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出事

“秦叔!”寇雲煙看着眼前語帶責備卻誠摯關心着自己的管家,眼圈有些發熱。秦管家是她父親的親兵,在戰場上曾救過她父親,父親有意提拔他卻被他謝拒,之後受傷退伍便進府做了管家,寇家敗落時更為救她父親而被亂箭射殺。

秦岳察覺到她嗓音中的些許哽咽,心下一怔,正欲言語,就見一名青衣婢女慌張跑來,急聲禀道:“二小姐,二小姐,大公子不在府裏……”

秦岳吃了一驚,突覺手臂一痛,側目瞧去,卻是寇雲煙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盡管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手背因為用力而迸出的青筋無一不說明了她的驚惶。他趕緊安撫道:“二小姐,莫急,二公子并非第一次出府,我這就帶人去找。”

“不、不……”寇雲煙此時的聲音幹啞得令人心驚,“秦叔,雲飛出事了,他出事了!”

秦岳神色一凜,正要詢問,寇雲煙突地松開他的胳膊,用一種近乎尖銳的嗓音道:“廣濟街有個姓劉的屠戶,雲飛在那。秦叔,帶上人,跟我走!”

話罷,她全然不給秦岳詢問的時間,轉身就朝府外而去。青衣婢女青蘭急忙跟上,秦岳眉頭皺得生緊,可也曉得二小姐平素雖則有些小任性,但從不會在大公子的事上胡來,他心頭一個咯噔,難道大公子真出事了?

他迅速吩咐小厮去天弈閣查探清楚情況,一邊又命人立即備好馬車,随即快步跟上了寇雲煙。

疾馳的馬車裏,寇雲煙閉着雙眸,腦海裏在飛速回憶。

前世雲飛的屍身被擡回來時已是深夜,那時她還昏迷着,待清醒過來得知噩耗,又得知雲飛是因她才會出府,自責與愧疚幾乎淹沒了她。之後,她瘋了般的調查殺害雲飛的兇手,只因她全然不相信一個小小的殺豬屠戶竟敢謀害世家公子。然而,就在她和父親想要提審那屠戶時,屠戶畏罪自盡死在了獄中,随後屠戶的家也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付之一炬,一切線索煙消雲散,任憑她和父親翻天覆地的追查,也未能查出什麽。卻也正是因此,才讓她和父親肯定,雲飛的死并非一場意外,背後必然有一雙黑手在操控。

前世仵作曾說過,從雲飛被發現時屍身的僵硬程度,證明他的遇害時間在酉時二刻到戌時一刻之間,而眼下尚是未時三刻,還來得及,來得及!

她在心底給自己鼓氣,可是一股濃濃的不安仍在她心底深處盤旋。她的重生竟會讓雲飛提前一日出府,是否也會讓他提前一刻出事?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寇雲煙不待青蘭掀簾便下了馬車。秦岳躍将下馬,走到她身邊,指着馬車停着的窄巷深處道:“這條街上只有一個姓劉的屠戶,就住在巷尾。”

巷口極窄,馬車難以通過,寇雲煙毫不遲疑的提步朝內走去。離巷尾越來越近,她的腳步也越走越快,快得讓跟在後面的秦岳和青蘭只覺她随時都會倒下。

巷尾只一戶一家,髒污的木門漆痕斑駁,門上還有些深黑似血的痕跡。寇雲煙冷冷吩咐守在門邊的護衛:“撞開門!”

“是!”護衛得令,提起一腳狠狠踹向并不厚實的木門。

“砰”地一聲,門被踹開,一股難聞且刺鼻的腥臭味霎時撲面而來。秦岳迅速擋在寇雲煙身前,“二小姐,此處髒穢,您且在外面等等,我帶人進去瞧瞧。”

寇雲煙并不言語,只是繞開秦岳,提步進了雜亂不堪的小院。秦岳無奈,只得帶人跟上。

院子不大,一目就能望到底,并無人跡。院中地面污水橫流,靠水井的地方有張破舊的桌子,桌上擺着幾把染血的殺豬刀,旁邊是兩條髒兮兮的豬蹄,一群蚊蠅環繞其上,令人望之欲嘔。

“二小姐,屋中無人!”兩名護衛探查回來禀道。

寇雲煙聲音愈冷,“廚房在哪?”

“在後面。”護衛指着南面道。

寇雲煙迅速朝廚房的方向走去。前世,那屠戶是在廚房裏的地窖中被捉拿的,而那地窖裏還埋着幾具屍骨,雲飛十之八九也會在那裏。

廚房的髒污程度較之院子裏愈甚,青蘭小臉發白,捂着嘴一副欲嘔之态,寇雲煙卻視若無睹的走了進去,吩咐道:“仔細搜查有無地道。”

衆護衛應聲,寇府的護衛并非普通家丁,大多是曾随寇父上過戰場的士兵,身手利落且敏銳。很快,一名護衛便在竈後發現了一處暗道。

秦岳上前查探,沉聲道:“挖開。”

護衛立即扳開幾塊土磚,不多時便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地道口,內裏隐約傳來一陣刺耳的大笑聲,以及一記微弱的哭求聲。

寇雲煙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那記哭求的聲音,她如何不熟悉,每每午夜夢回,她便會夢到這個聲音在不住的哭喊着“姐姐救我,救我”……

秦岳面色大變,不待她下命,便率先跳入了地窖。寇雲煙推開欲跟上的護衛,直接跳了下去。青蘭一驚,慌忙也爬了下去。

一入地窖,寇雲煙便聞到一陣令人作嘔的氣味,她顧不得黑漆漆的地道,跌跌撞撞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二、二小姐,您當心腳下……”青蘭驚惶的跟在她後面。

“混帳!你在做什麽?”秦岳震驚的吼聲猛地自前方傳來,“大公子,大公子!”

寇雲煙聽到這聲音,雙腳一軟,幾欲跌倒,幸而青蘭在旁扶着她。她推開青蘭,瘋了似跑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一轉過地道,寇雲煙眼前便撞入了令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昏暗地窖中吊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娃,身上的衣物被扒得一幹二淨,白皙的身體上布滿猙獰的鞭痕和刀痕,雙腿更是嚴重扭曲着,地上散落着各種恐怖的刑具,整個場面怵目驚心。

“雲、飛……”寇雲煙扯下帷帽,臉色白若金紙,心更是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令她幾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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