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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如意從急診會診完回到辦公室, 交班已經結束了, 适逢周五,正是主任大查房的時間, 辦公室裏竟只有在打印體溫單和最新檢查結果的兩個學生。
她在門口站了瞬間, 随即往休息室走去,去換鞋兼洗漱, 因這個月另帶了個得力的住陪生,她竟輕松不少。
大查房耗時久, 待她衣着整齊神清氣爽的站到姜珊身旁時,主任也才查到二十床,竟還未過半。
陳筠隔着姜珊問她:“急診叫你去做什麽?”
“看了個腹痛的,本來以為沒什麽,結果越問越不對。”她苦笑着搖搖頭,低聲道,“拍了個片, 左下腹前壁軟組織內有縫衣針。”
她的話剛落地,站在外圍的幾個人都望了過來, 劉卓呲着牙問道:“怎麽回事, 小孩兒自己玩針?”
淩如意又搖搖頭, 嘆了口氣,道:“被高年級男生欺負的,他們拿針紮他。”
“我的天!”周蜜掩着嘴低聲驚呼起來,“這怕是容嬷嬷投胎的罷!”
衆人忍不住偷笑,就連淩如意都有些忍俊不禁, 許主任隔着人群望了他們這邊一眼,又繼續給圍在身邊的學生們講如何補液。
查完房已經将近十點,衆人回到辦公室噼噼啪啪的開始開醫囑。淩如意站在椅子後面一邊啃面包一邊指揮學生開醫囑,然後簽了名親自将病歷本都抱出去。
在護士站那裏碰上從病房回來的姜珊,她手裏拿着手機,見了淩如意先是一愣,繼而有些氣憤的撅起了嘴。
“你這又是怎麽了,陸廣欺負你啦?”淩如意站在原地,笑着調侃她。
姜珊卻撇了撇嘴,嗔道:“關他什麽事,我還不都是為你操心!”
淩如意愣了愣,轉身往回走的動作慢了半拍,“為我?這又怎麽說的?”
“你看看你看看!你家那個老霍又上頭條了!”姜珊将手機摁亮怼到她眼前,聲音壓得低低的,一同壓抑着的還有她快要爆棚的怒火。
淩如意一怔,下意識就往後仰了仰,又擡手推了推姜珊的胳膊,這才看清手機屏幕上的消息,熱門微博上一條信息,“舊情複燃,霍昭遠方明媚深夜從片場結伴而回,倆人同乘保姆車。”
底下九宮格的配圖裏霍昭遠戴着棒球帽,雙手抄在黑色大衣的口袋裏,正扭頭看向鏡頭,他似乎并不意外,也不見驚慌失措,隔着模糊不清的人影,以及濃重的夜色,都能令人感覺到他發自心底的坦蕩。
與他并排而立的是緋聞女主角方明媚,同樣看向了鏡頭的方向,那張明豔的臉上挂着譏诮。
淩如意定了定神,平淡的哦了一聲繼續往前走,姜珊拉扯住她的衣袖,恨恨低聲道:“他是不是背着你偷吃了,是不是給你委屈受了,別怕,姐打不死他!”
“……沒有,阿珊,他沒有。”淩如意下意識的替霍昭遠辯解,“他跟我講過的,他同方明媚之間現在只是朋友。”
“他講你就信了?”姜珊咬着牙瞪她,“你幾時變得這麽天真?”
淩如意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撫道:“不是我天真,總要給他機會解釋,如果他的解釋講不通,我們再做有罪推定不好嗎?”
“那你現在給他打電話,我來盤問他!”姜珊反手推推淩如意的胳膊,催她趕緊給霍昭遠打電話。
淩如意拗不過,只得避開了人在開水房裏給霍昭遠打電話,接通後頭一句就是:“我看到你和方明媚上頭條了,你……哎呀、阿珊說有話同你講……”
她只來得及說了這樣一句就被姜珊搶走了手機,然後只能一臉無奈的倚在門邊看姜珊防賊似的盤問起霍昭遠來,等姜珊終于滿意,她才終于和霍昭遠說上話。
“姜珊怎麽跟抓奸似的,我又沒做什麽……”霍昭遠嘆着氣,嘟囔着向她抱怨,“方明媚是跟我打聽你,才一起走的。”
淩如意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怎麽知道我?”
霍昭遠這便将昨夜的事告訴她,說完之後他并沒聽到淩如意的回應,心立即就提了起來,他并不知道淩如意對此事的态度如何。
過了半晌,他終于聽到電話那頭的妻子輕飄飄的說了句:“我有什麽好打聽的,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只眼。”
她的聲音裏并沒有責怪與不情願,隔着手機與幾百公裏的距離,霍昭遠能想象得出她此時面上一定是一派雲淡風輕。
這句話仿佛是一個信號,昭示着她并不排斥他對別人尤其是圈內人提起她,這令他很有些雀躍。
到了中午,淩如意下夜班回去,才進家門,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接到了院辦的電話,讓她過去一趟。
她心裏先是一驚,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要在大中午的傳喚她,便有些忐忑的詢問道:“是……是有什麽事麽?”
“哦,沒什麽,就是早上急診接診了一個左下腹前壁軟組織內有縫衣針的男孩,請了你去會診的,還記得罷?”院辦秘書笑着解釋道,“孩子家長報警了,警方過來詢問一些情況,急診科竺醫生也已經通知了。”
淩如意聞言就哦了一聲,謝過對方後又匆匆轉身出門,一到醫院就直奔院辦。
到了辦公室才發現不僅有公安,還有自稱是省報的記者,問了才知早晨那個孩子的家長不僅報了警,還将此時通過報料熱線告知了媒體。
事情并不複雜,當時詢問時除了她還有急診科的竺醫生,他們互相補充着說完了當時的經過與所得的信息。
末了,竺醫生感慨道:“現在的小孩子接觸社會上的東西太多,又缺乏必要的辨別能力,實在是令人頭疼。”
“其實這樣的事不止這一件,不瞞您說,我們正在做一個專題,內容就是關于校園暴力。”省臺的記者苦笑着搖頭,将自己調查到的一些事告訴他們。
比如某地某中學一女生被同學輪流扇耳光,比如某地一女生被三個人扒衣拍照,比如某大學女研究生被男生腳踹倒地而保安袖手旁觀。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最可怕的,是社會上的另一種聲音,有人認為,又沒有致殘,這只是孩子們或者年輕人之間鬧着玩罷了。
過來做調查的公安告訴他們,在國內,校園霸淩的處理一直都處于尴尬之地,因為霸淩者很多都是未成年,在事發後往往只能進行教育,而沒有相關的法律法規可以依法量刑。
這令淩如意覺得震驚,在她們這一代人記憶裏,學校生活總是充滿了樂趣與美好,是她們進入社會之後還念念不忘的美好曾經,如今卻已經逐漸被黑暗籠罩。
從醫院再次回家的路上,淩如意一直都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但這種不舒服究竟來自于哪裏,她一時也搞不清楚。
直到回到家,進了門之後她彎腰拖鞋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小時她剛被接回淩宅沒多久,九月份開學,她與淩稱心一起上了一年級,但并不同班。那時她膽子小,性子也被祖父祖母寵得嬌氣,同桌的男孩子很喜歡逗她,起先是扯她的頭發,她告訴老師,老師說了同桌一頓,同桌很生氣,改為拿筆紮她的胳膊。
九月十月的天氣還熱,穿的都是短袖,削得尖尖的鉛筆尖兒紮在皮膚上,刺痛刺痛的,她舉着手臂指着胳膊上灰色的鉛筆印回家告狀,然而母親給她的,是一臉的漫不經心與無所謂,她說:“鬧着玩罷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後來這件事是怎麽解決的呢?
淩如意坐在門口的換鞋凳上想了很久,終于從泛黃了的回憶裏想起後續。
她後來和同桌的小男生打了一架,她發了瘋似的去撓對方的臉,直到聞訊趕來的老師将他們強行拉開。
老師将她們的座位調開,小男生被她吓住了,從此小學六年裏見了她都繞道走。
母親依舊對此事毫無反應,而其他認識她的人,也都拿她和淩稱心做比較,說姐姐溫柔可愛又乖巧,妹妹卻像個刺頭。她起先也難過,到了後來卻習慣了,因為她漸漸懂得,要想不被欺負,就要自己強大起來。
她臭石頭似的性格就在那時開始形成,到了青春期時到達頂峰,此後因為在臨床接觸孩童日久,被迫着改掉了許多,人也變得和緩許多。
淩如意怔怔的,她以為這些事再也不會想起來了,或者說就算想起來也不會有什麽感覺了。
然而事實是,當她想起這些事時,母親淡漠的表情和同桌小男生錯愕的臉一直交替着出現在她的腦子裏。
今日聽聞的種種,皆比她當年所受委屈要嚴重得多,留下的心理陰影也一定會比她嚴重,那些被欺負了的孩子,将來會如何,能否走出黑暗重新站在陽光底下,亦或是就此沉淪痛苦一生,都是未知數。
“叮鈴鈴”的電話聲響起,是家裏的手機有了來電,她又怔了半晌,直到手機第二次響起時才起身去接。
竟又是霍昭遠,他問的,是淩如意的生日要怎麽過。
淩如意這時才想起,原來翻過元旦,就到她的生日了,她出生在冬天,也曾以為自己天生就是冷心冷肺的那種人。
她聽到他關切的問:“那天休不休息?到時候我回去和你過,今年想要什麽禮物?”
“阿遠!”她忽然就大聲又急促的沖着話筒嚷了起來,“我想見你,現在!立刻!我想見你,阿遠……”
她的聲音又低了下去,有些難過,有些憤恨,又有些哀求。
霍昭遠被她突如其來的情緒驚住了,不停的追問她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淩如意斷斷續續的将今日之事告訴他,最後忍不住哭了出來,“阿遠……小哥哥……你回來好不好,我想見你……”
“……阿意!”霍昭遠喝了一聲,他敏銳的感覺到淩如意情緒不對勁,但又苦于距離,只好如此将她從情緒裏拉出來。
淩如意嗚咽着,像只被丢棄的小貓,那是霍昭遠從沒聽過的她的哭聲,他頓了頓,安慰道:“你別怕,不會有事……”
過了不知多久,淩如意漸漸安靜下來,覺得心裏的苦悶也少了,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
霍昭遠笑笑,又同她說了許久的話,在她反複告訴他自己已經沒事之後才将電話挂了。
淩如意放下手機,環顧了一圈室內,看着屋裏每一件她閉着眼都知道在哪裏的陳設,早先心裏的奇怪感覺都已經不見了。
她笑自己矯情,已經那麽大的人了,也見過了生死,竟還會因為些許事情就情緒失控,大約是今日來太過忙碌而致心情壓抑罷了。
嘆了口氣,她起身,将厚厚的窗簾拉開,立即便有傍晚落日的餘晖穿過空氣照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霍影帝(心疼):太太你咋的啦?
淩醫生(抽泣):你回來咯……
霍影帝(欣喜):因為想我才哭的嗎?
淩醫生(平靜):不是,只是一時失控,現在不用你了。
霍影帝(呆滞):……還沒用就扔了????
碎碎念:
故事裏的正義總是會得到伸張,但生活中并不都是如此。
希望每個孩子都能夠快快樂樂度過在校園的日子吧。
這是過年加更的最後一更啦,明天開始恢複日更咯!
日萬實在太可怕了,眼睜睜看着存稿嘩啦啦的走,好害怕不夠T^T
以後沒什麽喜事不搞了T^T雙更還是可以考慮一下下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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