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前浪後浪

“普通大學生？哪有你這樣勾男人的好本事！”老爺子語氣很輕蔑。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唐卡冷靜道。

“裝傻？那我就來問問看, 你是哪裏人？”他語氣就像是在審訊。

“清溪人。”唐卡說。

“家裏有幾個人？”他問。

家裏有幾個人？這個問題對唐卡來說，一直都是痛點。

從小到大, 每次填寫資料, 家庭成員那欄她都要寫好久。

時光倒退一百年，這其實不叫事兒。

家裏多幾個孩子而已，大戶人家誰家沒有十個八個的？

可現在時代變了, 社會階級分化，貧富差距越來越大。

窮人生不起, 也不配生育。

姐姐們沒錯，弟弟也沒錯。

唐寶出生後, 左鄰右舍之間的流言蜚語都消失了, 也沒人站在他們門口罵絕戶頭了，唐發根和母親的腰板似乎都硬了, 他們似乎都沒有錯。

那錯的是誰呢？唐卡想了很多年，都沒能找出答案。

她能做的, 就是努力學習, 努力賺錢。

一步步往上爬，爬到足夠高的位置……

然後讓自己的孩子，再不必忍受這樣的歧視。

唐卡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了，可面前這位老頭看她的眼神, 依然像是在俯瞰蝼蟻。

“你們家條件很差, 生了六個孩子，你算是其中最有出息的，能從那個小山溝裏走到現在, 你應該是個聰明的姑娘。做人應該務實些，腳踏實地點，好好上學，畢業以後找份工作，安安穩穩的生活，過幾年存些錢，找個工薪階族的男人嫁了，這才是你該過的生活。而不是整天打歪主意，走歧途，靠着年輕的資本去勾引男人一步登天！”老爺子語氣嚴厲道。

唐卡聽着，既生氣又想笑。

她的人生要怎麽過，不需要別人來指點。

更何況看這老頭，也不像是能聽進話的樣子。

解釋沒用，那就沉默好了。

老爺子看她不語，顯然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這裏有二十萬，這筆錢足夠讓你用到畢業了。以後離阿也遠一點，他不是你攀附觊觎的對象！”

他微微示意，旁邊立刻有人拿了現金放在桌子上。

說真的，現實中，唐卡還沒見過這麽多錢。

粉紅鈔票擺在一塊兒，視覺沖擊比賬戶上那串數字大多了……

“您真的誤會了，我們家條件不好，這是真的，但我也沒想從你們家拿錢。”唐卡說。

“別跟我說什麽真愛，你這種女孩子我見的多了，嘴上說着不在乎金錢，只要愛情，實際上卻把男人耍得團團轉。等到以後肚子大了，就開始堂而皇之的提出結婚，以為這樣就可以正式上門，随心所欲的提要求了！”他義憤填膺道。

“原來老人家的想象力，也可以這麽豐富。”唐卡無語。

“……你說什麽？”老爺子不樂意了。

“您別生氣，聽我慢慢說。”唐卡安撫他。

“你說！”老爺子氣憤道。

“我從來沒有想過跟肖先生發生什麽感情糾葛，更沒有想過靠某個男人一步登天。我還不到十八歲，人生計劃有很多，掙錢、創業、旅游、讓自己變得更漂亮之類的都有，但唯獨沒有幻想過愛情。至少在目前這個階段，我沒有考慮過婚姻的問題，所以想方設法嫁到你們家、生小孩什麽的……您真不用擔心，不會有那種事的！”唐卡目光真誠道。

其實她不用這麽客氣，但誰讓對方是肖先生的爺爺呢？

唐卡覺得，自己說出這番話後，對方就差不多應該懂了。

可是，肖老爺子卻更加生氣了！

“所以，你只是在利用阿也嗎？”他豎着眉毛質問。

“利用？您要這麽理解的話，其實也可以。我在利用肖先生的同時，何嘗又不是被他利用呢？不過我不喜歡這個詞，我覺得我跟他之間，應該叫互相幫忙。”唐卡說。

之前，她去看可樂，幫肖寒補課，肖也給她相應的尊重和關心。

今晚，她給肖也做女伴，肖也間接提供人脈資源。

就是這樣的關系……沒錯。

“讓她走，我不想看到這麽勢利的人！”老爺子氣的手都在顫抖。

“那我走啦，您這麽大年紀，一定要把心放寬，千萬別生氣，要不然肖先生那邊我沒辦法解釋呀。”唐卡擔心道。

“你走！”老爺子憤怒。

“好的，老太爺您也早點休息。”唐卡連忙離開。

“我覺得這兩個人之間好像有座山，表面上好像在讨論同一件事，但實際上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林修看着平板小聲說。

而肖也的注意力，都在唐卡剛才那段話上。

她的人生計劃，有掙錢、創業、旅游、變漂亮……唯獨沒有自己。

那他現在對方的心裏，究竟算什麽呢？他心情突然很不爽。

“你送她回去，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肖也說。

“好的！”林修立刻跟出去。

肖也關掉平板，信步走向書房。

老爺子看到肖也後，神情溫和了些。

“手上怎麽回事？”他一眼就瞧見了繃帶。

“沒事，不小心蹭破了點皮。”肖也說。

“那就好……真是把我氣死了，剛才你也看到了吧？那丫頭根本就不喜歡你，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老爺子氣呼呼道。

“所以您半夜三更的，把我們叫到這裏來，就是為了這件事？”肖也問。

“你覺得我大題小做了？”

“沒有，只是覺得你年紀大了，應該好好休息，沒必要把心思耗費在我們的事上。”

“休息？我告訴你，我現在根本不敢睡，只要一閉上眼，就聽到生命的鐘表在我耳邊倒計時！你到現在不肯回家，結婚的事又一拖再拖，怎麽能讓我不操心？春節時，你為了他專程跑去外地也就算了，這次過生日，還把他帶到那幫朋友面前！阿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老爺子質問道。

“爺爺，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做什麽、想要什麽。卡卡的事上，您能不能別出手幹擾，給我一點自由？”

“那女孩到底給你灌了什麽**湯？”

“沒有，不過……她是真的不錯，你要是多了解下，肯定也會喜歡她。”肖也說。

“這不可能！我現在想到她，都讨厭的要命！”老爺子斬釘截鐵道。

“爺爺，老太爺當年也是窮苦出身，您也知道，底層人家的小孩想要往上爬有多不容易吧？”

“你拿她跟我爸爸比？”

肖也走到他跟前，幫老爺子捏捏肩膀。

“她當然比不了老太爺子，不過跟別的女孩子比，卻是綽綽有餘了。爺爺，現在肖家的情況，您也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接手呢？就是因為公司親戚太多，而做事的人卻太少。管理這樣的企業，很累，而且絕對不會有成就感。不過您也說了，祖業不能丢。那您是希望我找一個有能力的助力，還是找個漂亮花瓶當擺設呢？”肖也問。

“我不覺得那丫頭有這個能力！”老爺子說。

“那說明您還不了解她。”

“不，我了解的很！她的家底、經歷，甚至連高中時的戀情，我都一清二楚！資料就在桌子上，跟你的那些相親對象比，這女孩我根本看不到任何優點！”

高中時的戀情？肖也眉毛微微皺起。

雖說他很想追問詳情，但是……現在很明顯不是時候。

“我給您看些東西吧！”肖也說。

“看什麽？”老爺子問。

肖也掏出手機，用小號點開唐卡的朋友圈，然後拿給老爺子看。

“旅游門票……健身折扣卡……英語培訓……考駕照……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個女孩子的？”他問。

“是啊。”肖也說。

“這也能掙錢？”老爺子狐疑。

“絕對比你想到的多。”肖也說。

“麗山草場，這不是那誰家的嗎？”老爺子戴起了眼鏡。

“許亦飛家的，卡卡最少在他身上賺了十九萬。”肖也把他偷雞不成反累犬的事說了一遍。

“十幾萬而已，又不多！”老爺子說。

心裏想的卻是，難怪她剛才不要自己那二十萬……

“卡卡跟我一樣，對數字和金錢的嗅覺比較敏銳，去年我讓她入市，現在已經不好吃七個月百分之十的利潤了。爺爺，現在的行情，能做到這點，您應該知道有多不容易吧？”肖也說。

“瞎貓趕上了死耗子，運氣好罷了！”老爺子說。

他嘴上語氣很不屑，手上動作卻沒停。

“對了，她還自己存錢，在謝家鋪那邊買了套房子，已經動遷了。”

“你肯定透露消息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前一直在觀望那塊兒……這怎麽還賣上中藥了？石斛确定是野生的麽？”

“确定，卡卡特地送了我一盒，十年純野生的，市面上花錢也買不着，要不我拿給您試試？”

“……不稀罕！”

兩個人正聊着，手機突然震動，直接彈出來一條微信消息。

“肖也，我失眠了！媽的，現在小孩兒都這麽牛嗎？我這前浪還沒浪起來呢，就被她拍死在沙灘上了，好不甘心！我現在只要閉上眼睛，就是你老婆的影子，我現在連委內瑞拉那妞什麽模樣都想不起來了……跟這樣的女孩在一起，是不是很刺激？”元少洛噼裏啪啦發了好幾條。

“這是什麽鬼東西？！”老爺子黑着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