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天晚上,孟書瑤做了一個纏綿悱恻的夢,半夜醒來,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發呆。
窗外月光照在她身上,只見她雙頰泛紅,十月份的天,額頭竟然還浸出汗珠。
她為夢中的內容感到有一些難為情,翻身趴在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裏,試圖繼續睡覺。
然而一場春夢将她的心攪亂,閉上眼睛全是沈以承的身影,哪裏還睡得着。
她掙紮了一會兒,索性放棄,摸出手機,試圖轉移注意力地刷了一會兒朋友圈。
淩晨三點,朋友圈還熱鬧得要死,看到好友定位在京市一間酒吧,配圖是一排顏色各異的雞尾酒。
她點了個贊,評論道:[這麽晚還在酒吧,不怕你家二少收拾你?]
發完評論,她又繼續往下翻,沒兩秒鐘,微信跳出阿茵的信息:[寶貝!你怎麽還沒睡?]
孟書瑤點進微信對話框,回複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幾點了,還在酒吧玩?不怕你家江禦回來捉你。”
阿茵發來一連串“哈哈哈”,跟着又發:[他最近出差,山高皇帝遠,捉不住我。]
[早點回家。]
[放心放心,是朋友的酒吧開業,過來捧場的,一會兒就回去了,有司機跟着。]
又問:[倒是你,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失眠。]孟書瑤總不能跟人家說,她做了一個春夢,現在滿腦子都是沈以承,壓根沒辦法睡了。
阿茵發來語音,說:“阿瑤,到京市來玩嘛,好久沒見你,我做東,請你爬香山。”
孟書瑤被逗笑了,回複道:[我可謝謝你了,大老遠請我來爬山。]
[好了,不跟你聊了,我要下樓接個水。]
放下手機,孟書瑤端着杯子下樓接水,在客廳晃了一圈,回到房間才稍微從剛剛那場春夢中平複下來。
她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腦海中仍然是沈以承的身影,揮之不去。
第二天早上,孟書瑤八點不到就醒了。
她睜開眼睛看窗外,陽光還沒出來,但小鳥已經站在樹枝上開始唱歌。
孟書瑤在被窩裏翻個身,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
微信有姜姨給她的留言,她點進去看,姜姨說:[阿瑤,早點在廚房,你醒來記得吃,我出去買菜了。]
她回複:[好的,謝謝姜姨。]
可是躺在床上不想動,她無聊地點進朋友圈,刷了兩條就看到餘舟在半個小時前發的一條朋友圈:[早班機,到京市了]
配圖是一張清晨的京市機場。
孟書瑤點開看了看,然後退出朋友圈,點開餘舟的微信,問:[你到京市出差?]
過一會兒,餘舟回複她,可憐道:[可不是,淩晨四點就到機場,困死我了。]
孟書瑤:[你一個人?]
餘舟可憐地訴苦,說:[我一個人就不會這麽早了,跟在沈總身邊,常年早班機。]
孟書瑤連忙問:[沈以承也在京市?]
餘舟:[是啊。昨晚應酬完就直接到機場了,今天上午有個合同要簽。]
周六中午,京市一間涮羊肉館,窗邊坐着兩個美女。
阿茵一邊給能孟書瑤倒水一邊說:“你來京市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你提前跟我說,我也好開車來機場接你呀。”
孟書瑤道:“臨時決定來的,而且現在打車這麽方便,沒必要讓你多跑一趟。”
阿茵道:“那你也應該跟我說一聲呀。家裏那麽多房間,幹嘛住酒店呀。”
孟書瑤笑,說:“得了吧,我可不想住你家裏當電燈泡。”
阿茵道:“什麽電燈泡,我讓江禦回老宅住幾天。”
“別,你家江禦好不容易出差回來,我就不打擾你們倆二人世界了。”
“那有什麽,跟他天天都能見面的,又不急這幾天。”
“真的不用。”孟書瑤認真說:“而且我這次來北京是有事。”
“什麽事?”阿茵好奇地問。
孟書瑤單手支着下巴,透過窗戶,看着窗外一排排金黃的銀杏,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以後再告訴你。”
事實上,孟書瑤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來京市,那天聽到餘舟說,沈以承要在京市待一個月,她就忍不住買了飛京市的機票。
可是真的到了這裏,卻又完全找不到理由去見他。
一個星期的時間,她已經把京市玩膩了。一來是因為不是第一次來玩,二來是她一直有點心不在焉。
這天和阿茵在外面喝咖啡,阿茵見她支着下巴望着窗外走神,終于忍不住問:“阿瑤,你在想什麽?這幾天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
孟書瑤望着路邊行色匆匆的人群,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在看人。”
可是京市不比湘江,城市太大,想在路上見到沈以承的概率幾乎為零。
晚上,阿茵原本想帶孟書瑤去朋友的酒吧玩,誰知道家裏臨時有事,打來電話叫她回去一趟。
孟書瑤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去玩就行了。”
阿茵拉着孟書瑤說:“那你到了就說我的名字,我讓他們給你留了位置。我回去處理一下,完了就馬上過來。”
“行。”
阿茵走後,孟書瑤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兒,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才逛去阿茵說的那間酒吧。
晚上的酒吧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大廳都坐滿了人,臺上有人在唱歌,整間大廳的燈光效果很不錯,不俗氣,又很有氛圍,可見這件酒吧的設計師有點水平。
孟書瑤因為是阿茵的朋友,老板早早給她留了個靠窗的卡座,還主動來招呼了一會兒。
孟書瑤不想耽誤人家做生意,閑聊幾句,就讓人家去忙。
她随便點了一杯藍色雞尾酒,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味道還可以。
她坐在窗邊,托腮望着窗外,看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不知道沈以承有沒有坐在其中一輛車裏。
快淩晨的時候,孟書瑤準備回酒店,離開前去了一趟洗手間。
誰知道出來的時候,遇到一個醉鬼,攔住她的去路,醉醺醺地沖她打了個酒嗝,“小姐,叫什麽名字?跟哥哥去喝一杯?”
孟書瑤冷眼盯着他,“滾開!”
“喲,還是個小辣椒。”男人一點不知道自己惹到了個千金小姐,嬉笑着要上前攬孟書瑤的肩膀,嘴裏還不幹不淨,“哥哥就喜歡小辣椒,在床上夠勁。”
孟書瑤厭煩到極點,在男人靠過來的時候,一巴掌扇到對方臉上,冷着臉問:“清醒了沒有?”
那男的顯然沒料到眼前的女人這麽不好惹,被這一巴掌打懵了,等他反應過來,眼神變得兇狠,“你敢打我?!”
他揚起手,作勢就要動手。
孟書瑤冷眼看着,不等男人一巴掌落下來,擡腿就往他褲/裆踢了一腳。
她這一腳踢得挺重,那男人吃痛,慘叫一聲瞬間跪到地上。
這個時候,酒吧的工作人員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情,趕緊跑了過來。
原本以為女孩子吃了虧,誰知道跑近了,才看到孟書瑤雙手環在胸前,冷眼看着地上的男人,一點事也沒有。
至于地上的醉鬼,捂着褲/裆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嘴裏還痛苦地嚎着,“報警……我要告你,我要告你——”
孟書瑤哼一聲,“告呗,是你先調戲我。”
她說完,揚着下巴往外走了。
一個小時後,南城派出所。
孟書瑤雙手環胸坐在椅子上,剛剛調戲她的那個男人還在向民警哭訴,講她心狠手辣,要他斷子絕孫。
他一直哭嚎,警察也有點煩了,說:“監控顯示,是你先對這位小姐毛手毛腳。”
“那我不是沒碰到她嗎,再說我是喝醉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這個時候,一個老太太突然從外面沖進來,“是誰!是誰踢了我兒子?!”
她一進來,看到孟書瑤,立刻就要沖上去,“是你!是你這個小賤人!”
老太婆眼神很兇狠,像是要将孟書瑤活剝了似的。
警察趕緊過來攔住她,“老太太,你先冷靜一下。”
孟書瑤忽然覺得很煩,問道:“警察,我可以走了嗎?”
“你還想走!”那老太太叫嚣道:“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
警察将她那老太太安撫了幾句,又把事情經過如實告知,可那老太太可不管是不是自己兒子先調戲人家女孩子在先,就嚷着是孟書瑤先動了手,心腸歹毒要他們家斷子絕孫,她死都不會放過她!
警察想調解,夾在中間也有點為難,走過來跟孟書瑤說,勸她先道個歉,畢竟她動手了也是事實。
孟書瑤千金大小姐,又不覺得自己有錯,怎麽可能道歉。
她雙手環在胸前,說:“我沒有錯,為什麽要道歉,要道歉也應該是那個男的來向我道歉。”
誰知道那個老太太不依不饒,鬧了大半宿,大半夜還把家裏親戚全都喊了過來,逼着孟書瑤要個說法,要是不給個滿意的說法就要起訴她,任憑民警調解都沒用。
孟書瑤被吵了半宿也煩了,索性從包裏拿出一疊錢來,丢在她那老太太身上,“行了!拿去給你兒子買藥吃吧!”
她起身要走,誰知道那老太太覺得自己受了侮辱,一把拉住她,回頭對民警說:“警察同志,你看到了,你看她是什麽态度?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這麽嚣張啊?”
“就是!你這小姑娘長得漂漂亮亮的,沒想到心腸這麽壞,你把錢丢到地上是什麽意思,欺負我們沒見過錢是吧?”
這老太太一家子全是不好惹的主,一群人圍着孟書瑤罵,像是要把她活剝了。
但是讓孟書瑤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她索性又坐回去。
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怕她等會兒前腳走出派出所,後腳就挨一悶棍。
這一家子惡霸,看起來像做得出那種事的人。
她想了一會兒,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半個小時後,一名身穿黑色西裝,英俊倜傥的男人走進派出所。
這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多,沈以承被孟書瑤一個電話吵醒,不得不過來幫她收拾爛攤子。
他看了眼孟書瑤,孟書瑤抿唇看他,臉上一點知錯的表情也沒有。
沈以承頭疼,走去跟民警了解情況。看完監控,他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那老太太還在鬧,嘴裏不幹不淨地罵着孟書瑤。
沈以承冷眼看過去,打斷道:“夠了。”
明明只是很平靜的一句話,可從沈以承嘴裏說出來,就是能吓得那老太太閉嘴。
也許是沈以承身上氣場太強,這一家子惡霸突然慫了幾分。
沈以承走過來,直截了當地說:“您兒子喝醉酒鬧事在先,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如果您嘴裏還繼續不幹不淨地罵人,那咱們也不私了了,上了法院,咱們再慢慢算賬。”
沈以承嘴裏說的是這番話,可他的氣場分明在說,如果你還要繼續罵人,那就不私了了,等上了法院,看我有沒有辦法讓你兒子進監獄裏蹲幾天。
老太太被沈以承的氣場攝住,緊閉着嘴巴瞬間不敢吭聲了。
沈以承目光掃過衆人,這時候才繼續說:“你們安分點,您兒子酒後鬧事這件事就算了,您自己兒子什麽德行您自己知道,別欺負個小姑娘。至于他的傷,我會派人過來陪你們去醫院驗傷,産生多少醫療費由我這邊墊付。”
他說完,看向孟書瑤,說:“走了。”
“等等——”那老太太慌了,“你們就這樣走了?那我兒子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怎麽辦?”
沈以承冷冷道:“等您兒子有個三長兩短再來找我。”
出了派出所,沈以承走去車前,拉開駕駛室車門,坐上車。
孟書瑤跟在後面,拉開副駕駛車門,也坐進去。
等到孟書瑤将安全帶系好,沈以承将車子發動,在前面掉頭,駛離派出所。
路上,孟書瑤見沈以承一直不跟她說話,忍不住說:“你不應該讓他們來找你,這家人很不要臉,說不定會訛上你。”
沈以承淡淡道:“你以為我是你,這麽容易被人訛上?”
孟書瑤不自覺地抿了下唇,她望着沈以承,過了一會兒,小聲說:“對不起,這麽晚還把你叫過來。”
沈以承沒說話,看着前路開車。
孟書瑤忍不住為自己解釋,說:“你也看到監控了,是那個男的先調戲我。”
沈以承道:“他都醉得站都站不穩了,你不知道喊工作人員?人家調戲你,你就要動手?”
車子開到正街,停在紅燈前,沈以承這才側頭,看向孟書瑤,沉默一會兒,沒忍住說:“你還挺厲害,知道找要害踢。”
孟書瑤說:“他罵我,我沒忍住。”
沈以承盯着她,不悅道:“他罵你就動手?你有沒想過,如果遇到個厲害的,你還能全身而退?”
孟書瑤抿着唇不說話了。
沈以承看她一會兒,最後還是問了句,“罵你什麽了?”
孟書瑤抿緊唇,半晌才吭聲,說:“他罵我床上夠勁。”
“……”
孟書瑤長這麽大,從來沒人敢跟她開黃腔。她當時很厭煩,沒忍住動手。
沈以承聞言,也就沒再問了,收回目光,看向前面的信號燈。
過一會兒,他問:“你來京市做什麽?”
孟書瑤也望着前面的路,沉默了一會兒,回答說:“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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