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一更)

原以為小姑娘會扭扭捏捏地與他周旋一陣, 畢竟她素來臉皮薄容易害羞。

結果她兩眼認真地盯着盛嘉澤,嗓音依舊軟糯,卻一字一頓, 鄭重其事:“說話算數哦。”

盛嘉澤好整以暇地勾了下唇:“嗯, 算數。”

許聽夏算是嘗過了甜頭, 哪怕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想起他唇瓣軟綿綿的觸感,還有那陣令人上瘾的電流感, 就滿心激動地嘟着嘴湊上去。

貼上的那一秒, 仿佛靈魂出竅,整個人都要飛起來。

為免表現得太過孟浪, 她依依不舍地想退回去, 卻猝不及防地被摁住後腦勺。

男人反客為主,将她唇瓣用力地銜住,疾風驟雨般的力道壓下來。

許聽夏只做了淺親一下的心理準備,卻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想張嘴呼吸的時候,男人舌尖挑開她齒縫,趁虛而入。

她逐漸癱軟在他懷裏, 仿佛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也忘了這裏是盛家別墅的客廳, 家人回來的必經之地。

随着一聲門響,兩人皆是愣了愣, 但盛嘉澤下意識地将她摟在懷裏, 才轉頭去看。

盛皓吓得臉都青了, 指着自己兒子的手發抖, 嘴唇也顫抖得說不出話。

在樓上休息的褚丹秋和盧倩夫婦都被他的咆哮聲引下來。

哪怕是自己親生的, 盛皓還是口不擇言罵了好幾遍畜生, 等褚丹秋過來抱着他安撫了幾句,才稍微平靜下來,望着許聽夏問:“是不是這小子逼你的?你別怕,爺爺給你做主,我打死這個畜生!”

“……沒有。”許聽夏忙不疊搖頭,剛緩過來氣也喘不勻,說話嗓音格外細軟。

看小姑娘可憐兮兮的樣子,盛皓更确信她是被逼迫的了,視線在客廳裏掃了一圈,氣沖沖地從收藏櫃上拿下一柄長長的金鑲玉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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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模樣明顯是要打人。

金鑲玉的,敲下去鐵腦袋都要開花,褚丹秋和盛嘉銘趕緊去攔,許聽夏也急忙用纖細的胳膊護住盛嘉澤。

盛皓雖然年近六十,但在部隊歷練了一輩子,現在身體依舊壯得像頭牛,兩個人都有些攔不住的架勢。

眼看那柄兇器要砸下來,許聽夏都快急哭了,脫口而出:“盛爺爺他沒有!是我喜歡他的!”

盛皓舉起玉如意的手僵在半空,緩緩垂下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盛嘉澤從她開口那一瞬間便愣住。

盛皓似乎消化了很久這個信息,才不可置信地指着盛嘉澤問許聽夏:“你喜歡這小子?當真?”

許聽夏咬了咬唇,點頭。

剛才完全是情急之下口無遮攔,這會兒被大家盯着承認,只覺得整只腦袋都要燒起來了,羞得不行。

“爸。”盛嘉澤從驚愕中醒過神,摟緊小姑娘的纖腰,眼神淡淡地朝盛皓飄過去,“我們是互相喜歡,正兒八經地談個戀愛,您別吓她。”

“那,那你這也太荒唐了!”盛皓氣結,說話都有點不利索,“夏夏是你嫂子的侄女,你怎麽能——”

“不妨事的,爸。”盧倩倚在丈夫懷裏溫柔道,“只要他倆能好好的,我沒意見。”

好像一家子人都善解人意,只有他最不通情理似的。

盛皓越看越氣,把玉如意摔到褚丹秋手裏,指着盛嘉澤兇巴巴道:“去祠堂給我跪着!好好地跟祖宗忏悔!我盛家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一把年紀,你去勾引人小姑娘,真不要臉!”

說完,風風火火氣沖沖上了樓。

褚丹秋把玉如意放回去,安撫地摸了摸許聽夏的腦袋,“我去勸勸他,你們也早點休息。”

盧倩和盛嘉銘也上去了。

許聽夏繃緊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某人早已暗中觀察許久,等所有人都走了,才鬼鬼祟祟地推門進屋,啧了聲:“哥,刺激啊。”

盛嘉澤朝褚南洲看了一眼,嘴角涼飕飕扯着:“看得爽嗎?”

“爽死。”褚南洲笑得賊兮兮,“明兒溫泉你是不是去不了了?”

盛嘉澤:“……”

“小嫂子還去嗎?”褚南洲問許聽夏。

他已經自覺改了稱呼。

“……你別這麽叫。”許聽夏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我當然得去,我跟初禾說好了要拍閨蜜寫真的。”

雖然盛嘉澤被罰跪祠堂她着實心疼,但自己沒被罰,也不能因此放初禾的鴿子,她連攝影師都約好了。

褚南洲看了眼盛嘉澤的黑臉,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哥,那明兒你自己在家待着吧,小嫂子交給我,你放心。”

盛嘉澤扯了扯唇,起身走向後院。

褚南洲:“去哪兒啊?”

“跪祠堂。”

“……”許聽夏攪了攪衣擺,認真地問褚南洲:“他是不是生氣了?”

褚南洲若無其事地啧了聲:“他能跟你生氣?”

許聽夏覺得有道理,點點頭:“也是。”

本來還想去看看他,可轉念一想自己畢竟是個外人,進盛家祠堂不合規矩,于是擔憂着擔憂着,滿懷心事地睡了。

她睡得不安穩,做了些光怪陸離的夢,第二天早上醒得很早,夢也全忘了。

手機拿起來,上面是滿屏的微信消息,盛嘉澤一個人發的。

【好冷啊。】

【你睡了沒?】

【我快凍死了,快過來給我抱抱。】

【抱抱.jpg】

【還不理我?】

【真睡着了啊?】

【寶貝兒你這麽狠心的?】

……

淩晨四點多他發了條朋友圈:【我好慘……好冷好餓,好可憐……】

許聽夏心裏還是過意不去,下樓在冰箱裏拿了幾個牛肉包子,用蒸箱熱起來,然後去後院祠堂。

祖宗牌位占了幾乎一面牆,許聽夏沒想到盛家的祠堂居然保存得如此完好。

男人還穿着昨晚那身衣服,筆挺地跪在蒲團上,即便是這樣的姿勢也難掩清貴和傲氣。

可一想到他就這麽跪了一晚上,沒睡覺沒吃東西,就這麽餓着凍着,許聽夏心口揪起來疼。

她緩了緩,端着盤子站在門口出聲:“我能進來麽?”

盛嘉澤回頭看了眼,倦懶的目光裏帶着絲調侃:“這麽有禮貌?”

許聽夏無比認真地說:“我給你帶了點吃的,要不你出來拿一下……”

“進來吧,沒那麽多規矩。”盛嘉澤手在地面上撐了一下,站起身,腳步稍稍緩慢地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輕笑,“遲早要來拜我家祖宗的,提前混個臉熟也不是不行。”

許聽夏羞惱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不餓?”

“我餓。”男人笑着摟住她往屋裏走,徑自拿了個包子啃起來,“餓死了。”

盛嘉澤真的餓極了,三四口啃完一個大包子,拿了第二個還想把第三個揣手裏,被許聽夏攔下來:“可以了,剩下的不是你的。”

盛嘉澤扯了扯唇:“那是誰的?”

許聽夏沒應他,把剩下的三個包子放在香案上的盤子裏,然後點了三炷香,插進香爐。

看着小姑娘一套像模像樣的動作,盛嘉澤滿眼寵溺都快溢出來:“這麽急着想認我家祖宗?”

“……”許聽夏瞪了瞪他,臉頰微紅,“第一次見面,不能空手來。”

“哦。”盛嘉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第一次見面是不是還得自我介紹?”

許聽夏沒明白,睜着雙單純無害的大眼睛望着他。

第二個包子已經吃完了,男人拿過她盤子裏的熱毛巾擦了擦手,然後把毛巾放回去,目光始終像燒着團火苗,那麽灼熱而專注。

許聽夏心口猛跳着,不自覺捏緊了盤子邊緣。

盛嘉澤上前一步,她手一抖差點把盤子掉下去,男人眼疾手快地幫她接住,緊接着包裹住她微涼的手指,越握越緊。

他的呼吸也近在咫尺,灼得她頭頂發燙。

“把昨晚對我爸說的話,再說一遍。”他嗓音低沉而溫柔。

許聽夏腦子有些遲鈍,沒想起來:“什麽話?”

盛嘉澤似乎沒打算給她提示,目光疏懶而又夾着危險,激起她內心強烈的求生欲。

于是她趕緊回憶了一遍,試探着開口:“說……你沒有逼我……”

“還有呢?”男人勾起唇,吊着眼梢,居高臨下地等着。

她想起來了。

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

“嗯?”盛嘉澤催促她,手指捏住她冰涼小巧的耳垂,“是不是說了你喜歡誰?”

“唔。”許聽夏含糊不清地點點頭。

“別打算蒙混過關。”盛嘉澤輕輕敲了敲她額頭,力道是溫柔的,态度卻不容抗拒,“這事兒很嚴肅,快點兒。”

雖然能感覺到這丫頭對自己并不是沒有動心,但她從來沒說出口過,向來對一切都勝券在握的他也不免缺乏信心。

他的人生總是乏味而平淡,最大的悸動莫過于确認自己喜歡上她的那刻,每一次思念她,看見她,抱她,親吻她的時刻,還有昨晚——

聽見她那句喜歡,就好像冬天裏開了滿園桃花,心底淌着蜜一樣的甜。只要她一個笑容,願意把一切都奉給這個姑娘。

而此刻小姑娘面若桃花,唇瓣輕咬,因為擠壓肉粉中夾着羊脂玉般的白色,嗓音也如羊脂玉般溫柔軟糯,夾着放不開的羞赧:“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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