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二更)
男人打量了眼盛嘉澤, 站起身,兩個身高相差無幾的男人對峙,氣勢上誰也不讓誰。
“怎麽, 你是她男朋友?”那人問。
盛嘉澤眸底劃過一抹暗光:“關你什麽事?”
“哦。”那人點點頭, 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 “追求者。”
許聽夏聞言, 眼皮猛顫了顫,正一臉驚恐地望向盛嘉澤, 旁邊那人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摁下接聽, 嗓音溫柔:“喂親愛的,好的, 我馬上過來。”
挂斷後朝許聽夏抛了個媚眼:“小美女, 有緣再見。”
許聽夏擡手揮了揮,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盛嘉澤拉住手腕。男人邁開步子往回走,她跌跌撞撞亦步亦趨地跟着,他腿長,走一步她要跑兩步。
終于到了停車場,盛嘉澤把她拽上房車, 手放在水龍頭下, 冰涼的水瞬間澆下來。
許聽夏怎麽也掙脫不了,皺了皺眉道:“你幹什麽?”
男人握着她的手搓了好久, 然後扔給她一張紙, 從櫃子裏找出酒精噴瓶, 語氣生硬, 眼底像藏着波濤洶湧的海面:“消毒。”
“……”許聽夏愣了一會, 直到酒精噴在手上的冰涼觸感令她回神, 才終于醒悟過來盛嘉澤口中的“消毒”是什麽意思。
她繃不住,“噗嗤”笑了出聲:“沒事,他就給我看了個手相。”
盛嘉澤唇線扯得筆直,從頭到腳散發着不爽的氣息:“我看到他摸你了。”
許聽夏嘴角一抽:“……就碰到一點點。”
“那也要消毒。”說着,他拽着她手腕又往那只手上噴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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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聽夏無奈地鼓着腮幫子呼了口氣,只好乖乖地搓手。
終于把手上的酒精都搓勻到揮發,兩只手都變得幹淨又幹燥,她舉起來給他看看:“可以了吧?”
“嗯。”盛嘉澤眉心緊鎖着點了點頭。
許聽夏以為這事兒過去了,卻聽見他緊接着道:“你是笨蛋嗎?”
許聽夏擡了擡眸:?
盛嘉澤扯着唇,表情依舊很不爽,連酒窩裏都夾着冷氣:“那男的明顯就是個騙子,你還跟他廢那麽多話。”
“沒有啊。”許聽夏眼睛睜得圓圓的,十分認真,“他真的會算命,算得可準了,而且我又沒給他錢,怕什麽?”
盛嘉澤被她無語住:“我說的是錢?”
許聽夏兩只眼眨得天真無邪。
盛嘉澤見她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挫敗地嘆了口氣。
沉默半晌後,男人似乎平靜下來,望向她,眼底是一汪毫無波瀾的湖面,“夏夏。”
小姑娘眨了下眼睛:“嗯?”
“過來。”
兩人之間本就只隔着一米距離。
許聽夏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麽藥,乖乖地往前邁一步。
然而剩下的一步很快被他縮短成毫厘。
他握住她的手,柔軟的掌心貼在他單薄衣料阻隔的胸口。另一只胳膊摟着她的背,令她無法掙脫。
呼吸之間全是屬于這個男人的氣息。
她整個人是麻的,也還沒想到去掙脫。
掌心能感覺到男人健碩的胸肌,以及那裏面一下又一下不停搏動的心跳。
越來越快。
直到那心跳快得她數都數不過來,盛嘉澤終于望着她再次開口:“我曾經駕駛着殲-20穿越尼伯特臺風,那時候我心率80。”
許聽夏微微蜷縮着手指,感覺到自己的心率已經遠遠超過80,而他手環上的數值早已突破100。
男人的心跳更加強健有力,如有實質地一下又一下敲在她掌心。
“現在我的心率是每分鐘114。”他将她的手摁得很緊,也最大限度地放任自己,解除一切隐忍和克制,掌心潮熱,心跳如擂鼓,握住她手的那一瞬間,就仿佛整個人要飛起來。分明只是站在這裏,氣息就有些淩亂和急促,“你知道為什麽嗎?”
許聽夏屏住呼吸,無比緊張地搖了搖頭。
盛嘉澤擡起摟着她背的那只手,輕輕繞過她脖頸和耳垂,托住女孩嬌嫩白皙的臉頰:“因為你。”
許聽夏驀地睜大眼睛。
早已遲鈍麻木的大腦徹底變成一片空白,無法下達任何指令。
她只能呆呆地站在這兒,手還貼着男人堅硬滾燙的胸口,從頭到腳像一根木樁。
可她沒辦法真的當一根木樁,她還有耳朵,隔絕不了那一句句在她心中激起巨浪和海嘯的話語。
“吓到你了?”盛嘉澤扯了扯唇。
許聽夏不知道該搖頭還是點頭,該說點什麽,脖子是僵硬的,喉嚨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甚至荒唐,曾經有段時間我都沒法說服自己接受喜歡上你這個事實,覺得自己像個變态。”男人嗓音裏夾着些自嘲,“我覺得像你這麽年輕的小姑娘,應該會嫌我老,你喜歡的會是那些青春正好的男生,能和你一起上課,陪你一起長大,一起慢慢熟悉這個世界。”
“但我還是不甘心把你讓給他們。”盛嘉澤輕輕捋着她的頭發,“我這人活了二十八年,在部隊近十年,我只知道迎難而上,從來沒試過臨陣退縮。在喜歡你這件事上,我也不想退縮。”
“你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許聽夏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單音節:“……嗯。”
“我不是什麽頂好的人,但自認為對你還不錯,當然,以後會更好。”一貫矜貴慵懶的男人眸子裏帶着些難得的溫柔,“我也不會說什麽肉麻情話,今天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但我保證全都是真話。”
“我喜歡你,是真的。”他目光灼灼地注視着她,每一個字音都落得鄭重。
也全都重重地落在她搖搖欲墜的心口,就好像做夢一樣。
她從沒想過埋藏在心底三年的情感,有朝一日會得到回應。
雖然是遲來的回應。
如果是當初那個頭腦簡單、一腔孤勇的她,或許會高興得幾天幾夜睡不着,會像一只小鳥撲進他懷裏,認為兩情相悅是多麽美好的事。
可她的暗戀,原本就是不合時宜的暗戀。
在那些放棄他遠走帝都的日日夜夜裏,她越想越覺得慶幸。
他們之間的顧慮太多,有盧倩,有整個盛家。
他們之間也容不得一點差錯,否則就是後悔莫及,傷害的不止兩個人。
面對盛嘉澤突如其來的告白,她腦子裏只有一片混亂,各種念頭排山倒海似的襲來,像魔咒般萦繞不止。
最後她觸了電似的抽回自己的手,拔腿跑下車。
**
盛嘉澤告白過後,許聽夏便一直躲着他。
假期還沒結束就買票回了帝都。
初禾向來講義氣,扔下褚南洲陪她一起去,某人在家嗷嗷叫着控訴自家哥哥,為什麽告白失敗還要拉着自己一起倒黴。
當然,那對難兄難弟并不在她們的考慮範圍內。
坐在去往帝都的高鐵上,許聽夏終于一身輕松,再也不用在家提心吊膽,一邊害怕長輩瞧出端倪,一邊看見盛嘉澤就覺得尴尬,連睡覺都睡不安穩。
初禾得知盛嘉澤向她告白的事,驚呆了十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去,你真的一點點都不考慮啦?那可是盛嘉澤诶,你喜歡了他三年诶。”
許聽夏笑了笑,表情輕松:“可是三年已經過去啦。”
初禾:“那你真的不喜歡他了?”
許聽夏垂眸,視線落在交握的手指上:“從我選擇來帝都的那一刻起,就決定不喜歡他了。”
初禾轉頭看向她側臉,卻只有垂落下來擋住側臉的發絲。
“我跟他之間本來就不該那樣。”她聽見她平淡如水的嗓音,“誰都不能保證感情一帆風順,更何況是盛嘉澤那樣的人。”
他就像一縷風,看不見,捉不住,只能聽見擦身而過的聲音。
“我們之間的關系太複雜了,如果在一起,又分開了,以後我在盛家如何自處?他娶了別人,我們又該如何相對?”許聽夏字字認真,“如果真到那天,我做不到他那麽灑脫,也沒辦法當一切都沒發生過,更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大家為我們的事受到影響。”
以前她的世界太單純,只有課本和盛嘉澤。
可後來她才明白,大人的世界很複雜,不止有喜歡和厭惡。
**
剛複職的盛嘉澤被政委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的一份文件扔在他面前:“你小子認真的?”
文件擡頭寫着“調職申請”,盛嘉澤平時寫字潦草,難得寫出這麽工整的一篇。
卻沒想到是這種東西,把隊裏領導氣得夠嗆。
男人制服筆挺,字字铿锵:“報告,認真的。”
“少跟我來這套,平時沒見你站這麽直。”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一巴掌拍他腦門上,“你搞什麽?好好的救援隊長不幹了,想去學校幹?怎麽着?年紀越大越怕死啊?”
“不是啊老頭。”盛嘉澤摸着被敲疼的腦門,皺了皺眉,滿臉委屈,“怕死是怕死,那倒不至于調職保命,我這事兒吧有點複雜。”
老頭氣吼吼望着他:“說重點!”
盛嘉澤笑了一聲:“這不是想趕在您退休之前,完成脫單任務麽。”
看着老頭瞪大的眼睛,盛嘉澤笑得痞氣又無賴:“您就批準讓我去追媳婦兒吧,不然真要一輩子打光棍了。”
救援隊太忙,一旦複職就跟以前那樣,如今小姑娘遠在千裏,怕是等他有空,黃花菜都涼了。
盛嘉澤思來想去,還是不能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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