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夢和遠方

唐卡盯着喬南看了一會兒, 突然嘆了口氣。

“人與人相處, 感受是不同的，我不強迫你喜歡肖先生, 但是我也不太喜歡你說的這些話。”她語氣真誠道。

“你已經被他收買了，是吧？”喬南問。

“他沒收賣我, 我清醒得很。我跟他之間, 不像你們想的那樣。”唐卡說。

“你還是太天真了，同性之間才更清楚彼此的邪惡！你或許沒有那種意思，但是敢保證肖也沒有嗎？大過年的，他開着車跑到這裏來, 就只是同情你、憐憫你麽？燕京流浪漢那麽多, 肖大善人又給予幾個人這種溫暖？你能不能對着鏡子照照, 認識下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重！”喬南恨不得伸出手搖醒她。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唐卡說。

兩個性格倔強的人，是沒辦法在氣頭上勸服對方的。

所以她選擇避讓, 等大家冷靜過後再說。

喬南本來想說幾句難聽的, 可是對着她那雙通透明亮的眼睛，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你——算了, 我言盡于此, 要死要活, 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想走就走, 不必管我。我只是感冒，又不是将死，你犯不着愧疚！”喬南忍氣吞聲道。

“你多喝點熱水, 待會兒想吃什麽，直接叫我。”唐卡說。

喬南轉身看向窗外，沒理會她。

唐卡走出去，悄悄把門帶上。

她沒有馬上回房間，而是寂寞的站在走廊裏。

走廊盡頭，是一大塊玻璃，屋頂積雪被寒風吹得噗噗亂飛。

她最後一次向肖也發定位，是昨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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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燕京趕到這裏，大概有将近900公裏的路程，路況這麽差，肖也和許亦飛應該都沒怎麽休息。

她大概站了大概有十分鐘，臉上的沮喪方才漸漸褪去。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又蹦了兩下，再度變回了那個元氣滿滿的姑娘。

她的眼睛，閃着奇異的光芒，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肖先生，我回來了！”她笑眯眯道。

“詢問喬南了嗎？明天早上，他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肖也問。

“他這個人比較重感情，不太想和朋友分開。”唐卡無奈道。

“你呢？改變主意了嗎？”肖也笑眯眯地看着她。

“沒有。”唐卡說。

“那就好，今晚我想請大家吃飯，你幫忙通知下？”肖也問。

“好啊！我現在就去告訴他們！”唐卡開心道。

都是燕大的校友，他是學長，初見師弟師妹，按理當請。

唐卡挨個通知，除了喬南和王浩宇之外，其餘人都很高興。

“你說我穿哪件衣服好呢？”公主雀躍。

“人長得漂亮，穿什麽都好看！”唐卡說。

“肖學長都有女朋友了，你還顯擺什麽啊。”劉哲凱吃醋小聲嘀咕。

“你什麽意思，難道是罵我想要起壞心勾引學長嗎？”公主激動道。

“我可沒說，你別胡思亂想!”

“可你剛才就是那個意思……”

眼看劉哲凱又要抱着美人安慰，唐卡識趣地告辭。

王浩宇不想出席，許亦飛在旁邊落井下石。

“你要不去？大家都會說，你怕了肖也。女朋友沒了，面子也飛了，你這一趟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麽都沒落着。多少人望眼欲穿想跟他搭上關系，人家都愛理不理，你倒好，把現成的熟人往外推……我要是你，腆着臉也得去，輸人不能輸氣勢，做男人，想成大事，就得能屈能伸！再說了，那姑娘心眼多的很，你未必能夠降得住……就讓他們兩個湊一塊，就禍害別人吧！”他一邊吃飯一邊勸。

王浩宇聽得頭大如鬥，又不能發作。

“你們明天早上就走是吧？”他問。

“不一定。”許亦飛說。

“剛才唐卡說的，怎麽到你這又變成不一定了？”王浩宇困惑。

“肖也和唐卡肯定是要走的，我就不一定了。人家兩個好不容易找個借口獨處，我總不能在旁邊當個電燈泡吧？”許亦飛忽然嘆了口氣。

“你還要回燕京？”王浩宇問。

“出來了，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回去？”許亦飛。

“你不會是想跟我們在一起？”

“嗯啊，不是吹，我可是标準的活地圖，這幾年來全國各地的景點，哪裏我沒到過？哪裏沒有熟人？現成的導游在這裏，比你們在網上亂查的攻略不知道強出多少倍！”

“一群光棍有什麽好玩的。”

“你倒是搶了個臨時女伴兒，結果被人中途截胡，好玩嗎？”

……

王浩宇想，經歷過這次自駕游後，他這三五年都大概都不想戀愛、更不想出遠門了。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所有人都到齊了。

作為男女朋友，唐卡自然要跟肖也坐在一起。

她覺得，自己旁邊好像坐了一個聚光燈……

在場的人，不管此刻抱着什麽心理，都不約而同的将他視為焦點。

不管什麽話題，他好像都能談得來。

許亦飛跟他一唱一搭的，把飯桌氣氛搞得非常活絡。

“這些天，卡卡承蒙各位照顧，回燕京後，我得好好答謝你們。明天，卡卡會跟我走另外一條路線，你們要是有誰有感興趣，可以跟我們一起走。”肖也說。

“不打擾你們了，我們還是按照既定的路線玩兒吧！”劉哲凱說。

“你呢，亦飛，是跟我們一起走，還是留在這裏陪表弟？”肖也微笑着問。

來了，來了……他就知道對方沒有半點人性。

在衆人的注視下，許亦飛故作思考地沉默了半分鐘。

“來的時候我媽一直念叨，說不放心表弟獨自在外，我還是在這裏陪他吧！”他說。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勉強了。”肖也從善如流道。

虛僞、無恥！王浩宇敢怒不敢言。

唐卡坐在旁邊，全程保持沉默。

當肖也視線掃過來時，她就笑笑。

兩人看上去，就像默契十足的情侶。

只有唐卡知道，自己內心有多麽緊張。

他們兩個相識了很久，但是‘肖也女朋友’的角色，還是讓她格外忐忑。

盡管，她知道全是假的。

隔天一大早，唐卡就去找喬南。

他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撐，看起來精神很棒。

“你好點沒？”她問。

“死不了，你放心走。”喬南沒好氣道。

“大過年的，你這話聽着不吉利。”唐卡說。

“我沒事，你們可以放心去玩兒了，祝你和肖也年年歲歲永相依，朝朝暮暮心相攜。”他機械道。

“能說這麽溜的話，看來是真的好了。”唐卡彎着眼睛笑起來。

喬南擡眼看她，很快又将視線移開。

“這趟給你添麻煩了，回學校再謝你，再見！”她揮手告別。

喬南劇烈地運動着，不予回應。

直到唐卡把門關上，他站起身來。

旁邊鏡子裏，映出他修長的身影，頭發上都是汗珠，看起來活力四射又有朝氣。

只是那張臉，怎麽看都透着頹廢和沮喪。

“我們走吧！”唐卡拎着包對肖也說。

“都打過招呼了麽？”肖也問。

“嗯。”唐卡點頭。

“沒人生氣吧？”

“怎麽會！他們巴不得我走呢。”

她本來想要融入集體，多交朋友，但實際上卻是尴尬又挫敗。

即便沒有王浩宇，結果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道不同不相為謀，看來以後她得把這句話記在心裏才行。

“路不太好，坐後面可能會暈車。”肖也說

“那我坐前面吧！”唐卡無所謂道。

兩個人坐進去後，唐卡把背包放在後排。

這是款黑色SUV，空間比不上喬南他們那輛房車，但是對兩個人來說，也非常寬敞自在。

座位很舒适，坐上去後感覺就像被雲團包裹着。

沒有詭異的目光，沒有讓唐卡拘束的陌生人。

這種感覺對她而言，真的很好。

“聽音樂嗎？”他幫她系了安全帶。

“好啊！”唐卡很感興趣地點頭。

“想聽什麽？”他問。

“都可以，我其實也說不上來幾首歌名。”唐卡老實道。

她現在，已經由初見時的緊張，慢慢變得放松起來。

肖也見證過她的落魄，清楚她的老底，他也懂得怎麽和窮人相處。

他從來不會談什麽寶玑瑪麗.安托瓦內特，什麽EL、萊珀妮……聊的都是一些淺顯有趣的話題。

這對唐卡來說，神經可以不用那麽警惕緊繃，也不用害怕不小心暴露無知而鬧笑話。

在他面前，她就是個無知又土氣的鄉下姑娘，不用帶任何僞裝。

“那我就随便放了。”肖也微笑着按下播放鍵。

很快，舒緩清新的樂聲便傳了出來。

“I wanna have the same st dream again，

the one where I wake up and I'm alive……”

他們走的是鄉下小路，有點颠簸，但是風景很好。

又或許是因為心情的緣故，看着寂寥的荒野，似乎都多了幾分詩意。

雪花飄飄灑灑的下着，唐卡的心情，也越來越平靜。

就這種感覺，才是幻想中旅行的樣子啊，唐卡想！

漸漸地，她有點想睡覺。

這幾天跟王浩宇他們在一起，唐卡吃不好也睡不好。

肖也輕輕放下座位，唐卡倦着身體，悄然進入了夢鄉。

這麽快就睡着了，這幾天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肖伸出手，試探着想要撫摸她的臉，在半空停留了幾秒鐘後，卻又慢慢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