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薦福寺詩會(上)

寇雲煙踏上馬車。

“去薦福寺。”

每月寇雲煙都會前去薦福寺祈福。根據寇家的習慣,每半年去薦福寺祈福都由寇家的嫡女去,如果新一代寇家沒有出嫡系女,便由上一輩的嫡系女前往去薦福寺祈福。

恰巧今日是前往半年祈福的時日。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路上,窗邊的流蘇一晃一晃,從邊角處溜出一線暖光。暖光最終照在寇雲煙的裙角上,游弋來去。唇角漸漸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陽光總是讓人心中不禁快樂起來的。

很快便出城,到了城郊,馬車就開始颠簸起來。

“寇府的馬車?馬車裏可是雲煙?”車外有人揚聲詢問,少年的聲音爽朗。

“是,今日小姐去薦福寺祈福來着。”墨綠答道。

“看來我猜的沒錯,這條路也就是往薦福寺走了。”早先寇雲煙便聽到有馬蹄聲起,也并未有所發覺,畢竟薦福寺也是香火極旺,前去參拜的人也不少,以為只是過往的路人罷了。倒是沒想到是風邺成。

如果說寇雲煙覺得對誰最為愧疚,無疑是風邺成。風邺成自小與她有婚約,是兩家長輩定下來的。從小又玩在一起,很是熟悉,京中有權有勢的幾家世族,小輩幾乎都是從小玩到大的。上一世寇雲煙被戰陌陽的溫柔表象蒙蔽雙眼,使計壞了風邺成的名聲,退了婚。風邺成為人爽快不屑于僞裝,也覺得對不起寇雲煙,便答應退婚。性格緣故,後來被戰陌陽削爵貶谪。寇雲煙也是在冷宮的幾年,才愈來愈覺得愧疚于風邺成。

一時間聽到風邺成的聲音,寇雲煙也不知道如何搭話。面對風邺成,她心裏很是複雜。

要保持不冷不淡的态度,畢竟婚約不論如何都是要解除的。但總覺得這麽冷淡心中過意不去。

“雲煙你等會要不要去詩會?”風邺成跟在馬車後,問道。

“詩會?”寇雲煙幽幽在心中嘆口氣,回了思緒。

“是啊,今日齊王做宴。京中不少大戶人家的後輩都來了。”風邺成輕輕一打馬,跑到寇雲煙馬車側面的小窗前。

窗幕一開一合之間,能看見風邺成翩然的衣角。

“齊王又不是愛好詩詞之人,辦這詩會做什麽。“寇雲煙調整了情緒,道。

齊王,那就是戰冥。寇雲煙一時疑惑不知道戰冥辦詩會是想做什麽。

“這倒是不知道。不過有熱鬧就湊呗。”風邺成笑道,“怎麽今日覺得雲煙變了。”

“我能變什麽,不過幾日未見就不認識了?”寇雲煙心下一驚,挑起簾子,瞪了風邺成一眼,到。平日裏他們都是随意打鬧來去的,她今日話少了,就沒想到略有破綻。

“哪能不認識的。”風邺成看着車中少女的面龐一雙杏眼靈動,面容靈動,心下不禁有些顫動,聽着寇雲煙挑釁的話,又趕忙回道,“那我就先往前去了,雲煙等會要是來詩會,直接尋了薦福寺的側門,往山頂來便好。”

“快去快去。”寇雲煙甩甩手,趕着風邺成。

風邺成搖搖頭,打馬向前。馬蹄飛揚卷起一陣風卷狀的沙土,趁着馬背上星眉朗目的少年更是英姿飒爽猶酣戰。

寇雲煙将窗幕放下,眸中沉住了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京中敢這麽給雲世子說話的,怕就是小姐一人了。”墨綠坐在馬車外的車轅上,看着風邺成打馬離去,道。

一大早就從寇府離去,等到了薦福寺,已經是豔陽高照。金頂的寺廟在九十九階臺階之後,石階上的人密密麻麻,垂髫伛偻,往來而去。香柱點燃後的氣味,就算在臺階下也能聞到。

薦福寺是大夏開國之後建立而起的,供奉佛教。其中有老皇帝親自封的慧空大師坐鎮,再加上其中祈求極為靈驗,所以香火不斷。所以穩穩當當坐鎮于此數百年。幾乎每幾十年就會翻修擴建一次,而後規模便越來越大,直至今日所見的樣子。

寇雲煙拾級而上,九十九階臺階,雖然不多,但是登上之後縱使寇雲煙的體力還不錯,也是微微喘息。白淨的額頭上滲出了點點汗珠,掏出随身的絹帕擦去頭上的汗意,寇雲煙向大殿內走去。

殿內供奉的是側躺的卧佛像,佛像高大,占據了整個大殿的一半。

殿前站了一人,身披袈裟,手上繞着梨花木的念珠。長眉低垂,須髯花白。

微微向一位老婦念了句佛號,慧空大師向寇雲煙看了過來。

“寇二小姐。”

“慧空大師。”寇雲煙走去,向慧空大師問禮。對于慧空大師寇雲煙一直是很敬重的,對于佛經寇雲煙的研習不多也并不深入。除了常規的詩詞書文之外,寇雲煙大多都是在看醫術毒經,或是記錄上古奇術,失傳之術的書籍。

“寇二小姐今日是來祈福的嗎?”慧空大師撥動手中的念珠,瞳孔灰藍,而在瞳孔背後似乎容納了世間萬種悲喜。

“是啊。聽說齊王殿下在山頂辦了詩會?”如果戰冥在山頂辦詩會,無論出于什麽角度都是要得到慧空大師同意,才能在薦福寺坐落的山頂之上舉辦的。

“前些日子他軟磨硬泡來老衲這裏,硬是在山頂說辦了詩會。”慧空大師想到戰冥那層出不窮的招數也是微微頭痛,“還想将澄湖裏的魚蝦撈去。澄湖中的魚蝦都是當年祖師放養生還下去的,再就說薦福寺為佛門清靜之地,怎麽能見了血腥。”

寇雲煙心下驚訝,戰冥暗中的勢力應該也是不少,人也不應該如同他表面上一般纨绔放蕩,聽着慧空大師的語氣,他們應該是私下裏交情很好。

“寇二小姐一會兒要是沒事,也不妨去看看。寇府中來人遞了話,說如果寇二小姐想在寺中過夜,便留下也可。”慧空大師手中的佛珠已經轉過了一圈。寇府每年給薦福寺進貢的香火錢并不是小數目,先前薦福寺規模尚小,京中到此處的路也崎岖不堪,難以在一天內通過,于是便會在薦福寺之內居住一夜再離去。今下雖然來去只需半日,但是在薦福寺還是給寇家留了小院子。

“好。那叨擾了。”平日祈福之後便離開了,半日也夠趕回寇府。今天如果參加了戰冥的詩會,那沒有半天是散不了的,幹脆在薦福寺中留下好了。

既然風邺成和戰冥都參加詩會,京中不少世族後輩都會前來。今日恰巧是個機會探探現下京中的情況。

“寇二小姐。輪回百轉,切記固守本心。應滅度一切衆生。滅度一切衆生已。”慧空大師說過這句話之後,便轉身而去。

寇雲煙心中一震,不知道慧空大師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但看樣子是并不會解釋給她更多。只能謝禮後,去參拜祈福。

上香叩拜,再親手将木牌平安福系在薦福寺外的梧桐樹上。樹木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牌子還有繩結,都是前來參拜的人許下的。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寇雲煙直了直身子。待會上山頂的詩會,怕也是不好過的......

今日風邺成在,怕敏钰小郡主也在。這針鋒相對一時還真的是要費心思。

走下石階,墨綠還候在那裏。上山頂的路在側面一處,山不高,但上去怕也是要有一陣子的。這會前來薦福寺山腳下的馬車已經多了起來。看來京中不少人家都來了。

“小姐,那雲世子說的詩會,小姐可是要參加?”墨綠将水囊遞給寇雲煙,随後問道。

“去啊。在府中也是無聊,倒不如去詩會上見見面兒。”清涼的水流潤着寇雲煙已經有燒灼的喉嚨,也将熱勁沖走了些。

“那奴婢叫人擡了滑竿過來吧,上山路小姐身子剛好,怕是受不住的。”墨綠說道,見寇雲煙神色好像略有遲疑,“別家小姐大多都帶了滑竿上去,公子都是騎馬上去的。”

寇雲煙本是想着騎馬上去的,前世她在宮中常有馬球比賽。馬球還是厥日國傳過來的,雖然後來厥日與大夏一直相安,再無戰事,但厥日國來訪大夏之時,會以馬球比賽挑釁大夏。大夏多少講來,都是重文的國家。直到戰火紛起,這才慢慢将武力扶持了上來。

前世身為大夏皇後,寇雲煙也總有需要下場的時候。所以便學了騎馬,馬上的騎術倒也算是不錯的。

不過現在寇雲煙只有十三歲,寇雲煙十三歲之時,還并不會騎馬的。這幾天之間突然會騎馬了,着實很奇怪。

“那就坐了滑竿上去吧。”寇雲煙點點頭,應道。

上了山頂,人已經漸漸多了起來。人群中最紮眼的怕還是戰冥。

紫色的華袍是上好的冰蠶絲,不加冠,不束發。斜斜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和風邺成說着什麽。在場數人可能也就數他最潇灑不羁。

“雲煙,來這。”風邺成與戰冥對視笑後,便轉頭看到了寇雲煙,招呼她過來。

戰冥沒有說話,就是直直看着她笑。寇雲煙本來是想找個角落待着,看着戰冥的眼神也就知道怕是避不掉了。只好硬着頭皮往過走去。

“這是齊王殿下,雲煙你怕是不認識吧。”風邺成道。

寇雲煙看着戰冥臉上的神色也捉摸不定他想什麽,不過此刻還是要說不認識的為妙。

“不認.....”

“本王自是認識她,不僅認識,我們還很熟。”寇雲煙剛想說她“不認識”戰冥,結果戰冥反倒搶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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