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噩夢不斷

如果忽略掉肖寒那張沮喪的臉，這頓晚飯其實非常愉快。

“卡卡, 我和阿寒明天的飛機, 到時候家裏就剩下肖先生一個人。放假了, 你自己住在學校也不安全, 不如搬到桃源來住, 跟肖先生做個伴兒, 我也更放心些！”蔣姨笑呵呵道。

“不用了，我怕給肖先生添麻煩。”唐卡連忙道。

“哪裏麻煩喲，你在這裏, 肖先生還可以更輕松些，星期天不想去外面吃, 就直接去超市買點東西回來做。今晚不要走了, 待會我教你做幾道家常菜！”蔣姨熱情洋溢道。

“肖先生……”唐卡向對面的男人求助。

“沒關系, 實在不想住，也別勉強自己。”肖也淡淡道。

唐卡騎虎難下, 她給肖寒使喚眼色, 希望對方能幫自己說幾句話。

“讓你住就住呗, 小叔又吃不了你！”肖寒橫下心說。

就這樣, 唐卡被強行留了下來。

“肖先生口味偏清淡, 有幾樣東西他很不喜歡：苦瓜、秋葵、香菜以及肝髒。不過你要是真做的話，他也不會說什麽。他就那樣，不滿意也不會直接說，喜歡讓別人自己觀察。每天上班前，記得給可樂添加狗糧和水……樓上的房間我經常打掃, 你可以放心住。”蔣姨一邊洗碗一邊叮囑。

“好的，我記住了。”唐凱有些無奈。

次日一大早，蔣姨就帶着肖寒前往機場。

唐卡站在花園裏，有些茫然無措。

這麽大一個家，現在就只剩下自己和肖也，這完全違背了她的初衷計劃……

聽到腳步聲後，她迅拍了拍臉，回歸現實中。

今天周六，肖也不上班，穿着簡單的黑T恤，看起來透着幾分異樣的慵懶。

“待會想吃點什麽？”他問。

“菠菜玉米煎餅，紅豆沙圓子，昨晚蔣姨就叮囑過了。”唐卡連忙道。

可樂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蹲在她腳邊搖尾巴。

夏日清晨風很涼，唐卡撫了撫手臂。

“肖先生，我做飯去啦！”她說。

“需要我幫忙嗎？”肖也問。

“不用，我一個人能搞得定！”她信心滿滿道。

大姐唐賢出嫁，二姐唐良外出打工，三姐、四姐也常年在外，所以從記事時，唐卡就包攬了所有家務。

做飯，一點都不難，她現在擔心的是，恐怕自己烹饪手法太粗糙，做出來的賣相不好。

鍋裏燒水，加一點鹽，把洗幹淨的菠菜放進去焯燙，然後放進料理機裏榨汁。

雞蛋、玉米面、色拉油攪拌成面糊，然後在均攤開在電餅铛裏。

很快，圓圓的煎餅就出鍋了。

方火腿切絲，和蘋果醬二選一随意搭配。

紅豆沙加水煮開加稍許藕粉，然後将煮熟的小圓子放進去，灑上一層桂花……

唐卡做的很認真，直到她捧着碗出去，才發現站在門口的肖也。

“你看起來很會做飯。”他說。

“還好，只能把簡單的食物弄熟而已。”唐卡謙虛的說。

所有東西都是現成的，她不用擔心味道會有差錯。

陽光穿過落地窗，均勻的輕灑在前生木質地板上。

桌子上的玻璃瓶裏，兩朵月季将開未開，葉片上還滾動着朝露。

這是個美好的早晨，唐卡第一次享受這樣的安寧。

“肖先生，您從什麽時候開始獨居的？”她好奇這個問題很久了。

“二十一歲的時候，之前一直跟爺爺住在老宅。”肖也說。

“蔣姨和肖寒沒來時，您自己住這所大房子，會覺得清冷麽？”她問。

“之前還挺享受的，因為上班時免不了各式各樣的應酬，回家後一個人靜靜，放空下思維，沒什麽不好。”肖也說。

“那現在呢？您覺得吵嗎？”唐卡好奇。

“也不會，大概是因為年紀的緣故，甚至有時候還覺得家裏不夠熱鬧。”肖也說。

“是想要結婚了嗎？”唐卡問。

“或許吧！”他說。

“肖先生這麽優秀，将來另一半肯定也超級棒。如果有小孩的話，肯定又是個天才！”唐卡說。

“聽你這麽說，我都有點迫不及待的想成家了。”他露出真假不明的笑。

唐卡這番話，不是恭維，而是真心實意的相信。

二十六歲，對他這樣的男人來說，還沒到黃金階段呢，想娶什麽樣的仙女都不用費工夫！

吃過飯後，肖也提出洗碗，卻被唐卡阻止。

“您這樣的身份怎麽能洗碗呢，我來就好！”她積極道。

在唐卡眼裏，肖先生就是冰山雪蓮，高嶺之花。

這樣的人，甩手就是上千萬幾個億的生意，怎麽能與油污為伴？

“卡卡，你這麽勤快，又會賺錢，在學校裏，是不是很多男生喜歡？”肖也靠在門口問。

“您可別開玩笑了！哪有人喜歡我啊，他們躲我還來不及呢。”唐卡說。

“一個都沒有嗎？我不信。”

“……上高中的時候，有一個，不過他沒跟我明說，後來我們也絕交了。”

想到陳文軒，唐卡便有幾分失落。

作為給予過自己溫暖和幫助的人，即便後來無果而終，她也會牢記對方一輩子。

“為什麽絕交？”肖也問。

“這件事說來話長，其實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因為害怕我的背景吧！”唐卡猜測說。

她把自己和陳文軒相識的經歷說了一遍，末了笑笑。

“陳文軒是個很好的男孩，特別好。”唐卡由衷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畢業後跟他繼續呢？”肖也注視着她問。

“續什麽呀，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肖先生，我待會想回學校一趟。”唐卡說。

“拿東西嗎？我送你過去，好久沒回母校了，剛好借着機會轉轉。”肖也從善如流道。

兩個人回燕大，唐卡覺得不合适。

可轉念一想，這都放假了，學校裏應該沒有很多人。

再說了，人家回母校，自己憑什麽攔着不讓呢？

肖也開了一輛讴歌RLX，看起來非常低調。

盡管如此，唐卡還是低估了他的關注度。

剛下車，他們就被人盯上了。

“那個，是不是肖也？”

“真的是他！”

“天啊，比電視上還帥！”

“能夠去求個合影嗎？”

……

“肖先生，您先去附近轉轉，我回宿舍收拾東西。”唐卡壓着聲音說。

“好，慢慢收拾，不用着急。”他溫和道。

慢慢收拾？唐卡恨不能立刻坐上火箭飛出校園！

十分鐘不到，她就拿着包跑了回來。

而此時，肖也已經被包圍了……

她默默壓低帽沿，打算先溜出去再跟他聯系。

沒想到才走了兩步，某人就主動擡手打招呼。

“卡卡，我在這裏。”

這還用說嗎？長眼睛的人都看到了！

那一瞬間，她仿佛聽到周圍齊刷刷倒吸涼氣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等的人到了。”肖也很客氣地跟那幫人說。

他看向唐卡，露出溫暖又邪惡的笑臉。

“卡卡，把東西拿過來吧。”

“那女的……是不是那個誰？”

“是她，真的是她！原來這些年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說什麽傍大款，指的居然是肖學長嗎？”

“長得一般般，身材也沒什麽料，到底哪裏吸引人啊！”

……

要不是肖也在場，唐卡真想直接警告這些人說話小聲點。

雖說已經聽了很多遍，但還是很讓人沮喪。

自己确實不優秀，但是有他們說的這麽差嗎？

見肖也打開車門，她便逃命似的鑽進去。

肖也側過身，坦然自若地幫她系上安全帶……

外面又是一陣唏噓聲，唐卡臉頰滾燙。

別磨蹭了，開車！現在！立刻！馬上！內心有個聲音在嘶聲咆哮。

然而天不遂人願，肖也偏偏速度奇慢，兩人仿佛坐蝸牛一樣，慢慢悠悠地行駛在燕大的小路。

旁邊，是三三兩兩還沒來得及返鄉的校友。

“肖先生，車窗沒關……”唐卡提醒說。

“嗯，新車有異味，所以留點縫隙換換氣。”他淡然道。

那是縫隙嗎？不帶這麽浪費資源的，唐卡默默往下面縮。

“肖先生，您以後要是聽到什麽傳言，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唐卡說。

“什麽傳言？”他問。

“沒、沒什麽。”唐卡忍不住嘆氣。

算了算了，他一個上市公司老總都不怕，自己瞎擔心什麽啊！

唐卡拿了衣服和必須品後，同居生活就正式開始了……

房子實在太大了，唐卡無時無刻不在糾結這個問題。

之前蔣姨和肖寒在，她還沒注意過。

現在只剩下她和肖也，感覺動靜大點都隐隐有回聲。

說實話，她有點害怕。

以前在清溪時，她膽子特別大，獨自走夜路，孤身穿老墳。

可自從經歷過謝家鋪的命案後，她就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陰影。

總覺得黑黢黢的陰影裏，好像總藏着眼睛，不懷好意地偷窺着她……

這麽大的房子，只有兩個人。

而肖也的房間，又與她相距甚遠，唐卡難免胡思亂想。

晚上躺下，唐卡做了整宿的噩夢。

次日起來時，挂着兩個黑眼圈，臉色也格外憔悴。

“你怎麽了，昨晚沒休息好？”肖也問。

“不知道為什麽，總做怪夢，以前也沒有這樣過。”她小聲說。

“如果不介意的話，今晚跟我一個房間吧。你睡床，我睡沙發。”肖也說。

“不用，可能是還沒适應，過兩天就好了。”唐卡推辭說。

事實上，到了周日晚上，事态好像更嚴重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能聽到天花板上傳來咯铛——铛——的聲音，好像有人在擲彈珠。

專業課上，老師講過這個問題，說是鋼筋水泥因為熱脹冷縮發出來的聲響。

可唐卡怎麽聽都不像，而且越聽越害怕！

當毛骨悚然的聲音再次傳來時，她也顧不得什麽面子裏子，果斷拎着枕頭逃往肖也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