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心甘情願

唐卡越想越怕, 周圍來往的人，仿佛也都變得面目可憎。

黑黢黢的暗處,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笑……

她現在就像驚弓之鳥，看誰都不像好人！

唐卡現在既不想回到房子裏, 又無處可去。

附近有警察, 對她來說應該算是安全的。

可是附近也剛死過人, 又讓她感到很恐懼。

在矛盾的煎熬中, 她簡直度日如年。

糾結了好一會兒, 她拿出手機，打給肖也。

“肖、肖、肖先生……”她聲音很小。

“你怎麽了？”肖也立刻察覺到異樣。

“這邊剛剛死了兩個人,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沒有地方可以去。”她戰戰兢兢道。

“你在哪裏？”肖也問。

“謝家鋪公園的籃球場邊，我不敢走。”她說。

“別擔心, 我馬上過去, 你要是害怕, 就別挂電話。”肖也的聲音, 一如既往的有着神奇的安撫力。

電話那端, 不斷有聲音傳來，腳步聲、關門聲、引擎啓動聲……

他在朝這邊趕,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肖先生, 謝謝您。不好意思, 不用麻煩您了，對不起！”唐卡難過道。

她真的不想給對方添麻煩，可又偏偏一而再三的驚動他。

無論是之前的旅行，還是現在的打擾, 不管她想不想，自己都像極了一塊狗皮膏藥，粘着對方不放。

“你不必愧疚，我很高興，你能在需要的時候想到我。我已經在路上了，趕過去大概需要三十分鐘左右。你穿什麽衣服，冷不冷？”肖也說。

“不冷。”唐卡撒謊。

她光腳穿拖鞋，睡衣外面套了件大襖，整個人都快凍僵了。

盡管如此，她還是不願意回去。

誰知道那樁房子裏，有沒有隐藏着居心叵測的詭影！

半個小時後，肖也如約趕到。

唐卡蹲在路燈下面，頭頂已經挂起了白霜。

“肖先生！”她仿佛看到了救星，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來。

肖也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拉開外套，将她攬入懷中。

他身體結實又溫暖，跟記憶中一模一樣！

最關鍵的是，讓人感覺特別安全可靠。

天地間突然就安靜了，之前驚擾她的那些奇怪動靜，瞬間全部消失，燈光也跟着明媚柔和起來……

肖也半推着她坐上車，才發現那兩只光腳。

他拿出毯子，把唐卡兩只腳包起來，直接放到敞開的懷裏。

唐卡呆愣愣地望着他，就像個被吓壞的小孩。

車上很暖和，唐卡僵硬的身體慢慢恢複過來。

“肖先生……”

“沒事的。”

他伸手攬住她，熟悉又幹淨的氣息，頃刻間占據了唐卡的意識。

他手指修長有力，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

唐卡意識有些模糊，她覺得這種情況不對，可又舍不得出聲打破這種氛圍。

燈光下，他俊秀的眉眼格外溫柔，同時又有極其強大的蠱惑力。

唐卡想，肖也這會兒哪怕讓自己死，她都會心甘情願，沒有任何猶豫。

她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他的眼睛、他的氣息、他的懷抱……都讓她深深着迷。

世上只有一個肖也，而這個男人，現在似乎是屬于她的。

“好點了麽？”肖也問。

“不太好。”唐卡小聲說。

事實上，她已經恢複正常了。

但是，這場夢太美，她不願意醒來。

“哪裏不舒服？”肖也湊近了問。

唐卡突然想起小時候，自己到山下放羊結果被石頭砸到頭，流了很多血，差點死掉。

母親趕到後，将她摟在懷裏哭了很久。

她記得很清楚，自己當時一點都不疼，內心反而充滿了快樂。

那是唐卡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感受到被人疼愛的滋味。

現在，她的感受跟那時候好像！

“頭有點暈。”她撒謊。

“我送你去醫院。”肖也說。

“不用……可能是着涼了，喝點熱水就好。”她慌張道。

肖也伸手覆上她的額頭，片刻後又撤走。

“那我帶你回去。”他說。

唐卡斜靠在座位上，腳還伸在他懷裏。

肖也神情專注地開着車，看上去好像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

他們沒回桃源，而是去了前一晚唐卡睡的那套房子。

到了客廳後，肖也給她倒了杯熱水。

唐卡裹着毯子坐在沙發上，她現在已經逐漸清醒了，心卻慌得厲害。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肖也在對面坐下來。

“對不起，肖先生，一年前，我無意偷聽到您的通話，電話裏提到這三個字。後來我手裏存了點錢，就想買套房子投資，最後在幾個城中村裏，敲定了謝家鋪……對不起。”她睫毛不停的抖動着，看上去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純真、無辜又可憐。

“這樣啊，也不是什麽大事，為什麽不跟我說呢？”肖也緩緩道。

“我怕您怪我，覺得我貪婪又卑鄙，對不起！”她真誠地致歉忏悔。

态度還不錯，肖也輕輕笑了下。

“你電話裏說的命案又是怎麽回事？”肖也問。

唐卡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同時吐露了自己的擔憂。

“我現在有點害怕，萬一被壞人盯上怎麽辦？”她為難道。

“這确實是個問題，那套房子拆遷之後，你會擁有将近一千兩百萬的資産，年紀這麽小，就有這麽多錢，如果消息傳出去，估計會引來許多居心叵測的人。”肖也一本正經道。

“啊？”唐卡慌神。

“開個玩笑，不過謝家鋪最近确實會有話題，你如果害怕，以後走流程打個招呼，我或者林修陪着你過去。命案幾率很小，只是不巧被你碰到而已，別把個例當成常态。低調點沒錯，房子的事，目前盡量別告訴太多人。”肖也說。

唐卡想到之前差點滿世界大喊的行為，恨不能拍死自己。

等她喝完水後，發現外面天都已經亮了。

“想吃點什麽？”肖也問。

“什麽都不想吃。”唐卡說。

“那我就随便做了。”肖也說。

看着他在廚房娴熟的忙碌着，唐卡覺得新鮮極了。

“肖先生，您會做飯啊？”她好奇。

“是啊，簡單點的都能應付得來。”肖也說。

唐卡隔着玻璃門看他，心裏卻想起了唐發根。

她的父親，這一輩子最痛恨的地方就是廚房。

他經常說，廚房不是男人該待的地方。

即便是母親生病不舒服，他也依然每天守着桌子當甩手掌櫃。

跟他比起來，肖也簡直是天使一樣的好男人！

水煮玉米、蛋煎饅頭片、蝦仁蔬菜粥，還有兩小杯菊花枸杞茶。

菜式簡單而精致，看着就很有食欲。

唐卡本以為，在目睹過昨晚的兇案現場後，自己應該吃不下的。

沒想到，居然不小心把自己那份吃完了。

她對着空碗和盤子，感到非常愧疚。

“肖先生，真的很對不起，總是給您添麻煩，但是這樣道歉似乎也沒什麽誠意……因為我都說了好多遍了。”唐卡沮喪道。

“也許，你可以去刷個碗？”肖也建議說。

“啊，好！”

“以後刷碗的事，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

到底是個孩子，一會兒一個樣。

剛才還難過着呢，這會兒又活力四射了。

肖也兩手交叉在胸前，腦海裏浮現出車上的畫面。

她當時，就像個匍匐在自己面前的小可憐。

他選擇順勢而為，或許這會兒，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

可惜，到底還是沒能狠下心。

這些年，肖也俘虜過很多人的心，也時常接受別人的矚目和崇拜。

但是像唐卡這樣能給予他成就感的，還是第一個，他很享受目前的狀态。

傍晚時，唐卡決定返校。

肖也送她過去後，也回到了桃源。

肖寒他在客廳寫作業，看見他眼神有點奇怪。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跟唐卡在一起？我當時起來上廁所，聽見你跟她打電話，然後就出門了。”少年說。

“寫你的作業，不要問大人的事。”肖也說。

“你不能這樣。”肖寒捏着筆說。

“我不能哪樣？”肖也若無其事道。

“你不是真的喜歡她，只是享受被她喜歡、全心全意崇拜那種感覺。她過去活的就像個乞丐，沒有人對她好，所以你出現了，處處照顧她、體貼她，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你挖了一個有預謀的陷阱，想要借此徹底馴服她，滿足你的私欲！”肖寒很生氣。

“你天天不學習，都在琢磨這些？”肖也啼笑皆非道。

“別想用這種敷衍的态度騙我，唐卡跟別的女人不一樣。”肖寒低喃道。

“哪裏不一樣？”肖也反問。

“她沒被人愛過，如果愛上了你，就會心甘情願付出一切。而你，除了虛僞的溫柔之外，什麽都不可能給她。把一個人捧高之後再松手，她就會被你徹底毀掉！”肖寒說。

“你一個孩子，怎麽會有這種亂七八糟的念頭？”肖也好奇。

“因為我跟她一樣，都是被你培養的工具。老太爺一直催着你結婚，繼承祖業，你雖說表面上推脫，實際上并不十分抗拒，真到哪天不想撐了，就随便找個女人結婚，反正都無所謂。祖業是不可能給哥哥的，遲早會被他敗完，肖寒是個不錯的對象，又跟自己更親近，推他出去搶財産名正言順……你就是這麽想的，對吧？”肖寒死死盯着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