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更)

盛嘉澤有時候真的很想把褚南洲的頭蓋骨撬開, 看看裏面的東西是不是長得和正常人不一樣。

對于他被許聽夏拉黑微信這件事,高興得恨不得原地打轉放煙花,想看一眼她朋友圈截圖, 獅子大開口要十萬塊。

盛嘉澤沒辦法, 只能先給再說。

結果他立馬甩過來一張小姑娘和一個年輕帥氣的男生坐在湖邊小凳子上, 言笑晏晏的照片。

這種笑他多久沒看過了?

好像自從她高考結束, 搬離他家開始,就總是用一種疏離客氣的笑容來應付他。

甚至還要更早。

原本他覺得他還能等, 可當看見那張照片的時候, 心口的躁動再也抑制不住,想問她要個理由。

翌日早晨, 吳柯照常來給他送營養餐, 結果人去樓空。

一邊聽着手機裏不斷傳來的“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一邊把每個屋子都找了個遍,吳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操!”

合着這位爺最近裝乖巧裝聽話,都是在給他放煙霧彈???

昨晚才哄他拿到身份證,說是要去搞什麽銀行業務,轉眼就給他鬧失蹤, 還關機!

吳柯氣得整個人都開始抽搐。

盛嘉澤在帝都一下飛機, 就接到吳柯的一連串奪命連環call,果斷拒接。

不巧的是政委也打了個電話過來。

他猶豫了下, 還是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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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不會是什麽緊急任務, 但領導電話還是要接的。

他懶洋洋應了聲:“喂。”

“你個死小子!要你在家養傷你往哪兒亂跑呢?毫無組織紀律!像什麽話?”那邊老頭子吼得地動山搖, “趕緊給我滾回來!”

盛嘉澤把手機拿遠了些, 揉揉遭罪的耳朵, 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說:“我都下飛機了, 滾不回來了。”

老頭沉吟了幾秒,依舊中氣十足,氣勢洶洶:“你人在哪兒?”

“帝都。”

“……”

“放心,我恢複得差不多了。”盛嘉澤難得好脾氣地安撫自家領導,“過來辦點正事兒。”

老頭冷呵一聲:“你小子能有什麽正事兒?你帶個媳婦回來還算正事兒。”

盛嘉澤聞言笑了笑,眉眼都彎起來:“我努力。”

老頭明顯被驚到了,電話那頭呼吸都頓了頓。

盛嘉澤擡眼看向帝都的天空,輕嘆道:“就是可能沒那麽快。”

“什麽意思?”

“您要不考慮晚兩年再退休吧。”盛嘉澤鄭重其事地說,“我媳婦兒還上學呢,現在可帶不回來。”

“盛嘉澤!你——我告訴你我跟你說,不許犯糊塗!你要出事兒我都保不了你!”政委大概以為他所說的“在上學”,是未成年的意思,急得語無倫次,嗓音都高了幾個度。

“你小子平時胡鬧就算了,這是原則性錯誤!你聽到沒?!”

男人要笑不笑地勾着唇角,擡手攔了輛出租車。

然後在那頭氣急敗壞的訓斥中慢悠悠挂了電話。

**

沈航的事依然在調查中,許聽夏還得照常上自己的課。

幾個姑娘從教學樓回到宿舍的時候,正說笑着,突然有人怼了怼許聽夏的胳膊:“诶,那個人是誰啊?”

許聽夏正在學生會的工作群裏聊天,沒有搭話。

一同下課的女同學們都開始激動地竊竊私語。

“好像從來沒見過诶,咱們學校有這樣的?”

“沒有吧……要是有論壇早就爆了!”

“就是就是,側臉好絕啊,嗚嗚嗚哥哥快看過來。”

“我靠這顏值,這身高,這腰這腿,Daniel和沈航學長都要靠邊站了好嗎!我賭他有八塊腹肌!”

“我的天他看過來了!”

“正臉更絕啊怎麽辦!我就喜歡這種痞帥痞帥的,簡直就是小說裏的浪蕩公子……”

“可是好像個渣男……”

“渣男我也認了!”

“他過來了……”

“我靠,扶我一把!”

許聽夏正在微信群裏敲字:【行,那我明天和部長去那家公司看看,晚點我聯系他們哈。】

消息剛發出去,一左一右挽着她的曲子璇和蕭喃突然松開手。

許聽夏愣了愣,發覺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同時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頭頂,仿佛帶着灼熱的溫度,令她頭皮不自覺隐隐發燙。

恍惚有一些預感,但當她擡眸看過去時,還是一時間驚訝得屏住呼吸。

許是對方看着她的目光太過專注,眼裏全然裝不下其他任何東西,剛才花癡的那些女孩一見名草有主,都紛紛失望地作鳥獸散。

曲子璇和蕭喃一邊朝她擠眉弄眼,一邊也互相拉扯上了樓。

宿舍門口只剩下呆怔的許聽夏和長身玉立的男人,還有偶爾經過時都會回頭望一眼兩人的同學。

許聽夏把手放在褲兜裏捏了捏,回過神來淡定地望着他:“叔叔怎麽來帝都了?”

語氣稀松平常,就像一個舊識的問候。

盛嘉澤目光顫了一下,勾起的唇頓時有些勉強,但也瞧不出太多異常,淡淡地“哦”了聲:“來看看南洲,順便看你。”

許聽夏點點頭,心裏卻想着褚南洲幹嘛要騙她。

害她白白擔憂了一場。

知道盛嘉澤不是專程來找她的,許聽夏心裏便輕松許多,沖他笑得也更自然些:“我挺好的,您去看南洲吧,我要準備吃午飯了。”

她乖巧禮貌地仿佛真是個晚輩,還又用上了敬語。

盛嘉澤看着小姑娘天真無邪的一雙杏眸,卻不忍心和她計較了,就像以前一樣無奈又包容地望着她:“帶你出去吃。”

頓了頓,他補充道:“叫上南洲。”

許聽夏本來想拒絕,可聽見後半句又點了點頭:“那我把書包放宿舍去。”

“好,等你。”

小姑娘上樓的時候,盛嘉澤轉身撥了個電話。

等許聽夏坐在盛嘉澤租的卡宴副駕駛,接了某人的指令給褚南洲發消息,卻遭到拒絕:【我中午跟小禾約好了qaq】

【委屈你和我哥去吃吧,順便把我那份也吃了。】

許聽夏:【……】

早知道她也不來的啊。

單獨和盛嘉澤一起吃飯,多尴尬?

**

沒想到地方居然是提前訂好的,離學校不遠的商圈,一家日料店。

許聽夏最近正喜歡上吃日料,每次和室友出去都要嘗試不同的日料店,而這家她知道,是附近最貴的一家。

盛嘉澤要的還是個包間,進門要脫鞋的那種榻榻米。

許聽夏和室友出來都沒這待遇,雖然蕭喃家裏條件好,但她一向遷就大家的消費水平,這種人均幾千的餐廳看都不看一眼。

許聽夏算是相信了褚南洲在那家三個人吃了四千塊的海鮮餐廳裏說的那句話——

“以後你跟着我哥,這都不算什麽。”

不禁心口一顫,她連忙擺了擺頭,将這句話從腦子裏甩出去。

榻榻米是圍桌一圈的那種,她挑了個開門也看不見的角落坐下,卻沒想到盛嘉澤緊接着坐到她旁邊。

這麽寬的位置,偏偏坐到她旁邊,只隔了半米不到的距離。

男人身上幹幹淨淨的味道,隐約夾着櫻花味洗衣液的淡香,随着空氣流動鑽入她鼻腔裏。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依稀能聞見一陣若有似無的消毒水氣味,偶爾像錯覺一樣轉瞬即逝,于是她沒在意。

這會兒再往邊上挪似乎顯得矯情,許聽夏只好竭力忽略掉男人近在咫尺的存在感,捧起杯子專心地喝茶。

人均幾千的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只有肚子飽了。

許聽夏下午還有課,盛嘉澤只好打消約她逛逛的念頭,送她回學校午休。

他頭一回像個不知所措的毛頭小子,心裏藏着許多話卻說不出口,想做的事情也畏手畏腳。

來之前他很想問她為什麽要與他疏遠,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想問她在學校有沒有喜歡的男生,那個和她坐在一起讓她笑得那麽開心的人是誰。

然而在這個朝氣蓬勃、四處散發着青春氣息的校園裏,他愈發感受到自己與她的差距。

兩人之間相隔的十年,讓一向驕傲得不可一世的他,也頭一回嘗到了什麽叫自慚形穢。

想抱抱她,甚至親吻她的念頭,顯得那麽猥瑣不堪。

她叫他叔叔,禮貌尊敬,毫不設防。

他卻對她存了那樣的心思。

可愛情這個東西,就不是人心所能控制的。等發覺的時候已是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唯有一腔孤勇往前走。

看着小姑娘轉身上樓的俏麗背影,他感覺到心口那塊滾滾的熱意,就像翻湧的岩漿灌進渾身血液裏。

正打算驅車離開的時候,聽見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班長?”

盛嘉澤循聲回頭,看見一個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個子不高,樣貌比當年變了不少,人發福了,臉也圓潤了。

他一向記性好,很快想起那個名字:“劉傳?”

是和他同年入伍的戰友。

劉傳笑呵呵過來握他的手:“是我啊班長,沒想到這麽多年沒見,你還是這麽帥。”

盛嘉澤笑了笑,淡定地收下這句恭維:“你怎麽在這兒?”

“我帝都人啊。”劉傳一口濃重的本地腔,“轉業回家就當警察了,就在附近的所裏。”

“挺好的。”盛嘉澤點點頭,“結婚了呗。”

劉傳笑:“這都能看出來?”

盛嘉澤一拳捶在他肩頭:“胖成豬了。”

“哈哈哈……班長嘴還是這麽毒。”劉傳也擡手捶了捶他肩膀。

盛嘉澤嘴角略抽,但沒表現出很大的異常,不動聲色地把他手攔開,嗓音依舊漫不經心的:“來學校辦事兒?”

“嗯。”劉傳頓時收起臉上的笑,嘆了聲,“最近這不總出事兒嗎,所裏讓加強巡邏,大白天也得過來。”

盛嘉澤下意識地朝樓上看了眼,皺眉問:“什麽事?”

劉傳笑了笑:“走去咱所裏坐坐,慢慢兒跟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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