺得奇怪,這才定下神來打量這青衣女子。

她的眼上竟蒙了一層絹布,像是有什麽眼疾不能視物。秦舒瑜又環視四周,再無他人。

莫非,自己的輕功已好到如此程度,竟能達到落地無聲的境界?

想到這,她自戀地笑了笑,差點又發出了聲音。

克制住自己的沖動,秦舒瑜蹑手蹑腳地像大門走去。還未行幾步,便聽身後一道清越的聲音,“閣下這是想去何處?”

秦舒瑜一驚,頓時收住腳步,讪讪地轉過身子,“我……小的是府裏的侍衛,只是偶然路過,路過。”

“侍衛?”洛辭意味不明的一笑,“閣下還請慎言。”

這女子知道她翻牆而入。

“這……”秦舒瑜的眼珠轉了轉,“不瞞您說,我是那相府二小姐的侍女,二小姐差我來向殿下傳達一些話兒。只是小姐特地囑咐我莫要驚動了丞相大人,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說完,她試探地問道:“不知這位小姐可告知我殿下在何處?”

洛辭笑了笑,語氣溫和,“殿下事務繁忙,鮮少在府中。姑娘若是有什麽事,也可說與我聽。”

秦舒瑜心思一轉尴尬地笑道:“不必不必,盡是些小事。既然殿下不在,也不好再驚擾了小姐您,那我便先……”說着,步子便向進來之處邁去。

“慢着,”洛辭心中暗暗生出笑意,不緊不慢地道,“我記得前幾日陛下賜了一門婚事,是殿下和相府上二小姐的?”

“呵呵,”秦舒瑜不得不收住步子,“您的消息真是靈通。”

“算不上靈通,京中怕是早已人盡皆知了吧。”洛辭輕聲道,仿佛自言自語一般。

秦舒瑜一愣,有些摸不着頭腦,她本事客套地恭維一下,不成想這女子竟是一根筋?

不等她回過神來,洛辭又說道:“聽說秦二小姐年紀輕輕卻頗有作為,不知二小姐對這婚事是否滿意?”

年紀輕輕卻頗有作為?

秦舒瑜的面上僵了僵。從未想過,日日被娘親責罵“不學無術”的自己,竟有一日在他人口中聽到如此贊譽。

她丞相娘親還真是廢了不少功夫。

秦舒瑜心思轉了轉,道:“實不相瞞,我家小姐雖是文武雙全、玉樹臨風、人中俊傑......”話頭一轉,“卻也高攀不得皇子殿下。”秦舒瑜咬了咬牙,既然如此,一并說了也無妨,“二小姐令我告知殿下,殿下金枝玉葉,才華了得,定能另結良緣。二小姐心中已有他人,不敢屈就了殿下,還望殿下......”她瞄了一眼洛辭,“還望殿下請皇上收回成命。”

許久,不聽洛辭開口,秦舒瑜試探道:“小姐可還有事?”

“無事,姑娘盡可離開,秦二小姐之事我會轉達給殿下。”

只等她這句話,秦舒瑜立即松了口氣,正在牆頭準備一躍而下時,似是想起了什麽,轉頭問道:“不知可否請教小姐名姓?”似乎覺得不妥,又緊跟道:“他日我家小姐也好來府上拜訪。”

“洛辭。”她的聲音淡淡的。

洛辭?秦舒瑜一邊跳下牆頭一邊回味着這名字。她秦舒瑜自诩廣交京中才俊,卻也不曾聽說過她。京中,有這人?

竟然是個不谙世事卻又機敏通達的女子。

侍女裝得蹩腳,卻無懼無畏,竟還欲讓楚皇收回成命。

秦相這一舉動怕也是逼不得已。膝下唯有二女年齡身份相配,嫡長女秦舒瑾自然不能當了驸馬,便只好将這秦舒瑜拍一拍塵土,貼一層金箔去配皇子。

洛辭低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靜靜地立在原地。

“洛辭……?”不知過了多久,蘇琰輕輕推門。

洛辭擡頭,直言道:“殿下,相府二小姐方才來過了。”

“她……說什麽了?”蘇琰猶疑道。

“二小姐希望殿下請皇上收回成命。還說,心中已另有他人。”她笑了笑。

蘇琰嘆了口氣,成命,帝王已成之命怎會輕易收回,這秦二小姐還真是頗為天真。

“皇命難違啊。”他苦笑着,不想謀劃千日,終敗于此地。

“秦相逼迫殿下,妄圖颠覆朝堂,嚣張至此,殿下便是一時隐忍也保不得安穩。”洛辭緩緩坐下,悠悠地說道。

“是啊……洛辭,你怎對朝廷之事知曉得如此清楚?”蘇琰眸色深了深,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洛辭毫不在意地道:“京中早已波瀾四起,我畢竟是您帶回楚京的,怎的還能兩耳不聞窗外事?若是殿下疑我,此事我絕不再提。”

蘇琰心中一緊,本能地想反駁,卻只是握緊拳頭。

他勉強笑着,“用人不疑,我既然敢帶你來楚京,定無疑慮。”

“是嗎。”洛辭不置可否,亦聽不出喜怒。

蘇琰顧左右而言他,問道:“怎麽這些日子不見你再作畫了?”

“心中煩亂,怎能描摹山河壯麗澄澈。”既已決心染上血色,又何必貪戀重彩濃墨。

蘇琰呼吸一屏,她是……為他煩憂嗎?

“依你之見,我該如何?”

洛辭毫不避諱,“殿下可有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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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是短篇文,所以一章出一個人物,進展可能會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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