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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程廬等了兩周也沒等到唐梨所謂的放肆。
十五天內, 她像消失了般,從未出現在幼兒園方圓五公裏範圍內,也未在家長群裏冒泡, 更沒有給他發任何消息或打一通電話。
有些人把自己活成一陣風,出乎意料席卷來時,毫無商量餘地纏繞着你, 倔強地非要在你的心裏放煙花, 然後不吭不哼地離開, 就像來時一般無理。
初冬的幼兒園更喜歡不怎麽造訪的太陽。
天晴日,所有小朋友都被喊至操場曬太陽,像小雞仔似的在牆根蹲成一排,左顧右盼, 你說我講, 叽叽喳喳的好不熱鬧。
唯有三班的程老師不見了身影。
之前他請假數日,引得謠言四起。
有人說他另攀高枝要辭職, 有人說他被富家女看上要結婚, 還有人說他生了很重的病, 不知道還能活幾天……車園長的辦公室快被家長們踩破,車小星也鬧了好久, 好在沒過幾天, 程廬銷假上班, 一切又恢複了正常。
三班教室盡頭是衛生間。
幼兒園的衛生間是mini版本, 馬卡龍色瓷磚鋪就, 溫馨可愛, 幹淨如鏡。為了幫助小朋友們區別性別意識, 男女衛生間分開設置。男廁所內小馬桶一字排開, 小便池懸挂牆上, 全是适合小朋友的尺度。
小隔間內盡頭有人吭吭哧哧,正在努力地拉粑粑。
程廬穿着繡着貓咪的圍裙,斜靠着牆壁,長長的睫毛垂着,滑動着手機屏幕,輕輕籲了口氣。
“程老師,你在嘆氣嗎?”唐加加的聲音從隔間傳出來。
程廬把手機塞回圍裙的口袋裏,遲疑了片刻後淡然問道:“加加,上周末,你小姨給你做了什麽好吃的?”
唐加加:“……程老師,我現在在拉粑粑啊。”
程廬不自在地別開臉,“哦。那上周末你小姨加班了嗎?”
說起這個,唐加加十分委屈。最近兩周,唐梨變得更忙了,連周末都沒時間照顧他,把他送到了白叔叔家。
那個小銀太粘人了,每時每刻跟在他屁股後面追着叫加加哥哥。一會不見他就哭哭啼啼,而且那麽大了還會尿床……他驚慌失措地看着床上小銀畫的地圖,心有餘悸地翻看了下書,這才知道兩三歲的小孩尿床也屬正常,不然他更嫌棄小銀笨。
他現在十分憂愁這個周末,萬一唐梨再把他送到白叔叔家,他已經做好坐地上哭鬧耍賴的準備。他寧肯背上熊孩子的名聲,也不想再見小銀這個粘人精。
程廬眯起眼睛,大拇指不自覺地摩挲着食指,他慢條斯理地說:“哦。你小姨上周末去見了你白叔叔?”
“白叔叔漢堡包做得好吃極了,”想起這個唐加加又猶豫了,“周六中午我們去公園吃了野餐。”
白叔叔別看長得不仔細,做事細心多了。野餐所需的墊子、水果沙拉、軟硬合适營養豐富的漢堡包,甚至連遮陽傘都有準備。
唐加加絮絮叨叨地說着,忽然察覺程老師好長時間都沒說話。
“程老師,我拉好了。”他從馬桶上下來,褲腿挂在腳邊,乖巧等擦。
饒是被擦好多次,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程廬走過來,娴熟地擦好,幫他穿好褲子後,讓他去洗手。
唐加加嚴格遵循洗手七步驟,水有點涼,他仔仔細細搓着。洗完後他抱住程廬的脖子,一臉認真地說:“程老師,等我長大後,我每天也幫你擦屁股!”
程廬眨巴着眼睛,“……這倒不用。你是老師的小乖乖小可愛,這是老師該做的。”
唐加加的臉咻的一下紅起來。
他有個小秘密。
這個世界上若是有什麽能讓他開心的,那必然是被喜歡的人親切地稱他“小乖乖”、“小可愛”!
這兩個稱呼,藏匿了十足的關心、十足的縱容、十足的寵溺。
是他想要的,在乎的。
還沒等他感動半天,拉着他手的程廬突然說:“加加,你小姨這周末應該不用加班吧。”
唐加加的小腳丫徒然停住,仰起頭,一臉無奈地說:“程老師,不然,你親自給我小姨打個電話?”
程廬:“…………”
他歉然地找補,“我是怕你周末沒人照顧……”
唐加加一點也不信,他敏銳地覺察出程老師今天不太對勁。程老師以前從來不會在他面前提及小姨,今天談話裏的“小姨”含量過高。
“周末的時候,我小姨動不動就問,程老師上班開心嗎?程老師今天唱歌了嗎?程老師今天跳舞了嗎?”唐加加伸出小手指一句一句地學,說到這裏,他搖晃着小腦袋,“電話是個好東西,請善用!”
拐彎問他算怎麽回事?!
他每天要思考好多事情,天上的,地下的,海裏的,陸上的,哪有空管這些?!
程廬:“……加加,你批評地很有道理。”
午休時,程廬總算有時間歇口氣。他讓利老師回宿舍休息,不安分睡覺的小家夥們他來盯着就好。
厚厚的床簾把光徹底堵在外面。排列整齊的小床上窩着一個個可愛的小蘿蔔頭。
手指摩挲着手機的邊緣,抿了下唇,他最終還是拿了出來。
首先他把白大仞的朋友圈從“不看他”中調回來。這家夥家庭煮夫做得嗨起,每天能發幾十條朋友圈,屁大點的事都能說半天。小作文啪啪地往外扔,看着心煩。所以他早早都屏蔽了。
此時此刻,他費力巴拉地往下翻,終于翻到上周六。
果然,初春的草坪上白大仞笑得跟個傻子似的,脖子被小銀騎着,而唐梨一身寶藍色大衣笑得十分燦爛,為初冬的蕭瑟增添幾分旖旎。
唐加加手裏拿着碩大的漢堡包,明明開心地要命,卻拼命壓制着不停翹起的唇角。
照片格外燦爛,文字格外矯情。
“今天有照拂你的冬日暖陽嗎?今天有安撫你的草坪野餐嗎?今天有關照你的貼心朋友嗎?今天有熨帖你的童言童趣嗎?”
“不好意思。我得驕傲地說,我都有呀!”
“不好意思。我得從容地說,我愛他們!”
程廬啪的一聲把手機反扣下,冷冷地摩挲着邊緣,下一秒再次把白大仞朋友圈無情屏蔽了。
每年聖誕前後是樂隊最忙的時候。到處都是晚會邀約、節目合作,還要為開過年的春季音樂節做準備。
唐梨已經忙得忘記三餐有無按時吃,大姨媽是否來過,只記得每天都是DEADLINE。
尤其祁安陽的閱天經紀傳媒伸出橄榄枝,非常主動地推進雙方合作。唐梨拿到下一季《天籁之音》的出演明星名單,正在根據這些明星的特色有針對性的設計樂隊表演歌曲和形式。
周五中午,助理小豆把她堵在辦公室,逼着她老老實實地吃了頓飯。末了,還逼着她閉眼休息。
她裝睡,小豆輕手輕腳退出去。
鬧鈴響起,手機提示下午五點要去幼兒園接加加。她這才想起今天周五。
古漳的微信跳出來:【親,你的百萬級唱片還在養老院安老頭那放着。我友情提醒,每聽一次就損失五千塊。你算算,你的唱片還值多少錢?】
雖然黑膠號稱不壞之軀,然而誰都知道這玩意有生命周期,每聽一次對磁道就是一次損傷。
【你不該叫古漳,你該叫古錢。】
唐梨沒好氣地回複,手指習慣性地點進朋友圈。
這裏是現實社會的投射,每個人都懷揣着各自的心思留下痕跡。
比如白大仞,表演性人格,每次只要點開朋友圈,他就會霸屏。
比如古漳,裝逼性人格,總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讓人摸不清頭腦。
比如程廬,避世性人格……
唐梨忽然咦了一聲,有點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此時此刻出現在她朋友圈的是……程廬?
頭像一致,名字一致,點進去确實是他的微信。
只有一張照片,無文字描述,無激情小作文。
照片是在幼兒園照片裏拍的,窗簾被冬日的暖光映出一片紅,陰影下是唐加加酣睡的小臉蛋,紅撲撲的格外可愛。
唐梨盯着欣賞了一會,按照朋友圈流程,點開,原圖,收藏,而後點了個贊。
半個小時後,程廬又發了條朋友圈。
唐加加在操場上玩踏板車,風風火火的,笑得嘴裏的小牙齒都看得見。
唐梨點開,原圖,收藏,又點了個贊。
接下來,程廬像是開啓了白大仞模式,每半個小時發一條朋友圈。
不得不承認,程廬拍照技術很好,唐加加的可愛、有趣、好玩,在他的鏡頭裏一覽無餘。唐梨每一張都忍不住收藏。
在第八次收藏照片後,唐梨遲疑了……
就像被訓練應激反應的小狗狗,她已經發展到忍不住每半個小時打開手機看一次朋友圈……要知道她好忙的,除非與外界溝通才打開手機。
呵!
有人在釣魚!
下午五點鐘。唐梨開車去幼兒園接唐加加。
路上,她給白大仞打了個電話。
“程老師最近在幹嘛?”單刀直入,好不遮掩。
白大仞嘿嘿笑起來,“我一個家庭婦男,足不出戶,怎麽會知道?他常年不發朋友圈彙報日常的人……”
唐梨哦了一聲,手指摩挲着方向盤,輕輕笑了起來。
“你周末要不把加加再送我這裏?小銀天天念叨加加哥哥,我都快被吵死了。”
唐梨斬釘截鐵地說:“不。加加留我這裏有大用。”
白大仞還想多問一句,唐梨斬釘截鐵說了句拜拜挂了電話。
遠在幼兒園的唐加加狠狠打了個噴嚏……
等紅綠燈的時候,唐梨再次點開朋友圈。果然某人又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冬日夕陽懸挂于天,像懸崖旁的柿子樹上被遺忘的最後一顆果子。
這應是程廬站在幼兒園屋頂拍的。
唐梨啧啧兩聲,點開、原圖、收藏,然後在下面發了一條評論:【程老師,好圖已收,謝謝。】
對方秒回:【不客氣。】
唐梨:【程老師,你的朋友圈獨獨對我開放,是因為喜歡我嗎?】
周五晚上是一周中最令人期待的時刻。
唐加加一眼在人群中看到唐梨,他拼命揮手,又蹦又跳。
這家夥肉眼可見地活潑很多,唐梨笑起來,伸出手指在胸前比了個大大的心……
擡眼看過去,恰好程廬走了過來,低頭摸了摸唐加加的小腦袋。
胸前的這顆心還沒收回,就落入了程廬的眼裏。
唐梨:“……”
程廬牽着唐加加的手走出來,一本正經地朝唐梨點頭,“您好!”
唐梨似笑非笑,“程老師,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兩人明明半個小時前還在朋友圈你來我往,此刻卻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唐加加哪能看出兩人之間的暗湧,一手拉着程廬,一手拉着唐梨的手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
唐梨笑着看他,程廬也不走,一起低頭看着唐加加。
人群湧動,接孩子的人一波來一波去,獨獨他們三個站在一旁,好似靜止了般。
唐加加總算說累了,剛要張嘴說回家,卻聽唐梨提了句,“咱們小區樓下的大白貓等着喂食呢……”
唐加加一下子激動起來,扯着程廬的手,“程老師,你不是答應要去看大白貓的嗎?”
唐梨趕緊安撫道:“加加,程老師很忙的。”
唐加加的小臉立馬萎靡起來,噘着嘴可憐巴巴地說:“好吧。”
“不忙!”程廬打斷道。
唐梨抿唇笑起來,“程老師,不用勉強,您要是忙的話下次再去看大白貓也行。”
程廬眸擡腳,湊近,眸光閃爍:“誰會拒絕小可愛呢。”
晚飯唐梨主廚。
不是程廬不下廚,是唐加加一直惦記上次還沒介紹完的樂高軍艦,所以剛到家就把人拽進書房。
當然,唐梨也不可能讓程廬第一次來家裏做客就進廚房。
事出突然,家裏也沒什麽硬菜。唐梨抿唇一想,簡單煮了鍋小米粥,煎了三個香噴噴的雞蛋餅,又炒了個青菜,蒸了個排骨,湊活着算是一餐。
唐加加閃着大眼睛,左看看唐梨,又看看程老師,笑得嘴角都合不攏。
平日裏冷清的家,多了人,就多了一分暖哦。
三人都是食不語的,安靜吃完,唐梨刷碗,唐加加擦桌子,程廬切水果。
好似很早就合作過一樣,三人配合完美。
收拾完家裏,三人一起下樓去喂貓。程廬非常自覺地又拎了垃圾下樓,而且下樓前,還認真地把垃圾分了類。
程廬瞬間在唐梨眼裏多了些地氣,就是這些地氣讓她覺得,他也許不會随時在這個世界裏消失……
最近唐梨和唐加加在樓下也算是混了個臉熟,很多經常帶孩子下樓玩的媽媽都認得他們。今天見唐梨身後跟着個長得郁郁蔥蔥的年輕男人,紛紛投以打量好奇的目光。
年輕媽媽們倒也矜持,不會張嘴問,像對門羅阿姨這樣的八卦大媽們可就忍耐不住了。她們上下打量着程廬,長相、衣品、身高等等外在條件全被标價,若是程廬肯配合說出有幾套房或者多少存款,她們立馬能打出一個具體的分數,在心裏盤算出适合配對的女孩子。
只是,首選,要确認程廬是否名草有主。
“唐小姐,這位是你男朋友啊?”
程廬站在婆娑的樹影裏,手被唐加加緊緊攥着。
唐梨攏了攏鬓角的頭發,平日裏雷厲風行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嬌羞來,“是啊,羅阿姨。”
程廬緩緩擡眸,唐梨還不忘沖他抛了個笑眼。
羅阿姨難掩失望,“是你男朋友啊。”
“羅阿姨,您女兒找到男朋友了嗎?”唐梨非常善于戳刀子。羅阿姨女兒剛畢業,才22歲就天天被她逼着相親,現在她女兒家也不回,死活不肯配合。
羅阿姨沒好氣地說:“唐小姐真是好福氣啊。挺俊的小夥子,怎麽就想不開呢。”
她往唐加加身上投了幾記刀子,言有所指地冷笑着,還真有人願意做接盤俠。
唐加加咻的一下躲到程廬的身後,他太熟悉這樣的眼神,分明是嫌棄的、厭惡的。
不就是上次說這位老奶奶多管閑事,怎麽就被徹底讨厭了?!
唐梨一眼看透羅阿姨的意思,正待她準備反擊時,程廬從樹影下走出來,淡淡道:“能讓小梨做我女朋友,是我的福氣。”
唐梨:“…………”
羅阿姨:“…………”
小區東門女貞樹下,三人齊齊蹲在路邊,越過草叢小心翼翼看着大白貓和她的孩子們。
幾周過去,之前還奶兮兮的貓崽崽們已經脫去了稚嫩,脫落得格外漂亮。
唐加加小聲說:“程老師,我沒說錯吧。你看這只小白貓和小黑貓是不是和你圍裙上的一模一樣?”
程廬唇角勾起說是。
唐梨伸手過去揉了揉貓媽媽的下巴,把帶來的魚罐頭遞過去。
吧唧吧唧的,一家人吃得超級歡樂。
唐加加求着說想抱抱,唐梨一眼看穿他的意圖,“你是想讓程老師抱抱吧。”
唐加加小聲嘟囔,“誰能拒絕小可愛呢。”
唐梨和程廬互相瞥了一眼,迅速錯開。
唐梨小心把小白貓放進程廬的懷裏。
程廬顯然是養過貓的,小白貓舒舒服服地窩在他的肘間,還不忘張嘴打了個哈欠。他伸出手,熟練地揉了揉小白貓的下巴,小白貓立馬喵嗚喵嗚地叫了起來。
唐梨則把小黑貓抱到懷裏,手指不停地梳理着它的絨毛。
“你這只頭顱最好看。”
“你這只貓爪爪最可愛。”
“你這只毛色更純一點。”
“你這只好像更乖一點。”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說越近,互相端詳着彼此懷裏的小貓,細細碎碎的,好似永遠也說不完。
唐加加懷裏空無一貓,他眨巴着眼睛仰起頭,姐姐和程老師聊得海起,眼裏好似只有對方,壓根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此刻他終于感受到初冬夜裏的冷風,冷得真刺骨啊。
忽然他嗷嗚一聲哭出來。
“你們是不是談戀愛了?”
“不要加加小可愛了嗎?”
唐梨從沒有覺得唐加加如此難哄,可事實如此。她和程廬花費了足足一個小時才解釋清楚方才是為了氣羅阿姨才說男朋友女朋友的事,而他們絕對沒有談戀愛,也不可能……
“不可能嗎?”唐加加委屈巴巴抽噎着問。
唐梨瞥了眼程廬,程廬也看了眼唐梨,兩人意外的,同時都沒有說話。
“每天晚上□□點是身體分泌生長激素的時候,”程廬耐心哄道:“小朋友沒有足夠的睡眠,是長不高的。”
唐加加抿了下唇,還是屈服于自己對長高的欲望,乖乖鑽進被窩,準備睡覺。
作為方才謊言的補償,程廬被留下來給唐加加念故事書。
小臺燈亮着,隔着門縫,唐梨瞥見程廬修長的後背,清潤的讀書聲一點一點如月的光流淌出來,浸潤溫暖着冬日的夜。
好聽動人的聲音像休止符,暫停了時間,也暫停了唐梨的呼吸。
好在唐加加今天鬧累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程廬放下書本,關上小臺燈,蹑手蹑腳從兒童房走出來,關上了房門……剛一轉身,差點撞上了一身毛茸兔子裝扮睡衣的唐梨。
兔子粉嘟嘟的,長長的垂耳兔耷拉在後背,程廬伸手便可拽住。
她的臉頰褪去了妝容,顯得更加清透可愛。
程廬自然想到之前親子運動會上他不得已穿上的兔子裝,他跳小兔子乖乖的視頻被瘋傳,很多人第二天見了他都忍不住說:程老師昨天好可愛哦。就連小銀每次哭鬧,只要白大仞放這段視頻,小銀就會目不轉睛地看,再也不鬧了。
唐梨确實不是故意提及程廬的“傷心事”,這套兔子睡衣是謝曼琪送她的,非常柔軟熨帖,這個女人說這套睡衣的賣點就是:比抱男朋友還舒服的睡衣。關鍵睡衣還不會氣人。
唐梨本來不屑一顧,結果被啪啪打臉,這套睡衣冬天确實穿上就脫不掉。
“我知道穿兔子裝,程老師是可愛第一人,”唐梨笑道,“我比不過。”
程廬:“……”
“我該走了。”
剛往前一步,衣角被人咻的一下捏住。
程廬瞥眼掃過去。
唐梨立馬舉起雙手,“別删我微信……”
程廬唇角勾起,“記得鎖好門。”
然而,唐梨一路小跑着過去一腳踹開了她的卧室門!
程廬;“!!!!”
房間內燈光柔和,氛圍溫馨,就是站在門口也能聞到那屬于唐梨專有的淡淡香味。
除了這些,第一眼看到的是房間裏那張頗大的床,看樣子睡四個唐梨都足夠,當然也夠翻兩個跟頭……就是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麽要放這麽大的床。
“程老師,上次你答應的,準許我做放肆的事,還算數吧。”唐梨笑眯眯地說。
程廬嗯了一聲,穩了穩氣息,挽起袖子,露出漂亮有力的手腕。
唐梨的眸光在他露出的手腕處流連幾秒後,勾了勾手指,“你來!”
程廬垂下眸光,“我不賣身。”
唐梨沒好氣地說:“……不好意思,我也不賣。”
空氣驟然尴尬起來。
唐梨咳咳兩聲,趿拉着拖鞋,掀開被子,乖巧躺下,還不忘讓程廬把卧室大燈關了。
程廬斜靠着門,雙手插兜,他深泉般的眸子幽幽盯了一會,伸手把燈關了。
唯一的小暖燈散發着旖旎的光暈,唐梨兩只漂亮眼睛眨巴眨巴,簇亮簇亮的,像天上最耀眼的星,總在夜間誘惑着過路人。
唐梨伸手拍了拍床邊,“程老師,你過來坐。”
程廬垂眸,睫毛在暗處顫了顫,沉沉道:“……你可不要後悔。”
唐梨像吃了漢堡包的唐加加小朋友般,拼命壓抑翹起的唇角,“你快來坐下。”尾音有藏不住的愉悅,像馬上就要吃到糖的小朋友。
程廬把手從兜裏拿出來,緊繃結實的手臂把襯衣撐起,緩步走了過去。
唐梨從床頭櫃上翻出一本裝幀精美的書,丢到床頭,笑嘻嘻道:“程老師,你念給我聽。”
程廬:“!!!!”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他們的聽覺遠超其他四感,他們可以臉盲,卻敏感到憑借對方的呼吸聲或者喘氣聲一秒辨別出來。
他們會因為聲音好聽而忽略長相,也可為聲音好聽的人腦補出優質的臉龐……但像程廬這樣,聲音優質,長相優越,兩廂可以齊頭并進的,真乃聲控千年難遇的極品。
程廬的聲音清亮、溫暖、內斂,有時候被唐梨怼得面紅耳臊的時候還有點小鼻音。
唐梨喜歡極了。
此刻唐梨的腳丫子在被窩裏蹭來蹭去,她肖想這一天不知道多久了。
隐秘的,不為人知的,卻每夜在她心底纏繞的,馬上就要實現了。
程廬彎腰拿起了書,書的封面上寫着四個大字《百年情詩》,封腰上贅述着一首三行情詩。
-你能收下嗎?
-寫着“易碎品、小心輕放”的
-我的心。
(引用自北川理惠)
對于聲控深度癡迷者來說,頂級視聽盛宴就是聽最喜愛的聲音念最動人的情話。
她,唐梨,終于盼到了!
程廬搬來一把椅子,坐到床邊。
唐梨像一只乖乖兔,乖巧托着下巴等着。
程廬翻開第一首情詩。
來自現代詩人洛夫:
-寫了五行關于火的詩,
-兩行燒茶,
-兩行留到冬天取暖,
-剩下一行,
-送給你在停電的晚上,
-讀我。
程廬的聲音像最有才情的畫家,毛筆尖端的絨毛,在唐梨的心底一筆一筆,漫不經心地描摹着,或輕或重地撩撥着,把大海作為畫布,聲調中藏着的是起伏的海浪,語氣中隐着的是随波的魚群……
念到最後兩個字“讀我”時,程廬擡起幽深眸光,這兩個字被他驟然丢進了唐梨的耳膜裏,瞬間炸開了璀璨煙花。
唐梨的手緊緊攥着被子,可恥地有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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