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為追兇嬷嬷又驗屍,尋嫌犯風聲又鶴唳

天亮了,魏崔城,寒江獨釣和溫嬷嬷從似家客棧醒來。

魏崔城想起昨晚微醺後在孝棚裏流水席上做的事情, 頓時覺得無比羞恥。

寒江獨釣敲了房門, 進來說道:“趙四錢那邊傳來消息,要咱們帶着溫嬷嬷去南城正西坊的山西巷趙家。”

山西巷,住的都是從山西來的富豪,這裏家家戶戶都是有錢人, 經營着家族銀號、當鋪、顏料、糧食等大生意。

他們聚族而居,抱團經營,壟斷行業, 外面的人很難插進來分一杯羹, 各個大家族的主支都住在這裏,旁支才會分到別處去住。

趙老太太喜歡住在棋盤街趙家樓, 不住在這裏。山西巷的趙宅住着趙大錢,趙二錢, 趙四錢三兄妹,呈現“三足鼎立”之勢, 趙家還沒有分家, 趙老太太一死, 家族就有三個主人。

由于孫輩和重孫輩人數太多了, 這些晚輩都分散在其他地方居住。

琥珀的靈堂就在設在趙宅, 按照趙家小姐的規格辦喪事。

她的遺體已經被擦洗幹淨了,在穿殓服之前, 趙四錢來了, 屏退衆人, 要溫嬷嬷當場驗屍。

寒江獨釣和魏崔城守在外面, 屋子裏只有趙四錢、文虛仙姑、陸善柔和溫嬷嬷四個女人。

琥珀的死相很慘,現在舌頭還伸在外頭,眼球已經渾濁了,但眼皮還沒合上。

溫嬷嬷很有經驗,雙手不知如何揉搓推拿,合上了眼皮,把舌頭也推了進去,然後用膠封了嘴巴和眼皮,看起來就像睡着了。

陸善柔把從趙老太太床上撿的斷裂指甲和琥珀的手指甲一一比對,正好和右手無名指的指甲嚴絲合縫的對上了。

文虛仙姑說道:“她果然是在床上被人勒暈的!在掙紮的時候抓斷了指甲。”

陸善柔細細看無名指的指甲縫,“裏頭也有血跡,将她僞裝成自缢的男人身上有抓傷。要仔細看看葬禮上的男子面部、頸部、手部這三個暴露在喪服外面的部位誰有抓撓的傷痕。”

趙四錢說道:“我這就吩咐心腹去觀察。”

陸善柔說道:“除此之外,該男子力氣很大,可以輕易将琥珀制服,還懂得如何僞裝自缢,可見其心思缜密,十分狡猾。如果他發現了自己身上有被琥珀抓撓的痕跡,八成會用其他方式掩蓋,比如燙傷,割傷等等,也要十分留意,不可放過一個可疑的人。”

之後,溫嬷嬷開始從頭到腳的驗屍,“……她不是處女,有過男人了……等等,這裏有點奇怪。”

溫嬷嬷摸着琥珀的小腹。

“怎麽了?”文虛仙姑問道。

溫嬷嬷說道:“你們看她的後腰、大腿根都沒有一絲贅肉,但這小腹卻微微隆起,這應該不是胖。琥珀被陸宜人從麻繩上放下來之前,已經大小便失禁,廢物已經排幹淨了,所以也不是腸道裏堆積的東西。”

“我是醫婆,也是産婆,看過各種孕婦的肚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個,這個琥珀的肚子……應該是懷孕了。”

啊!

趙四錢怎麽也想不到,母親身邊最忠心的四大丫鬟之一一下子變的如此陌生。

“溫嬷嬷确定嗎?”趙四錢問道。

溫嬷嬷說道:“目測和手感有八成的把握,但确不确定,我要剖開子宮才知道。”

琥珀身上的疑點越來越多,背後的男人到底是誰?

這個男人是要一屍兩命,封住琥珀的嘴巴啊!

衆人都看着趙四錢。

趙四錢說道:“剖!剖開之後好好給她縫起來。”

溫嬷嬷從藥匣子裏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皮膚、脂肪、肌肉、子宮膜……一層一層的劃開,足足有七層,最後找到了一個老鼠大、已經成型的胎兒,是個男胎。

溫嬷嬷将胎兒連同一片像豬肝般的胎盤都從子宮裏剝離出來,半透明的羊水都流了半個痰盂。

溫嬷嬷飛針走線,一層層的縫合,琥珀的小腹立刻變得平坦起來,恢複了少女的體型。

偷情、有孕……醜聞、謀殺。

趙四錢說道:“此事乃是我們趙家的家事,将來會有一個交代,請各位先保密。”

陸善柔瞥了一眼琥珀,“一屍兩命,加上老太太,已經三條人命搭進去了。兇手身強體壯,狡猾殘忍,我要一直陪在師姐身邊,趙四小姐也要小心。”

文虛仙姑說道:“可是你還要籌備新婚、修繕房屋,這是你一輩子的大事呢。”

陸善柔說道:“有溫嬷嬷鳳姐幫忙,再說家裏還有魏崔城,他們去忙,我留在這裏陪你。”

溫嬷嬷說道:“文虛仙姑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證陸宜人破案結婚兩不耽誤。”

就這樣,溫嬷嬷和魏崔城回到乾魚胡同。

陸善柔和寒江獨釣等人返回趙家樓,昨晚在趙家樓的壯年男子幾乎都有嫌疑!他們的目光在各個滿足條件的男子臉上、脖子、雙手上掃視,不放過任何一個傷痕。

私底下,陸善柔已經把她昨晚夜探趙家樓的真實經歷告訴了寒江獨釣,當然,廣東人事等不宜公開的東西都隐瞞不說。

寒江獨釣聽了,說道:“這個人很危險,有頭腦,有能力,而且下手又狠毒,琥珀肚子裏的孩子應該就是此人的。我推測,此人騙了琥珀的身心,哄騙她給趙老太太在飯食裏摻進去了鉛汞之類的金石毒物,然後在得手之後,怕東窗事發,就利用制造了琥珀自缢殉葬的假象。這個人不好對付,我們這回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陸善柔明裏觀察着寒江獨釣的臉色,說道:”行兇的人是男子,目前可以排除趙四錢的嫌疑,趙四錢有三分之一的繼承權,她的處境比文虛仙姑還危險,你……你要比我更小心。”

寒江獨釣一撩袍角,從靴子裏抽出一把短刀,“我已經準備好了。”

“韓舉人啊,你不會武功,拿着刀你會用嗎?”陸善柔從肩膀上的單肩燒香包裏取出幾個“好東西”給他,“這個東西,看起來是個鐵箍,其實是個彈射的機括。”

陸善柔把鐵箍戴在寒江獨釣的手臂上,“對準兇手,使勁按住這個圓圓的凸起的機括,會射出若幹個鐵釘。記住,射一次就廢了,不可以重複使用。”

然後,陸善柔幫忙放下衣袖,掩蓋住手臂上的鐵箍。

寒江獨釣說道:“這是個好東西——我要是睡覺不小心按住了機括怎麽辦?”

陸善柔說道:“你會被鐵釘射成篩子——你睡覺的時候摘下來就是了。不過,我提醒你啊,機括裏的小釘子八成淬過毒,至于是什麽毒我也不清楚,這東西是第二個相公在山東剿匪的時候從土匪窩裏繳獲的小玩意兒。”

寒江獨釣問:“你用過?”

陸善柔說道:“當然了,一共兩個,我用過一個——用在土匪身上。不知道是淬毒還是射中了要害,土匪走了三步就倒了。”

寒江獨釣心驚膽戰的摸着手臂上的“三步倒”,問:“都過去三年多了,還能用嗎?”

這下把陸善柔都問愣了,“應該……還可以用吧。這個給你。”

這是一個小竹筒,兩邊都有封口。

“竹筒有兩邊,用的時候,你把兩邊封口都打開,塗着紅色油漆的這邊朝着兇手面部,然後用力一吹。”陸善柔湊在嘴邊做着示範。

這個好像比較靠譜,寒江獨釣接過小竹筒,“這是吹筒,裏頭是毒針吧。”

“不是。”陸善柔說道:“裏頭會噴出一股粉末,這種粉末會讓人瞬間迷住眼睛,狂流眼淚,用清水沖洗才能複明。”

寒江獨釣問:“如果使用的時候風向正好是朝着我的,那麽——”

“你就會瞬間失明。”陸善柔說道:“所以要慎重,使用的時候要注意風向。”

這兩種暗器都不怎麽靠譜的樣子!不過,聊勝于無。

寒江獨釣都收下來了。

“最後一件。”陸善柔遞給他一件藤蔓編制的比甲,“這是一件軟甲,你貼身穿起來,可以抗住尋常刀劍的劈砍,可以互住身體的要害。”

寒江獨釣問:“那你呢?”

陸善柔把衣角撩了起來給他瞧,“我和文虛仙姑都穿上了,這件給你。”

寒江獨釣這才接過去,轉手就給了趙四錢。

趙四錢揭開衣袖,露出裏頭一件銀光閃閃的護身軟甲,“你自己穿吧,我有更輕薄更好用的。”

寒江獨釣去裏間穿軟甲,換衣服,有人敲門,趙四錢說道:“進來。”

來人正是贅婿趙如海。趙如海說道:“三通商號另外兩大股東,還有山西商會會長、以及山西錢莊會館的館長都來了,說有要事,需要你和大哥一起去密談。

趙四錢深蹙娥眉,說道:“肯定是來問三通商號股份繼承的事情。怎麽辦?遺囑還沒有找到。”

趙如海說道:“不如以二哥還沒有趕回來奔喪,先托詞一番?”

趙四錢說道:“只能如此,走吧,我去和大哥先說一說。”

趙如海開了房門,請老婆先走。

開門的時候,趙四錢瞥見丈夫右手上臂有一塊紅色的傷痕,大概有麻将塊那麽大,一塊皮沒了,上面還塗着藥汁。

趙四錢頓住了,問:“你的手臂怎麽了?”

“哦,沒事。”趙如海說道:“昨晚燒紙錢的時候,人很困,不小心手臂碰到了火盆,當場鼓了一個大包,塗了燙傷藥,今天大包裏頭流出一些清水,鼓包消失了,這幾天堅持塗藥,只要不碰水就會結痂好起來的,你不用擔心。”

雖然趙如海表情淡定,但是趙四錢心裏卻卷起來驚濤駭浪:陸善柔說過,兇手很狡猾,會用燙傷或者割傷來掩蓋被指甲抓破的傷痕!

再看趙如海的身高體重,他自打棄文從商之後,開始學跑馬奔波于各個店鋪之間,為自保,還跟着武師學了一些粗淺的武藝,壓制身材嬌小的琥珀完全沒問題,難道是他……

趙四錢正思忖着,在二樓樓梯口遇到了正要去見商界貴客的大哥趙大錢。

趙大錢是長子,服母喪時需要杵着一根梧桐木制作的木杖,上圓下方。

此時趙大錢杵着桐木杖在樓梯口等妹妹。

趙四錢仔細打量着大哥,發現大哥右耳耳垂上有傷痕,掉了一塊皮,很像是被人用指甲撓的!

趙四錢心中大駭,問:“大哥,你的耳朵怎麽受傷了?”

“哦,這個啊。”趙大錢摸了摸耳垂,“你不說我都沒留意到這個,大概是抱着哭鬧的孫子孫女時,被他們的小手扯破的。小孩子們都可淘氣了。”

趙四錢心道:大哥雖然六十四歲,但很注意保養,每天早晚都打五禽戲,去年新納的小妾還給他生了個小兒子,大哥身體很好……怎麽又來一個嫌疑人!

作者有話說:

看了大夥的評論,大開眼界,我的想象力不如你們啊,慚愧慚愧,有猜測贅婿和趙老太太有一腿的,還有猜測金石之藥是下在廣東人事裏頭的……來來來,鍵盤給你們,你們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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