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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 早交班查完房後許主任坐在辦公室裏對着手機日歷在排下個月的值班表, 衆人都在開醫囑忙得不可開交，講話聲都低了許多。

淩如意将最後一本開好醫囑的病歷放到一摞病歷夾最上面, 對霍惜道：“把病歷抱出去給護士過醫囑罷。”

霍惜應聲去了, 她扭過頭開始寫病程記錄，兒科的病記需要每天記錄, 與內外科系統的病記有所區別，這是由兒科疾病傳變迅速的特點決定的, 治療得當很可能第二天就接近痊愈，反之亦可能迅速惡化。

“剛才查房18床說她什麽時候想出院來着？”霍惜從外面回來，淩如意順口問了句。

霍惜忙掏出小本子翻了翻，然後告訴淩如意道：“家屬說想明天出院，還問小朋友咳嗽差不多好了能不能吃蛋糕。”

“怎麽又問，昨天不是說了不能嗎？”淩如意敲鍵盤的手停了停，側頭問道。

霍惜低着頭回答道：“說是後天生日, 小朋友想買蛋糕來慶祝。”

淩如意恍然大悟，既是生日, 那這樣問也是情有可原, 她哦了一聲後道：“那你去跟她說一聲, 稍微吃兩口意思意思就可以了，順便把我們要交的病歷拿進來看一下有沒有錯漏。”

因呦呦發熱反複，好容易熱退了又開始流涕咳嗽，生病的小孩好似都特別黏人，須臾不肯大人離開自己, 淩如意無法，只得讓霍昭遠在家陪她，這樣一來，就只有霍惜幫她忙了。

但霍惜好歹也是科班出身，将将兩個月下來，與淩如意已然配合得很好，做起事來麻利極了，只需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該做什麽，實在是令淩如意滿意之至，覺得有沒有霍昭遠也沒所謂了。

十點一過，衆人的醫囑也都開完了，辦公室裏的氣氛一轉，頓時輕松了起來。

許主任排好了班，将醫生排班本往前一推，望着衆人道：“下個月林詠霈和蔣明回來上班，如意的門診調成上周二一天，周四安排小林去，姜泾源你下個月開始上二線。”

淩如意應了聲好，拉了排班本過來看，因為兩位同事的回歸與姜泾源升級二線，交接班上有所變動，淩如意由原來的接姜珊班改為接林詠霈班，下一班倒仍是周蜜不變。

因下個月是國慶，相比日後門診如何，衆人顯然更加關心小長假能不能休息，紛紛圍在一起邊看邊議論。

淩如意排了半天的門診和一天值班，恰巧是連在一起的，又恰好是假期的頭兩天，她想起霍昭遠前一晚告訴她國慶要出門去錄節目的事來，頓時覺得頭大，到時候呦呦怎麽辦才好？

許主任見衆人都沒什麽疑問，背着手就要走，淩如意見狀忙跟了上去，“主任，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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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主任回過身，關切道：“是不是有哪個病人出什麽狀況了？”

淩如意搖了搖頭，面色有些赧然，“不是，是我家小侄女，她發燒了好幾天，燒退了又流涕咳嗽，麥迪和小兒肺熱這些常用藥都用上去了，總不見斷根，您看該怎麽辦才好？”

“鼻涕是黃的還是清的？咳嗽什麽時候重一點？紅黴素眼膏用了沒有？”許主任聽了她的話，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淩如意咬着唇想了想才一一回答，許主任覺得沒什麽問題，便笑道：“情況還可以，這樣罷，你帶她去看看中醫，調養一下脾胃，增強抵抗力以後就好了。”

淩如意聞言便道謝，她也不怎麽了解中醫兒科，只在施老那裏聽說過些許，現下許主任如此建議，倒令她忍不住想帶呦呦去試試了。

晚上回了家，剛進家門就聽見呦呦的哭聲，裏頭還夾雜着她模糊的話，“……你說了陪我的又……嗚嗚、嗝……嗯、不算話會被老狼吃掉……嗚嗚嗚我不要你了，我要奶奶……奶奶……哇……”

淩如意一驚，忙問道：“這是怎麽了？”

霍昭遠束手無策的站在一旁，見了她仿佛見了救星，拉了她便倒苦水，“我說明天要去工作，不能陪她過國慶了，一聽了就開始哭，怎麽哄都不停……”

“那麽快？明晚？”淩如意怔了怔，問道。

霍昭遠應了聲是，還沒說話就被呦呦用力一推，不防備的她推得倒退了兩步，臉色來不及變化就聽見呦呦大聲向淩如意告狀：“小叔叔是壞人！說話不算話，我們不要和他玩了！”

小人兒鼻音濃重，哭得眼睛都發紅，抿着嘴一副委屈到了極點的樣子，霍昭遠看着她不由得嘆了口氣，伸手想去摸摸她的頭，卻被她用力的甩開了去。

淩如意沖他安撫的笑笑，低身抱起了呦呦，柔聲道：“小叔叔有工作要忙，我陪你好不好？還帶你去玩，你想不想去看看我上班的地方？”

呦呦眨了眨眼，猶豫着不說話，不安分的小手捏着淩如意衣領的一角捏來捏去。

“有很多小朋友哦，還有漂亮的護士姐姐會給你糖吃。”淩如意見她不做聲，便繼續哄道。

呦呦又眨眨眼，糖果令她心動了，她小小聲的問：“你上班的地方，就是醫院嗎？”

淩如意點了點頭，笑道：“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去？”

“真的有糖吃嗎？”呦呦摟住她的脖子，定定的看着她，仿佛要是她搖頭就不去了。

淩如意當然又點頭，呦呦面上就笑了起來，應道：“那我要去的。”

“那我們原諒小叔叔好不好，他不是故意不陪呦呦的。”淩如意瞥了一眼霍昭遠，趁熱打鐵道，“而且他也很疼呦呦的呀，呦呦生病了是不是小叔叔天天陪你的？還給你做飯了對不對？”

呦呦聽了就看了眼霍昭遠，咬着嘴唇應了聲好，又點點頭，從淩如意懷裏向他張開手伸過去。

霍昭遠站在一旁看着她們，目光裏露出一絲笑意來，伸手将沉甸甸的小家夥抱過來，笑道：“呦呦可算原諒我了，小叔叔好怕你不理我呢。”

被他一說，呦呦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了，将頭埋在他懷裏，搖搖頭奶聲奶氣道：“不會的，你是小叔叔呀，不過下次不要講話不算數了好不好？”

霍昭遠就笑着親親她，卻不敢将話說得太滿，只道：“下次會提前跟你打商量。”

呦呦歪着頭想了想，也不知道她想明白了沒有，只見她點點頭，從霍昭遠懷裏掙紮着下了地，跑去跟着淩如意進廚房，指指點點說中午小叔叔給她做了豆腐魚湯喝。

看着她恢複了幾分活潑的模樣，淩如意心裏稍稍松了口氣，只是她食欲并不好，盡管淩如意做了她愛吃的蒸肉餅，她也沒吃多少。

望着呦呦瘦了一大圈的小臉，淩如意是既心疼又內疚，“到時候怎麽跟爸媽交代，大哥大嫂那裏也說不過去。”

霍昭遠拍拍她的頭，安慰道：“他們不會怪你的，更何況小朋友感冒本來也是難免的，你已經很用心照顧她了。”

“我今天問了許主任，他建議我帶呦呦去看看中醫，你覺得呢？”淩如意将許主任的話複述一遍，然後看着霍昭遠詢問道。

“既然主任覺得好，那應當有他的道理，不如就帶她去看看罷。”霍昭遠也不懂中醫，但他勝在對醫生的信任，聽聞是許主任的意見，當下便同意了。

淩如意得了他的話，便打電話給導師施雍岚老先生，向他咨詢去哪裏找哪位醫生看比較好。

施老聽了她的問題，故意道：“是你侄女嗎，我還以為是你女兒。”

“老師，就算我沒能經常去看您，也不至于大了肚子不告訴您罷？”淩如意哭笑不得，連連否認道。

施老在電話那頭朗聲大笑，道：“你要是幾時大着肚子來看我，我一定包個大紅包，歲數不小啦，該要個孩子喽。”

“……是是是，都聽您的，不過這之前您先幫我解決目前的問題呀！”淩如意無奈，只好連連應是，又偷空觑一眼坐一旁聽她打電話的霍昭遠，見他目含笑意，便知他聽見了施老的話，不由得面皮發熱起來。

事情很快得到解決，施老決意讓淩如意帶上呦呦回校，他帶她們去拜訪一位老友，請他為呦呦調理身體。

淩如意自然千謝萬謝，深感恩師對自己的關照，約好了時間後又同老先生說起工作上的一些事來。

霍昭遠一直坐在她身側，專心的聽着她打電話，老先生渾厚的聲音從話筒裏穿出來，他離得近，自然就聽得清楚明白。

他聽見老先生反複叮囑淩如意要注意一些小問題，尤其是查不出具體症狀但患兒感覺不适的時候，起因是淩如意提及幾天前有個患兒聽診并不明顯但拍了片子終于能确診肺炎的事。

做了許多筆記的劇本攤開在他的腿上，第十九集，男主角門診遇到疑似肺結核患兒，紅色波浪線劃了一段臺詞，“按照這個檢查結果，高度懷疑是肺結核，不排除肺炎，孩子已經出現呼吸喘促，我建議你們住院打針再做進一步治療。”

接下來是患兒家屬拒絕的部分，紅色筆跡又接着劃過一段臺詞，“并不是打針就一定使孩子的免疫力降低，她現在病情比較重，已經不是吃藥能解決的了，打針才能壓下來，你們要不要打針？”

又是患兒家屬的拒絕，紅色繼續往下走，“好罷，我先給你們開藥，孩子現在呼吸急促，已經開始發熱了，要随時關注她的體溫變化，有不舒服要立即來醫院，我今天一天都在辦公室，或者找其他醫生，我們會立刻給你們處理的，知道了嗎？”

這一段戲到這裏結束，霍昭遠用黑筆在空白處寫道：“病人家屬總是擔心會過度醫療，亦心存僥幸，此時醫者應當耐心勸說解釋，但不能強迫對方接受自己的意見，應耐心叮囑家長相關事宜。”

他将耐心兩個字圈出來，腦海裏反複出現淩如意面對病人時的模樣，永遠溫和親切，所有的不多的不耐都藏在眼底默默消化，一低頭一擡首，總是令人如沐春風的笑。

就連催促家屬做決定，都是笑着的，“您快點，我後頭還有很多孩子等着看呢，總不能讓他們一直等着。”

她的聲音總是清清脆脆的，語速又一貫的快，莫名就令他想起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淩如意（奸笑）：好的，我們不和他玩了！

霍影帝（無奈）：你還小？

淩如意（傲嬌）：姐姐我永遠八歲！

霍影帝（寵溺）：好的^_^

碎碎念：

一個白班，看了幾十個門診，收了三四個新收，下周手術排滿……病歷到回來了還沒補完←_←

有個寶寶，撓骨頭半脫位（大概吧我懶得寫清楚病名了），因為爸爸拉着她的手腕讓她蕩秋千……有孩子沒孩子的……聽我句勸……牽小孩子牽上臂好嗎……比較結實←_←

脫位也很痛的啊，複位也很痛的啊T^T

倒黴孩子嚎得半層樓都聽得到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