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二月一過, 上學的孩子們将要陸續返回校園, 呦呦同樣如此,霍昭遠卻打算等過了元宵再回H市。
淩如意在元宵節前一天已經開始上班, 休了好些天的假, 回到醫院一天下來,從早晨的交班查房到下午的門診, 都覺得時間過得緩慢非常。
她興致不高,一直都有點蔫蔫兒的, 坐旁邊的同事調侃道:“是不是得了假期綜合征?”
“也許罷,閑了幾天,再上班就不習慣了。”淩如意苦笑的搖了搖頭。
傍晚七點,淩如意下班,才走出醫院大門,就看見一道車光往自己這邊打來,擡了手擋住半眯着的眼看了一陣才确定是霍昭遠的車。
她急忙大步走過去, 等坐進車子扣好了安全帶,這才回頭皺着眉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不怕被人跟着?”
“有什麽好怕的, 又不偷又不搶。”霍昭遠平靜的應道, 望着後視鏡開始倒車。
呦呦坐在後座的兒童座椅裏,探着半邊身子跟淩如意要吃剩下的半包薯片,淩如意怕她吃多了嗓子疼,只肯給她一片,她又不高興, 淩如意正小聲的給她講道理。
車子往酒店的方向去,霍昭遠伸手摁了車載音響的開關,那首歌正唱到了最後幾句,“……時間的洪流啊,記得貪夢時節,我想和你看緋櫻漫天,我想和你看山梅遍野,我想和你看海棠春苑……”
車裏暖和,淩如意有些昏昏欲睡,她把頭側靠在椅背上,身後的呦呦已經不再鬧着要薯片,改拿着平板在玩消消樂。
霍昭遠扭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阖了眼一臉的不防備,突然就脫口問道:“阿意,你怕不怕?”
淩如意被他驚醒,迷瞪瞪的轉頭去看他,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到底在問什麽。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上那雙白色的小羊皮平底鞋,鞋邊一圈波浪邊弧度優美,鞋頭點綴了一顆大大的珍珠,仿佛給腳帶了條項鏈,優雅又溫婉。
視線一收,她又看見手腕上的腕表,玑镂表盤搭配華麗的鑲鑽時标,顏色是代表性的蒂凡尼藍。
這兩樣都是霍昭遠送給她的新年禮物。
她撇開視線不去看他,好似不經意又好似玩笑,回了一句:“你都不怕,我怕什麽,天要是塌了,也該先砸你這個高個兒。”
霍昭遠狠狠一怔,好一陣才緩過神來,她從未說過這樣的話,從來都是回答他怕的人,突然說不怕了,令他有些難以置信。
他側頭看她一眼,見她又阖上了眼假寐,面上是難以忽視的疲憊,有發絲沾到了臉頰上。
霍昭遠又回過頭,前方是一輛又一輛的車堵在路上,他第一次覺得堵得好,車子裏的音響還在放着歌,他卻分明聽見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快到險些要跳出胸腔。
這樣激動的心情被他努力掩藏着,生怕被淩如意看出來,然後要笑話他的不淡定。
可是直到臨睡前,他洗了頭正照鏡子,卻發現自己眉梢眼角都是喜悅,喜歡這種感情,即便是嘴上再如何三緘其口,卻還是會從眼睛裏跑出來。
淩如意剛把電腦合上放到床頭櫃上,霍昭遠就出現在了眼前,她頭也不擡,問道:“什麽時候回去?”
“後天早上。”霍昭遠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坐到了床上,“明天晚上有沒有班?”
淩如意搖搖頭,“沒有,聽說廣場那邊有燈會,帶呦呦去看看?順道買些東西,你拿回去給媽媽他們。”
霍昭遠聞言就笑着點頭應好,她總是這樣,別人對她好一分,她就要回給對方三分,他們之間關系還有疏淡的時候,可她與霍家人卻一直都關系融洽。
淩如意鑽進了被窩裏,片刻後霍昭遠了擠了進來,卻難得的沒有鬧她,只關了燈伸手将人抱了過來便作罷。
她在他的懷裏轉個身,将半邊臉貼在他心口處,聽見他平穩有節律的心跳,忍不住問他:“阿遠,你……今天是不是很高興?”
她知道霍昭遠喜歡她,卻不知自己一句話就能令他歡喜一整晚。
霍昭遠幽幽的嘆了口氣,又捏了捏她胳膊上的軟肉,“是,很高興。”
因為等得太久,所以得到回應時忍不住不知所措,又得意洋洋。
他想起婚禮那天,陽春三月日光正好,她穿着簡單的婚紗,不言不語,他卻覺得目光相觸間,仿佛一生就這樣波瀾不驚的過去了。
他閉上眼,忽然又想起傍晚回來時在車上聽到的歌,聲音甜美的女歌手唱着:“若能與君共度哪怕路荊棘載途,我亦無畏懼,你像山上明夜月,徐徐的清風,朝朝暮暮共聽晨鐘暮鼓,明知愛傷筋動骨,仍無悔義無反顧……”
那樣堅決的心思,其實是每一個心有所屬之人的心聲,不管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情之一字,總是大抵相似。
所以當同事問起淩如意元宵夜要怎麽過時,她的目光霎時間變得柔和,“我先生明天要回去了,打算同他去買些手信帶回去給公公婆婆。”
“如意同婆家關系真是好。”同事羨慕道,這年頭能與婆婆處得好的媳婦不是沒有,只是少。
淩如意每次都只是道家婆是個很好的人,可心底明白,這世間好人千千萬,卻只有這一個與霍昭遠是母子。
她當然明白霍母對她好,大半原因是因為她嫁給了霍昭遠,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因為那是霍昭遠的母親,所以願意孝順她,越是對霍昭遠上心,對霍母的心意就越是周全。
這世間,從來沒有無緣無故得到或給出去的善待。
廣場的燈展在入夜時已經人聲鼎沸,到處都是拿着手機拍照的游人,甚至還有人帶了三腳架,一副幹大事的架勢。
霍昭遠馱着呦呦,讓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淩如意聽見她叽叽喳喳的說着見到的燈,“小嬸嬸,我看到孫大聖啦……哦還有天鵝……”
路過賣湯圓的小攤,淩如意應景的買了一份,自己先吃了一個,又用竹簽子戳了給叔侄倆一人喂一個,紅豆沙餡的,從喉嚨一路甜到了心裏。
等會人多擁擠,霍昭遠怕淩如意同他們走散了,一邊手扶着呦呦,一邊手伸過來拉她的,她正想掙脫,可才動了下手指就停住了,想了想,算了罷。
她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腕,走着走着就變作了十指緊扣,她匆忙低頭看了眼手指交纏的兩只手,有種奇異的感覺從心底浮起。
仿佛是甜蜜,又仿佛是吐出了一口氣的輕松。
“小嬸嬸!我還要吃湯圓!”呦呦忽然大聲喊道,彎着腰就要往她這邊倒。
淩如意忙掙開霍昭遠的手,伸手護了一下,生怕她掉下來,霍昭遠幹脆将她放了下來。
呦呦站在地上,踮着腳自己用竹簽去紮小碗裏的湯圓,已經有些涼了,她卻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好了,不吃了,剩下的給小叔叔吃,小朋友吃多了不消化。”淩如意柔聲道,伸手把碗遞給了霍昭遠。
霍昭遠自然的接過碗和竹簽,三兩下就吃完了剩下的幾顆湯圓,紅豆沙甜得他略微皺眉,淩如意見狀忙将保溫杯遞了過去。
燈光很好,面前的麻姑獻壽造型花燈華彩斑斓,前頭柳樹下是正在旋轉的走馬燈,盧照鄰的那首詩刻在上面,“錦裏開芳宴,蘭缸豔早年。缛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
他扭頭看了眼正彎着腰和小侄女兒說話的妻子,燈光裏她的眉目如畫,恰是詩裏那笑靥如花的千金嬌女。
這次出來,他沒有戴口罩,也沒有做一絲一毫的僞裝,既然淩如意已經不怕,那他也不必要再可以遮掩,更何況夜色濃重人群密集,他的面目能看得清楚也有限。
呦呦很興奮,一直拉着淩如意的手說個不停,每句話的開頭都是:“小嬸嬸……”
好似有問不完的為什麽和說不完的開心,淩如意蹲在了地上,用手圈住她的腰,正無奈的給她講八仙過海的傳說。
霍昭遠站在他們身旁,悄悄地拍了一張照,華麗花燈下兩個貼到了一起的影子。
夜裏快十點了他們才返回酒店,臨睡前淩如意替霍昭遠整理行李,他就在一旁看着,突然說了句:“要是明天起來看到自己見了報,阿意,你別怕,好不好?”
淩如意收拾東西的手頓了頓,半晌才點了點頭,細細的應了聲好,有些顫抖,充滿了遲疑。
霍昭遠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才好,他完全可以像以前那樣不讓這樣的消息出街,但這次,因為淩如意昨晚的一句話,他不想這樣做了。
她總要學着去面對公衆,學着去接受他們這段婚姻其實是被許多人關注的,而不僅僅是世間所有平凡婚姻裏的普通一段。
她沒有任何過錯,只是嫁給了他,嫁給了一位所謂的明星,所以連想要一場與其他人別無二致的婚姻生活都需要遮遮掩掩才能得到。
他也沒有過錯,不過是做了這樣一份工,一份私生活會在聚光燈下暴露的工作,所以他連随意同妻子牽手逛菜市場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真是個奇怪的世界,一朝成名,就會被處處盯梢,只要一出門,就算只是扔了個垃圾都可能要被狗仔拍到寫則新聞,隐私空間被壓縮到了極致。
淩如意突然起身撲了過來,用手死死圈住他的脖子,聲音有了不容忽略的顫抖和急切,“阿遠……一切都不會變樣的對不對……”
霍昭遠忽然心口一疼,她從未像此刻這樣無助過,讓他覺得是自己把她逼到了這種地步,明知道她有許多的顧慮,她的工作她的生活她的背景,終究會成為別人的談資,他卻逼迫着她去改變現狀。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慶幸他出身于霍氏,“你放心,只要不是你首肯,不會有人看清你的臉。”
他的聲音平穩而有力,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淩如意忍不住想去依靠他,她點頭又應了聲好。
“阿意,你陪我走這一輩子好不好,我把我的命都給你。”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仿佛在哀求。
淩如意長久的沉默,久到仿佛過了整個世紀,“好,來日你要是出軌,我會親手結果了你,手術室麻醉科實驗室,我有太多的知識和辦法了。”
這是第一次,他們就是否公開關系這件事達成了一致。
霍昭遠抱着她沉默,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脊背,心裏的決定愈發堅定,就算前方是荊棘滿地,他也要和她一起走過去,哪怕是抱着背着,只要她在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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