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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頭疼起來。

心裏面不由自主地就恨上了王妃。

明明好端端地養着她,到了時間嫁出去了也就算了,偏偏王妃還要橫生枝節,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如果不是王妃逼得太狠,端看這個女兒這副被人欺負了也只會哭的軟綿綿模樣,也不是那種會鬧事的人。

靖王爺在心底狠狠地給王妃記上了一筆,這個時候卻還要想着,怎麽在這人面前粉飾太平。

那武将的臉已經沉了下來,看着銀紅與林嬌娘。

銀紅的衣衫一眼就能看出,是王府裏的小丫鬟打扮,站在林嬌娘身邊,倒是一副忠心為主的模樣,扶着林嬌娘一點都不撒手。林嬌娘卻正如銀紅所說,一副受了欺負的模樣,臉上那道紅痕很明顯就是有人用指甲掐出來的。

當下,他腦海中就冒出了一個受下人欺負的庶女模樣,對靖王爺生出一點不滿來。既然是與自家結了親,就算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該好生照顧着這丫頭,居然敢讓人欺負了她……

他的視線往靖王爺身上一掃,後者眉心就是一跳。

自從皇兄登基之後,這人對着自己,也是越來越不客氣了。此時這樣被他一掃,靖王爺心裏面是一陣屈辱與不安。可是,他自己很清楚,兩人是一條繩子上的蚱蜢,誰都別想擺脫了誰。

“府裏頭的下人,也該受點教訓了。”靖王爺無奈地這樣說了一句。

那武将才滿意地将視線一看,轉而又在那群丫鬟婆子身上掃了一眼,冷哼一聲,竭力裝出一副溫和模樣,問銀紅:“你就是你家姑娘身邊伺候着的?”

銀紅正磕頭磕得暈乎乎,又大哭了一陣,正頭暈着,聽到這話卻沒有來得及回答。

林嬌娘已經猜到他的身份,心裏面正猜測着靖王爺到底有什麽把柄在他手上捏着,讓靖王爺對他這麽客氣。聽得他問了這樣一句,心念一轉,眼淚就落了下來。

“讓這位大人見笑了,”她半遮了臉,起身對着那人一拜,“今日是小女無狀,沖撞了貴客,還請大人見諒。”嬌娘說着,偷偷看一眼靖王爺,眼中閃過孺慕之意,道:“只是今日之事,說來不過是管教下人的微末小事,反倒叫爹爹為難了。”

說罷,林嬌娘低了頭,輕輕移動一下身子,垂下了眸子,只是露在外面的指尖有些發白,嗓音越發嬌柔:“爹爹在外乃是做大事的人,這般內宅之事,向來是母親打理,爹爹也是不甚清楚,才被人蒙蔽了。母親向來是寬厚仁慈的,素日裏對小女也是多有憐惜,今日之事,小女自會禀報母親,求母親做主才是。母親寬宏,定然會為小女做主,教訓這些不懂事的下人。”

說道最後,林嬌娘的嗓音終究還是掩飾不住帶了一絲絲害怕的顫抖。

靖王爺聽得此言,只覺得這個女兒委實乖巧懂事。明明是受了欺負,也還要在外人面前維護自家臉面。

至于她所說王妃的話語,他卻是半點兒都不信。自己的王妃是什麽樣的性子,他難道還不知道

那武将聽了,一雙眼睛從那些下人們身上掃過,落在林嬌娘身上,略顯意外,目光凝滞剎那。

他不是那等愚笨之人,雖說這林嬌娘竭力掩飾,将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卻也能看出,她着實吃了不少苦頭。這些下人,只怕平日裏也是不怎麽将她看在眼裏的。

如今到頭來,她卻還懂得替王妃遮掩,足以看出雖然性子綿軟,卻行事足夠大度。這樣也好,到底是王府嬌客,身份本就不凡,外人看來,她嫁給自己那侄兒也是屈身下嫁,天然對她就多一分寬容。若真是一個聰明又手段厲害的,他反而要擔心侄子将來被這女孩随意擺布。

他那侄子有一院子的莺莺燕燕,旁人覺得是好色,卻不知他侄兒只是憐香惜玉。邊疆苦寒之地,侄兒受用了那些女人,卻是給了那些人一條活路。

雖說名聲糟糕了些,他知道侄兒其實是心善,自然是舍不得責備。左右不過是多納了幾個女人,主母若是個大度的,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

初來之前,他尚且想着若這王府庶女是個厲害的,将來豈不是讓自己的侄兒夾着尾巴做人。

如今一見,這林嬌娘卻是個性子綿軟又賢惠大度的,這樣的姑娘想來日後也會事事順從自己的侄兒,更不必擔心與那些莺莺燕燕有什麽沖突。

目光轉而在靖王爺身上一掃,見他一臉感動,不由嘲弄。

果然是個笨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 7 章

周向榮兀自心中盤算着,竟是又添了幾分滿意。

只是人心向來都是偏的,他想了這麽多,卻絲毫沒有想過,他侄子那後宅裏,那些女人自小在邊疆長大,性子個個都潑辣跋扈,又個個都是人群裏鬥出來的,手段最是狠辣不過。若是嬌娘真是個性子綿軟的,過去了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只怕要受盡折磨。

不過今日之事,他倒也明白,要給嬌娘一點面子。否則讓王府裏的人看了,說不得還覺得他不将這個侄兒媳婦放在心上,随意欺負了去,将來一副薄薄的嫁妝發嫁過去,也是不妥。

畢竟侄兒家中錢財上略有些不稱手,日後少不得要做主母的幫襯一二。

想到這裏,他将目光轉向那些下人,冷笑道:“侄女說得是,這些下人,自然是要請王妃來懲治的。若是在周府,這等欺上瞞下敢對主子動手的下人,定然是要剁手拔舌,然後發賣到礦裏去挖礦的。”

聽得這一句,頓時不少人心中暗自慶幸,幸好自己不是周府中的下人。

孰料,尚未等她們放下心來,就聽得靖王爺道:“周兄所言甚是,這些下人,就該好好懲處才是。”說罷,她們就見那一貫略顯淡薄的靖王爺冷淡眼神掃來,上下打量,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照着周向榮所說,将她們剁手拔舌然後再發賣出去一般。

林嬌娘一怔,随後心裏面笑了起來。

今日看來,這靖王爺,倒也是個值得利用一二的。這般想着,臉上卻分毫不顯,只是低低道:“爹爹,後宅之事,自有母親做主,爹爹休要勞神才是。”

靖王爺回過神,只覺這女兒處處貼心,生怕自己勞心勞力。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當初就與這個女兒生分了呢?

回憶起來,靖王爺卻只記得王妃若有似無地抱怨,蓉姨娘的女兒不甚聽話,見不得臺面的事。那時這丫頭也還小,見了自己确實是戰戰兢兢,自己漸漸地也就信了,将這個女兒丢到了腦後。

如今想來,年歲小的孩子,也是別人說什麽信什麽,說不得就有那起子小人,在這丫頭面前吓唬了她,才在自己面前露出了那等模樣來。

不見後來她年歲漸長,雖說見得少了,可對着自己卻越發孺慕起來?

這個時侯,他倒是一門心思地将林嬌娘往好了想,将原身那對他害怕,對着他只敢偷偷看一眼的行徑當做了關心又不敢上前,對林嬌娘不知道又多出多少好感來。

一時之間,靖王爺不由咬牙切齒起來。

蓉姨娘曾經是他心頭肉,如今再度回想起來,腦海中就只剩下了好,再無半點兒不好的,生生将蓉姨娘當做了天上的仙女一般。

仙女是好的,仙女的女兒自然也是個好的,況且嬌娘如何,他自認看在眼中,斷然沒有看錯的道理。

嬌娘沒有錯,那錯的就是旁人了。

靖王爺腦海中轉的飛快,對着嬌娘越發和顏悅色起來。

此時,見嬌娘發髻散亂衣衫也因為方才的舉動略顯淩亂,微微蹙眉,心中憐惜。這樣為府上着想的女兒,今兒也不知道受了什麽樣的苦楚,才惹了這麽多丫鬟婆子在後面追趕。

他越想越是心疼,惡狠狠地掃了一眼那些丫鬟婆子,心疼拉了嬌娘的手,問:“嬌娘今日發生了什麽?可還有什麽人欺負了你?告訴爹爹,爹爹替你出氣。”

林嬌娘冷不防被他拉住手,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直掉,臉上卻還得裝出受寵若驚的模樣,低了頭羞澀地吞吞吐吐道:“爹爹休要生氣,女兒并沒有什麽事的。這些下人婆子還沒有追上女兒,女兒就已經見到爹爹了。”

說着手上微動,掙脫了靖王爺的手,在原地轉一圈,似乎是想讓他看清楚自己并無大礙。

只是轉了半圈,她就臉色發白,眼圈一紅,眉心蹙起,咬住唇略停了一停。視線落到靖王爺身上,似乎不忍讓他失望,竟然是一咬牙,又繼續轉剩下半圈。

銀紅此時終于回神,正暢快瞪着邊上那些依舊跪着的丫鬟婆子,想着她們的下場,卻忽然見林嬌娘正原地轉圈,頓時臉一白,口中叫着“姑娘快些停下”,整個人就撲了上去。

手指剛剛挨上林嬌娘的衣服,銀紅就一把抓住,斷然不肯再讓林嬌娘多站片刻了。

想着林嬌娘今日所受的苦楚,她一邊落着淚,一邊對靖王爺與周向榮道:“還請王爺恕罪,婢子無狀,鬥膽請王爺給姑娘賜座,讓姑娘歇一歇吧。”

她說到這裏,竟然是放聲大哭起來:“三姑娘今兒受了大罪,如今腳上受了傷還在流血,這一路跑過來,血流了一路啊……”她是真心實意地為林嬌娘擔憂,哭得也是真心實意,眼淚訊迅速地湧出來。

扶着林嬌娘站定,她的手指都發白,生怕自己扶不住姑娘不能讓姑娘借力,又怕自己太過用力捏疼了姑娘,眼前又哭得一片模糊,一時之間,樣子比林嬌娘還要難看幾分。

林嬌娘此時卻并不覺得自己有多疼,腳上的傷口其實都是皮外傷,疼了那麽一會兒,流了那麽一點血,也就沒事了。

況且她一路這麽跑過來,就算是再疼,也已經過去了。

此時聽銀紅說起了,她順勢咬了唇,卻并不順着銀紅的話說下去,偷偷地看一眼靖王爺,視乎怕他擔憂的模樣,口中軟糯道:“銀紅你不要瞎說,我并沒有什麽事。”說着,對靖王爺露出笑臉:“爹爹不必擔憂……女兒,女兒真的沒事的。”

她一笑,容顏盡開,容光比起之前不笑時還要更甚,仿佛清晨太陽初升,光彩炫目,奪人心神。

邊上周向榮看了,又是一怔,心道,自家這侄子,倒是好豔福。

靖王爺看了也有片刻愣神,旋即心中升起後悔之意,心道,這般絕色,怎麽就被自己随便配了那麽個人物。若是能用這般美色籠絡到一兩個有本事的,也不用日日擔憂了。

他偷偷看一眼周向榮,悔得腸子都青了。

自家庶女好幾個,為什麽偏偏就選了這一個?都是王妃在自己耳朵邊上叽叽喳喳,說什麽別的女兒都端莊大方,只有這個是上不得臺面的。自己錯信了她,才犯了這樣的錯!

呸,若嬌娘上不得臺面,那幾個飛揚跋扈的,就上得了臺面了?

越是想,靖王爺越發是後悔起來。

幾人當中,唯有銀紅沒有想到其它,聽得林嬌娘一言,立刻就毫不猶豫地反駁起來:“姑娘腳上都是傷,又一路跑過來,怎麽會沒事?都怪那不長眼的,居然敢對姑娘動手。”

舉起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銀紅見靖王爺居然也是滿臉關切之意,一咬牙,當着靖王爺就嚎了一嗓子:“還請王爺為姑娘做主啊!”

靖王爺被她的哭聲吓得一跳,飛快地揮了揮手,道:“我的女兒,我自會為她做主。”說着,虛咳一聲,就要讓人取了軟轎過來,先将林嬌娘送回去再說。

偏偏此時,周向榮哼一聲,道:“若是王爺不能做主,我也是做得了主的。”

說罷,他竭力擺出一副和藹姿态,對着林嬌娘道:“嬌娘你日後叫我一聲大伯父,我就要護你周全。今日之事,且交在我身上。”

靖王爺怒,手指顫抖着指着周向榮,道:“周兄莫非要插手我家內務不成?”

周向榮唇角一勾,也不知道是想笑還是想哭,表情分外扭曲。

靖王爺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頓時就将手指收回去了,一邊窺着周向榮臉上的表情,一邊試探地地說:“周兄要為嬌娘出頭,我心裏頭也是高興的。這孩子有人寵是好事。只是如今嬌娘尚有一年才能嫁入周家,如今周兄為了嬌娘出頭……說不得就會惹了什麽閑言碎語。”

周向榮一聽就知道靖王爺在擔憂什麽,心下不屑,臉上卻分毫不顯,拱了拱手,道:“這件事,王爺不說末将也是要提的。末将末将今日過來,原本也是為了我這侄子的婚事來的。末将想,将婚事提前,五月就成親。”

靖王爺一愣,下意識就想跳腳,只是周向榮一眼看過來,眼神中滿滿的都是不容置疑。與那雙眼睛一對上,他立刻就沒了跳腳的勇氣,說不出反對的話來,垂了眼簾,有些吞吞吐吐地說:“為何如此急躁?王府女兒出嫁,禮儀規矩可不能少。”

“事急從權,”周向榮斬釘截鐵地說:“我那兄弟出了一些事,如今想着早日給我那侄兒娶了媳婦,他也放心。”

靖王爺倒吸一口冷氣,道:“令弟出了何事?”

周向榮并不答話,冷淡負手,看着扶着林嬌娘的銀紅,口中說:“這件事與王爺無關,王爺只需知道,末将想将這門婚事提前,說一聲同意還是不同意罷了。”

雖然這樣說着,可他那副模樣,倒好似說,若是不同意,那就直接翻臉。

靖王爺原本就對他頗有些畏懼,如今見他這般拉下臉來,心口一緊,暗中倒吸一口涼氣。周向榮這幅姿态,居然是要與自己鬧翻嗎?

他心中分外不快,但頭腦尚未發熱,對上周向榮的視線,更仿佛有一盆冰水潑下來,直接讓他迅速地冷靜了下來。

“皇兄那邊,卻不好交代。”他這樣忍氣吞聲地回一句,言下之意,已經是同意了。

銀紅扶着嬌娘站在邊上,越聽也是氣憤。她只聽到了周向榮說他兄弟出了事,想要将成親的日子提前。她當即心中就充滿了憤慨。

這不就是沖喜嗎?

堂堂王府的女兒,居然要淪落到給一個邊疆小官去沖喜的地步!

這已經不僅僅是不給姑娘面子了,這就是将姑娘的面子丢在地上用腳踩!

但是,看着王爺連半句反駁的話都沒有,她又覺得齒冷起來。這樣的父親,這樣的王府……

難怪姑娘醒過來之後對自己勸說去向王爺求援的話但笑不語,從未附和過。這的父親,怎麽指望得上!

作者有話要說:

☆、第 8 章

此時此刻,她關心的林嬌娘,卻正在猜測,為什麽對周向榮的話,靖王爺幾乎是算得上沒有半點兒反對。

那樣弱勢的幾句話,與其說是反對,不如說是試探,試探看看,有沒有更改的可能。

只是想下去,她心裏面就越肯定,靖王爺定然是有什麽把柄捏在這人手中。只是到底是什麽把柄,卻讓她一時猜不到了。

不過,這把柄定然是極大,否則,不會讓一個悠閑王爺對着一個武将這般唯命是從的模樣。

銀紅盯着靖王爺,又看一看邊上毫不退讓的周向榮,只覺得自家姑娘實在是命不好,居然接二連三地,就碰上了這樣的人來。

越想越覺得心中悲痛,她的眼圈又紅了,眼淚眼看就要落下淚來。

林嬌娘此時已經站在邊上低了頭,做出一副羞澀模樣,心裏面卻想着要怎麽用這個人讓自己在王府的日子過得好一點,也讓自己嫁人之後的日子過得好一點。

聽到周向榮的話之後,她已經打消了之前想排在末尾的打算——想辦法攪黃了這門親事。

如果還有一年的時間,她倒是可以徐徐圖之。可現在時間陡然縮短,操作起來難度大不說,就算是取消了,以王妃對自己的惡意,說不準又會給自己定一門亂七八糟的親事。那時候,已經退了一次親的自己,在現如今的背景下,就完全處于被動了。

如今看起來,最容易辦到的,還是嫁過去之後想辦法将自己的日子過得好起來。就算是比不上王府裏其餘幾個庶女面子上好看,也要将自己的裏子過得好,自己舒服才是正經事。

靖王爺勉強與周向榮說了兩句,周向榮卻半點兒放棄都沒有,靖王爺自己也就放棄了。想着該如何與皇帝和王妃說婚事提前的事,事情又該怎麽樣在短時間內操辦起來,另一面卻在惡狠狠地想,總有一天要讓周向榮為這些年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只是他也知道,這這件事只怕是遙遙無期。畢竟如今周向榮也是将那些東西當做寶貝細細地藏起,就怕被自己找到了,自己瞬間翻臉,他的日子過不好。

況且自己找了這許多年,也是半點兒線索都沒有,時間越長,只怕就越發是難以找到了。

他只是不忿,自己身為一個王爺,當朝皇帝的兄弟,居然被這樣一個武将欺壓,對方說一自己甚至不敢說二,王爺的面子,都被自己丢得幹幹淨淨了。

他的表現落在林嬌娘眼中,只能讓她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無端地對這位周将軍生出幾分好奇來。面上卻依舊擺足了姿态,做出小女兒模樣,低着頭,偶爾擡頭,孺慕而殷切地飛快掃一眼靖王爺,間或偷偷地看一眼周向榮,将自己的好奇之意表達出來。

周向榮看着她的表現,越發是滿意起來。

這個丫頭容貌也好,性子也好,難得的是沒有驕嬌之氣,配自己那個侄兒,最好不過。

這也是他能為侄兒選到的最好的媳婦了。自己侄兒的身份自己知道,小官庶子,一般來說能娶的不是平民的女兒就是商家的女兒,王府的庶女,是想都不要想的。

如今也不過是仗着自己的面子,才有了這樣的機會。

看着她嬌俏臉龐,周向榮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幾分,就算是知道自己那個弟弟身子不好了帶來的煩悶,似乎也消散。

難得地,對着靖王爺他也客氣了幾分。靖王爺頗有幾分受寵若驚的模樣,看着銀紅死死地扶着嬌娘,趕緊叫人去叫了軟轎過來。

轉臉看到那跪得密密麻麻的下人,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冷哼了一聲,拂袖道:“你們這些刁奴。”

周向榮臉上适時地顯出薄怒,周身氣息越發淩厲,冷眼一掃,就讓邊上跪着的丫鬟婆子開始不停地打擺子,身體發顫。銀紅的臉色也蒼白了一瞬間,但是下一刻,就被自己也沒有做什麽錯事,都是為了姑娘出頭,是在幫姑娘的使命感壓下去了。

靖王爺一張臉發黑,揮了揮袖子,看一眼周向榮,忍氣吞聲地說:“周兄也不必生氣了,我這就去見王妃,到要看看,王妃對這件事,有什麽交代。”

正說着,軟轎就過來了。

靖王爺讓林嬌娘坐了上去,讓人送她回自己的院子。

林嬌娘出來的目的沒有達到,如何肯,當下輕聲細語嬌滴滴怯生生地對靖王爺說了謝,卻不坐上去,只是嗫嚅道:“爹爹可是去見母親?可否帶着嬌娘一同去?”

靖王爺訝異道:“嬌娘有何事要去見王妃?”

林嬌娘低了頭,扶着銀紅的手,沉默片刻方才輕聲道:“女兒做了件錯事,正是要去對母親請罪的。”

靖王爺還要好奇,他自覺林嬌娘是個乖順的,又如何會做了什麽錯事,以至于要向王妃請罪,還鬧得這麽多丫鬟婆子追趕不休。當下心中冷哼,說不得就是又受了委屈了。

他有心想問,卻見周向榮在旁,到底不肯讓他再聽一件內帷醜事,讓王妃再丢一次臉,于是只是點頭應許,道:“既如此,就同去。”

說罷,催着她上軟轎,然後一同去。

林嬌娘依舊不肯,看着靖王爺滿眼尊敬:“爹爹折煞女兒了。如今爹爹在前,女兒怎好坐着軟轎跟在後面。”

說罷,就要邁步向前。靖王爺見邊上那丫鬟已經是一臉擔憂要哭出來的樣子,心中越發軟了三分,強硬道:“既是我允的,何人敢說什麽。”

說着,硬是要林嬌娘坐上了軟轎。看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靖王爺一顆心越發軟成水,道:“罷了罷了,沒得讓你失了名聲。”說罷,又叫了軟轎過來,自己與周向榮一人一頂,往王妃的院子裏去了。

軟轎起步,林嬌娘坐在上面只覺得舒坦,想到王妃見了自己,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不痛快來,就越發覺得痛快了。

而周向榮,居然毫不避諱地去見王妃,大模大樣的姿态落在林嬌娘眼中,又多一分猜測。

靖王府景致極佳,一直不曾出過自己院子的林嬌娘看得目不暇接,心道,難怪原身舍不得靖王府,這般美景,自己也舍不得。

下人們擡着林嬌娘從長廊過去,邊上擺滿一排山茶,正是盛開的時候,粉紅粉白的花朵随着微風輕輕地擺動。天色漸黑,長廊裏點着燈,昏黃燈光照在上面,越發美麗。

人說霧裏看花燈下看美人,如今燈下看花,也是漂亮得緊。

走過長廊,便是一道石頭拱門,裏面流水聲響,進門就看到一條小溪從邊上繞過去,上面用青石雕刻出蓮花形狀,點綴在小溪之上。林嬌娘知道,這是王妃弄出來的玩意,跨過那小溪就要站到那蓮花石上,意為步步生蓮。

小溪旁邊是一道假山,假山背後是一個花園,四季美景不同,如今有幾棵花樹盛放,卻不及一一觀賞。假山旁邊卻另有一道門,穿過去之後,才是王妃的院子。方才那小溪與小溪旁的花木,都不過是王妃院子的外圍,給王妃閑來無事賞景的地方。

林嬌娘想,果然是好享受。也難怪在這樣的環境裏待久了的原身覺得,将自己嫁到邊疆,就是在逼自己去死。

那地方可沒有這樣好的風景,也不會有這麽好的條件給她享受。可她已經是過慣了這種優渥的日子,是斷然不想再跳出去了。

進了門,她就下了軟轎,被銀紅扶着往王妃的主屋走。

方才在軟轎上,她已經粗粗将頭發攏起,此時看上去雖然并不精致,卻也不似方才那般像個瘋婆子了。

銀紅一眼掃過,依舊覺得心疼不已。姑娘臉上的紅痕久久不去,一張臉被這樣一道痕跡生生地破壞了美感。

見王爺與一個外客一同過來,守門的丫鬟也是一怔,卻立刻打起簾子,口中說着:“王爺到了。”等見到靖王爺身後的林嬌娘與銀紅,臉上卻浮現出淺淺的不屑,聲音立刻低下去:“三姑娘。”

林嬌娘停住了腳步,看她一眼。

這是個方才十二三歲的小丫頭,盡管只是王妃院子裏一個打簾子的丫鬟,穿的衣服戴的首飾,比起林嬌娘,似乎也不相上下。一張臉上還滿是稚氣,可那雙眼睛,卻已經滿是世故與圓滑。

林嬌娘定定地看了她好一陣,看得她都心虛了,方才一笑:“是啊,我是三姑娘。好歹,我也是王府裏的三姑娘。”

她說完這句,頭也不回地進去了,打簾子的丫鬟卻愣在那裏,回過神之後,一張俏臉微微變白。

三姑娘這句話,明晃晃的都是威脅。若是往日她大約也不會放在心上,畢竟從到了院子裏來,下人們都說三姑娘是個不受寵又性子軟弱可欺的,後來又有了那樣的親事……

但是今天……

三姑娘是跟着王爺進來的,還有那位外客……

方才三姑娘站在那裏盯着自己的時候,那位外客也盯着自己,那雙眼睛冷冰冰地落在身上,那感覺……

“哎喲!”她的手一抖,水晶珠子串成的珠簾居然就那樣直直地從手心裏落了下來,不安分地來回擺動,碰撞之間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立刻就知道,自己犯了個大錯。

還不等三姑娘對自己做什麽,自己就犯了個大錯。

作者有話要說:

☆、第 9 章

下一刻,裏面就有王妃貼身丫鬟快步走了出來,一雙杏眼微微一掃,落在她身上,顯出十二分的狠厲來。

“怎麽回事?居然在客人面前犯了這樣的錯?”聲音極低,語氣中的憤怒卻一點都不見少。

那丫鬟腿腳一軟,立刻就跪在了地上,顫抖着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忽地就生出悔意。自己為什麽要對三姑娘擺臉色呢?明明,自己比起三姑娘,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三姑娘不管怎麽說都是王府的女兒,自己不過是一個奴婢,大人們動動手指頭就可以碾死的人物。

但是這個時候,卻由不得她後悔了,迅速地有人過來,拖了她下去,又有了新的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上前來,站在了門前,等着打簾子。

林嬌娘進了門,第一眼就見到王妃,正起身來迎靖王爺與周向榮。

王妃今年已有三十多快要四十,但一張臉卻保養得宜,乍一看去,好似只有三十出頭。她體态略豐,容易端莊,穿着正紅色常服,見了周向榮,臉上也不顯驚訝,反而笑盈盈的,很是和氣的相互見了禮。

等她的視線轉向林嬌娘,卻露出驚容來,快步上前拉了嬌娘的手,顫聲道:“三丫頭,你這是怎麽了?這般衣衫不整,可是出了什麽事?”

林嬌娘被靖王妃握着手,只覺得這人手很暖,心卻很黑。方才這句話,粗聽是關心,細細一想,卻沒見過做母親的當着別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的,竟是在別人面前懷疑起女兒的清白來。

她當即低了頭,一雙眸子在暗中一片冷凝,手指微微縮在靖王妃手心,顫抖道:“女兒……女兒向母親問好。”

林嬌娘的聲音本就細柔,如今刻意造作,更是顯出嬌柔來。靖王爺聽得心底一片綿軟,連忙道:“先坐下,三丫頭身上可是有傷呢。”

王妃聽了略顯詫異,手上動作卻不慢,自己親手扶了林嬌娘在椅子上坐下,手指一勾,就擡了林嬌娘的下巴上來,見得上面那道紅痕,倒退一步,驚駭莫名:“什麽人敢如此大膽,居然敢對着嬌娘你做下這種事來?”

這句話又是說得暧昧,林嬌娘聽得心中冷笑,心道,難怪這麽多年靖王爺對她是深信不疑,這說話的本事,也是不一般。

只是看一眼邊上冷着臉看戲的周向榮,她故意做出嗫嚅之色,眼神閃躲,似乎是不自覺地就咬住紅唇,顯出一副游移模樣來。

靖王爺心中一凝,趕緊道:“這些事,且先放到一邊,今日周兄前來,卻是另有大事的。”

靖王妃關切地看着林嬌娘,上前一步捧了她的臉,修長手指帶着溫度在那紅痕上拂過,仿佛很是心疼的模樣。聽靖王爺這樣說,甚至還略微露出了一點不耐之色來,那看過去的一眼,似乎在說能有什麽大事比得上林嬌娘的事。

片刻之後,她才輕嘆一聲,用力一握林嬌娘的手,道:“嬌娘且稍等,等回頭自家人在了,母親再來細細問你。”

林嬌娘低頭細細地應一聲,在邊上坐了,坐下來才覺得,腳上細密的疼痛遲鈍地傳了過來,手指不由緊縮。銀紅在旁看得越發心疼,卻不敢多做什麽,關切地站在林嬌娘身後,直直地盯着她,就怕她出了什麽事。

這廂靖王爺,靖王妃與周向榮三人坐了,周向榮說了來意,靖王妃臉上居然立刻就顯出薄怒來:“周将軍這是何意?周家将王府的女兒當做什麽了?”

她盯着周向榮,目光咄咄逼人:“向來定親之禮,最少要半年以上,如今上月才定親,兩月之後就要迎娶,這哪裏是娶結發夫妻的架勢,分明是将王府的女兒當做了妾室對待。這消息若是傳出去,外人要怎麽看靖王府,王爺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周向榮聽她說着,視線嘲弄地從靖王爺身上一掃而過。若說名聲,最初靖王爺答應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如今還來擺什麽架子。

若不是如今弟弟的近況是在不妙,他也不會出這樣的主意,也丢了周家的臉面。

靖王妃說完,他周身氣息越冷,一雙眸子冰寒之氣迸發,落到靖王爺身上。那視線讓靖王爺也忍不住打了個顫,連忙道:“王妃休怒。此事,我已經答應了。”

靖王妃一怔,臉上的笑容立刻沒了。她的手指放在桌案上,用力握緊,用力太過以至于之間泛白。

擡頭看向靖王爺,靖王妃卻只看到他臉上的堅定,與她對視,眼底滑過一絲無奈。靖王妃原本要說的話一下子都說不出來了。

她不是早就看清楚這人是什麽樣的人了嗎,如今又何必期望太多。

片刻之後,她臉上的笑重新出現,卻沒了溫度:“既然王爺已經答應了,那周将軍前來,又是為何?”

林嬌娘在邊上垂頭聽着,就聽周向榮說:“聘禮,婚期。”

周向榮見了之前靖王妃的表現,倒是對靖王妃高看一眼。心道這個王妃雖然對庶出的不太好,可是卻是比靖王爺守規矩的。對一個守規矩的人,周向榮是再喜歡不過了。

因為他們通常都就算有再多的不願意,也會按照規矩來。

靖王妃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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