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早上六點,值班房外隐隐約約傳來說話聲,霍昭遠從睡夢中猛地醒過來,知道護士們已經開始挨個病房去給病人們測量血壓和體溫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從未完全入睡過,腦海裏翻來覆去的閃過一些片段,與之前看到的手術無關,都是些從前的事,有些他已經快要忘了。

霍昭遠想起淩如意小時候的模樣來,眼睛撲閃撲閃的,嘴角微微上翹,像一尊好看的瓷娃娃,古靈精怪,又愛哭,眼淚是最好的武器,令所有人都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可如今,她也會說出眼淚是最無用的這樣的話來了,到底是長大了。

霍昭遠在枕上側了側頭,看見對面床上熟睡的淩如意,淡藍色的被褥是醫院統一配置給各個科室值班房的,上面有着定期清洗消毒留下的消毒水味道。

她睡得很熟,粉紅的嘴唇微微張着,呼吸平靜均勻,這樣的日子她過習慣了,能在半夜被叫醒處理事情之後又迅速入睡。

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每個醫生都不敢保證值完夜班後第二天能早早下班,于是見縫插針的睡一會兒,幾乎成了刻進血液裏的本能。

霍昭遠又眯上了眼,有困意又漸漸湧上來,還可以躺一個半小時。

早上七點半,霍昭遠準時醒了過來,睜開眼看見霍惜正站在窗前梳頭發,淩如意卻不見了蹤影。

霍惜見他醒了,便笑着喊他:“師兄早,老師已經起來了。”

“……哦,她、去哪兒了?”霍昭遠愣了愣,回過神後問道。

霍惜将白大褂穿上,扣了衣扣走去拉房門,一面走一面道:“去查房了,今天要去門診,交班後沒時間的。”

霍昭遠點了點頭,想起今日周二,淩如意要出一天的門診,頓時便覺得頭疼欲裂,這連續上兩天班的滋味可不好受。

值班房裏就剩霍昭遠一個人了,他慢騰騰的起身,疊好被子,套上白大褂後抓了抓有些淩亂的頭發,然後出門去更衣室,拿了口杯牙刷去洗漱。

淩如意正端着水杯在接開水,見他過來,便道:“快點呀,不然趕不上吃早飯了,慢吞吞的跟個蝸牛似的。”

霍昭遠腳步頓了頓,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嘟囔道:“阿意,你這樣兇,一點都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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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如意臉一黑,看了一眼周圍,見沒有人,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咬着牙低聲道:“醒醒!這是在醫院,不是在家裏,不許叫我阿意!”

霍昭遠撇了撇嘴,冷笑着哼了一聲,看也不看她就進了洗手間,砰的将門用力關上以示不滿。

大約是休息不好産生的起床氣,淩如意聳了聳肩,不在意的走開了,一邊走一邊打着哈欠。

休息室裏陳筠等人正吃着早飯,見她進來,便往一邊挪了挪椅子,留了個位子出來給她。

姜珊把給淩如意帶來的粥推到她跟前,問道:“聽說昨晚有大事?”

“……嗯。”淩如意慢吞吞的應了聲,一面攪拌着粥讓它快點涼,一面将淩晨的事說了一遍,“……看起來情況不是很樂觀,畢竟心髒停跳時間太久了。”

之後淩如意在去門診之前給趙頌和陸廣分別打了電話,問及母親與新生兒的情況,兩邊的看法與她類似,雖然産婦休克正在糾正,酸中毒逐漸改善,尿量增加,但如淩如意所想,因心髒停跳已久,母子均面臨神經預後問題。

這就需要專科醫生來處理了,淩如意只能在心裏嘆一口氣,以此表達自己內心的些許憐憫。

周二的門診照樣忙碌,霍昭遠和霍惜一個忙着維持秩序一個忙着錄門診病歷,忙得顧不上說話,早飯提供的能量早早就用光了,到中午下班時已經饑腸辘辘得能吞下一頭牛。

淩如意自然比他們更甚,她抱着水杯灌了一杯水後癱坐在椅子上,腳尖踮在地面上,摸着脖子詢問道:“咱們今天中午吃員工餐罷?”

霍惜道好,霍昭遠卻覺得意外,又不好說自己不知道,便疑惑的望了眼淩如意。

淩如意偷偷對他眨了眨眼,道:“員工餐送得快,就是不大好吃。”

她一面說一面在電腦上打開了食堂的點餐程序,輸入工號便可以開始點餐,霍昭遠站在她身後,看見屏幕上琳琅滿目價格低廉的菜品,心裏更加驚訝了,竟然只要不到十元就有一份兩肉一菜的午餐。

“我要吃牛腩面。”霍惜指了指屏幕道。

淩如意哦了一聲,又問道:“夠不夠?不夠再點,別省錢。”

霍惜點着頭道夠了,淩如意便扭頭笑着對霍昭遠道:“給你點一個香煎帶魚好不好?再加一個蟲草花瘦肉湯,很好喝的。”

霍昭遠聞言就點了點頭,眼角抑制不住的上揚,她點的是他愛吃的菜。

飯菜很快就送到了,推着餐車的食堂阿姨将飯菜遞給她,寒暄了兩句又往其他門診房間去了,中午時分,有好些醫生因為下午兩點半要繼續看門診而選擇在診室湊和吃兩口飯。

員工餐并不似淩如意說的那樣難吃,反而十分合口,送來時飯菜都還是熱的,炒青菜也還是綠油油的模樣,只是淩如意從研究生至今吃了幾年,雖然偶有新菜,但卻大體相同,再好吃也覺得膩了。

蟲草花瘦肉湯很鮮美,滋潤了霍昭遠幹渴了一早的喉嚨,他喝着湯,看見一旁的淩如意飯只吃了一半,正低頭用一次性餐叉挖着拔絲地瓜,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

像是感覺到他的視線,淩如意擡起頭來,和他視線短暫的相碰又迅速移開,突然道:“其實我很想放你們回去休息半天的,可你們要是回去了,我一個人就忙不過來啦。”

“不要緊,我們可以堅持的,對吧,師兄?”霍惜是個很勤快的姑娘,聞言立即表示道。

霍昭遠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仍舊低着頭喝他的湯,不知在想些什麽。

飯後霍昭遠以出去走走的名義去了藤煜在附近酒店給他訂的房,他想避開霍惜讓淩如意跟他走,一起身就看見淩如意從櫃子裏掏出個包裝袋遞給霍惜:“換個幹淨的床套,躺一會兒啊。”

“那老師你睡哪兒?”霍惜接過來,有些疑惑。

霍昭遠也看着她,滿心打算一會兒就将人拐走,卻聽見她歡快的道:“我去三樓心電圖的值班房睡!”

淩如意心裏美滋滋的,正好碰上在心功能科的熟人值班,午睡問題太好解決了。

說罷她就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出了門,霍昭遠凝着她潇灑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默默的也走了,他出門後,霍惜就砰的關上了門,咔噠一聲落了鎖。

中午的門診大樓走廊上空無一人,等候區的燈也滅了,光線有些暗,他走在瓷磚鋪就的地面上,聽得見自己的鞋跟碰地面的嗒嗒聲響,真是安靜極了。

這一日的門診普通平淡,與往常一般無二,都是些感冒發熱的小問題,雖然忙,卻也有條不紊。

下午六點,淩如意關了電腦,又鎖了門,帶着霍惜和霍昭遠回到住院部辦公室,洗過手換了衣服後就各自下班,總算是結束了一次長達兩天一夜的上班之旅。

周蜜的車周二限號,淩如意将她送了回去後再繞道回家,到家時霍昭遠已經将飯煮上了。

她站在門口彎腰換鞋,低着頭叫霍昭遠的名字,“阿遠!”

“怎麽了?”霍昭遠立即從廚房裏出來,腰上系着圍裙,有些着急,以為她出了什麽事。

淩如意直起身,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就是想跟你說,把冰箱裏那條金昌魚拿出來化一下凍,一會兒我去煎。”

霍昭遠松了口氣,點點頭應聲好,又轉身繼續往廚房走,嘴角含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笑意。

煎得兩面略帶金黃的金昌魚躺在白釉邊黑釉底的圓形盤子裏,香氣撲鼻,淩如意滿意的看了一會兒,擡手往魚身上擠了些許檸檬汁調味後将盤子端到了飯廳的桌上,中氣十足的喊了一聲:“開飯啦!”

霍昭遠嗜食魚蝦,盡管淩如意知道海鮮吃多了不好,卻又因他不常在家,在飲食上便少做限制,倒是這幾年漸漸學會了一手好廚藝,尤其在烹制魚蝦一道上頗有心得。

晚飯後淩如意去準備科室講課的課件,霍昭遠洗了澡後就在床上生熬着等人回來,等到了夜裏十一點才見她晃晃悠悠的進了卧室門。

難得能在睡前聊一下,淩如意很溫順的伏在丈夫懷裏,聽見他問自己累不累,笑着道:“習慣了。”

“……當年怎麽會想到念兒科?”霍昭遠第一次問起這個問題。

淩如意聞言愣了愣,好半天沒說話,霍昭遠以為她睡着了,嘆了口氣,伸手摁滅了床頭燈,燈才熄,卻聽到她突然開口道:“我小時候有次淋了雨生病,我媽讓家裏保姆阿姨帶我去看病,醫生以為她是我媽媽,很兇的責備她沒有照顧好我,她尴尬又委屈,出了醫院後就責怪我為什麽要生病,因為這件事,她對我和淩稱心便成了兩種态度,後來我選方向,就想着讀兒科罷,我一定做一個對孩子特別溫柔的醫生,一定不兇巴巴的責備家長,其實孩子病了他們也很愧疚的……”

“只是……”她頓了頓,将頭往夏被裏縮了縮,繼續道,“有時候的确很生氣,控制不住自己脾氣要發火,還是做得不夠好。”

霍昭遠聽了不知為何心裏一酸,他和哥哥們以前那麽疼愛的小妹妹啊,在後來成長的歲月裏竟然遭遇過這樣的冷落。

他環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安撫道:“你還有幾十年,可以慢慢做得更好。”

淩如意的語氣揚了揚,又恢複了一貫的自信,“那是當然。”

“睡罷,明天還要上班。”霍昭遠低聲笑了一聲,又拍拍她的肩膀道。

淩如意嗯了一聲,拉着被子翻了個身離開他的懷抱,往床的另一邊滾去,很快就睡着了。

霍昭遠嘆了口氣,将人連被子往自己這邊拉了拉,額頭抵住她的肩膀,這才沉沉的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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