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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

太荒唐了!

遠山道冰清玉潔,仙道六宗第一清正的楚寒今,竟然日日做這些淫邪的夢!

楚寒今秀目茫然,看着眼前空無一人的房間。

但那種感覺太清晰、太真實,肌膚相親的熱度,滾過脊梁的汗珠,被擁到極致的柔軟和癢……

泛起的低沉又嘶啞的輕.喘,隐忍,但又逐漸放縱,竟然都是自己的聲音!

……

泉水溫度暖熱,緊貼皮膚。

楚寒今曲起手指活動筋骨,觸感僵硬。

但他能夠确定,這的确是自己的身體無疑。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他從水中站起身,潮濕烏發沾在白皙如玉的淨膚,勾着俊俏的下颌。他攬起內袍,走到銅鏡之前,垂眸凝視當中蒼白俊美的眉眼,第一次感覺到陌生。

——有人要殺你。

這句話在楚寒今腦子裏打了個轉兒,後背剛溫熱的冷汗又冒出來。

門外響起三聲叩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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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慕斂春神色凝重,若有所思。楚寒今調整了狀态,問起正事:“師兄,薛無涯找到了嗎?”

慕斂春搖頭:“沒找到。”他看看左右,才說,“薛無涯,應該已經死了。”

天葬坑這種極兇極煞之地,除非加固鎮壓符咒,遠山道弟子從不涉足。曾經有五步修士觊觎內寶,想招募兇魂練煞氣,但硬生生被撕成碎片。

但是,薛無涯是榮枯道近年最耀眼的門生,無端死在這裏,怎麽交代?若是因此跟榮枯道産生嫌隙,又如何是好?

楚寒今道:“還有一件事。天葬坑外設有結界,薛無涯進去,結界卻沒發出被破壞的警示,這說明他不是硬闖,而是有人告訴了他解結界之法。”

慕斂春眉頭皺得更深:“麻煩了。”

打賭慫恿薛無涯去天葬坑的正是遠山道弟子,按照正常步驟,他硬闖結界就會被阻攔,可此人還特意告知了解結界的法決,助薛無涯下去,看來是真心實意要他死啊。

果然,明光堂上,行江信得知來龍去脈,滿臉隐忍的怒氣:“慕宗主,本宗原以為這場意外是少年們酒後亂性,意氣用事。但你遠山道的弟子,将一切計劃得天衣無縫,利用薛無涯性格單純,将他騙到天葬坑投喂厲鬼!你們遠山道的弟子,是不是心術過于毒辣了?!”

滿堂嘩然!

名門正派,最忌諱的就是“心術不正,心思毒辣”幾種指摘,何況當着六大宗使者的面。慕斂春連忙道:“行宗主,打賭慫恿的人在下已找出來了,聽憑行宗主處置。但此事純屬意外,與我遠山道其他弟子無涉,為何以偏概全——”

“以偏概全?那當時打賭,明知道不對,為什麽沒有一人阻攔?!”擲地有聲。

慕斂春說不出話了。

薛無涯秋筳、春宴,樣樣都是第一,遠山道的弟子心生嫉妒,冷眼旁觀,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所以他們明知是死,但見死不救。

楚寒今站起身,拱手行禮:“在下并非故意翻舊賬,但以前也有本門弟子在榮枯道殒命。當時六宗同心協力,找出真兇,并沒互相指摘。行宗主,目前的當務之急,還是盡快找到薛無涯吧?”

楚寒今說話,行江信神色緩和下來。

原因無他,楚寒今的父君,當年是為六宗而死。

行江信沒有剛才的咄咄逼人,道:“月照君說得對。薛無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即使被厲鬼撕爛也剩有殘肢殘手。但拿一件衣服來交差,本宗不認。”

說完,他端起茶杯,不再争執。

“既然如此,”在他側首,陰陽道宗的兩君之一,負陰君敲了敲扇子。十年前他本是俊美如玉的男子,但因與抱陽君同修,眉眼顯出了女相,舉止柔媚。

——簡而言之,就是個娘娘腔。

他道:“這次再來個六宗會審吧,下一趟天葬坑,将薛氏弟子找出來。”

陰陽道一向與遠山道交好,開始和稀泥,會議草草結束。

楚寒今步出議事堂,腦子裏沉沉的,繞過幾道阆苑準備回月照離宮。

路過夜宴場地,見依然歌舞升平。薛無涯的事情壓着未發,百大家的人并不知情,幾位修士正聚在河畔的亭子裏說喝酒,十分快樂。

“在下來自陰山北麓,沒什麽本事,給諸位兄弟表演一段我家鄉的歌謠吧。”說完,修士開始低聲吟唱,聲音宛如蒼鷹振翅,意象極其遼闊。

“我從北疆來,會跳胡旋舞。”年輕的女修擺弄起肢體,指尖靈巧,十分漂亮。

“這是我從家鄉帶來的甜點……”

而漆黑的屋檐之下,有一人負劍而立,眉眼被陰影遮掩,看得出來興致勃勃。

越臨一言未發,方才的女修聲音洪亮,轉向他:“你從哪裏來?你會什麽?”

越臨笑道:“我什麽都不會。”

“玩兒賴?這就沒意思,”修士直搖頭,“我們都表演了,你是不是誠心交朋友啊?說什麽都不會,誰信?”

旁邊的修士都起哄:“兄弟,過來,說幾句話也好。”

越臨似是被說服了,摘下枝頭一枚樹葉,貼着上唇,送出氣流輕輕一吹,音調清亮,宛如莺鳴草葉間,悅耳動聽。

不遠處,楚寒今怔了一怔。

他頓住腳步。

越臨吹奏這曲江南小調,名叫《雜花生樹》,在江南傳唱度極廣,上到耄耋下至垂髫,無一不會哼唱。若是夜裏孩兒不寐,娘親便摟着他,坐在水鄉月夜中,聽水流的潺潺聲,和着這支柔軟小調。

還未吹完,有人道:“月照君。”

調子停下,越臨雙指夾着樹葉,遙遙地一看他。

楚寒今不喜交游,被叫住,只好微微一颔首。

方才活潑的女修問:“月照君,他這支小調吹得可動聽?”

楚寒今道:“很好。”

女修笑道:“聽說月照君是江南人士,十幾年前遠山道遷宮才來到九江濱。這支江南調,月照君應當很有共鳴吧?”

楚寒今:“有。”

“月照君要不要過來坐坐?”

楚寒今:“不了。”

他臨走前斜了一眼越臨。

本意是對他會吹奏這支小曲感到意外,沒想到越臨整了整衣袖,跟上前來,堂而皇之走在他身側。

“……”

黑夜裏,楚寒今冰冷的黑眸注視他,微微轉動。

越臨嗤笑:“又這樣看我。”

楚寒今逼出聲息:“你有事嗎?”

越臨:“一定要有事才能和你說話?”

楚寒今:“否。”

說完,他漠然地補充,“但你除外。”

“……”越臨擡了擡眉梢,道,“對我偏見這麽重?行,那我有事。”

楚寒今仿若冰面的眸子轉向他。

越臨朝夜宴人際稀少的花叢深處走,朝他一招手:“月照君,你過來。”

他停在一堵綴滿薔薇的花牆之後,牆面枯藤纏繞,牆內野草瘋長,遮住了大部分視線,似乎是一片疏于打理的荒原,布滿窸窸窣窣的怪影,被風一吹,影子猙獰。

楚寒今剛想問:“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越臨豎指在唇畔,點了一點:“噓。”

傳來輕輕的風聲,嗚嗚咽咽,斷斷續續。

緊接着,似乎有幾縷人氣,呢喃低音。

黑暗中,越臨轉向楚寒今,目光示意:聽出了什麽?

楚寒今站了一站,垂眸。他只聽見幾縷氣息,交融着,逐漸擡高,傳來有些疼痛的低吟。

楚寒今神色漠然,轉向越臨。

按理說,他并不知道這是什麽。但猛然間,腦子裏電光火石。他猛地扼住越臨的手腕,目光幾乎逼出紅意,想要将他活剝了似的,冰冷地看着他。

他齒間破碎:“寡、廉、鮮、恥!”

倒是越臨不緊不慢,一根一根掰開他如玉的手指,撿起一塊地上石頭,在楚寒今堪稱失色的目光中,“嘩啦”砸向聲音的發源處。

“咚!”一聲響。

裏面傳來撲騰的動靜。

楚寒今:“…………”

緊接着,似乎有人慌慌張張往外跑。

越臨反手握住楚寒今的手腕,将他壓進薔薇花叢的陰影裏,花影搖動,薔薇花素淨潦亂的清香驟然入鼻,夢幻迷離,連月影都随之晃動。

楚寒今欲推,聽到耳中低沉傳音:“你想被人知道,偷看別人交.歡嗎?”

話裏的意思十分露骨。

楚寒今玉指攥得幾乎碎裂,但被緊緊抵在牆根,溫熱吐息落在眼睫,似是有淩亂的魅意。

他呼吸加重,看着近在咫尺的雙眼。

越臨的瞳孔不是純黑,更像爬行動物眼瞳中豎線的深金,呼吸潮濕,有種濕漉漉的蒼白的味道。

越臨聲音含笑:“這才叫寡廉鮮恥。”

不遠處,跑出一道穿戴整齊的身影。

那人左右張望,似乎在尋找是誰往裏丢的石頭。

——越臨往內壓得更緊。

他唇瓣落在楚寒今耳頸,幾乎快要吻上那白淨的耳垂。

緊接着,又跑出另一道身影。

天色昏暗,楚寒今卻能一眼看出這兩人,一人穿着遠山道的道袍,一人穿着末法道的道袍。其中遠山道領口繡了三階,看來尊位并不低。

而遠山道,一向禁止在道宮內淫邪。

居然敢堂而皇之犯禁。

待兩人走遠,楚寒今細指攥着越臨的領口,拎了拎,猛地往外一推,推出兩三步遠。

他眉目冷淡,膚色白皙,神色一絲不茍:“我有什麽需要避諱的?”

哪怕他撞見別人淫邪,該知道丢臉、藏起來不敢示人的,也該是別人才對。而被越臨往裏薔薇花叢裏一按,按得他思緒都亂了,反而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越臨微笑道:“月照君确實不用避諱。”他說,“畢竟,月照君确實沒有在遠山道淫邪。”

“……”

陰陽怪氣。

楚寒今看他的眼。

而越臨像是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坦然看他。

這同樣的壓迫感,讓楚寒今回想起這幾日噩夢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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